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祥
風流研究員,情迷女助手。小煙盒藏大機密,情侶戒救有情人。迷霧重重,正邪難分;草原茫茫,千里追兇!
自從進入冬季,室外寒風颼颼,天寒地凍,房子里開著暖氣,春意盎然,十分暖和。姚想整天坐在家里,不想出門,也很少出門。以前不抽煙,體會不到,現(xiàn)在抽煙時,煙霧升騰,如同進入天界仙境,姚想很愜意,也很迷惑。
春節(jié)剛過,助手許婷去了M國,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姚想連番打她的電話,打不通。一個女人無緣無故失蹤,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姚想覺得自己找不到答案,就又抽了一支煙。
這時,姚想的電話響了,是他的另外一個女助手王雯打來的。
王雯說:“許婷剛下飛機就被拘留了。被拘留的原因是她年前回國時,私自截獲并帶回公司的一份文件。你知道這份文件在哪里嗎?”
姚想立馬想到,許婷確實給過他一份文件。當時,許婷以近乎命令的口吻,一再叮囑他,要他妥善保管這份文件,唯有她打電話,叫人來取時,才能拿出來。那究竟是一份什么樣的文件,竟然會給許婷帶來牢獄之災(zāi),而等待他的又將會是什么呢?還沒等王雯開口打探消息,姚想就急切地準備掛電話,說:“我現(xiàn)在有事,先掛了?!?/p>
王雯賭氣似的,喊了一聲:“姚想!”
姚想急切地掛了電話,他想下午回辦公室看看那份文件。
下午,陽光懶洋洋的,但溫度并不高。不過,大街上,依舊人山人海。姚想走在人群中,總覺得后面有人盯著他,前面有人阻擋他前行。而且他越向前走,越發(fā)堅信,這不是一種錯覺。
這種獨特的感覺,如芒刺在背,姚想不寒而栗,直到看見前方有個警亭,姚想趕緊靠了過去。
進了警亭,姚想終于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個人,戴著黑色的禮帽,穿著黑色的風衣,口里叼著香煙,站在那里,同樣偷偷地打量著他。看到姚想進了警亭,那人掉頭就走了。
姚想隱隱地感到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他趕緊給律師好友喬光耀發(fā)了一個定位,叫他開車過來接他。
沒過一刻鐘,喬光耀開著車過來了。姚想趕緊一頭鉆進車里,催促喬光耀道:“快開車?!?/p>
喬光耀以為姚想怕警察看見他在街邊停車載人,隨口應(yīng)付一句:“沒有警察”,緊接著開車就跑。
姚想像沒有聽見他說的話,沒有應(yīng)答,而是透過深色的車窗玻璃,不停地朝外觀望。
大街中間車如梭,兩邊人如潮。這是一個快節(jié)奏的現(xiàn)代化大都市,人們每天都為生活和工作,在高樓大廈之間奔波,忙碌的身影充斥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而像姚想這樣安于現(xiàn)狀的人,少之又少。
姚想坐在車里,骨碌碌地轉(zhuǎn)動著眼睛,沿街搜索,直到?jīng)]有再發(fā)現(xiàn)那個戴黑色禮帽的人,才長舒一口氣,讓喬光耀送他回辦公室。
自從上車后,喬光耀漸漸地發(fā)覺姚想心事重重,神秘兮兮的,不禁問道:“咋啦?看你像有心事。”
姚想撇著臉,警覺地看向車窗外,說:“許婷被拘役了。我也可能遇到麻煩了?!?/p>
喬光耀不覺緊張起來,問他:“到底怎么回事呀?”
姚想皺了皺眉頭,說:“情況還不是很清楚,辦公室有一份重要的文件是許婷給我的,你先送我回辦公室吧。等事情有眉目了,我再和你說?!?/p>
喬光耀不好再多問,驅(qū)車將姚想送到研究所的大樓前。
一回到辦公室,姚想就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拿出許婷交給他的那份文件。文件是用比較厚實的牛皮信封裝著,封口被封死。他拿起一個裁紙用的刀片,慢慢地挑開牛皮信封的封口,里面裝著一個稍小一點兒的牛皮信封,封面上赫然寫著一行字:再拆,里面文件將會自燃,消失不見。
看到“自燃”二字,姚想一顫,立即知道這份文件的價值,遠遠超出他的預(yù)料,不敢再往下拆了。許婷把文件留存到他這兒,既是對他的信任,同時也是把某種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于是,他拿起粘膠,小心翼翼地把封口封上,恢復(fù)原狀。他想,將這份文件放在辦公室里,絕對不安全。那放在什么地方比較安全呢?
姚想隨手掏出香煙,煙盒內(nèi)只剩下最后一支煙。他拿著煙在煙盒上敲了敲,然后點燃,深吸一口,接著就把煙盒朝垃圾簍子里一扔,轉(zhuǎn)身從書柜里重新拿出一盒煙。他陡然發(fā)現(xiàn)裝煙的提袋是用牛皮紙做的,同許婷裝文件的牛皮信封成色一模一樣,不禁眼前一亮。他從書柜里拿出提袋,取出兩條香煙,把牛皮信封放入,緊緊貼著提袋的內(nèi)壁,看到大小剛好合適,便用粘膠帶把信封固定住,再裝入兩條煙。見信封還沒有完全被掩蓋住,又加入一個空盒子,然后拎起提袋左右端詳許久,感覺發(fā)現(xiàn)不了一點兒破綻時,不由得嘿嘿地干笑幾聲。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他隨即把提袋擺放在書柜最顯眼的位置,站在辦公室的門口就能一眼看到。為了迷惑他人,他又從其他辦公室拿來一些牛皮信封,盡量裝入一些學(xué)術(shù)資料和外文資料,故意放到隱蔽的地方。
一切完事后,姚想松了一口氣,靜靜地坐在靠椅上,拆開剛才取出的那盒煙,抽出一支,靜靜地抽了一口。
這時,一個戴黑色禮帽、穿黑色風衣的人走進了姚想的辦公室。那人摘掉了禮帽,金發(fā)、藍眼、白皮膚,是一個典型的M國人。
姚想坐在辦公桌前,鎮(zhèn)定地問道:“你是找人,還是辦事?”
那個人看了一眼姚想,有些不自信地反問道:“你是姚想嗎?”
姚想點點頭,并起身為他倒茶,請他坐下。
那人坐在姚想的對面,喝了一口茶,接過姚想遞過來的一支香煙,露出笑容,連聲夸獎道:“中國的綠茶好,中國的香煙好。”
那人的普通話說得標準,字正腔圓,主動介紹自己道:“我叫彼得,是許婷的好朋友。是許婷叫我來取她交給你的文件。”
姚想眉頭一皺,推托道:“許婷到M國去了,好久沒有跟我來往。她沒有交什么文件給我啊?!?/p>
彼得并不放棄,提醒道:“我與許婷是好朋友。請你最好配合我!”
姚想不假思索,一口回絕道:“我根本就沒有看到許婷的文件。”
彼得失去了耐性,放下茶杯,朝茶杯里扔下還在冒煙的煙頭,拿起禮帽氣呼呼地離去。
姚想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他忍不住又點了一支煙,猛吸了起來。
這天下班,姚想剛走進車庫,突然冒出兩個人,他們二話不說就架起他的胳膊,拖著他,往??吭谂赃叺囊惠v白色的面包車里一扔。姚想意識到他被綁架了。
這時,開車的人回頭朝他笑了笑。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彼得。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姚想措手不及,未吭聲,也未反抗。
彼得朝兩個綁匪使了一個眼色,他們?nèi)拥袅艘ο氲氖謾C,然后拿出繩索把姚想的雙手雙腳綁上,用黑布把他的雙眼蒙上。
在夜幕的遮掩下,一行人來到了目的地。他們拖著姚想進了一棟房子,將他綁在客廳里面的一根大理石立柱上。
既然無法逃脫,姚想干脆歪靠在立柱上。一股寒意通過他的后背直透心坎,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很快,一股接著一股的寒氣快速地侵襲過來,姚想渾身涼颼颼的。
彼得來到他的面前,扯開姚想蒙眼的黑布,一把抓住他的頭發(fā),然后把他的頭朝立柱上一磕,并指著他的鼻子叫囂道:“好好想一想,立馬交出文件,免得受刑?!?/p>
姚想的后腦勺磕在立柱上,轟的一聲響,差一點兒昏死過去。他立馬醒悟過來,即使他交出文件,彼得也不會放過他的;只要他不交出文件,彼得就會讓他留一口氣。文件反而成了他的護身符。于是,他斬釘截鐵地回答:“許婷沒把文件交給我,我也沒見過什么文件?!?/p>
“有人知道,文件在你手上。”一聲清脆如燕語的女音鉆進姚想的耳中。
這聲音是那么熟悉,是那么扣人心弦,像是從姚想的心底里的儲藏室逃逸出來的。姚想像遇到了救星,又像獲得了力量,迷迷糊糊中,姚想循著聲音的方向,使勁地側(cè)過臉龐。一陣梔子花般的幽香拂面而來,兩人的臉頰幾乎黏合到了一起……
“王雯,怎么是你!”姚想訝然失色道,“你幾時來的?”
