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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峽谷

2023-04-29 00:44:03從林
天津文學 2023年6期
關(guān)鍵詞:大峽谷小城

從林

晚上八點多,我到了南方小城。機場不大,就一個出口,人也不多,我很快就出來了。站在大門口,我掏出手機,給喬斌打電話。飛機起飛前,我們約定,飛機落地后跟他聯(lián)系,他開車接我。喬斌說他在停車場呢,不遠,讓我在原地等,他馬上就到。一會兒,一輛車開了過來,停在我面前,我把行李箱放到后備箱里,坐到副駕上。喬斌說,沒晚點。我說,沒晚點。車出了機場,很快就進入市區(qū),大街開始喧鬧了。

我從未來過這個南方小城,聽都沒聽說過,喬斌在電話里說這個地方不錯,說了很多次,我的心就動了,于是,九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啟程了,三個小時后,到了這個地方。有意思的是,喬斌之前也不知道這個南方小城,他是聽老宋說的。老宋說了很多次,說動了就來了,已經(jīng)來了一年多了。這樣說來,我和喬斌來這個南方小城,都是老宋“引誘”的。喬斌說,老宋一直在這個南方小城做事,好像是個什么項目,已經(jīng)兩年多了。我和喬斌不遠幾千公里,分別來到陌生的南方小城,一是好奇心驅(qū)使,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我們都是無所事事的人,閑極無聊,在哪兒待著都是待著。這么說好像不太準確,我和喬斌都沒正經(jīng)差事,不用每天朝九晚五上班,想干啥干啥,想去哪兒抬腿就走,自由得很。這話當然不假。但喬斌跟我也不一樣,我是個閑人,整日除了發(fā)呆就是閑逛。喬斌是個小說家,碼字的,除了發(fā)呆閑逛,時常寫小說投到雜志發(fā)表,換點兒散碎銀兩,抽煙的錢有了,偶爾還喝點兒小酒。

我不知道車開在什么路上,外面的視線很不好,看不清。我猜想可能在草原和沙漠之間交替行駛,一會兒上下左右搖晃,顛簸得厲害,一會兒油門踩到底,車都不怎么往前走,有時還原地打轉(zhuǎn)。我讓副駕的人系好安全帶,坐穩(wěn)。我瞥了一眼副駕上的人,剛才明明是喬斌,怎么換了另外一個人,我從未見過這個人,但他好像一點兒不陌生,早已系好安全帶,沖我微笑。我問,你是老宋吧?那人不說話,笑。我說,你是不是老宋都沒關(guān)系,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繼續(xù)開車。天還沒黑,不知道四周為什么這么暗。我想問老宋,為什么讓喬斌去南方那個小城?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不抓緊問就錯過了??伤孟癫⒉徽J可自己是老宋,我死纏著非要問,顯得很不禮貌,況且,真問急了,路況這么糟,再發(fā)生什么意外……但我確實想知道這個問題。于是,我換了個方式,迂回了一下,你認識喬斌嗎?他很痛快,一點兒沒猶豫,認識。我說這就對了。我繼續(xù)問,喬斌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他臉色馬上變了,他在哪兒我怎么會知道?我說,聽他說你讓他去了南方小城。他沒否認,反問,我讓他去南方小城了?我只是隨便說說,他真去了。我都沒去過那個南方小城。我更好奇了,老宋都沒去過,喬斌竟去了,難道他非去不可嗎?不知道我該相信老宋還是相信喬斌。我還想跟老宋說,我也想去南方小城。我還想問老宋南方小城好不好?值得不值得去?但看老宋這態(tài)度,又不想問了。我覺得老宋不是個真誠的人,不磊落,不坦誠,說話閃爍其詞。我不想跟老宋聊了,專注開車。

