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

這里，最能見證大地的分娩之力

也埋藏著無盡的疼痛與希望

四季以嫩黃、深綠、金咖與灰白

念著抑揚頓挫的經

父老鄉(xiāng)親扛著時光的鋤頭

一鋤鋤地

在泥土中播種綠色的火焰

每一次彎腰都是對生活的向往

每一瓣汗水都是對明天的灌溉

在虔誠的守望中

棉花長出了云朵

玉米孕出了珍珠

稻子育出發(fā)光的玉石

莊稼一次次重生，農人一天天老去

是田間美麗而滄桑的平仄

河畔

水波上涌動一組組音符

和一條條皺紋

水流下潛藏一個個傳說

與一排排心事

這里，有很容易成活的小浪漫

有很容易盈潤的小幸福

還有很容易挫敗的小日子

河畔是記憶中的舊膠片

鄉(xiāng)親們于寬窄、深淺、浮沉之間

擺渡悲喜

遠游者則順著浪花的紋理

釣舊時光

垛

垛，是一個季節(jié)的高潮

也是一個村莊的史詩

在一碼一鋪一壘一摞之間

在一叉一舉一跺一壓之間

稻草垛 柴火垛 麥秸垛 棉花垛

站立為莊戶人家的地標

鄉(xiāng)親們螞蟻搬家

以素樸匠心致敬明天

那星羅棋布散在房前屋后的垛

供給炊煙，喂養(yǎng)人間的煙火

供給城堡，托舉童年的星空

供給意象，慰藉游子的鄉(xiāng)思

在植物的成長史中

垛是開端，是結局，是孕育，也是留白

在農人的精神史中

垛是疼痛，是抗衡，是尊嚴，也是底氣

垛起垛散之間

是歲月煮酒，似水流年

街巷

街巷那么深

裝得下月光的溪流

也裝得下生活的深淵

裝得下此起彼伏的狗吠

也裝得下日子深處的咳嗽

裝得下寬敞的夜晚

也裝得下參差的夢境

街巷那么長

裝得下小販的順口溜

也裝得下旖旎的廣告牌

裝得下微小的幸福

也裝得下巨大的裂變

裝得下眼前的茍且

也裝得下脫韁的出走

縱橫交錯之間

街巷像編織的漁網

那細密的針腳

潛藏著時代的詞根

檐下

當我奔跑在時間與空間的另一邊

試圖聯(lián)通另一個我

最先入夢的，是鐵底河畔的村莊

以及家家戶戶檐下的蒙太奇

那吊著威亞的紅辣椒與老玉米

是一枚枚季節(jié)的勛章

那婀娜而上的炊煙

是一幅幅鄉(xiāng)村的素描

那奔跑著的生煎包、蔥油餅以及麻辣燙

是一碗碗人間的煙火

還有飄揚在檐下的裙擺

成就了一幀幀盛夏的寫意

有故事的檐下

一邊無聲地收納歲月記憶

一邊穿針引線地

把一份鄉(xiāng)愁，穩(wěn)穩(wěn)地嵌入了游子的行囊

作者簡介：鹿義霞，作品散見于《解放軍報》《美文》《詩選刊》等報刊。部分作品入選全國多省市中高考各類語文輔導材料及模擬卷。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