姚想根本沒料到,王雯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而且用這種方式同他見面。這種親昵的行為只屬于他倆獨有,是他倆多年心照不宣的秘密。當年,姚想在科研所工作,年少得志,手頭緊握著幾項發(fā)明專利和一些前沿學(xué)科的科研成果,所到之處,他都是被眾星捧月般對待。而他與貌美如花的王雯堪稱金童玉女,與志同道合的許婷堪稱金蘭知音。但是,從那以后,無論他做什么科研項目,剛準備公布成果時,就總是被M國的一家科研機構(gòu)搶先公開發(fā)布與他研究的方向和內(nèi)容相差無幾的成果。他十分詫異,懷疑是身邊的人將他們的研究成果泄露出去,可一直查不到線索??蒲谐晒?jīng)常被盜取,這讓科研所對姚想失去了信心,幾欲開除他。他仿佛一夜之間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開始自暴自棄,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王雯繼續(xù)毫無顧忌地沿用這種親昵的行為挑逗姚想,刺激姚想。姚想果真被她刺激得幾分清醒,幾分迷醉,不禁低聲驚呼,轉(zhuǎn)而加快語速命令王雯道:“趕快離開這里,這里危險。”
王雯像找到了靠山,嬌滴滴地向姚想控訴道:“我也是被他們綁來的,若你不交出文件,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說著,她一邊踮起腳尖,環(huán)手繞住姚想的頸項,嬌滴滴地對著姚想的嘴唇吐出幽香。
姚想確實從王雯的撫摸中得到一絲慰藉,被俘虜了。他抬起頭,正準備向彼得喊話,讓他放了王雯時,猛然發(fā)現(xiàn)偌大的客廳,除了他和王雯,彼得和兩個綁匪都不見了蹤影。
他們是何時走的,一點兒行蹤都沒留下?他們?yōu)楹畏湃瓮貊┡c他纏綿呢?滿腦的疑惑從姚想的腦海閃過,他立即把想說的話吞回肚子里,試探著對沉浸在幸福中的王雯說:“文件不在我這里,你怎么口口聲聲說文件在我這里,這不是要害死我嗎?”
王雯似乎沉浸在幸福中,不能自控。她含情脈脈,試圖用款款深情融化姚想。
姚想用頭輕輕地磕了磕王雯的額頭,盡量壓低聲音提醒她道:“這是一個是非之地,趁這時沒人,趕快替我解開繩索,我們一起逃跑。”
然而,王雯依然沉醉于自我,幾欲把嘴印在他的唇上,封住他的口。姚想只得掙扎著提起精神,用力聳了聳雙肩,再次提醒她。
王雯這才回過神來,說:“不,我不能幫你逃跑,他們發(fā)現(xiàn)后會打死你和我的?!?/p>
王雯怕姚想生氣,又急忙補充一句道:“他們在周圍盯著我倆,我倆跑不了。”隨后,王雯又附在姚想的耳邊,帶著質(zhì)問的口吻勸說,“同你共患難,這不挺好嗎?”
王雯的泰然自若和亢奮,反而讓姚想汗顏,倏地有了不祥之兆。姚想即刻轉(zhuǎn)變態(tài)度,變得冷冰冰的。同時,為了逃離王雯渴望的目光,姚想不由得昂起頭,向頭頂白花花的天花板望去。
王雯很快就意識到姚想的轉(zhuǎn)變,不禁惱怒起來。但她強忍著憤怒,繼續(xù)溫柔地撫摸著姚想的臉龐。她想,姚想即便是冰,她也會讓他融化的。
王雯在姚想身邊不停地磨蹭著,但是姚想不再理會她。一種被拒絕的感覺讓王雯憤怒起來,她忍不住猛推了姚想一把,嚷道:“你為許婷保守秘密,難道一點兒都不為我考慮嗎?”
見姚想沒有任何反應(yīng),王雯憤憤不平地吼了一聲:“你絕情,我死心?!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
王雯快速上了二樓,竟然沒有一個綁匪出來攔阻,儼然一副房子主人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是被綁架來的。
姚想心中有了疑問,卻又孤立無援,就非常想抽煙。不知不覺中,姚想上下嘴唇一開一合,連續(xù)吧唧吧唧幾下,除了有少許口水,沒有一丁點兒煙的味道,沒過多久,他在饑渴難耐中昏睡過去。
后半夜,姚想被一陣斥責聲驚醒。姚想仔細一聽,是王雯的聲音。這不是被人欺侮時發(fā)出的呼叫和求救聲,而是霸道的訓(xùn)斥聲,連續(xù)聽到了幾句“混蛋”“蠢貨”。
一陣靜默之后,樓上便傳來東西的落地聲。緊接著,彼得和兩個綁匪跟在王雯的身后,走下樓來。
王雯像掌控了戰(zhàn)場上的主動權(quán),笑嘻嘻地走向姚想,不緊不慢地問:“文件在什么地方?在不在你身上?”
姚想沉默不語。
王雯轉(zhuǎn)身從彼得手上接過一支香煙,點燃,猛抽一口,然后把煙霧一口一口地吐出。煙霧一圈一圈地盤旋著,朝姚想的臉龐飄飛過去。
一絲絲的煙霧朝姚想的鼻孔里鉆,姚想忍受不住誘惑,打了一個哈欠。
這煙霧有淡淡的香味,混雜著王雯的口香,蘊藏著姚想陶醉的神情和情感的寄托。王雯抽煙的姿勢優(yōu)美,吐煙動作嫻熟,他之前都沒有見過,霧里看花,不禁迷醉了。
王雯看著姚想迷醉的模樣,加緊攻擊,猛吐了幾口煙。
霎時,姚想被一圈圈的煙霧包圍,瞬息就陷入強烈的渴望之中,他慢慢地張開嘴,非常想抽支煙。
王雯見勢,向身后打了一個手勢,彼得立馬遞過來一支香煙,王雯順勢插入姚想的口中。姚想深吸一口,發(fā)現(xiàn)香煙沒點著。在急切的盼望和等待中,姚想看到王雯正朝他狡猾地笑著。姚想開始變得瘋狂起來,他使勁一吐,煙帶著些許唾沫砸在王雯的臉上。
王雯又紅又白的臉龐飛快地變成一片暗紫色。她惱怒不已,怒吼著讓彼得抽了姚想兩個耳光。
姚想被抽得兩眼冒金星,迅速睜大眼睛,怒視著王雯,卻看到她身后的綁匪正提著裝著兩條香煙的袋子,不禁大吃一驚:這兩條香煙跟他平日抽的香煙是一個牌子的,好似他放入辦公室提袋里的那兩條香煙。難道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文件嗎?不,不,如果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就不會來審問我了。這樣一想,姚想反倒釋然了。
看著姚想驚栗的表情,王雯掉頭看了看那兩條香煙,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哈哈大笑。她順勢拿過兩條香煙,仔細端詳許久了,然后拆開每條香煙,將每盒香煙正反翻看,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異樣。他繼續(xù)讓彼得扒開煙葉和煙紙,并沒有看到微小的東西夾雜在里面,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王雯轉(zhuǎn)身問彼得:“這兩條香煙是不是在姚想的辦公室里拿的?”