不知不覺進山了,是北方的那種大山,高聳險峻,跟南方小城郊外窩頭樣的山完全不一樣。雖然是山路,路況很好,路面平坦,外沿有堅固的水泥護墻。我要把車開到什么地方去呢?我問我自己。我回答不了我的問題,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車繼續(xù)往山上走,照這樣下去,早晚得開到山頂,到了山頂就沒路了。我手心出汗了。再往上走,說不定能遇到個打尖的地方,先把車停下來吃飯,一直想著和老宋吃頓飯,機會就來了。我希望我和老宋下車吃飯時,喬斌能突然出現(xiàn),大家在一起,什么話都能說開了。車玻璃有雨點砸來,越來越密實,很快形成了厚重的雨幕,車內(nèi)玻璃罩了一層霧氣,像扣上一個透明的鍋蓋,外面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我趕緊踩剎車,但不敢停在路上,緩慢往上爬。這樣也是十分危險的,狹窄的山路,迎面的車控制不好車速,一旦沖過來,兩輛車都會墜入不見底的深淵。我手心的汗更多了,握在方向盤上,滑膩膩的感覺,像撫摸一條盤在一起的涼颼颼的蛇。不能再往前開了,每走一步都萬分危險。路邊出現(xiàn)個岔路口,我想都沒想,把車拐了出去,不管怎么樣先避開山道再說。我順著岔道往前開,路很窄,僅能通過一輛車,兩邊是茂密的灌木叢。灌木叢那邊是什么我不敢想。我把車停在一個拱形月亮門前,再往前沒有路了。月亮門的門楣上有XX村字樣,剝蝕嚴重,看不清。門洞站著兩個老太太,一身黑衣,腦袋挨著腦袋,低聲細語,見到我的車,并未停下,一邊聊一邊用眼睛瞥向我。我搖下車窗,大聲說,我能在這兒避會兒雨嗎?兩個老太太不應(yīng)答,也不聊了,沖我笑。我不搭理她們了,關(guān)上車窗,把車橫在月亮門五米遠的地方,熄火,停車。雨更大了。車里車外轟響一片。月亮門像個決堤的閘口,奔流著洶涌的雨水,朝我沖過來,車忽悠震顫了一下,仿佛要浮起來。月亮門洞里兩個老太太,大水沒過小腿,卻站得穩(wěn)穩(wěn)的,像釘在地上,仍舊談笑風生。我意識到,我的車停在水道上,隨時有被沖下山的危險,山下是深不見底的山澗。我扭頭看老宋,老宋不見了,老宋的位置換了一個人,一個我認識的女人。怎么又換了一個人?不過我一直想跟這個女人單獨在一起,這使我心情愉快起來。我問她,你害怕嗎?她說不害怕,只是餓了。我發(fā)動著車,往后倒了一點兒,躲開月亮門洶涌的雨水,熄火,拉手剎,停車。我在車里四處踅摸,看到一包餅干,拆開給她吃,我也吃。餅干是蘇打餅干,酥脆,餅干渣掉了一身。我說,剛才真危險。她說,你說什么?我說剛才大水差點兒把車沖走,車要是沖下去,我們倆連尸首都找不到。她說,怎么可能,我們倆不會沖下去的。我問為什么?她說下面不會老收人的,一天只收一個。我說,今天收了嗎?她說收了,剛才我就看見一個人下去了,一個男的,胖乎乎的。老宋胖乎乎的,難道是老宋被大水沖下去了?我沒敢問,把手上的餅干渣倒進嘴里。她忽然問我,那個人是誰?我問誰?。克檬忠恢?。我這才看見月亮門洞里,只剩一個老太太在說話,水更深了,已沒過膝蓋,她還是站得很穩(wěn),談興一點兒沒減,連比劃帶表情,只是就她一個人,她的對面除了暴雨,什么都沒有。

穿過市區(qū)繁華的街道,我以為喬斌會在某個地方把車停下來,然后把我?guī)У揭粋€餐廳吃飯,為我接風洗塵。喬斌一直開著車,不停,也不說話,轉(zhuǎn)了幾圈,把車向城外開去。喬斌說,就這么一座城,一座孤城。城外都是山,山頂圓圓的,像窩頭,一座挨著一座,典型的喀斯特地形。車在山間行駛,地勢越來越高,市區(qū)的燈火越來越顯得稀薄。經(jīng)過一座橋時,喬斌說,左邊是一個大峽谷。我向窗外望,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見。喬斌說,白天才能看到,晚上能看到什么???我說,也是。車又走了一會兒,在一個山坳停下來,不算小的一個地方,有十幾個攤位,賣餐飲小吃,都是烤制食品,烤紅薯,烤土豆,烤玉米,烤豆腐,烤雞蛋,雞蛋竟然也烤著吃,飲料有啤酒和礦泉水。喬斌說他第一次來這個南方小城,老宋就帶他來這里吃飯,今晚也帶我來這里吃飯。我不明白為什么都要到這個山坳吃第一頓飯,客隨主便吧,吃什么都無所謂。喬斌把我領(lǐng)到一個攤位前,攤主是個老太太,瘦小干巴,看不出任何表情。攤位上有的都點了,就那幾樣,喬斌開車不能喝酒,要了一瓶礦泉水,我喝了一瓶啤酒。喬斌告訴我,這個攤位就是他和老宋吃飯的地方。我問,老宋也請你吃這些嗎?喬斌說,也是這些,一樣兒都不少。我說,為什么都吃這個?喬斌說,我也說不清,可能這是小城有特色的小吃吧。說完,他長時間盯住一個方向,不說話了。我啃著玉米,慢慢啃完了,他仍不說話,仍盯住那個方向。我問,你看什么呢?他說,我剛才說錯了,晚上能看見那個大峽谷。我說什么大峽谷???喬斌不耐煩地說,就是剛才來的路上跟你說的那個大峽谷。我說,啊,想起來了。我順著他盯著的方向望去,山下迷茫一片,只有零星燈光閃爍。我說,大峽谷在哪兒?喬斌說,下面,多清楚啊。這是個新發(fā)現(xiàn),以前我總覺得夜晚看不清。我仔細向下張望,還是什么都沒看到。喬斌說,看清了吧,多雄偉。我應(yīng)和著說,是挺雄偉的。

