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欣
理塘的英俊少年丁真,記者問他:“要馬轉彎或停下應該說什么?”
“不用說話,”丁真說:“不能說話的人也可以騎馬的?!?/p>
在與馬沒有過親密接觸的外人眼里,人和馬的對話很神奇。像丁真這樣從小跟馬一起長大的少年,跟馬對話卻是很平常的事情。
奧運會“五項全能”的比賽,選手事先不能挑選參賽馬匹。在比賽開始前20分鐘,選手要跟馬盡量熟悉起來,讓馬能和自己交流,懂得自己的指令。
在電影和電視里,我們常??吹饺藗兏閭H動物說話,伴侶動物也作出反應,仿佛聽懂了一樣。動物能理解微妙的人類心事,這當然是藝術加工。但動物和人在某些事情上的確有普遍而且有效的交流,農(nóng)民、牧民、養(yǎng)貓養(yǎng)狗的人,都可以證實這一點。
那么,人和動物的對話是如何實現(xiàn)的呢?
對話的前提是表達。人是唯一的有系統(tǒng)性語言的動物,這并不代表人是唯一的表達者。大量的動物都有表達的能力,能與同伴進行有效的交流。比如,身體的姿態(tài)就是很多動物都會采用的表達方式。蜜蜂是社會性動物,工蜂離巢尋找食物,如果找到了蜜源,就會回到蜂巢,用劇烈擺動身體的舞蹈告訴同伴蜜源的方向和距離。有經(jīng)驗的獵人可以通過白尾鹿的尾巴姿態(tài)判斷它有沒有察覺到附近有危險:白尾鹿悠閑舒緩地甩動尾巴,說明它們毫無戒心;如果尾巴半豎抖動,說明它們察覺周圍有異樣;如果它們近一尺長的白色尾巴如旌旗般高高豎起,那就代表它們下一秒會拔腳狂奔,揚起白色的尾巴是為了警告旁邊的同伴附近有獵食者。這種行為往往會給最先發(fā)出警示的白尾鹿帶來不幸,但對白尾鹿的群體卻有很大益處。
氣味是另一種表達方式。螞蟻的腳可以分泌外激素,留下有氣味的足跡。螞蟻能根據(jù)氣味識別同伴或來自不同蟻巢的競爭者,以及它們在蟻群中的地位。我們常??梢钥匆娢浵伵懦砷L長一列,因為它們都在沿著前面的螞蟻足跡中留下的氣味前進。有的螞蟻還能發(fā)出聲音向同伴求助:它們的腹部有一個硬的凸起,螞蟻用腿撥動這個凸起,就會發(fā)出一種類似撥弄梳齒的聲音。不僅成年螞蟻有發(fā)出聲音的能力,比較成熟的幼蟲也有。科學家把接近成熟的螞蟻幼蟲腹部的凸起去掉,令它們無法發(fā)出聲音,再與其他幼蟲混在一起放回到原來的蟻巢附近,同窩的成年蟻會把能發(fā)出聲音的幼蟲抬回窩,不能發(fā)出聲音的那些則得不到幫助,說明這個發(fā)聲器官對螞蟻的交流非常重要。
在高等動物中,聲音是一種主要的“對話”工具。很多人都聽過鳥兒們嘹亮的歌聲。人聲車聲靜寂的時候,鳥兒清脆的鳴唱一聲聲劃過玻璃般的天幕,仿佛在提醒人們自然的廣袤。鳥兒在空曠中表演歌喉,并不是為了求得人類的欣賞,而是在積極地尋找伙伴,以及避開并非良配的不同種的伴侶。鳴禽的歌聲千姿百態(tài),每一種鳴禽都有自己獨特的歌聲,只能為同類所感知。
達爾文曾經(jīng)在加拉帕戈斯群島逗留,研究群島上特有的雀類鳴禽,后來這些鳥被命名為“達爾文雀”。在加拉帕戈斯群島上,不同的“達爾文雀”的種類和數(shù)量隨著時間變化,它們的歌聲也會一代代變化。大地雀的活動和社交能力比較強,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大地雀在加拉帕戈斯主島上的數(shù)量一直增加。這使得島上的兩種原居民地雀——中地雀和仙人掌地雀的叫聲發(fā)生了變化,變得更高亢急促,可能是為了與新移民的大地雀的歌聲區(qū)別開來。中地雀和仙人掌地雀的喙并沒有發(fā)生外形改變,但是子代鳥兒在“學習”屬于自己種族的歌聲時,不約而同引入了新的調門,令它們與正在數(shù)量上占優(yōu)勢的大地雀聽起來很不一樣。
當然,人類更是將聲音這種交流方式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人類發(fā)明了語言,從而讓任意兩個陌生人之間的交流成為可能。但是,人類在發(fā)明語言之前,就沒有別的有效交流方式嗎?
研究發(fā)現(xiàn):人類有六種基本的面部表情——厭惡、恐懼、歡喜、驚奇、悲傷、憤怒。這六種表情還能產(chǎn)生復合表情,比如又驚又喜,既悲且怒。聾人和盲人與普通人的表情無甚差別,說明人類的表情不是通過觀察他人或語言學習得來的。表情可以被來自各種種族文化背景的人識別,這可能是因為表情的出現(xiàn)早于語言,是人類更古老和易識別的表達方式。
你也許有過這樣的觀察:一個人在瀏覽電腦和平板時,臉上也會有很多表情。獨自看電腦,心中并沒有要面對面交流的人,面部為什么還會顯露表情呢?
我們不妨試試從內部觀察一下自己看電腦時的反應:當你讀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時,嘴角上揚,顴骨緊繃,然后負責監(jiān)控身體動作的那部分大腦才會發(fā)現(xiàn)“我在笑”??梢姡祟惖哪槍Νh(huán)境中的某些事物作出反應比語言要超前。
(樹摘自《少年》202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