彼得連連點頭稱是。
王雯又追問:“這兩條香煙放在什么地方,放煙的地方有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彼得答道:“我到姚想的辦公室,只找文件,因為辦公室里面的文件太多,我把每個角落都翻遍了,把疑似的文件都拿回來了?!?/p>
彼得停頓了一會兒,見王雯沒有吭聲,就提醒道:“這些疑似的文件,你剛才在樓上都一一甄別,里面沒有要找的那份文件。”
王雯臉色下沉,正準備斥責彼得答非所問時,旁邊一個綁匪說:“這兩條香煙是我拿回的。我站在辦公室門口,就看到提袋放在對門的書柜上,非常顯眼,進去拿下來看了看,里面只裝著煙?!?/p>
王雯心急,連忙插話:“提袋里有其他東西嗎?”
綁匪稍稍思索就答道:“提袋里裝有三條香煙,上面一條是空盒子,下面兩條是煙?!彪S后又補充一句,“這是好煙,我就順手拿回來自己抽?!?/p>
王雯想了又想,對彼得說:“問題就出在那空盒子和提袋上。”并對彼得下達命令,“趁天未亮,趕緊返回姚想的辦公室,把那個空盒子和提袋拿來。”
姚想聽到王雯與彼得等人的對話,目瞪口呆,但也無計可施,他只能期待著研究所及早發(fā)現(xiàn)他失蹤的事,并對他的辦公室進行監(jiān)控。
王雯扭頭盯著姚想,見姚想沒有一點兒反應(yīng),但直覺告訴她,那份文件應(yīng)該和那兩條煙有關(guān)。她焦急地對著彼得號叫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去把空盒子和提袋拿來?!?/p>
一覺醒來,喬光耀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翻看,他昨夜發(fā)給姚想的短信,一直沒有回話。他再打電話過去,從手機上傳來的依舊是滴滴的忙音。那天下午開車送姚想時,喬光耀就感覺到姚想有些異常。特別是與他分別時的那番話,讓他對姚想的人身安全倍感擔憂。他躺在床上思量許久,決定再到姚想的家里看一看。
天剛亮,喬光耀驅(qū)車到了姚想的家門口,摁了半天的門鈴,沒人應(yīng)聲,可以判斷出姚想一夜未歸。于是,他驅(qū)車朝姚想的科研所奔過去。
科研所的大門管控得非常嚴,一般人是很難進的。近幾年來,科研所添置了高級安防系統(tǒng),大院內(nèi)到處布滿了攝像頭。人經(jīng)過時,這些天眼瞬間閃爍著強烈的光芒,隨時隨地可以追蹤到人的行蹤。要不是喬光耀與姚想私下要好,平時頻繁進出科研所,否則是不允許他隨便進入的。
喬光耀到了姚想辦公室那層樓,借著走道安全出口指示燈散發(fā)出的昏暗光線往他的辦公室走去,突然看到一個戴著黑色的禮帽、穿著黑色風衣的人走了過來。
喬光耀發(fā)現(xiàn)那人是一個外國人,立刻警覺了起來,試探著問道:“找誰?”
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zhuǎn)身就走了。
喬光耀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恐有不測,便推門進了姚想的辦公室。喬光耀喊了一聲“姚想”,沒人吱聲。
喬光耀打開手機上的電筒,對著辦公室掃了一遍,未發(fā)現(xiàn)有人。就在喬光耀準備離開時,卻發(fā)現(xiàn)在走道的拐彎處有一個身材魁梧的人,手里拿著木棒,正盯著他。
喬光耀感到危險正在降臨,為防不測,他按了按手機按鍵110。他發(fā)現(xiàn)所在的區(qū)域信號被屏蔽了,電話根本打不出去時,心頭不由得一陣緊張,掉頭沖出了姚想的辦公室。他知道,姚想的辦公室裝有一個報警器,是科研所最近加裝的,當科研人員遇到緊急情況或不測時,可以直接向值班室報警。而且辦公室周邊的人是聽不到報警的響聲的,這樣就可以短暫地保護報警人的安全。
隨即,有三個人快速地沖了進來。其中,那個戴禮帽、穿風衣的人直奔喬光耀身旁書柜上的提袋而來。另兩個人則上前抓住了喬光耀。
喬光耀知道雙拳難敵四手,靈機一動,對著門口高喊了一聲:“劉隊長!”
三人真的以為有人來了,不約而同地回頭朝門口張望。趁著這個空當,喬光耀伸腳又點了點報警器。值班室里接連響起了警報器的聲音。
不一會兒,就聽到整個科研所的警報器聲音大作,整個辦公樓紅綠光交錯。
那個戴禮帽、穿風衣的人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一把抓起提袋就跑。喬光耀甩開身邊的兩個人,跑去抓那個戴禮帽、穿風衣的人,沒抓住人卻一把抓住了提袋的一側(cè)。兩人各自一用力,提袋便一分為二,空煙盒隨即落到地上。
另兩個人見狀,立即沖過來,對著喬光耀一陣拳打腳踢。喬光耀順勢倒下,把撕破的提袋壓在身下。等那兩個人背轉(zhuǎn)身,他感到身下壓著的半邊提袋超厚,有異物黏附,就偷偷伸手一摸,順帶一拉,發(fā)現(xiàn)是一個大信封袋,就把它朝褲腰里一塞,并借力把半邊提袋朝上一扔。
那兩個人,一人拿起空煙盒,一人抓住喬光耀扔出的半邊提袋。臨走時,兩人不忘對著喬光耀的后背狠狠地踹了一腳。
很快,值班人員和保安趕了過來,看到喬光耀趴在地上昏迷過去,立即撥打了120急救。他們一方面趕緊上報情況,啟動應(yīng)急預(yù)案,另一方面緊急把喬光耀送到醫(yī)院救治。
喬光耀被送往醫(yī)院進行緊急救治,很快就蘇醒過來。
警察早就在一旁守候,二話沒說,拿著文件,直截了當?shù)貑枂坦庖骸斑@份文件是從哪兒來的?”
喬光耀躺在病床上,忍痛摸了摸褲腰,發(fā)覺文件不見了,方才意識到文件已到了警察的手中,就把凌晨在姚想辦公室發(fā)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敘說了一遍。
警察滿臉狐疑,追問:“怎么在科研所的監(jiān)控里,沒有發(fā)現(xiàn)你所講的另外三個人的蹤影?”
喬光耀非常詫異,難道他親眼所見會有錯?他不解地反問道:“為什么不加緊追查他們?nèi)四兀俊?/p>
警察語塞,轉(zhuǎn)而指著身邊的一個人介紹:“這是國家安全局的崔勝處長,是上面派來督辦這些事情的?!?/p>
崔勝看了看喬光耀,問道:“你知道這是一份什么樣的文件嗎?”
喬光耀搖著頭,說:“不知道,只是聽姚想說,許婷交過他一份文件,不知道是不是這個?!?/p>
崔勝安慰他道:“我已通知公安部門秘密尋找姚想的下落,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這份文件,我們將帶回去給專家破除自燃裝置。你在醫(yī)院好好休息吧?!?/p>
喬光耀點點頭。
那份文件經(jīng)專家破解自燃裝置后,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那是科研所目前承擔的一個國家級項目的絕密資料,屬于國家最高機密。姚想并不是這個項目組的科研人員,而這個文件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姚想的辦公室呢?崔勝思忖半晌,決定將他偵辦的目標鎖定在姚想和喬光耀兩個人的身上,并下命令對喬光耀采取保護措施,禁止任何人與他接觸。
深夜,崔勝調(diào)出了科研所昨夜的監(jiān)控錄像反復(fù)查看,除了喬光耀,就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個人進入姚想的辦公室。喬光耀說的那三個人到底存不存在?他們在全城的天眼系統(tǒng)中追溯半天,也沒有發(fā)現(xiàn)彼得這個人。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姚想失蹤了。姚想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是地下車庫,經(jīng)過仔細排查后,也沒有發(fā)現(xiàn)姚想失蹤前后車庫里出現(xiàn)過可疑的車輛。
夜晚,崔勝來到喬光耀的病房。
喬光耀一見到崔勝,十分憤怒,近乎歇斯底里地大罵道:“你們這些人是有病嗎?不去抓壞人,卻來軟禁我。”
崔勝隨手從床頭柜上的水果籃里拿了一根香蕉,剝好,遞給了喬光耀,說:“你消消氣,不要動了傷口。只要是壞人,我們一定不會讓他逍遙法外的。今天我來,就是想繼續(xù)了解一下姚想的情況。”
喬光耀低頭不語。
待喬光耀情緒穩(wěn)定了,崔勝單刀直入道:“這份文件,怎么在你手上?”