這個地方肯定是在地下,只有右上方一處有亮光,除此完全漆黑一團。亮光處有個小柵欄門,因為太高看不清是鐵質(zhì)還是木質(zhì),有光線投射進來,二十四小時不斷,有陽光有燈光。我開始不以為然,有人送飯送水,在這個安靜的地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休息些日子也不錯??蓵r間一長就不一樣了,緊張、恐懼,想到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出去,也許永遠都出不去了,除了有上述情緒外,還覺得呼吸困難,胸悶。我開始絕望了。我不記得什么時候進來的,怎么進來的,在我的記憶里沒有這段痕跡。最初覺得有兩處亮光,左上方還有一處,不是柵欄門,是一扇窗,后來這扇窗就消失了,周圍更黑了,這是讓我恐懼的原因之一。

我在下面聽到了老宋的聲音。我不確定見過老宋,但我覺得就是老宋。老宋應(yīng)該正在和別人喝酒,有碰杯的聲音,吆吆喝喝。開始的氣氛還不錯,心平氣和地說話,像是商量什么事兒,后來是因為酒喝多了,還是話說得不對付,聲音越來越高,吵了起來,有酒杯和酒瓶子摔在地上的聲音。他們可能忘記了我的存在,這些吵架的話是不應(yīng)該讓我聽見的。吵架有三個人,一個是老宋,另外還有兩個人,我不認識,是南方小城的口音。我擔心他們吵完甩手一走了之,那樣我就慘了,那么高的柵欄門,下面又沒梯子,無論如何我都爬不出去,那樣我就徹底困死在里面。我看了一下地洞,兩個干面包,兩瓶水,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我期待上面的人給我放下一個梯子,然后他們愛怎么打怎么打,誰給誰打死我都管不著,打不死全跑了也行。我期待的梯子不可能放下來,吵架聲愈發(fā)激烈,有不可收拾的趨勢,我擔心上面會隨時塌下來,那樣的話,我肯定會被砸死;或者馬上死不了,也被悶死在下面。我正惶恐不安的時候,上面突然沒動靜了,什么聲音都沒有了。我更加不安。好像一個人走夜路,手上舉著的火把突然被狂風吹滅,四周漆黑一團,一下沒了方向感,不敢出聲,更不敢動。我在寂靜中(地洞并不黑暗,右上方小柵欄門始終亮著),一分鐘、一分鐘挨著,不知道上面發(fā)生了什么情況。從右上方小柵欄門往外看,一切都一目了然,可我夠不著那個高度,無論如何都夠不著,地洞里沒有任何可利用的工具,哪怕一個瘸腿的凳子。除了一個地鋪,什么都沒有。我坐在地鋪上,仰頭盯著右上方的小柵欄門,盯著那方亮光,盯了一會兒,站起來繼續(xù)盯,然后來回溜達盯。這是我唯一能做的,除此,別無他法。

我的眼睛盯累了,酸,脹,疼,流淚,躺到地鋪上休息?!芭椤钡囊宦?,我一下從地鋪上彈起來,嚇得魂兒都飛了。我能聽出來,是瓶子掉在地上的聲音,肯定是酒瓶子,從桌子上滾落下來摔碎了。

