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
草木萌新
“立春”剛過,大地就變了模樣,不像是一個嚴(yán)肅可敬的老人,而是一個羞澀可愛的少女。
冬天翻耕過的大片泥土,在陽光照耀下,隱約可見一縷縷的氣在上升盤旋,仿佛有千萬雙隱形的翅膀,隨時會凌空飛翔;鳥兒的歌喉不再干澀,圓潤而婉轉(zhuǎn);成群結(jié)隊的小螞蟻,輕靈歡快地為生存奔跑著……
好像世界一夜間煥然一新,冰凍的、腐爛的、陰暗的事物突然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生機(jī)勃勃的景象。被冰霜覆蓋的大地,將積蓄一冬的能量急不可待地釋放出來,默默融入春天盛大的綻放。
“雨水”過后,有嫩綠的小芽迫不及待地鉆出地面,一點點剖開解凍的泥土。見那胖胖的根扎得很深,原來是蒲公英,它在冬天里一刻也沒有閑著,一直在倔強地生長,任根須扎進(jìn)溫?zé)岬耐翆由钐帲@得生命所需的能量。
臨近驚蟄,再去山野??磿r,湖邊的柳枝已泛淺綠,半坡的桃林浮一層白雪,山頂?shù)睦鎴@綻出了花蕾,一條溝的麥田綠波蕩漾。河畔的油菜苗更是搶眼,翠綠叢中冒出點點鵝黃,如帆船在大海上行駛。不必說,每一棵樹木都懷揣無數(shù)個神秘的夢想,每一株花草心里都藏著一個秘密,要給春天料想不到的驚喜!
這時節(jié),山野里最惹眼的是隨處可見的竹林,青青翠翠。每株竹子的根部,都有一個竹筍,只待幾場春雨,在某個黎明破土而出,見風(fēng)見長,瞬間抽出茁壯的新筍,緊緊依偎著母體,一竄一大截,個頭比母親長得還高,成為母親的驕傲和依靠。原來,生命傳承的史詩如此宏大雋永又亙古不變。
春天的魅力來自哪里?其中的玄機(jī)早被唐代詩人呂溫說得透徹:“雪霜自茲始,草木當(dāng)更新。嚴(yán)冬不肅殺,何以見陽春?!?/p>
春陽明媚的周末,人們紛紛走出戶外,去城郊山野里踏青、曬太陽。曠野無涯,像湛藍(lán)的星空,每顆星星都會找到喜歡的位置。最快樂的是孩子們,他們像枝頭上含苞待放的花蕾,把大地裝點得格外靈動。他們的笑容和心靈,似乎被春雨清洗過一般,無比純凈。而孩子,本身就是春雨和花蕾。沒有孩子們呈現(xiàn)的春天,哪里有花團(tuán)錦繡?如同沒有春雨的大地,不知是什么樣子。所有未知的美好的事物,都是從春雨中誕生出來的,都有一顆透明晶瑩的心,都有著花蕾的模樣。
春雨是大地做的一場傾情大夢,春風(fēng)徐徐拉開帷幕,所有的景物在春雨中徹底更新,沒有任何力量阻止這場摧枯拉朽的魔術(shù),亦如沒有任何壁壘可以阻斷生命的更替。一切自古就有,一切又將重復(fù)。而那必將重復(fù)的一切總是那么迷人!