“文件,你們不是拿走了嗎?”喬光耀頓了頓,不滿地說,“誰知道那是什么文件?”
崔勝趁機追問道:“那你為何要爭奪文件?”
面對崔勝的盤問,喬光耀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們再不作為,死命糾纏于文件,貽誤時機,會害死姚想的?!?/p>
崔勝不多爭辯,說:“你只有配合我們,提供更多的線索,我們才能盡快地找到你的朋友。同你爭奪文件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有三個人,”喬光耀斬釘截鐵地說,“他們對我下死手,我死都記得。”
崔勝從口袋里掏出彼得的相片,問:“有沒有這個人?他是M國的高級間諜,叫彼得。自從他逃出我們的追蹤視線后,為了追查他的行蹤,我調(diào)閱了所有資料,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來分析,這起案件和彼得的作案手法極為相似?!?/p>
喬光耀看到相片,眼睛放亮,連忙答道:“有這個人?!彪S后,又加重語氣,急切地說,“他同我打過照面,燒成灰我都認識?!?/p>
“真是彼得!”崔勝若有所思道,“那這就是一起蓄謀已久的商業(yè)間諜案?!?/p>
喬光耀驚訝道:“有這么嚴重嗎?”
崔勝說:“M國濫用長臂管轄權(quán),在明處,肆意采取經(jīng)濟封鎖,打壓他國經(jīng)濟,搞單邊制裁;在暗處,操弄意識形態(tài),擅自委派人員攪亂他國人心,搞顏色革命。而今,M國變換花樣,趁我國科研機構(gòu)防范體系尚未健全之機,將主戰(zhàn)場放到科研所,竊取核心機密,謀求控制全球高科技制高點。”
喬光耀的情緒慢慢穩(wěn)定下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說:“崔處長,我會極力配合你們的工作,希望你們盡快找到姚想?!?/p>
崔勝點了點頭,安慰了喬光耀兩句,就急匆匆地趕到科研所。
科研所又增加了安保力量,加強警戒,對每一個進進出出的人嚴格盤查。院內(nèi)也增派了一隊保安,四處巡邏。崔勝重點查看安防系統(tǒng)的布防情況,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
第二天黎明時分,氣溫驟降,崔勝紅著眼睛,哈著寒氣,來到昨日事發(fā)的現(xiàn)場。他進入姚想的辦公室轉(zhuǎn)了一圈,信手推開辦公室的窗戶,朝樓下探望,瞧見一個清潔工正在清掃道路。崔勝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陣風似的快步下樓,同清潔工攀談起來。
清潔工一邊清掃落葉,一邊老實地答道:“我在科研所掃了十多年的馬路,每天準時在這里掃路。”
崔勝問:“昨天科研所警報聲響起后,有沒有看到有人從這棟樓里出來?”
清潔工皺了一下眉頭,停下掃帚,直起腰,抬起手,指向大樓的后面,應(yīng)答:“有三個人匆匆下樓,從那個門出去的?!?/p>
崔勝聽了一喜,忙追問:“那個門通向哪兒?”
清潔工覺得崔勝問得荒唐,忽然意識到了,崔勝不是科研所的人,于是小心翼翼地答道:“那是通往家屬院的門?!?/p>
崔勝連忙答謝,若有所思地走到門口。這是一個側(cè)門,同房門一般大小。一眼可以看出,科研所和家屬院原先是相連相通的,近年才砌起這道圍墻,把科研所和家屬院完全隔離開。不過,為了人員上下班進出方便,就留了個側(cè)門。
門是普通的鐵門,虛掩著,門頂上有監(jiān)控探頭,閃著亮閃閃的光。崔勝隨即電令科研所的安保部門,將昨日凌晨的監(jiān)控畫面?zhèn)鬟^來。他細細地觀察監(jiān)控畫面,終于從監(jiān)控圖像里發(fā)現(xiàn)一個詭異的現(xiàn)象:昨日凌晨,虛掩的鐵門瞬間被拉動,畫面也出現(xiàn)輕微的波動,但沒看到有人拉開門,也沒有看到有人進出。隨后,他查看監(jiān)控圖像,從科研大樓到這個側(cè)門,再到家屬院,畫面中這一段都出現(xiàn)這種異常的波動。他恍然大悟,原來這三個人用高科技設(shè)備,干擾并屏蔽了監(jiān)控的信號源。不過,這三個人再怎么神出鬼沒,電子眼看不到,但肉眼是可以看到的。這就是喬光耀和清潔工能夠看到他們,卻在監(jiān)控錄像中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的原因。
崔勝立即讓安保部門調(diào)看家屬院監(jiān)控錄像,發(fā)現(xiàn)了一輛可疑的白色面包車。通過天眼追蹤,這輛白色的面包車出了科研所,直奔遠郊的一個別墅區(qū)。他當機立斷,帶人趕到別墅區(qū),在一棟別墅的院子里找到了那輛面包車。
崔勝一聲令下,手下的人立即進入別墅,準備實施抓捕行動。但是,他們撲了個空。
面對空無一人的別墅,崔勝一邊搖著頭,一邊對手下的人命令道:“盡快對這棟別墅的主人展開調(diào)查?!?/p>
須臾,就有人回答:“從調(diào)閱的信息來看,這棟別墅是一家做貿(mào)易的進出口公司購買的,公司早已歇業(yè),公司負責人已于三年前移居加拿大?!?/p>
崔勝不假思索地說:“趕快調(diào)出這棟別墅和周邊一些特定區(qū)域的監(jiān)控錄像。”
手下的人立即調(diào)出監(jiān)控錄像,匯報道:“就在這幾天,這片區(qū)域變成了監(jiān)控盲區(qū),人員只要進入這片區(qū)域,就像失蹤了一般,不見蹤影?!?/p>
崔勝也驚詫萬分,來回踱步,腦海里時不時閃現(xiàn)出彼得的身影,說道:“聯(lián)系總部,查看這一帶的衛(wèi)星圖片?!?/p>
手下的人聯(lián)系了總部后,失望地說:“在那個時間點,這一帶的衛(wèi)星圖片也是一片空白?!?/p>
這些異常的變化居然沒有引起一個人警覺,也沒有被一個人發(fā)覺。崔勝不覺靈光一閃,立馬警醒,對手下的人說:“除了特定的區(qū)域外,哪兒有這樣的小塊盲區(qū),彼得就有可能在哪里?!?/p>
但從總部傳來的消息是,通過衛(wèi)星偵察,整座城也未發(fā)現(xiàn)類似的小塊盲區(qū)。線索斷了,案件再次陷入了謎團。
那天夜里,王雯一把接過彼得遞送過來的兩個半邊提袋和一個空煙盒,仔細查看,沒發(fā)現(xiàn)其中夾雜著文件,但看到一個半邊提袋上黏附有透明的粘膠帶,立即臉色發(fā)白。她猛地把兩個半邊提袋和一個空煙盒扔在地板上,嘟囔道:“一群窩囊廢!”
彼得面對屢次失敗很不甘心,氣憤地罵道:“fuck you!”他走到姚想的跟前,一把抓住姚想的頭發(fā),用勁往上扯,說:“快說出文件的去向?!?/p>
姚想痛得哇哇大叫,眼淚直流,但就是閉口不提文件的去向。
王雯見窗外天色已大亮,不能再展開下一步的行動,方才鎮(zhèn)定,轉(zhuǎn)而用力拽住怒氣沖沖的彼得,安慰他道:“大家都盡力而為了,我們盡快轉(zhuǎn)移出城?!?/p>
彼得不解,問:“為什么?”
