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依凡
我喜愛雪——南方人都愛雪。“瑞雪兆豐年”從來是從笑得爽朗、皮膚黝黑的農民口中,卷著喜氣迸發(fā)而出的最溫暖的聲音,是用紅紙黑字寫就,被貼在鄉(xiāng)村家家戶戶門前最顯眼位置的祝福。雪是南方的寶貝,是動人心弦的精靈,是勞動人民用汗水換來的福音。
可是那年的雪不然。雪,像失控的野獸,在最寒冷的日子里,轟轟烈烈地鬧開了。
我詫異于雪區(qū)別于平時的形象:平日里文靜、亭亭玉立的淑女,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沒頭沒腦的醉漢,咆哮著怒吼著,不帶一絲憐憫。我的眉頭不覺地皺成了兩座小山,目光早已飄向窗外:樹被風撞得東倒西歪,光禿禿的枝干上蒙著繭似的厚重的雪,纏了枷鎖般,直不起腰來。地里用布裹著的可憐的白菜,逐漸淹沒在皚皚白雪中,像觸礁的輪船一樣被吞噬了……漸漸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冷漠的白雪覆蓋,看不清了。
雪,轟轟烈烈地砸著,重重地砸進每一個農民的心里。
我大失所望,心里不禁咒罵起這雪來:這哪里是瑞雪,它分明是想毀了這院子和地里的莊稼。扭頭看向祖父,這個干了大半輩子農活的老農,竟沒有一絲惋惜之情?!昂茫?。”他咧著嘴,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牙,兀自笑?!叭鹧┱棕S年!”他堅定地說。
我不解,這么大的雪,這么冷的天,地里的麥子還能生長嗎?
終于,雪化了。天地不再是茫茫一片,虛晃難辨。當沉穩(wěn)平靜的黝黑的土地從白雪中露出一角時,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田里的麥苗精神抖擻地站著,準備拔節(jié),準備生長。我驚得目瞪口呆。祖父笑著,驕傲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瑞雪兆豐年!老祖宗總結的東西,沒跑兒!”
這是老祖宗總結的,沒跑兒!
(指導教師:邵延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