在夢的春雨里獨行,會聽到心靈的呼喚。感到幸福和苦難,離自己很近又很遠(yuǎn)。似乎有超人的能量拯救自己并幫助他人,其實什么也不能。復(fù)蘇的大地讓我想起蒼生,想到不停變換的大地的色彩和人類無常的命運,眼里不由就滾下灼熱的淚水……
自立春那一刻,冬天就知趣地溜走了,大地下沉的陰氣瞬間變?yōu)殛枤猓{(diào)頭向上,萬物開始復(fù)蘇。人活到知天命之年,肉體的生命漸漸退化,精神的生命才真正覺醒,看世界的目光切換至童年,原來看得很濃的色彩變淡了,過去看不清的東西看清了。
我慚愧自己的淺陋,大地的密碼誰能解透?這是人類永恒的夢想,不僅要用腳步去丈量山河歲月,用想象去穿越星辰大海,更要用心靈泅渡人類文明的長河,才會領(lǐng)略有限而迷人的風(fēng)景。
我也羞愧自己的渺小,不能為那些事關(guān)人類幸福的宏大命題,做出一點兒有效的思考??晌颐靼?,就算是一滴水,只要保持水的清潔,都會融入春天的江河,并成為一朵獨一無二的浪花并被大海擁抱。
山色入懷
谷雨過后,草木比賽著生長,山野一片翠綠。
陽光明媚的日子,獨自去山里游玩。走累了,靜坐在山埡口的大槐樹下,敞開衣襟,面對群山,浩蕩的清風(fēng)和白云,無盡的翠綠和花香河流般奔來。不覺已進(jìn)入“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境界。
遠(yuǎn)離喧囂,不見人跡,只有自己和影子,仿佛宇宙只屬于我,地球上只有我一個人。整個山野都被我擁入懷抱——頭頂?shù)乃{(lán)天是我的父母,滿山的樹木是我的兄弟,遍野的花草是我的姐妹,他們準(zhǔn)備好最清新的空氣,最清香茶水,最清靜的雅居,等著我來團(tuán)聚。巨大的驚喜擁抱著我,幸福得透不過氣來……
我含情脈脈地望著山野,山野也那樣望著我。默望成了一種聲音,只有我們彼此懂得。遂想起辛棄疾的名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情與貌,略相似。”不由驚訝,最默契的知音原來就在這里,已等我多時。
眼前是萬畝梨園,梨花早已落盡,千萬株梨樹上突然冒出億萬顆珍珠似的圓潤晶瑩的小梨子,像是嬰兒們天真的笑臉。它們在翠綠肥胖的葉子遮蔽下,享受著一樣的陽光,也承受著一樣的風(fēng)雨。沒有特權(quán)和歧視,也便沒有抱怨和委屈,一起無憂無愁、自由自在地生長著。然而,它們的命運,也就是果實的大小最終會有差別。若說性格就是命運,難道它們也有各異的性格?如果沒有,就該是心中夢想、使命和信念的落差吧!好在它們都充滿自信,坦然接受著屬于自己的命運。
一株叫不上名字的樹,枝長闊葉,開著紫色鮮艷的花,異常燦爛嫵媚。它氣宇軒昂,形單影只地站在山埡口,周圍茂密的樹林,敬而遠(yuǎn)之地環(huán)繞著它,使它感到眾星捧月似的榮耀和孤獨無依的凄涼。它活得似乎不快樂也不痛苦,不自卑也不自傲。它內(nèi)心充滿矛盾,既渴望融入森林,又堅定地拒絕著,應(yīng)該是害怕被平庸淹沒,就倔強地選擇了獨自守望,終于活出了獨一無二,引人注目的精彩!
半山腰,有一片挺拔繁茂的樺樹林,樹林不大,密不透風(fēng),分三個層次:參天的大樹不是太多,卻幾乎覆蓋著天空,占有了大部分陽光,但畢竟開始衰老,失去了蓬勃向上的雄心壯志;下面是中等身材的樹木,比大樹低矮半截,卻長得挺拔健壯,個個躍躍欲試,暗自發(fā)力,拼命地爭搶著陽光和空氣;再下面,是一層幼小嬌嫩的小樹,大都身材苗條,相貌清秀,像嗷嗷待哺的嬰兒,吸吮著滲漏下來的碎光,看上去還很柔弱,內(nèi)心卻波瀾壯闊,仰望陽光,做著藍(lán)天的大夢。如此層次分明又融為一體的生命體,生生不息,是地球上最大最美最永恒的一種風(fēng)景。森林,地球母親的霓裳,江河湖海的源頭,難以想象,沒有森林的地球和人類是什么樣子?