王雯埋怨道:“今天凌晨在姚想辦公室鬧騰的動作太大,警方肯定會介入,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順藤摸瓜,追蹤到這里?!?/p>
彼得嘿嘿一笑,從容應(yīng)答道:“從昨天到今天,我們行動時,都是全副武裝?!?/p>
彼得是電子設(shè)備方面的專家,這次他被抽調(diào)來中國,提前將衛(wèi)星接收器、GPS信號干擾器、隱身設(shè)備偷運入境,用上這些設(shè)備對進出科研所這種非軍事基地來說,就像牛鼎烹雞,大材小用。
王雯不容分辯地說:“嗯,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吧。從現(xiàn)在開始,必須關(guān)掉所有隨身攜帶的設(shè)備,包括手機,讓一切進入靜默狀態(tài)?!?/p>
王雯想,事情總朝著他們盤算的相反方向演變,不該發(fā)生的事情都發(fā)生了,不該出現(xiàn)的人都出現(xiàn)了。這一切都出乎王雯的意料。恍惚之間,她忽然意識到,不管他們能不能拿到文件,姚想絕對是死路一條。只有姚想死了,她才能獲得安全,繼續(xù)隱藏下去,獲取科研所的機密。但是,她真心不想姚想就這樣被弄死,尤其是不想姚想死在她的手上,或死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喜歡姚想的單純,喜歡姚想癡迷于她。這也是她最致命的弱點,也是一名間諜人員不該存在的雜念,可她竟然犯了禁忌。
想到這些,王雯內(nèi)心不禁有些痛苦。她迅速改變主意,決定想辦法拖垮姚想的身體,消磨姚想的意志,讓他說出文件的去向,或許能保住他的命。
這時,姚想忽然有了一點兒意識,模糊地聽到,王雯和彼得為他的去留產(chǎn)生分歧,激烈地爭吵。
王雯說:“我們得帶著姚想一起離開,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彼得說:“他已毫無利用價值,要立即動手殺死他,讓他永遠消失,免得夜長夢多,節(jié)外生枝?!?/p>
王雯說:“我要帶上他,慢慢地折磨他到死,然后拋尸荒野,制造出畏罪潛逃的假象?!?/p>
彼得大喊道:“你瘋了嗎?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
王雯不依不饒道:“我已接到來自M國的指令,你立即返回M國,我繼續(xù)留下來潛伏。但是,如果不處理好姚想,憑借我往日與姚想的曖昧關(guān)系,終有一日警察會順藤摸瓜,追查過來,我就會暴露,你們也會吃不了兜著走?!?/p>
彼得稍作權(quán)衡,發(fā)現(xiàn)自己拗不過王雯,便放棄爭論。
王雯繼續(xù)道:“你去樓上把煙拿下來?!?/p>
彼得立馬從樓上拿來了一支煙,遞給王雯。
王雯看了看憔悴的姚想,心疼不已。她抬起手,把手指上夾著的香煙點燃,用力抽了一口,然后微啟朱唇,朝姚想吐出。
這煙,像精制的,有一種濃郁的香味,不同于姚想平時所抽的煙,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這煙,被吸入一口,就使人產(chǎn)生貪念,想吸第二口。這煙,被王雯一口一口地吹過來,姚想吸入幾口后就不自覺地扭轉(zhuǎn)頭,面對著王雯,像接受恩賜似的,他的胸膛追隨王雯吞吐煙霧的節(jié)奏而起伏。過了一陣子,姚想好像出現(xiàn)幻覺,滿耳都是王雯朗朗的笑聲,然后他就在這種飄飄然的感覺中昏睡過去。
然后,彼得吩咐那兩個綁匪替姚想松綁,把他抬出別墅,扔進了一個鐵箱里,上了一輛大貨車。
過了不知多久,車突然停了下來。暈迷中,姚想突然聽到一個綁匪驚呼道:“前面有警察設(shè)卡檢查。”
姚想估摸是警察攔下車輛,例行檢查。他想喊,就是喊不出聲;想發(fā)出求救的信號,卻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轉(zhuǎn)眼之間,車緩緩地開啟,他的希望隨之破滅。
又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姚想被抬出車外,扔在枯黃的草地上。著地時,他的后腰被土塊硌了一下,一陣刺骨般的疼痛將他喚醒。
彼得看到姚想蘇醒過來,就氣沖沖地走上前,毫不猶豫地搧了姚想一耳光,對著姚想的胸口踢了一腳,并大聲呵斥道:“屢次壞老子的事,找死。”
彼得余怒未消,轉(zhuǎn)而對王雯怒吼道:“不是要將姚想弄死,丟棄在荒山野嶺嗎?現(xiàn)在到了荒山野嶺,看著辦?!?/p>
王雯輕蔑地瞪了彼得一眼,回道:“這里離城不遠,等到了邊遠的地界再收拾他,也不遲?!?/p>
王雯不再與彼得理論,而是繼續(xù)吩咐著下一步的行動。
姚想見王雯對他置之不理,就在地上慢慢地挪動著僵硬的軀體,以便全方位接受陽光的洗禮。當他側(cè)過身時,無意中瞧見停在一旁的車輛是一輛運菜的大貨車,車廂里有一鐵箱,被菜遮蓋著。這種車輛在運輸蔬菜時,警察遇見了,頂多核實一下駕駛員的身份,不會過多地另行檢查。他們藏在里面出城,是很難被發(fā)現(xiàn)的。難怪剛才他們那么容易過了警察的關(guān)卡。
不一會兒,遠處駛來一輛客運大巴。彼得等人把行李和隨身攜帶的物品從大貨車上搬到客運大巴后,便拖拉著姚想上了客運大巴。
客運大巴開動后,王雯走過來,坐在姚想的身邊,伏在他的肩膀上,嘖嘖地低呼道:“想,想……”
姚想不想理會王雯,試圖用盡全身力氣聳動肩膀,擺脫她的糾纏。可是,由于他的身體過度虛弱,根本動不了。
看到這一切,王雯哈哈大笑起來,似乎笑累了,她的眼角噙著一滴淚。她掏出了煙,打著了火機,隨后一陣陣煙霧飄起來。這煙味很香、很濃,引人入醉。
姚想無法抗拒這香味。他感到很累,很疲勞,流著淚,打著哈欠,平靜地吸著這一陣陣的煙霧,倏忽這個世界變得風平浪靜,好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他又慢慢地昏睡過去。
看到姚想睡著了,王雯起身,挪到客運大巴的前排座位,同彼得并排而坐,說:“把姚想擄到M國去。”
王雯剛張嘴,就把彼得嚇了一跳,一臉驚訝地說:“這怎么可能?”
