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丹

1935年，日本帝國主義繼侵占中國東北后又把魔爪伸向華北，中華民族處于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中共中央在瓦窯堡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制定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和軍事戰(zhàn)略方針，確定了東征山西的戰(zhàn)略方向。從1936年2月20日紅軍進入山西，到5月5日回師陜北的75天中，東征紅軍同蔣介石、閻錫山軍隊展開殊死搏斗，共殲敵7個團、俘虜4000多人，籌款50萬銀元，轉戰(zhàn)50多個縣，在不少縣、鄉(xiāng)、村建立了蘇維埃政權和農民協(xié)會，在晉中、晉南的部分地方成立了共產黨組織。紅軍東征以實際行動擴大了中國共產黨和紅軍的政治影響，為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形成和后來山西抗日根據地的建立，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

紅三十軍的歷史淵源

中國工農紅軍第三十軍，是紅軍東征中的一支起著關鍵作用的重要部隊，其前身是黃河游擊師。

1935年10月，黨中央和中央紅軍經過長征到達陜北根據地。11月28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中國工農紅軍革命軍事委員會發(fā)布《抗日救國宣言》，指出：“在亡國滅種面前，中國人民決不能束手待斃，只有全國海陸空軍與全國人民總動員，開展神圣的反日民族戰(zhàn)爭，以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以消滅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漢奸賣國賊蔣介石，中國民族才能得到最后的徹底的解放?！睘閷崿F全國抗戰(zhàn)，鞏固和擴大抗日根據地，擴大紅軍，黨中央決定由紅一軍團和紅十五軍團組成紅一方面軍，東渡黃河，打通國際路線，挺進華北前線，并決定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西北軍委副主席周恩來全面負責東渡黃河的后勤準備工作，由剛從蘇聯回國的閻紅彥組織黃河游擊師，協(xié)助周恩來具體進行東渡準備，擔負封鎖黃河沿岸、保衛(wèi)黨中央機關安全的重任。閻紅彥利用在陜北打游擊時熟悉風土、人情、地理條件等特點，將清澗二支隊、延川十七支隊、新一支隊、山西游擊隊（駐扎陜北，在山西活動）和當地游擊小部隊，整編成兩個營，加上中央撥來的紅八十一師一個營，共計六七百人，正式合編為紅軍黃河游擊師。閻紅彥任司令員、蔡樹蕃任政治委員、楊森任參謀長、杜平任政治部主任。

當時，被國民黨長期掠奪的陜北遍地饑荒，人民極端貧困，物資極端匱乏，后勤工作困難重重。黃河游擊師成立之后，為紅軍東渡做了大量工作。中共中央和西北軍委原計劃趁黃河冰凍期間東渡，因此沒有準備船只。由于1936年黃河解凍過早，原計劃從冰上東渡不得不改為乘船東渡，而東渡時間卻未推遲。因此，東渡的后勤物資特別是渡船的準備任務更增加了艱巨性和緊迫性。而此時陜北黃河西岸的船只早被閻錫山軍隊搶到河東。關鍵時刻，黃河游擊師司令員閻紅彥勇挑重擔，在總工會委員長劉少奇和總后供給部長葉季壯的指導協(xié)助下，依靠地方黨組織動員、集結清澗縣群眾，成立水手工會，征調造船和劃船工人300人，秘密趕造木船和羊皮筏子，組織部隊和民兵做好沿河警戒，積極籌備糧食物資，并派人到黃河東岸偵察閻軍的軍事情況，準備隨時參加運送主力紅軍過河的戰(zhàn)斗。紅一方面軍司令員彭德懷到清澗檢查工作時稱贊：“清澗的工作做得好，群眾工作好，不亞于中央蘇區(qū)的新文縣?！泵珴蓶|在談到閻紅彥時也指出：“閻紅彥同志是一位好同志，東渡黃河的時候，渡船的解決，主要是靠閻紅彥同志去解決的。當時中央和軍委都很發(fā)愁，很著急，認為很難解決。但是閻紅彥同志主動向中央請求他來擔負這個任務。他解決得很好，解決得很快，因此能夠順利地完成東渡抗日救國的任務。”

1935年12月下旬，黃河游擊師通過清澗地方黨組織，把陜北省委白區(qū)工作干部黃石山調到游擊師司令部駐地馬花坪，接受了閻紅彥和毛澤民（中央國民經濟部部長）籌備總團物資以及了解閻軍情況的任務。黃石山不畏艱險，想盡各種辦法，突破閻錫山為阻擋紅軍入晉設置的層層防線，順利完成了此項艱巨任務，上交了一批糧食和物資。

在紅軍渡河時，山西石樓籍的中共黨員韓涌泉赴河西向黨組織報告黃河各渡口閻軍的布防情況，接應紅軍東渡。他帶領游擊隊在石樓、永和縣境渡口炸毀敵人幾處碉堡，并將他們的一支二三百人的游擊隊編入之后成立的紅三十軍。

