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廬氏
正史典籍中的王陽明,自是儼然肅然,歷代以來坊間的他,則更生動有趣、可親可愛,自然,在其生動有趣、可親可愛中,同樣透露圣賢消息。
王陽明12歲時,在京私塾讀書。有一天,他一本正經(jīng)地問老師:“何謂天下第一等事?”年少思遠,這話的意思就是,人生到底應該追求什么?終極價值是什么?
老師笑著回答:“當然是讀書做大官??!”
老師的解答,王陽明并不認同,王陽明說:“我以為第一等事應是讀書做圣賢。”
王陽明的人生之路,他的種種努力,包括努力讀書、努力修為、努力為官、努力授業(yè)、努力傳道,都是奔向超凡入圣的境界。
他與弟子的一段對話,就凸顯了王陽明的超凡入圣。
弟子王艮有一天出游歸來,王陽明問他:“都見到了什么?”王艮故意以一副異常驚訝的聲調(diào)說:“我看到滿大街都是圣人?!?/p>
這個桀驁不馴的王艮長時間都不相信老師“人皆可圣”的信念,他以此回答譏笑老師——既然人皆可圣,那滿大街的凡夫俗子自然就都是圣賢。
王陽明自然知道王艮的那點“小心思”,便借力打力:“你看到滿大街都是圣人,滿大街的人看你也是圣人。”
王陽明在廬陵任縣令時,抓到了一個惡貫滿盈的盜賊。此人冥頑不化,他便親自審問,盜賊耍橫說:“要殺要剮隨便,別廢話了!”
王陽明就說:“那好,今天就不審了,也不跟你談道德廉恥。不過,天氣太熱,你還是把外衣脫了,我們隨便聊聊?!北I賊說:“脫就脫!”過了一會,王陽明又說:“天氣實在是熱,不如把內(nèi)衣也脫了吧?!北I賊仍然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本來就經(jīng)常光膀子的,脫又有啥大不了的?!庇诌^了一會,王陽明又說:“膀子都光了,不如把內(nèi)褲也脫了,一絲不掛豈不更自在?” 這回,盜賊不“豪爽”了,慌忙擺手說:“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于是,王陽明便乘勢說:“有何使不得?你死都不怕,還在乎一條內(nèi)褲嗎?看來你還是有羞恥心的,這羞恥心何嘗不是道德良知的表現(xiàn)?看來我還是可以跟你講道德廉恥的?!敝链?,盜賊被徹底折服,認罪伏法。
人性,原本知羞知廉知恥,所以,人生之路上,以此起步,便可以一步一步緊趕慢趕拼命學習、努力修為、不停錘煉,到講道德,致良知,再走到看淡名利之心,從而一點一點使胸襟更坦蕩、胸懷更廣博,愛心彌滿、仁心洋溢,最終,心地開出花來,如是,繁花遍地。
繁花遍地,映照人皆可圣;或者說,人皆可圣,種出遍地繁花。
是的,王陽明就曾莊嚴地說過:“爾未看此花時,此花與爾心同歸于寂。爾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爾的心外?!?/p>
開滿世間的花,原來不在心外,全在心里。
心里有花,遍地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