經(jīng)過這幾天與王雯合作,彼得對王雯有了深層次的了解,知道她行事穩(wěn)如泰山,不同于一般的女人,是不會擅自做出這樣的決定的。而這時告訴他這個決定,絕不是一時半會兒心血來潮,信口開河。
果不其然,王雯毫不隱瞞地說:“這是我在M國的頂頭上司剛剛發(fā)過來的命令,我只不過是傳達高層的意思?!?/p>
這句話不輕不重,但一經(jīng)王雯轉(zhuǎn)述,既是暗示,也是告誡,要求彼得必須無條件服從命令,執(zhí)行命令。這次臨時調(diào)派彼得到中國來,主要任務(wù)是協(xié)助王雯奪回那份文件。依照慣例和規(guī)定,事情失敗之后,保全自己,安全脫身,返回M國,是他下一階段的首要任務(wù)。然而,返回M國,路途遙遠,處處都是艱難險阻。即便王雯愿意掩護他,讓他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也不一定會如愿以償。況且憑借他靈敏的嗅覺早已知道了,他前腳踏入中國的土地,后腳還未著地站穩(wěn),就發(fā)現(xiàn)他已被人鎖定,被人跟蹤。而且跟蹤他的那個人,絕對是一個頂尖高手。這一路,他終日如芒在背,要不是他小心謹慎,使出全身看家本領(lǐng)隱藏,是很難擺脫追蹤的??墒碌饺缃?,另行安排他帶人回M國,且所帶的這個人是一位已在中國失蹤的高科技研究所人員,那豈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何況他與王雯是兩條線上的人,只是這一次,兩個人走到一起,合作完成一項任務(wù),現(xiàn)在高層只單獨對王雯授意,并沒有通過他的那條線,對他另行下達指令,他完全可以不聞不問。
為了穩(wěn)住彼得,王雯繼續(xù)說:“十年前,姚想一進入科研所,就受高層指派,開始研究激光衛(wèi)星通信中超短時空脈沖技術(shù)。這是目前世界頂尖級的科學(xué)技術(shù),誰率先掌握這門科學(xué)技術(shù),誰就會在大國競爭中,尤其是在外太空軍備競賽中,占有主導(dǎo)地位。這也是M國情報機構(gòu)當年發(fā)展我,指派我潛伏到姚想身邊,實施監(jiān)視姚想的初衷?!?/p>
彼得不以為然,嘿嘿一笑,反譏道:“全世界都在研究這項技術(shù),包括M國在內(nèi),沒有一個國家取得成功,沒有一個科學(xué)家取得成功?!?/p>
王雯一本正經(jīng)地提醒他道:“姚想的研究兩三年前就獲得了關(guān)鍵技術(shù)的突破,并已進入模擬試驗階段?!?/p>
彼得不屑一顧地道:“對我而言,毫無用處?!?/p>
王雯說:“如果研制成功,轉(zhuǎn)為實用,世界衛(wèi)星通信將發(fā)生顛覆性的變化,中國將領(lǐng)先M國,M國將丟失世界衛(wèi)星通信領(lǐng)域的霸權(quán)地位?!?/p>
彼得擺出一副傲慢的樣子,非常固執(zhí)地說:“不可能。”
王雯并不怕傷害像彼得這樣已經(jīng)被霸權(quán)主義固化的、自尊心膨脹的M國人,直言道:“如果不是我潛伏在姚想身邊,將他的研究成果泄露給M國,導(dǎo)致科研所對姚想失去信任,掣肘了姚想的科研活動,中國早就將這個技術(shù)突破了。帶著他回M國,不僅可以幫助M國開展科研活動,還可以有繼續(xù)超越中國的可能?!?/p>
彼得沉思良久,無奈地說:“如今,姚想突然失蹤了,已引起各方的關(guān)注,要想將他從中國任何一個地方帶出去,幾乎不可能?!?/p>
王雯屏住呼吸,沉下臉,冷酷地說:“走陸路出國。當前邊境管控得很嚴,唯獨先從內(nèi)蒙古到蒙古國是一條相對可行的通道。”
彼得分析道:“可以,盡管這條路最為遙遠,但這些年,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關(guān)系得到極大的改善,為了促進區(qū)域發(fā)展,管制相應(yīng)放松,而且在那個區(qū)域居住的都是蒙古族人,盡管國籍不同,但民族融合度高,來往頻繁,相比而言,更容易渾水摸魚,偷渡出境。而且只要到了蒙古國,就有人前來接應(yīng),情況將會完全不一樣?!?/p>
彼得的分析和判斷,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王雯便點了點頭。
王雯扭過頭,在落日的映照下,透過車窗玻璃,朝大西北方向眺望。她似乎看到那茫茫的藍天下有一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大草原上,不僅風吹草低見牛羊,而且出現(xiàn)一條筆直的道路,那是到達M國的捷徑。轉(zhuǎn)念一想,王雯不禁憂傷滿懷。雖說她多年前已服務(wù)于M國情報部門,屢次得到嘉獎和擢升,也得到豐厚的回報,但她同彼得是兩種類型的人。彼得是M國人,是為國,而她是中國人,則是叛國。況且她也沒有在M國生活過一天,她能像在中國這樣,在M國無憂無慮地生活嗎?如若真正到了M國,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她能生活得像個人嗎?這樣一想,王雯幾乎被恐慌和絕望壓倒了。所以,她要牢牢地抓住姚想,運用他的聰明才智為M國服務(wù),是她將來在M國生活的唯一精神寄托和物資來源。就這樣,王雯再一次將自己的未來與姚想捆綁到一起,把姚想帶到M國,既保全了姚想的性命,對她來說,也不失為一條上上之策。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瞧著王雯落寞的神情,彼得打開衛(wèi)星電話,試圖越過王雯,直接向M國上級請示。
王雯聽到他的呼叫聲,非常惱怒,像個瘋子搶過他的電話,向他發(fā)出警告道:“注意保持全程靜默,絕不能打開衛(wèi)星電話,否則很快被追蹤,一旦我們被發(fā)現(xiàn),就沒法逃出去了。”
彼得只得放棄打電話,聽從安排。
王雯命令兩名綁匪回到原處,繼續(xù)潛伏,報酬不變,按時撥付到他們的賬戶,但在沒有得到她的命令之前,不得擅自拋頭露面。她與彼得則改開越野車,越過內(nèi)蒙古,取道蒙古國,押送姚想去M國。
果真如王雯預(yù)測的那樣,科研所絕密文件泄密案和姚想失蹤案疊加在一起,宛如引爆一顆定時炸彈,引起政府高層震怒,決定兩案合一,成立專案組,開展專項行動,進行徹查。崔勝以他的資歷、能力和對此案件的了解程度,當仁不讓成了專案組的組長。專案組對案件重新進行了梳理,發(fā)現(xiàn)這兩起案件中的關(guān)鍵人物是姚想,對他進行偵查才是破案的突破口。
經(jīng)過嚴密的篩查,許婷、王雯兩人進入崔勝的視線。兩三年前,姚想的科研成果屢屢被剽竊,許婷正是在這個時候離開科研所去了M國。許婷是科研所的研究員,是姚想主導(dǎo)的科研小組的骨干成員,因與姚想的感情糾紛而分道揚鑣,應(yīng)聘到M國一家科研所工作,不久卻被拘留,沒有釋放。由此推斷,許婷與彼得相互勾結(jié),回國作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另外是與姚想關(guān)系曖昧的王雯。王雯除了是姚想的助手外,還曾經(jīng)兼職一家進出口公司的高層領(lǐng)導(dǎo)。而那家進出口公司是一家皮包公司,早在兩三年前,因債務(wù)問題破產(chǎn)并解散,公司人員各奔東西。王雯、許婷與姚想之間的三角戀,曾經(jīng)在科研所鬧得沸沸揚揚。這也是姚想從一個青年才俊、科技精英,逐步墮落到老氣橫秋、平庸之人的關(guān)鍵所在。
王雯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與這個案件到底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崔勝決定擴大偵查的范圍,首先從那家進出口公司開始查起。這一查,令崔勝震驚不已,這家進出口公司每年的虧空竟然是由M國的一家情報機構(gòu)填補,而且近期還有大部分資金被轉(zhuǎn)入王雯的個人賬戶。那么,綁架姚想的最大嫌疑人就是王雯。但從公安部門傳過來的資料,清清楚楚地標注:王雯,上海人,十多年前大學(xué)畢業(yè)后,一直在科研所工作。
轉(zhuǎn)了一個圈之后,案件又回到原點。崔勝認為喬光耀是姚想最要好的朋友,對姚想的事知道的最多,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也應(yīng)該能夠感知一二。
喬光耀被解除監(jiān)制,回家靜養(yǎng)。崔勝到了喬光耀家中,與他交談,所談的情況依然是把之前的事再復(fù)述一遍,沒有新線索。
就在崔勝有些氣餒時,喬光耀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姚想與許婷在兩三年前差點兒訂婚。在準備訂婚時,姚想請人特制了兩枚戒指,名曰“心心相印”。當時喬光耀大笑,戲謔姚想太俗。姚想則反駁他太土,并當場演示,一方觸動一枚戒指上的紅寶石時,另一枚戒指的藍寶石就會有感應(yīng),另一方就能準確地獲取對方的行蹤,反之亦然。
喬光耀不解,姚想繼續(xù)解釋,兩枚戒指上的紅寶石與藍寶石,相當于按鈕,下面則分別安裝著一個微型衛(wèi)星定位探測器,只要觸動紅寶石與藍寶石,彼此隨時可以探知去向和行蹤,以此向許婷示意他對愛情的忠誠。
崔勝問道:“他倆最后訂婚了嗎?”
