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

每一種植物都有自己的個性、愛好和生活習(xí)慣，人類幾乎改變不了它們。

秫秸（shú jie）花是鄉(xiāng)下人對蜀葵的一種叫法，我認為極為形象。進入四月，它們陸續(xù)破土而出，一稈一稈的，都長得高高的，直直的，像極了農(nóng)村的秫秸。這種花不需要刻意栽種，無論在哪里落下種子，都會一下長出一大片，看上去既樸素又茁壯。

秫秸花的稈，通體青色，葉大而厚，基本上呈心形，帶有淺淺的五裂或七裂。最奇妙的是它的花骨朵兒，青色的花托，青色的外皮，很像一個個青色的小包子，上面撮著口，安安靜靜地立在葉腋里。每一稈秫秸花上，這樣的“小包子”幾乎從頭長到尾，多達十余枚。

再過一周左右，青色的“小包子”吐出紅的、白的、紫的、粉的或紫黑色花蕊，像調(diào)皮的小孩子伸著小舌頭，可愛極了。它們這種調(diào)皮的樣子也要持續(xù)幾天。花瓣兒露出越多，“小包子”的青皮顯得越小。最后它們完全掙脫了青皮的束縛，歡天喜地地打開了。

你不知道這花有多神奇。隨著花瓣兒越露越多，原來口向上站立的花骨朵，慢慢與莖稈垂直了。這樣，花兒就全部向外開放了。有單層的，有重瓣兒的，花朵大而美，中間的花蕊上滿滿的都是粉。一朵花一開就是十幾天啊，不管白天黑夜，開得精神抖擻，開得紅紅火火，難怪人們稱它們?yōu)椤坝峦鼻啊薄?/p>

無數(shù)的秫秸花連成一片，一株株，一稈稈，色彩紛呈，如火如荼。

這些燃燒的生命，十幾天后慢慢合攏，重新被青色的皮包裹起來，留下枯的尚未收盡的花瓣，擰結(jié)在“包子口”。最奇妙的是，它們又恢復(fù)之前的站姿，直立在葉腋里了。

這些干枯的花，顏色并非枯黃，白花萎后變作緋紅，緋紅的變?yōu)樯罴t，紫的呢，直接成了黑色。它們就擰結(jié)在“包子口”，一直到“小包子”在風(fēng)吹日曬中慢慢變黃、干枯，才肯脫落。

這些枯黃的“小包子”，站在青稈的葉腋里，偷偷孕育著自己的寶貝，等待它們慢慢成熟。從六月中旬開始，就有秫秸花的種子逐漸成熟。秫秸花一邊燦若朝霞，一邊孕育結(jié)籽，一直持續(xù)到秋天。

后期，秫秸花咧嘴的“小包子”中，擠滿一圈扁圓的種子，黑黑的，硬硬的。它們會一直待在里面，接受風(fēng)霜雨雪的洗禮，承蒙陽光月光的撫慰，等風(fēng)把它們搖落下來，重新回到大地媽媽的懷抱。

秫秸花，原產(chǎn)中國四川，因此叫“蜀葵”；同時，它高可達丈許，花多為紅色，故名“一丈紅”；又因為總是在六月間麥子成熟時開花，也叫“大麥?zhǔn)臁?。不過在皖北農(nóng)村，人們還是喜歡稱它為秫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