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
日子匆匆忙忙,腳步跌跌撞撞,生活忙忙碌碌,而我們總渴望如意,期盼完滿。但是,生活中總有諸多遺憾,諸多失望,諸多不如意。不知為什么,這個秋日里,鳥兒們的叫聲中多了幾分哀傷。深夜里,我無意中聽到遠處傳來杜鵑由衷的哀鳴,那是凄楚,還是衷腸?我無從知曉。我只知道聲聲入耳,句句讓我動情。
2000年8月14日,當夜,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我從周公身邊拽回。當我睡眼蒙眬、頭發(fā)蓬松地給父親開門,看到的是一雙黯然神傷的眼睛。父親的舅舅因病而故,這是母親告知我的噩耗,對我而言,這噩耗無疑是晴天霹靂。我蒙了,滿腦子都是這位年未花甲卻又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中年男子,我不知是該恐懼還是該悲傷。母親默不作聲。父親用微顫的聲音將這噩耗告知我的叔叔,準備與他一同前往醫(yī)院,送舅爺最后一程。
凌晨三點的夜依舊黑得透徹,雨夜靜得出奇,小雨滴在車窗上顯得格外清脆響亮。父親抽著煙滿眼憔悴地望著窗外,叔叔一言不發(fā),卻依稀可見滴滴淚珠落下,車里的時間被無限拉長。路上,表姑打來電話,告知父親救護車正將遺體送往家中,讓他們回家中等候,布設靈堂。
黎明前,救護車的聲音在村口響起??蘼?,滿屋的哭聲。表姑在號啕地哭,只聽見一聲聲地叫著“爸爸”;有人掩著鼻子,泣不成聲;也有人沒有聲音,只有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我站在遺體旁邊,緊握雙拳,咬緊牙齒,望著那張慘白的臉,那兩片曾經咽下千言萬語的雙唇,突然眼眶上掉下什么東西,潮濕地劃過我的臉頰,在我干燥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
“魂歸天上風云淡,名在人間草木香?!痹陉囮嚢仿曋校吡?,走得那么突然,走得那么安詳。世間再無此人,他的音容卻深印我的腦海。幾日后,再聽表姑講述舅爺去世的場景,我亦不免潸然淚下。從發(fā)病到去世,短短幾個小時,他經歷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月照寒楓,空谷深山徒泣淚;霜封宿草,素車白馬更傷情?!蹦晡椿壮塌Q去,世不留汝人何能。去了也罷,不再遭受病痛的肆虐;去了也好,不再經歷這世態(tài)炎涼。罷了,或許這人間最不缺的,就是失望。生在人間,也許事事都不盡如人意,不必沉溺于這世間美好,失望總會出其不意。
夢境擱淺在流年的彼岸,化作一朵朵盛開在記憶里的繁花,不經意間葬下一段燭光,待記憶化作秋淚時,就詩化成一個個光陰故事。曾幾何時,淡淡的文字里包含了多少陌上花開的緩遲,太多塵埃在暗香沉靜的朝露中搖曳起舞。人間失望多如牛毛,何不泰然處之,也不枉這一世人間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