“由于王雯從中折騰,鬧得不歡而散?!眴坦庖乃岬卮鸬?,“許婷正是因為這件事,在科研所灰頭土臉,徹底呆不下去,才賭氣出國的。”
崔勝又問:“那戒指呢?”
喬光耀想了半天,才模棱兩可地回答:“那枚藍寶石的,姚想經(jīng)常戴在手上,但那枚紅寶石的,不知所終。”
“如果找到那枚紅寶石戒指,就有可能追查到姚想的行蹤?!贝迍偃粲兴嫉馈?/p>
崔勝立刻派人到姚想的辦公室、家中搜索了幾遍,都沒有找到那枚紅寶石戒指。他從網(wǎng)絡(luò)后臺搜尋姚想與許婷的通話記錄,終于從一則消息中得知,不論許婷如何拒絕,姚想還是把那枚紅寶石戒指寄給了許婷,讓她留作紀念。
那枚紅寶石戒指在許婷那里。但是許婷又在M國,在獄中,又怎能取得那枚紅寶石戒指呢?
崔勝試圖派人,或委托在M國的內(nèi)線,從許婷那兒取得那枚紅寶石戒指,卻又擔心稍有不慎,會引發(fā)大國之間的外交糾紛,那就得不償失了。于是,他趕緊向上寫了一份緊急報告。
由于事出有因,且事發(fā)突然,報告呈送上去,隨后就有了回復(fù)。經(jīng)過留M人員聯(lián)誼會從中緊急斡旋,為許婷聘請了一名資深的華人律師。律師以了解案情為由,到獄中探視許婷,通過說明緣由,陳述要害,逐漸消弭了兩人之間的陌生感。
許婷洞悉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將信將疑地告訴律師:“我將那枚紅寶石戒指放在租賃的公寓的行李箱中?!?/p>
辭別時,律師安慰許婷道:“請你放心,我受有關(guān)方面委托,正在準備訴狀,為你辯護,爭取讓你早日出獄,獲得自由?!?/p>
事情辦得非常順利。還沒等高層授意,崔勝就迫不及待地電告一位在M國的內(nèi)線,連夜?jié)撊朐S婷租賃的公寓,從行李箱中拿到了那枚紅寶石戒指,然后派一位可靠的人員,把那枚紅寶石戒指送回國。
很快,被邀請的專家到場,對紅寶石戒指展開研究,并對里面的微型衛(wèi)星定位探測器進行測試。等到掌握其中的奧妙后,他們啟動了微型衛(wèi)星定位探測器。就像電臺,連續(xù)呼叫,不間斷呼叫一樣,但對方好似沒有被激活,沒有應(yīng)答。
一時間,大家面面相覷,黯然失色。
彼得的越野車在一馬平川的草原上疾馳,連一絲喘息的間隙,彼得都不給它。王雯感到彼得不僅心急如焚,而且心亂如麻,便好言相勸道:“請降低車速,安全第一?!?/p>
哪知彼得越想越覺得王雯荒唐,找個偏僻位置把姚想弄死不就得了,如今非要把姚想帶到M國去,稍不小心,說不定他們就栽在這件事上。于是,他不再遷就王雯,兇相畢露,怒氣沖沖地嚷道:“形勢逼人,不加速趕路,等死呀?!?/p>
王雯瞅了彼得一眼,頓時對彼得粗魯?shù)难孕蟹锤校I笑道:“干我們這一行,哪一天不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找死?!”
不等彼得答話,王雯又忙不迭地譏諷一句道:“死了,閻王不收,尸首棄之荒野,成了孤魂野鬼?!?/p>
聽到這句話,彼得氣得臉龐抽搐著,用力猛地踩了一下剎車,王雯差點兒從座位上飛出去。
王雯不想跟彼得較真,于是忍氣吞聲,重新回到位置上坐穩(wěn)。
彼得見王雯不理睬他,用腳狠狠地踩著油門,把車開得比一旁飛馳的高鐵還快,恨不得比天上高飛的飛機還快。
王雯透過車窗玻璃,向前方放眼望去,遠方還是遠方,一眼望不到盡頭,她不禁滿眼憂傷,不知不覺向身旁的姚想靠了靠。
惹按通常施加的劑量,姚想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蘇醒過來??梢ο肴匀槐幻詿熆刂浦?,昏睡著。王雯不由得心生怨氣,后悔自己不該聽彼得的話,加大了迷煙的劑量。她渴望給姚想解除迷煙的控制,但有些心虛,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姚想,剎那間丟掉這來之不易的依靠感和安全感。
在內(nèi)心的掙扎和苦悶中,王雯像失重了一樣,完全依靠在姚想的身上。一種女人的柔軟,一種肉體的溫暖,緩緩地滲透進姚想的潛意識之中,火燙的感覺,姚想不禁顫動了一下。
這一下顫動像一道電波,再一次觸動了王雯的內(nèi)心。盡管她的內(nèi)心堅硬無比,但是,這一刻,她軟化下來,她在心中誠惶誠恐地祈禱姚想平安無事。她放松下來,依靠在姚想的肩膀上慢慢地睡去。
由于藥力漸漸地消退,姚想似醒非醒,他感觸到那枚藍寶石戒指時不時地在敲擊他的無名指,不間斷地發(fā)出微弱的藍光。這是一對情侶戒指,藍寶石戒指就戴在他的無名指上,紅寶石戒指則在許婷那里。這對戒指科技含量高,是他花費大量心血和才學(xué),精心制作的,其中隱藏的秘密只有許婷和他知道。這對情侶戒指的異動是心與心之間的相約,還是心與心之間的呼喚。姚想倏忽驚醒,難道許婷出獄了,或者許婷回國了,通過這種獨特的方式在尋找他?