到了這個南方小城,我先解決居住問題。我租了一個公寓,有衛(wèi)生間,還能做飯,有電磁爐和簡單的廚具碗筷。來之前,我跟喬斌說,最好找個能做飯的公寓。我怕吃不慣當?shù)氐娘嬍常紶栕约鹤鳇c飯吃。確實吃不慣,到處是米粉、羊肉或牛肉的,極其腥膻,吃一兩次還行,每天都吃就受不了了。因為目的性不強,我不知道要在這個南方小城待多久,干點兒什么。我先租了一個月的。我每天閑逛,東走走,西看看,瞧什么都新鮮。小城街道不寬,兩邊店鋪一個挨著一個,密得很,但大多無人光顧,老板在里面閑坐著。很多店鋪是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無所事事,孩子不大,或在地上跑,或在懷中抱著。我租住的公寓不遠,有個挺大的農(nóng)貿(mào)市場,雞鴨魚肉,各種蔬菜都有。南方真是個蔬菜的世界,時令蔬菜比比皆是。我買了蔬菜、臘肉、豆制品、海帶、粉絲,還買了油、鹽、雞精、白胡椒粉等調(diào)料。公寓的鐵鍋銹了,不能炒菜,我就用盆燉菜,先燉臘肉,臘肉熟了,依次放入海帶、豆腐泡、粉絲、蔬菜,最后放鹽、白胡椒粉,淋少許香油。一鍋香噴噴的燉菜熟了。在小城期間,這基本就是我的當家菜。我請喬斌到我的公寓做客,用這個燉菜招待他,他很享用,喝著當?shù)氐挠玛J天涯啤酒,稱贊我的廚藝。他的胃填滿小城的米粉、羊雜和牛雜,我哪怕熬一鍋白菜,他可能都覺得是美味佳肴。

我們喝著啤酒,那只我在農(nóng)貿(mào)市場買的醬鴨實在難吃,只吃了幾口,就放在一邊不動了。老宋是我們聊天的主要話題之一。喬斌說老宋沒在小城,上個月回家了,什么時候回來說不好。我以為老宋在小城,想著方便時一起吃頓飯,喝點兒酒,聽喬斌說老宋很有酒量,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他越這么說,我越想見到老宋,這個讓喬斌和我都來到南方小城的人,到底什么樣?喬斌說,就是個普通人,比普通人還普通,黑不溜秋,一臉疙瘩。喬斌租住的公寓距我租住的公寓不算太遠,步行二十分鐘,但他喜歡開車來,把車停在樓下我的房間外面,我住三層。我去南方小城之前,喬斌買了一輛二手車,他待了一年感覺還不錯,有長期待下去的打算,開著車在周邊轉(zhuǎn)轉(zhuǎn)。這地方的風景確實不錯,遠看,每個地方都跟畫一樣;近看,融入畫中,又是真實的美景存在。喬斌拉著我轉(zhuǎn)了幾個地方,他說這些地方,老宋都帶他來過。有時是老宋和他兩個人,有時還有其他人,其中有兩個報社的記者,和老宋做的項目有關(guān)系。我問過喬斌,老宋做的什么項目。喬斌說具體情況他也說不太清楚,好像跟種植什么有關(guān)系,種出什么賣出去,大家都能有點兒收入。老宋懂果樹種植技術(shù),是這方面的專家。

那天晚上,喬斌問我打算吃什么?我說有什么可吃的,隨便吃點兒什么得了。他說那你出來吧。我們在約定的地方見面了。在大街上來回溜達,飯館倒是不少,哪個都不想進去,大同小異,區(qū)別不大,喬斌說他基本都進去吃過。喬斌忽然想起來了什么,說,咱上那兒吃去吧。他帶我過馬路,走不多遠,來到一個餐廳前,東北餃子館。喬斌說,老宋愛吃餃子,經(jīng)常帶他來這里。我們點了幾個菜和餃子,喝著啤酒,又聊起了老宋。老宋和喬斌是老鄉(xiāng),但認識時間不長,對其也不是太了解。偶然一次開會認識的,互相聊起來,加了微信。喬斌還說,老宋有個不好的毛病,他喜歡喝酒,一定要讓別人也得喝,喬斌就被他“勸”酒,醉了好幾次。喬斌臉皮薄,不禁“勸”,每次都吐得昏天黑地,醉在大街上。有一次,竟在大街上睡了半宿,醒來發(fā)現(xiàn),老宋早沒影了。喬斌覺得老宋不仗義,每次老宋喝多了,他都把他送到公寓,扶上床睡下,關(guān)上門,才放心走開。喬斌喝多了,他撒手不管,這樣很不好,喬斌心里有不滿。

父親有一把刀。父親為什么有一把刀,什么時候有的,我說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有一把刀。我向父親借刀。我覺得遇到了危險。沒想到父親很痛快,沒說什么就同意了。父親打開一個布包,一把刀就在眼前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我詫異得很,這樣的刀不是什么隨便的東西,可父親像拿出一件玩具似的,很不以為然,鼻子“嗯”了一聲,意思是拿走吧。我不想多問,也不敢多問,拿起刀就出門了。