正午的陽光如一面銅鏡,發(fā)出萬丈光芒,山野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海洋,忠實地吸收著太陽的熱量。樹林成了一幅流金淌銀的油畫,每片葉子都是一個嬰兒,歡快地吸吮著母親的乳汁。蓬勃的樹葉正在加厚、變翠,枝條正在抽芽、拔節(jié),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生長著,匯成無聲勝有聲的生命交響,摧枯拉朽,勢不可擋。如果可能,會在顯微鏡下看到一朵花的綻放和一株草的長高。地上所有的生靈都像奔跑的螞蟻似的,忙著各自的生活。沒有誰關(guān)心或打擾彼此的秘密,如同都市高樓大廈里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們,從不關(guān)心別人的痛苦和快樂。更多的鳥在午睡,很少的鳥在唱歌,山野真的是更幽深了。
這是一片長滿白楊和槐樹的樹林。四月燦爛而柔和的陽光從茂盛的樹林里照下來,縱橫交錯的枝條攜帶著濃密的白楊樹葉,企圖要遮蔽住陽光刺眼的光線,卻總是捉襟見肘。那些精靈似的光屑,露水似的灑在地上,俏皮地眨巴著眼睛,歡快地尋找著各自的位置,總是找不著,也總是不安分地左顧右盼,無意中生成了一幅美妙的圖畫。
那些樹長得很密,擠得很緊,葉子擁抱在一起,彼此間留有順暢呼吸的空間,在陽光下閃著油亮的光。它們重疊又分離,親密又陌生,難免有摩擦和碰撞,少不了“羨慕嫉妒恨”,也不過是爭陽光爭空氣,誰不想活得健旺和風(fēng)光?沒有這種“相互擁擠,志在天空”的蓬勃生長,哪有山野的蔥蘢和繁茂?
兩只蝴蝶歡快地飛過來,一只是黑的,一只是白的,應(yīng)該是一雌一雄。不知是偶然相遇的知己,還是朝夕相伴的情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的歡樂和幸福。白蝴蝶在一枝野花上停下來,黑蝴蝶就圍著轉(zhuǎn)圈圈,盡情展示著飛翔的花式技藝。白蝴蝶扇動著翅膀,給黑蝴蝶鼓掌。
我想,不管是一起飛一程、愛一回,然后各奔東西的紅塵知己,還是形影不離,雙飛雙棲的一生伴侶,最終都要分離,都要衰老并死去,那么相愛的時間和生命的長短并無意義,只要美麗過、相愛過、體驗過比翼雙飛的心靈共振,享受過融為一體的默契與快樂才更真實。
我有幸見證了一幕純真愛情的綻放,無疑是春天和生命的寫真,那種完全融入天地自然的姿態(tài),比北宋畫家趙昌筆下的《寫生蛺蝶圖》更為生動,仿佛是周莊夢蝶似的一個幻覺。
目送兩只蝴蝶飛向竹林,眼前忽然一亮,一位穿紅色碎花衣裳的女子,仿佛走失人間的仙女,挎著竹籃,拿著鐮刀,從湖邊竹林間飄然而來,亮開百靈鳥似的歌喉,天簌之音如珠落玉盤,在空谷大野間經(jīng)久不息。不由驚訝,在如此幽靜的山野里,竟會巧遇一位畫中女子,幽蘭似的燦爛綻放。
對面山上有男子被歌聲勾了魂,壯著膽子唱起了情歌,雄獅般的吼叫,如洪水咆哮,與寧靜的山水極不和諧。他原本期待著女子的回應(yīng),想象有一場劉三姐和阿牛似的對歌,聽到的卻是一片寂靜。女子仿佛一個幻影,像《聊齋志異》中的女妖,閃身融入草木叢林,不知所蹤。
兩只喜鵲一路歡歌地飛過來,歇在眼前的松樹上。我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原來是幻覺中的情景,已經(jīng)過去了許多年,如今的山野早已荒蕪,年輕男女都去了遠(yuǎn)方,哪里有隔山對歌的身影?
