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道格拉斯·埃文斯

自習(xí)課上，蒙娜轉(zhuǎn)過身子。“你知道睜著眼睛是不可能打噴嚏的嗎？”她對坐在后面的丹尼說，“昨天晚上我不停地打噴嚏，每次打噴嚏眼睛都是閉著的。真是奇怪，非得閉上眼睛才能打噴嚏?！?/p>

丹尼埋頭看作業(yè)本，想著同義詞和反義詞的區(qū)別?！皠e說話，蒙娜！”他大聲說，“我在做作業(yè)呢！不要跟我說話！”

蒙娜轉(zhuǎn)回身子后又向前傾，對凱特說：“你知道在美國有個四州交界點嗎？連著科羅拉多州、新墨西哥州、亞利桑那州和猶他州。昨天晚上我看了地圖?！?/p>

“噓——”凱特說，“做作業(yè)呢。不要打攪我?！?/p>

蒙娜又轉(zhuǎn)向左邊問埃爾森為什么夜晚恒星會發(fā)光而行星卻不會。然后，她又轉(zhuǎn)向右邊對哈里說她在上學(xué)的路上看到了一輛畫著斑馬紋的汽車。但是，每次蒙娜都會碰釘子，同學(xué)們不是噓她，就是給她白眼。最后，她只好對自己的桌子說話：“為什么大家都不跟我說話？甚至沒有人聽我說話？”

老師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宣布：“同學(xué)們，吃飯時間到了?，F(xiàn)在去教室門口排好隊，取自己的飯盒吧。”

大家在教室門口排成了一個“Z”形隊伍。

蒙娜站在理查德的后面?！澳阒烙幸粋€女士每頓都吃雞，結(jié)果死了嗎？”她告訴理查德，“如果每頓只吃雞，身體就會缺少維生素和礦物質(zhì)，所以她死了?！?/p>

蒙娜又轉(zhuǎn)身對后面的喬治說：“你注意過沒有，老師發(fā)火時耳朵會變紅？所以，你只要發(fā)現(xiàn)老師的耳朵變紅，你就知道他馬上要發(fā)火了?！?/p>

“蒙娜真是一個話匣子?！贝蠹艺f，紛紛躲避她。

的確，一個人如果總是讓別人聽自己說話，自己卻從不愿意聽別人說話，真是夠討厭的。

吃飯的時候，蒙娜坐在凱麗和梅尼中間?！澳銈冎离u蛋在微波爐里會爆炸嗎？”她說，“昨天晚上，我在微波爐里熱雞蛋，你們猜怎么著，嘭！雞蛋炸開了，濺得微波爐里到處都是。”

凱麗和梅尼趁她不注意，都悄悄地走開了。

“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聽我講話呢？”她想。

蒙娜準(zhǔn)備吃飯了。但是，她發(fā)現(xiàn)飯盒好像發(fā)生了一點變化。飯盒還是以前的粉紅色，但是蓋子上卻多出了一行銀色的大字：“蒙娜的話匣子。”

“奇怪！”蒙娜咕噥道。她打開蓋子，里面是媽媽給她準(zhǔn)備的煮雞蛋和香腸三明治。但是，除此之外，她還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計算器。計算器的屏幕上出現(xiàn)一段話：“玩話匣贏大獎！只要每天說話不超過200字，就能成為大獎得主！”

蒙娜感到好奇，試著按了“開始”鍵，但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見鬼！”她說。

她的話音剛落，計算器的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2”這個數(shù)字。

“奇怪！”

數(shù)字變成了“4”。

“太奇怪了！”

5……8。

“是在計算我說話的字?jǐn)?shù)呢?！彼f。

9……19。

現(xiàn)在我懂了。蒙娜在心里說道。只要我一天中說話不超過200個字，我就能獲得大獎！這太容易了，200個字可是很多很多的字喲！

“行，我玩這個游戲！”她對話匣子說。

20……26。

蒙娜趕緊用手捂住嘴。離下午放學(xué)還有兩個半小時呢，她一個字也不想浪費了。

上課的時候，她把計算器放在課桌上，然后就緊緊地抿著嘴。

老師拿出一根樹枝，樹枝上有一個小口袋?！巴瑢W(xué)們，這是昆蟲的卵袋?！崩蠋熣f，“今天的自然科學(xué)課，我們將談一談蝴蝶的生命周期?！?/p>

從第四排傳來一個聲音：“這是毛毛蟲結(jié)的口袋。我家的花園里有好多毛毛蟲呢。它們看上去像在樹葉上爬動的人的胡子。有一次，我還看見一個男生吃毛毛蟲呢。哦，真奇怪?！?/p>

蒙娜滔滔不絕地講起她所知道的毛毛蟲的事，沒完沒了，從男生吃毛毛蟲扯到奶油冰激凌的味道。老師的耳朵變得越來越紅，最后老師打斷了她，說：“就到這里，謝謝你，蒙娜。”