我走在一條沿河大堤上,很長,一眼望不到頭兒。這讓我有些猶豫,這條沿河大堤我經(jīng)常走,沒這么長,盡頭是一座大山,開車可以上去。兩邊的景物都是熟悉的,應(yīng)該沒走錯,就是前面的大山不知怎么沒了。路沒錯,可我要去干什么呢?我非常清楚我身上有一把刀,我把刀放在大衣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拉上拉鎖,嚴嚴實實,就是跑步都不會跳出來。走在這條沿河大堤上,總有人跟蹤我,在我身后不遠不近的地方,若隱若現(xiàn),我感到很不安全,遇到了危險。但這條路我又不得不走,是必經(jīng)之路,進山的路只有這一條,別無他途。以前常走這條路,一直很順利,什么事都沒有,但近一段時間不知怎么回事出狀況了,我非常不安。

我走在沿河大堤上,雖然看不到大山的影子,但心里很踏實,一把刀實實在在地貼在我的前胸上,沉甸甸的。我似乎有了底氣。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身后,不時回頭看看,跟蹤的那個人出現(xiàn)了沒有,我的目光順著大堤一直向前延伸,尋找那座熟悉的大山,它不可能說沒就沒了。我想象著,那座大山突然像海市蜃樓一樣出現(xiàn)在我眼前,跟往常一樣,我沿著大堤走著或駕車上山,然后進到山里去。但是,大山始終沒有出現(xiàn),這讓我的內(nèi)心出現(xiàn)了新的不安。我隔著大衣,摸了一下里面涼颼颼的刀。刀锃光瓦亮。父親把刀遞給我,又要回去,握在手里,食指和中指并攏,在刀刃上自上而下輕輕劃過去,我看出他的目光中還是有不舍。父親把刀在手里掂了一下,說了句“好刀”。把刀又交到我手里。后面的人還是出現(xiàn)了。我偶然回頭看見了那個人,還是那個距離,不遠不近,不緊不慢。我立刻緊張起來,手不由得伸進大衣,摸到刀時猶豫了,擔心過早掏出刀,引起跟蹤人的警惕,可能更被動。但我的右手伸進大衣里就沒出來,隨時準備拔刀自衛(wèi)。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并且,越來越快,以致跑了起來。風從耳邊“呼呼”地掠過。我緊張的樣子肯定非常狼狽,大衣松松垮垮,滿頭大汗,一只手捂在胸前,恐怕刀從里面跳出來?!皳渫ā币宦?,極微弱的一個響動。是一條小魚在水中翻騰?還是一個石子被我踢進水里?我腦袋“嗡”的一下,別是后面的那個人向我發(fā)起攻擊了吧?我不能顧忌太多了。我拔出刀,飛快地向前奔跑,一方面想擺脫后面跟蹤的人,一方面想趕快進到山里,那樣就徹底安全了。以前我每次一進山,后面的人就不再尾隨跟蹤了。令人沮喪的是,我沒擺脫掉后面跟蹤的人。他離我更近了,手里還握著什么東西,我沒敢細看,可能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可能是一把裝滿子彈的手槍。更讓我絕望的是,眼前水天一色,開闊無垠,哪有什么大山的影子。

我應(yīng)該盡快把刀交給喬斌。我陡然醒悟,是喬斌需要這把刀。后面跟蹤的人,極力阻止我把刀交給喬斌。可喬斌從未跟我說過他遇到了危險,更沒說過他需要一把刀。但有些事是不需要明說的,看還看不出來嗎?說老實話,我還真沒看出來,我是感覺出來的,我的感覺比視覺靈敏,與視覺相比,我更相信感覺。感覺是立體的,視覺是平面的;感覺是豐厚的,視覺是菲薄的;感覺是安全的,視覺是恐懼的。我到哪兒才能找到喬斌呢?我與喬斌在山里見過面,他應(yīng)該還在山里,我找不到進山的路,甚至連那座山都找不到。如果后面沒有跟蹤我的人,我會從容很多,肯定能找到那座大山和進山的路,現(xiàn)在后面跟蹤的人越跟越近,眼看就追上來了,我想擺脫他,雙腿卻綿軟無力,怎么都蹬不上勁。我實在不明白,后面那個人怎么知道我要給喬斌送刀去,難道他也有很敏銳的感覺嗎?我不能瞎想了,我得馬上脫離險境。奇怪的是,后面的人幾次非常接近我,如果他用匕首突然攻擊,我必倒在大堤上,或者像一截木頭“撲通”一聲落入水中,就是他什么都不用,徒手將我推下大堤,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那個人沒這么做,不采取任何行動,始終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這讓我更加恐懼。其實,無論那個人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我都已經(jīng)繳械投降了。我完全失去了抵抗和自衛(wèi)的能力,準確地說,我喪失了意志和勇氣,不敢上前迎戰(zhàn)了,即使手里握著鋒利無比的刀也不敢了。絕望之時,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霧團,巨大,濃密,厚重,迅速向我涌來,瞬間將我包圍。我惶恐不已。我什么都看不見。我擔心后面的人趁機把我解決掉,在黑暗中死掉是更令人惶恐的事。過了一會兒,霧淡了,散了,前方清朗澄澈,通透空明,一座大山矗立在大壩盡頭。