一陣風(fēng)起,楊樹的絮在驕陽下雪片似的飄揚,蟲子般鉆進(jìn)脖子、袖口和褲腿里,毛茸茸地發(fā)癢。甚至?xí)M(jìn)嘴巴和鼻子,讓人呼吸急迫。如果沒有這個缺點,楊樹這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幾乎是無可挑剔的。然而,沒有缺陷的美哪里會有呢?
兩個銀發(fā)老人終于攀上了長長的臺階,相互攙扶著在山頂?shù)牧峭ふ径ā7叛凵揭?,默契地做一個長長的深呼吸,驚喜滿溢心間——想不到今年的山野這么青綠,這么蔥蘢;想不到今年的春天過得這么快,好風(fēng)光還沒看夠;想不到花甲之年,還能登上這么高的山。心里在想,但愿明年、后年,還有許多個春天,都能來登山望遠(yuǎn)。盡管眼前的春天和若干年前及若干年后的春天大致相似;盡管人生無常,明天和后天的事不可預(yù)知,但人的內(nèi)心里,對未來總是存有執(zhí)念——見到的風(fēng)景永遠(yuǎn)沒有未見的風(fēng)景更美,像作家藝術(shù)家一樣,感覺里最好的作品還沒有創(chuàng)作出來。
人在相愛時最美,日在落山時最紅。此時,太陽漸漸西沉,天空成了梵高筆下的畫布,黃得透亮,紅得如血,山水草木像爆燃后的烈火即將熄滅,心情也跟著暗淡起來。遂想起明代畫家仇英的《赤壁圖》:月下,一江,一舟,三二知音,飲酒賞月,引發(fā)“英雄與江山”的爭論,蘇軾一言和解:人會去,水會流,月亮?xí)r刻都在變化,然而,月還在,水還流,物是人非,永無止境,且不論那月、那水、那人,還是盡情欣賞當(dāng)下的美景,用心品味眼前的詩意吧!
深山看樹
這是秦嶺南坡的深山老林,人跡罕至。
已過霜降,山瘦了一輪。樹木的葉子幾乎落盡,露出了本色。
群山疊嶂,樹種繁雜,小樹繁密而怪異,大樹稀疏而挺拔,多是油桐、杉木、冬青、樺木、楠木和松樹。半山腰以上,最多的是竹子,那些身細(xì)、高挑、柔韌、翠綠的竹子,是大熊貓最愛的食糧。
落盡葉子的樹像是死了,其實活得很好——枝椏交錯,光怪陸離,在藍(lán)天的背景下,編織成一幅網(wǎng)狀的抽象畫。面向太陽和群山,瞇著眼,色彩斑斕,盡可以放飛想象,想什么就是什么。不覺就進(jìn)入了莊子式天馬行空的詩意飛翔,或是老子道法自然的無為之境。
有樹就有藤,世上只有藤纏樹,難見樹纏藤。也只有被藤纏死的樹,沒有被樹纏死的藤。有的樹被幾條藤纏繞,糾葛不清,難以脫身,被活活壓死了。有的樹死了藤還活著,就帶著枯樹的殘骸,纏上另一棵大樹,獨自瘋狂繁茂,原本一棵可做棟梁的大樹不勝負(fù)累,病態(tài)畢露,死亡是早晚的事。有的樹孤零零地站在巖畔,與一根藤緊緊纏綿,比肩而生,難分難解。
有的樹長得很端正,不知怎么突然就長歪了,變得畸形,看上去很是惋惜。有的樹心已被蟲害鏤空,只留下半邊皮,卻依然活得健旺,如同被欺凌、被傷害的弱者,頑強抗?fàn)?,成功逆襲。