姚想稍稍向車門邊斜靠過去,將戒指上的藍寶石對著一塊略微硬點兒的位置,然后將背部靠緊,使出全身殘存的一點兒力量,不停地擠壓,戒指上的藍寶石受到擠壓后,將壓力向下面的微型衛(wèi)星定位探測器傳導(dǎo),一道電波無聲無息地從探測器內(nèi)部發(fā)出,沖向車外藍藍的天空,向紅寶石深情地發(fā)出呼喚……
就在專案組人員陷入失落的情緒時,紅寶石戒指一閃一閃的光,迸射出一道道血紅的光彩,就像一道道柔和的清風吹來,湖水泛起一圈圈的漣漪,這道光令所有的人震驚不已。經(jīng)過追蹤,這個信號源竟然來自千里之外的呼倫貝爾大草原。
“怎么是從呼倫貝爾大草原傳來的?”崔勝滿腹狐疑,又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旁人。
“錯不了,是從呼倫貝爾大草原傳來的?!贝蠹耶惪谕暤鼗卮?。
“難道姚想不是失蹤了,而是私自到呼倫貝爾大草原旅游去了?”有人懷疑道。
崔勝驚得目瞪口呆,甚至懷疑他的判斷出現(xiàn)了嚴重的偏差。倘若如此,說明姚想平安無事,事情還沒到糟糕透頂?shù)牡夭健Kp微地拍了拍腦袋,回過神來,向大家示意道:“應(yīng)該不會,姚想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彼得還跑到他的辦公室搶文件,說明這一切都是有預(yù)謀的綁架案,甚至可以說是外國間諜入侵,試圖盜取中國科研項目資料。大家都給我集中精力,盯準這個目標一路追擊。”
沒過幾分鐘,從偵察衛(wèi)星上傳來實時圖像,在呼倫貝爾大草原上,有一輛越野車正向邊境疾馳。
崔勝豁然開朗道:“原來他們正駕車穿過呼倫貝爾大草原,準備越境逃跑。絕不能讓彼得越境逃跑。”
崔勝隨即電告高層領(lǐng)導(dǎo),調(diào)動軍警,在邊境設(shè)立一道攔截線,自己則獲得特批,當即乘坐一架直升機,直奔過去。
盡管初春寒意料峭,但強烈的陽光從晴空照射下來,把大草原照耀得一覽無余。在燦爛的陽光中,一叢叢枯草迎風起伏。
離到邊境線,只有兩三小時的車程。一想到馬上就要越過邊境線,彼得不由得拋開煩惱,開心起來,松了油門。油門一松,車速就明顯地降了下來。他掉頭看到王雯靠在姚想的身邊睡著了,讓他眉頭收緊,喜悅的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王雯感覺到車停了下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彼得回頭時那惱怒的眼神,立即意識到她犯下的錯誤,臉刷地白了。慌亂中,她看到姚想仍然深睡,不禁有些納悶。她伸出手指放在姚想的鼻孔前,探了探姚想的呼吸,沒有異樣,也不再深究。
王雯趕忙點燃一支煙,深深地抽了一口,再抽一口,一口口地吐出煙,車里煙霧騰騰,一圈圈的煙霧直達姚想的鼻翼。
姚想無法抗拒這煙的香味,很快他的五臟六腑都被煙霧盤踞,他沉睡過去。彼得這才開口說話,告訴王雯道:“這里八九點才天黑,在天要黑還未黑之前過境最安全?!?/p>
“還要等四五個小時?!辈坏韧貊┳鞔穑说镁痛蜃≡掝},推開車門,下車抽起煙來。
一陣寒風趁機從敞開的車門竄進來,把車內(nèi)的煙霧吹散不少。從慢慢散開的煙霧中,王雯迷糊了,始終明辨不清前行的方向,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zhàn),眨眼之間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
太陽恍若被一縷一縷飄起來的煙熏黑了,王雯掩面而難受地咳嗽起來,忍不住加快西行的腳步,她在草原上找個棲息的位置,安穩(wěn)地睡上一覺,等待明天來臨。失去了太陽的光芒,草原上的風也涼了,風更大了。
彼得被這陣突如其來的大風吹得糊里糊涂,像被一場暴雨淋了個透,冷得渾身發(fā)抖,咬緊牙關(guān),立即進了越野車。
王雯坐在車里,帶著愁苦的面容,癡呆地坐著,不說話。
彼得見王雯像個木偶,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樣,有些不滿,就哈著氣,搓著手,提醒王雯道:“還是車里暖和?!?/p>
王雯這才回過神,壓住內(nèi)心的痛楚,勸道:“既然還需四五個小時才能過境,那就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吧?!?/p>
彼得聽了,忽然神經(jīng)質(zhì)地跳起來,雙手緊握方向盤,說:“別尋開心了,還是早過關(guān)早安全?!?/p>
王雯發(fā)現(xiàn)彼得心中不快,便斜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睛,不再吭聲。
大草原在落日的籠罩下,寂靜得只剩下風聲。
風聲鋪天蓋地,一陣緊似一陣,讓大草原上的寂靜比任何時候都明顯。彼得霍地聽到從風聲中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吵得他頭皮一陣陣發(fā)麻。
彼得按動車門上的按鈕,從車窗里探出頭仰望,看到一架直升機正從黯淡的天空中掠過,心知不妙。他快速啟動車載的衛(wèi)星導(dǎo)航設(shè)備和手持的微型衛(wèi)星追蹤器,查看逃跑的線路,卻發(fā)現(xiàn)正前方一片亮光點點,身后也是一片亮光點點。他也收到來自M國領(lǐng)導(dǎo)的指令。
這點點亮光像惡狼的眼睛在死一般黑暗中發(fā)出綠光。那架直升機盤繞一圈后又回過頭來,即將降落到草原上。
彼得悔不該聽從王雯的話,關(guān)掉所有衛(wèi)星設(shè)備,否則,他不可能嗅不出這些超乎尋常的變化。
彼得惡毒地回頭望了一眼王雯,然后飛快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抽出車載點煙器,點燃香煙,倒插在汽車空調(diào)出風口上,緊接著下車后把車門鎖死。
煙霧一縷縷地飄出,在車廂狹小的空間里彌漫開來。
王雯坐在后排座位上,嗅到甜甜的煙味,吸入肺腑后又感覺惡心,讓人想嘔吐。這不像煙的味道,像是毒氣。在驚恐中,王雯用手擰緊鼻子,但已來不及了,她連續(xù)吸入了幾口,她的腦袋開始發(fā)脹,手腳酸痛……
不一會兒,王雯的眼睛直冒金星。她意識到彼得要把她和姚想送入地獄,頓時憤怒不已。在一片模糊中,她驀地依稀看到前面座椅的背袋里有一塊擦車的抹布,便用盡全身的力氣抓到抹布,朝姚想的臉龐蓋上去。
此時,直升機在夜空中盤旋著。等崔勝察覺到越野車??吭诼愤厱r,他立馬叫飛行員打開探照燈,在草原上大范圍搜索。隨著燈光向更遠的地方散發(fā),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正在向大草原深處飛快地跑去。
崔勝呼叫地面上配合行動的人,快速趕過去,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個人活捉了。
待直升起降落后,崔勝走下來,看到那個被押解過來的人,猛喊了一聲:“彼得?!?/p>
這時,有人向崔勝報告,在搜查越野車時,發(fā)現(xiàn)車里彌漫著毒氣。車里有一男一女,已中毒許久,女的已身亡,男的被捆綁著,由于被抹布遮住口鼻,幸免于難,但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被押在旁邊的彼得聽到匯報,顯得十分沮喪,自言自語道:“不,不可能。姚想沒死?”
一聽到彼得說出姚想的名字,崔勝立刻下令把彼得押走,安排直升機運送姚想到最近的大醫(yī)院實施搶救。
從東南沿海到西北大草原,橫跨三千公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了一個大勝仗。經(jīng)過數(shù)次提審彼得,崔勝對整個案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彼得毒殺王雯,觸犯中國法律,崔勝明確告訴他:“在中國,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殺了人,犯了法,即使通過外交渠道,也不可能被赦免?!?/p>
彼得不再狡辯,低頭承認道:“我來中國之前就得到密令,在所有的行動失敗后,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留下后患,奉命執(zhí)行我在中國的最后一個計劃,秘密毒殺王雯和姚想?!?/p>
“人算不如天算,”崔勝盯著彼得,稍稍停頓道,“彼得,你應(yīng)該沒有想到王雯會舍命救姚想吧?!?/p>
彼得不禁咒罵道:“都是這個死女人壞事。她該死!”
崔勝吼道:“認清形勢,你還是說說王雯是如何從科研所盜取最高機密文件,許婷又是如何在M國截獲這份最高機密文件,然后送回國內(nèi)吧?!?/p>
彼得毫不隱瞞地回答道:“干我們這一行的,你知道,我們只能做自己分內(nèi)的事,其他的事一概不知?!?/p>
崔勝也知道,彼得該說的都說了。在他看來,王雯是整個事件的知情者,可惜王雯死了,很多秘密,隨著她的離去,也變成了永遠的謎團……
十多天以后,經(jīng)過數(shù)名醫(yī)學(xué)專家的會診,姚想才僥幸從閻王那里撿回一條命。醒來后,他一直沉默不語。
直到有一天,喬光耀急急忙忙地跑來告訴他:“許婷在M國跳樓自殺了?!?/p>
姚想好像有了意識似的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淚流滿面。
喬光耀說:“經(jīng)在M國華人協(xié)會運作和華人律師據(jù)理力爭,許婷被無罪釋放??伤氐焦⒑?,第二天凌晨就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公寓樓下。經(jīng)過國際聯(lián)合調(diào)查,最后,M國警察給出的結(jié)論是許婷一直患有抑郁癥,因為忍受不了抑郁癥的折磨,跳樓自殺?!?/p>
姚想突然清醒過來,擦干眼淚,瞪著眼睛,朝喬光耀怒吼道:“許婷怎么會自殺呢?她是被謀殺的?!?/p>
這聲怒吼振聾發(fā)聵,讓喬光耀瞠目結(jié)舌。喬光耀返回到病床前,掏出煙盒,給姚想點燃了一支香煙。
姚想一把搶過香煙,把香煙橫放在鼻子底下,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聞著,嗅著,隨后帶著一副十分滿足的樣子,把煙叼在嘴角,猛抽一口,然后徐徐地吐出煙霧。煙霧像得到指令,在即將抵達地面時,迅速凝結(jié)成一團,不下沉,也不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