那天下午,我看到大峽谷了。我心里一直盼著看到大峽谷。喬斌開車帶我去城外,走了一段山路,車停在兩山之間的一座橋上,我坐在車里,聽到巨大的水的轟鳴聲,感到渾身徹骨的寒意。車外云霧彌漫,混沌一片。喬斌下車了,也讓我下車。我開門下車,云霧從眼前飄過,濕潤絲滑,透過云霧,大峽谷清晰可見,高聳入云,深不見底。我有恐高癥,腳踏在橋上的一剎那,雙腿綿軟無力,柔弱無骨,松松垮垮,如同抽干精血的皮囊。我差點跌坐在橋面上,一只手拽住橋欄桿,蹲了下來。喬斌站在橋欄桿旁,凝望大峽谷,從上到下,從左至右,掃了一遍,最后停在某一個地方不動了。我確定不了他停在了什么地方,他的目光是直視的,可以順著它尋到一個地方,但他的眼神是發(fā)散的,你根本無法找到一個準確的點。我索性坐到地上,眼睛不敢亂看,看大橋的遠端,一直延伸過去就走出大峽谷了。我忽然不想看大峽谷了,沒有了興趣,想趕快離開,說不出什么感覺,很不舒服。喬斌說,我和老宋來過好多次,每個地方都去過,每個角度都看過,我熟悉大峽谷的角角落落。喬斌沉浸其中。我不想打攪他,任憑他說什么。在大橋上待了一會兒,大約五六分鐘吧,喬斌說,走吧。打開車門進到車里。我慢慢站起,扶著車門,也坐到車里。

駛出大峽谷橋,就是曲曲彎彎的山路,一直盤向山頂。到了山頂,我向下望了一眼,還能看到大橋的一角,大峽谷已完全看不見了,被高山和茂密的樹林遮蔽了。喬斌開著車,很小心,不像經(jīng)常來開熟路的樣子。路越走越窄,路況越來越差,有的路段甚至是土路。喬斌小聲叨咕,走錯路了。這么熟悉的路,怎么會走錯呢?我也擔心起來,路這么窄,又不熟悉,別有什么危險。這個時候,要是對面來個車可就麻煩了。太陽已經(jīng)西斜,山的背面呈暗綠色。好在只有一輛農(nóng)用三輪車從對面過來,我們的車停在懸崖邊,等待三輪車過去。三輪車速度很快,走平道似的就過去了,好像我們根本不存在。我胸口“怦怦”跳。我看到喬斌也長舒了一口氣。好像是一個小村莊,一個老人在路邊曬太陽。喬斌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問路。他說著當?shù)卦?,我聽不懂。車向山下走去,到了山底,又爬向另一座山。在另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喬斌把車停在一個村子的小學校門前。喬斌說,我們多繞了一座山。我很熟悉這條路,怎么會多繞一座山呢。他指著小學校告訴我,他來小城的第一天,就住在這里,老宋帶他來的,老宋在這個村子有個實驗基地。我問什么實驗基地。他說種桃。喬斌終于跟我說點兒具體情況了。桃園在山腰的一片坡地上,轉(zhuǎn)了半天沒找到,地里種著干巴巴的包谷。喬斌疑惑地問一個路過的老農(nóng),桃園哪兒去了?老農(nóng)說,早就沒了,去年就不種了。喬斌問,你知道老宋去哪兒了嗎?老農(nóng)盯著喬斌,誰是老宋?走到村子盡頭的一個雜貨鋪前,喬斌和坐在外面的老板打招呼,遞過煙點著聊天。老板愣了一下,認出了喬斌,揚了一下手。一支煙快抽完了,喬斌又問起了老宋。雜貨鋪老板說,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聽說一天深夜走的,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走了,撂下了一堆爛事。老板忽然警惕起來,問道,怎么,你知道他的消息?都在找他呢。喬斌說,是嗎?老板說,你們不是朋友嗎?喬斌略顯尷尬,我也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說完,匆匆和老板告別。