有的挺拔健壯的樹,突然就長了癭瘤,亦如一個健康的人不幸發(fā)生了惡性腫瘤。這種因其他生物寄生所滋生的植物體異常發(fā)育的部分,往往是致命的,會耗盡樹的活力。在這場生死搏斗中,多數(shù)樹灰心喪氣,很快枯萎了;只有少數(shù)樹在勇敢無畏的抗?fàn)幹?,?chuàng)造出奇跡——與癭瘤共存,成為搶眼的風(fēng)景。在偌大的森林中,這種稀缺的樹才更像樹。亦如人生有過悲天愴地的痛苦和九死一生的經(jīng)歷才更像人生。
在森林里的一塊石板上躺下,仰面望著那些挺拔的樹木,一棵樹是一個獨立的生命,再強壯的樹,離開群體注定是脆弱的。它們彼此離得很近又很遠(yuǎn),貌合而神離,友好又戒備。它們伸展無數(shù)條臂膀,展示著蓬勃向上的力量,以宣示各自神圣不可侵犯的主權(quán)。除了仰望天空,追逐太陽,它們似乎沒有任何雜念和誘惑,也因看不到森林之外更多的風(fēng)景,內(nèi)心特別單純,只是在四季循環(huán)中體驗著風(fēng)霜雪雨的磨礪,感知著晨曦夜露的安撫。它們懂得生命的無常和無助,誰也靠不住,唯有把根扎進(jìn)地下,越深越好;明白所有的苦難都是成長的必然經(jīng)歷,不能省略和替代,一切必須獨自承受,只有不停地長得茁壯和高大,才會避免病毒侵害、颶風(fēng)摧折和同類欺凌的不幸,看到更大的天空和更美的云彩。
一片樹林就如一群人,什么姿態(tài)都有。一座山就是一座城,什么奇跡都會發(fā)生。
在山坡、在澗畔,多有參天大樹自然枯萎,或被大風(fēng)刮倒,腐爛成楂。還有更多的老樹在平靜地接受同樣的命運。所有生長的事物都有壽命,一般樹木的壽命為兩百年左右。這些挺拔的棟梁大樹,一生也沒派上用場,只能終老山野。
樹與人同緣,從幼苗長成大樹,與萬木擁擠,爭天空,爭陽光,一年一輪地長大長高,經(jīng)了該經(jīng)的風(fēng)雨,見了該見的世面,活成了卓而不群的樣子,何憾之有?
所有的小樹,都羨慕長得健壯的樹,渴望長得像它們一樣,能頂天立地,自以為長得高大后,才看到不遠(yuǎn)處還有更高大的樹,便懂得自己只是森林中一株普通的樹,好好生長就好。
在森林里,感覺人就是一棵樹,小時翠綠水嫩,長大郁郁蔥蔥,老了凋敝滄桑。人和樹的衰老都是階梯式的,從小長到最高最大時,再也回不去了,便是斷崖式墜落——樹的衰老從變得粗糙、僵枯的根開始,人的衰老從變得又細(xì)又硬的血管開始。除了少數(shù)樹無疾而終,像少數(shù)人壽終正寢一樣,多數(shù)樹的死亡和疾病連在一起,其中的痛苦深不見底,無可言狀。
我向那些歷盡滄桑的老樹致敬,亦如向那些長壽又智慧的老人致敬!在多災(zāi)多難的人間,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雷鳴閃電,風(fēng)霜雨雪,依然堅強毅立,從容不迫地走到生命盡頭,這該是多么幸運?。?/p>
我向那些蓬勃向上的小樹祝福!未來還會遭遇驚心動魄的無常和無數(shù)的暴風(fēng)驟雨,只能面對,無法選擇。生而為樹,心中只需一個信念,唯有長高長大,抬頭挺胸地去擁抱藍(lán)天和陽光。
責(zé)任編輯 楊艷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