蒙娜閉上嘴，看到計算器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是“190”。

“還剩下10個字了?！彼f。

191……197。

“該死！”她說。

199。

“這不能算！”

200……200……200……計算器屏幕閃了幾下，然后顯出一片空白。

蒙娜皺起了眉頭。“哦，我沒有贏到大獎?！彼龑ψ约赫f，“不過，我給大家講了毛毛蟲的知識?！?/p>

第二天早晨，蒙娜照常拿著飯盒上學(xué)。她已經(jīng)把話匣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凈。路上，她看到凱麗和梅尼?！拔?，你們知道‘目的有多少同義詞嗎？”

凱麗和梅尼迅速穿過馬路，紅燈亮起來了，蒙娜停下腳步?！皼]有人愿意和我講話?！彼f，“為什么大家都不喜歡我呢？”

一路上，她想著今天要給同學(xué)們說些什么。進(jìn)了校門后，她手上的飯盒忽然震動起來。她舉起來一看，飯盒的蓋子上又出現(xiàn)了一行銀色的大字：“蒙娜的話匣子?！?/p>

“也許，游戲重新開始了！”她說。

她打開蓋子，里面果然有一個計算器。計算器的屏幕上寫著：“玩話匣贏大獎！只要每天說話不超過200字，就能成為大獎得主！”

“再試一次?！彼f。屏幕閃爍幾下，出現(xiàn)了一個數(shù)字“4”。她捂住嘴，決心今天再不說一個字了。

“蒙娜，請你把黑板擦干凈，好嗎？”老師上課前對蒙娜說。

蒙娜點點頭。

“18除以6等于多少？”上課時，丹尼小聲問她。

蒙娜豎起三根手指。

吃午飯的時候，計算器上才顯示出“25”。她一邊吃著午餐，一邊聽凱麗和梅尼交談，自己一句話也不說。我今天一定要贏得大獎！她在心中說道。

下午上課時，老師舉起一個玻璃瓶，瓶子里裝了幾只螞蟻?！斑@堂課，讓我們了解一下螞蟻?！彼f，“誰知道螞蟻的觸角有什么功能？”

蒙娜在座位上扭動身子。她多想回答這個問題??！要知道，她可是一個螞蟻專家。講起螞蟻的事，她可以連續(xù)說一個小時呢！她咬著舌尖，拳頭不時擊打自己的大腿。最后，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螞蟻的觸角可以分辨氣味，”她說，“遠(yuǎn)離巢穴時，螞蟻的觸角能夠辨別出同巢螞蟻留下的氣味，從而找到同伴，或確定歸巢路線。有一次，我們捉了幾只螞蟻做實驗，可是我們家的貓在一旁搗蛋，我就和貓打起來了，我媽媽說我把身上弄得臟兮兮的，還朝我發(fā)火了呢……”

課桌上的計算器屏幕閃爍起來，200……200……200。

蒙娜嘆了一口氣：“今天我又輸了?！?/p>

第三天，同樣的事再次發(fā)生。她進(jìn)校門后，手上的飯盒忽然震動起來。她舉起來一看，飯盒的蓋子上出現(xiàn)了那行銀色大字：“蒙娜的話匣子?！?/p>

這一次，計算器的屏幕上除了“玩話匣贏大獎！只要每天說話不超過200字，就能成為大獎得主”這段話外，還添了一行字：“最后一次機會！”

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贏得大獎，蒙娜下定決心。

課前，喬治向她借鉛筆。

“行?！彼f，只用了一個字。

丹尼對她說：“我爺爺又長出好幾顆新牙了！”

“怪。”蒙娜又只用了一個字。

吃午飯的時候，梅尼向她表演怎樣將牛奶從嘴里喝進(jìn)去然后再從鼻孔里冒出來，凱麗對她說自己敢把常春藤的葉子吃下肚子?！翱?！”蒙娜還是只用了一個字。

到下午上課時，她一共才說過7個字。“今天我一定能獲勝！”她暗暗高興。

課上，老師拿出一只鞋盒。“這里面有一些蠶，”他說，“在以后的兩周里我將給它們喂桑葉，讓我們看看它們是怎樣長大的?！?/p>

整堂課蒙娜只是認(rèn)真地聽著，一句話也沒有講。她沒有想到，這樣也能學(xué)到不少新的知識呢。放學(xué)時，計算器的屏幕閃爍起來：

“祝賀！祝賀！祝賀！”

“我贏了！”蒙娜大聲地說。但是，獎品是什么呢？蒙娜想想，笑了，她知道獎品是什么了，那就是她由此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不但要學(xué)會表達(dá)，也要學(xué)會傾聽！

“蒙娜，跟我們一起走吧。”梅尼和凱麗放學(xué)時主動喊她。

蒙娜點點頭，和同學(xué)們一起說說笑笑地走出了學(xué)校的大門。

發(fā)稿/莊眉舒

插圖/吳懷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