下山的路上,喬斌告訴我,老宋種桃集了不少錢,他說種桃大家都能掙錢,那些出錢的人,盼著發(fā)財呢,老宋人不見了。我問,老宋集了多少錢?喬斌說,反正不少,具體多少我也說不清。車停在一個小診所門前,喬斌下車進去,我也跟著進去。剛進門就看見一面錦旗掛在正面的墻上,上面寫著:妙手回春。落款是宋某某。喬斌說,老宋在這個村子時,得了嚴重的皮膚病,渾身刺癢得厲害,覺都睡不著,這個小診所給他治好了,老宋送了一面錦旗。喬斌站在錦旗前,凝視了好半天,然后說,走吧。在車上,喬斌一句話不說,盯著前方想著什么。我強烈感到,喬斌在追尋老宋,追尋老宋的過去,追尋老宋的現(xiàn)在,也追尋老宋的未來。

我吃了一塊不算硬的東西,軟炸里脊?鍋包肉?炸灌腸?說不好,也沒吃出來,外焦里嫩,竟把牙硌了,“咯吱”一聲,下牙床右側(cè)倒數(shù)第二顆牙折成兩半,小石子般一塊牙齒,硬邦邦掉在飯桌上,彈了一下,躲到一只盤子下不見了。原來這顆牙就經(jīng)常疼,曾經(jīng)疼得要命,疼得睡不著覺,爬起來吃止疼藥。掛號看口腔科醫(yī)生,醫(yī)生說,這顆牙壞透了,得拔掉。我忌憚動手術(shù)(拔牙當然也是手術(shù)),怕見血,說,能對付就先對付吧。于是,醫(yī)生費了好大勁,殺神經(jīng),補洞,修復,不疼了,但這顆牙已經(jīng)不健康了,有隱患,隨時會發(fā)生問題。醫(yī)生說了,你這顆牙保不住。果然這顆牙出狀況了。我的痛苦開始了。當時還沒覺得怎么著,該咋吃咋吃,只是有點兒別扭,掉了半顆牙能不別扭嗎?過一會兒就不一樣了,開始疼了,越來越疼,吃不了飯了。剩下的半顆牙,支棱著一個斷茬,像一把小刀,銳利無比,刀尖一下一下扎進舌頭里。不僅吃不了飯,都不敢動了,張嘴閉嘴都不行,一動鉆心地疼。

晚上,實在忍不了了,去醫(yī)院看急診,沒有口腔科醫(yī)生,讓第二天看門診,開了止疼藥回來。吃了藥,勉強睡下。第二天一大早趕去醫(yī)院掛了口腔科的號。醫(yī)生用牙鉆磨斷茬的牙尖,磨了一會兒,問我還疼不疼?我用舌頭舔了一下斷牙,牙尖磨平了,但仍舊非常疼。醫(yī)生說,你的舌頭都潰瘍了,肯定疼,一周才能好。第二天就緩解了,不那么疼了,但徹底痊愈還真如醫(yī)生所說,一周后才完全不疼。

舌頭好了以后,我的關(guān)注點立刻轉(zhuǎn)移,轉(zhuǎn)到了那天吃飯上,舌頭疼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什么事,心里一直不踏實。我竟想不起那天和誰一起吃飯了。也不是想不起來,是不確定了??隙ㄊ且粋€人,不是喬斌就是老宋。我費力地回憶那天吃飯的全部過程,每個細節(jié)都回憶了,從開始坐下到點菜,從喝酒到聊天,從結(jié)賬到出門,在腦子里都走了一遍,就是不能確定一起吃飯的那個人是誰。我希望是喬斌。喬斌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一起吃飯是愉快的,無話不談,話說輕說重,說深說淺,都無所謂,誰也不會在意,更不會掀桌子翻臉。那天吃飯和喬斌聊了什么,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就像什么沒發(fā)生過一樣。我也希望是老宋。老宋是喬斌的朋友,喬斌是我的朋友,我理應(yīng)把老宋當成我的朋友。雖然是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啊,不應(yīng)該有什么顧忌,同樣可以聊天喝酒。我和老宋聊了什么,喝的什么酒,同樣沒有任何印象。

但我記得那個不算太硬的東西,清清楚楚地記得,印象非常深刻,是它把我的牙齒硌成了兩半,那個像小石子一樣的半顆牙,我差點兒咽到肚子里。誰點的這道不算太硬的菜,真是別有用心,點硬邦邦的菜,我有高度的警惕性,我知道我下牙床右側(cè)第二顆牙是壞的,不會碰它。那個不算太硬的菜,讓我毫無顧忌地夾起放到嘴里,牙齒就順理成章地硌成兩半。

喬斌說約了兩個朋友,中午一起吃個飯。他說,兩個朋友就是當?shù)氐哪莾蓚€記者。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得知兩個人是老宋種桃的合伙人,幫助老宋在當?shù)匦麄?、集資,他們自己也出了不少錢?,F(xiàn)在,本錢不但沒收回,老宋人也不見了。兩個記者寫過一篇文章,宣傳老宋,很多人看到報紙后,信以為真,出錢跟著一塊兒干,結(jié)果錢都打了水漂。我和喬斌選了一個比較高檔的餐廳,環(huán)境不錯,包間寬敞干凈。兩位記者看著都老實誠懇,很拘謹?shù)刈谀抢?,不抽煙,端著茶杯喝水。讓他們點菜,一再推辭,說吃什么都行,不客氣。他們說下午還有采訪,不能喝酒,以后有機會再喝。喬斌也沒打算喝酒,吃飯前他跟我說,他們不能喝酒,就是認識一下,聊聊天。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喬斌為什么要請兩位記者吃飯?為什么介紹我認識他們。除了開始吃飯時,喬斌介紹我和他們認識,彼此寒暄一下后,我基本就不容易插進話了。他們主要聊老宋。對于種桃賠錢這件事,兩個人流露出無奈,說老宋也是好意,希望大家掙點兒錢,沒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年紀輕些的記者說,那錢我本是打算買房的,一個子兒都沒回來,到現(xiàn)在都不敢跟老婆說,我太相信老宋了。最慘的是村子里的村民,那幾乎是他們一生的積蓄。年紀大些的記者說,老宋怎么就不見了呢?他為什么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就無影無蹤了呢?喬斌和年輕記者同時把目光轉(zhuǎn)向?qū)Ψ?,面面相覷。年紀大些的記者沖喬斌說,不明白為什么,你和老宋不是朋友嗎,為什么他總說你的壞話。喬斌略顯驚訝,他說我什么了?年紀大些的記者勉強笑了一下,沒說話。喬斌也沒再追問。我看著他們想說點兒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合適,就沒張嘴。飯吃得浮皮潦草,沒滋沒味,一個多小時就結(jié)束了。喬斌看著還在興頭兒上,往回走的時候,還意猶未盡聊兩個記者,說他們其實很能喝酒,跟老宋關(guān)系也非常好,經(jīng)常一塊兒喝得昏天黑地、爛醉如泥。我問,今天為什么不喝酒了?喬斌說,一是他們跟我不是特別熟,畢竟是老宋的朋友,我是通過老宋認識他們的;二來我們心里都有事,都想探聽到對方在想什么,而自己想的又都不愿讓對方知道。我問,你們都想的什么?喬斌說,我們都在想老宋。我問,想老宋什么?喬斌說,想老宋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我問,你知道老宋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嗎?喬斌說,老宋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吧。我聽得云里霧里。

我在這個南方小城待了一個月,想走了,沒有人催促,是我自己不想待了。我跟喬斌說了我的想法。喬斌說,著什么急啊,老宋快回來了,到時我們一起喝酒。我說,不等了,也不喝酒了。喬斌說,那好吧,我們倆喝一次酒吧,就算我為你送行。我說,那是,去哪兒喝?喬斌說,還是你來的那天喝酒的地方。我說,路過大峽谷的那個地方?喬斌說,是啊。晚上,喬斌開著車,往城外的山里開去,進山不久,我們都往左邊望去,還是什么都看不見,但我們都知道那邊就是大峽谷。喬斌開著車說,我在這個小城也待不長了。我問,為什么?喬斌說,老宋說了我那么多壞話,我還怎么待。我說,你也全信他們說的,不定是怎么回事呢。喬斌說,不管怎么著吧,最終我還是得走的。他又說,跟你說個事。我說,什么事?喬斌說,你剛來那天就想跟你說,后來忘了說了。我說,什么事啊,那么神秘。喬斌說,沒什么神秘的,就是你來這里的前一天,大峽谷那邊死了一個人,我去看了,死人像睡著了一樣趴在水邊。我問,怎么死的?喬斌說,從山上掉下來摔死的。我問,你怎么知道摔死的?喬斌說,警察來了說的。我哦了一聲。喬斌說,我覺得挺有意思,想寫篇小說。我說,寫摔死的那個人?喬斌說,是啊。我說,快點寫,寫完了發(fā)給我。喬斌說,肯定第一個給你看。

第二天,我登上回程的飛機。我坐在舷窗旁,看見了大峽谷。我默念一聲,大峽谷。哦,大峽谷。旁邊的人好像聽到了我肚子里的聲音,響應(yīng)了一下。我側(cè)過頭,沖他一笑。他也沖我一笑。忽然,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兒面熟,在哪兒見過,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我心中一凜。

責任編輯:王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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