紅三十軍成立

1936年2月20日，毛澤東、彭德懷指揮紅一方面軍，從北起溝口南至河口100多里長的黃河西岸乘船強渡黃河天險。之后，黃河游擊師在陜西延水縣委大院召開干部會議，正式宣布改編為紅軍第三十軍，閻紅彥任軍長、蔡樹藩任政治委員、楊森任參謀長、杜平任政治部主任，下轄3個團。遵照中央指示，紅三十軍在黃河東岸地區(qū)活動，保障東征部隊后方安全和黃河兩岸渡口的暢通。同時，還擔負保衛(wèi)黨中央的任務。紅三十軍從辛關、河口、老鴉關一帶渡過黃河，隨即兵分兩路。一路由閻紅彥率領，軍部隨閻行動，進入中陽縣三交鎮(zhèn)一帶；另一路由蔡樹藩、楊森、賴傳珠率領，轉戰(zhàn)于永和、大寧、石樓、蒲縣、隰縣和汾西。

紅軍東征期間，紅三十軍在繳獲武器、籌款擴紅、建立蘇維埃政權和農會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紅三十軍在對晉綏軍的牽制過程中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閻紅彥一路于1936年2月21日進占中陽縣三交鎮(zhèn)。由于閻錫山長期的反動宣傳，誣蔑紅軍“殺人如割草”，鎮(zhèn)上老百姓都躲藏起來。干部戰(zhàn)士一放下背包，就分頭到山里去尋找群眾，向他們宣傳：“紅軍是人民的子弟兵，打的是地主、惡霸、流氓、漢奸、反動派，不傷害窮苦百姓。”通過開會、講演、唱歌、擔水、掃院等群眾工作，外出躲藏的老百姓陸續(xù)回家了。當時山西非常缺鹽，紅三十軍帶過來很多小鹽，就把鹽倒在大缸里，老百姓來了，每個人給一些，一分錢也不要。大人小孩由怕紅軍躲紅軍，轉變?yōu)閻奂t軍夸紅軍，離不開紅軍。不少人還唱起了紅軍歌：“紅軍說一聲呀！白軍你來聽，陜北革命鬧成功，要到你們山西省……”

籌備建立中陽縣蘇維埃政府的黃石山在毛澤民、閻紅彥等的領導和幫助下，經過一段準備工作，正式召開了中陽縣蘇維埃革命委員會成立大會。參加大會的有四五百人。大會選舉民主人士李文才為縣蘇維埃政府主席、黃石山為副主席。這是山西省成立的第一個蘇維埃政權。接著又成立了縣水手工會、農民協(xié)會、婦女協(xié)會、青年團等群眾組織，在紅三十軍的配合下，打土豪、分糧食，打擊壞人，維持治安。

紅三十軍軍部設在三交鎮(zhèn)，閻紅彥住在劉養(yǎng)奎等人合開的“三合成”雜貨鋪里。周恩來來到三交鎮(zhèn)就住在這里。毛澤民的貿易公司在三交鎮(zhèn)的“永興恒”商店里。三交鎮(zhèn)的當鋪院是中陽縣蘇維埃政府所在地。毛澤民、閻紅彥去周恩來住處匯報工作，聽取指示。他們還陪同周恩來到中陽縣蘇維埃革命委員會，聽取黃石山、賀天云的匯報。周恩來指示，打土豪、斗地主，要充分發(fā)動群眾，不要動富農和工商業(yè)者的財產，一定要注意搞好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要動員青壯年，積極參加紅軍，還要設法給留在陜北的紅軍籌一部分糧食。毛澤民、閻紅彥、黃石山、賀天云表示一定遵照周副主席的指示去做。

三交鎮(zhèn)有名的大財主李錦華，在三交、柳林、汾陽、石樓等縣都開有商號，是三交一霸。紅三十軍和縣蘇維埃政府一起，帶領群眾分了他的糧。三交鎮(zhèn)地主劉養(yǎng)奎的兒子是敵團長，干了許多壞事，民憤極大。紅三十軍即派人把他逮捕起來，還分了地主劉養(yǎng)奎和當鋪院馮廷杰的糧。分糧食每人兩斗。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叫劉彥有，分了兩大斗糧食，背不動，是拖回去的。

從此，紅軍聲威大振。群眾紛紛組織起來抬擔架、運傷員，跟著紅軍鬧革命。父送子、妻送郎參加紅軍的動人情景，到處可見。新戰(zhàn)士中，有十二三歲的放牛娃，有40多歲的老雇工，有青年教師和學生，也有結婚不久的新郎。紅三十軍僅在三交鎮(zhèn)就擴紅300多人。中陽縣蘇維埃政府的保衛(wèi)隊，后來也編入紅三十軍。紅三十軍整個東征兩個半月的時間里就擴紅1000多人，還配合地方黨組織先后建立了中陽、石樓、大寧、永和等4個縣蘇維埃政府，在河東播下了革命火種。

蔡樹藩、楊森、賴傳珠一路，由河口過河后以義牒鎮(zhèn)為指揮中心。遵照1936年2月21日毛澤東給楊立三的信中指示：“周副主席日內來河邊主持，有工作向他請示，帶有電臺。楊森、蔡樹藩、賴傳珠領導之游擊隊五六百人，由河口過河后以義牒鎮(zhèn)為指揮中心。其任務是：（1）維持石樓、義牒、河口的交通；（2）拆毀沿河堡壘，消滅殘敵；（3）發(fā)動辛關、老鴉關、清水關、義牒鎮(zhèn)4點之間的群眾斗爭，組織山西本地游擊隊；（4）保持主要渡口?！辈獭疃寺暑I所部每打下一地后，各連的民運小組立即出動，配合地方黨組織，發(fā)動群眾，成立農民協(xié)會，打土豪、分糧食、分浮財，建立蘇維埃政府，擴軍，毀掉沿河堡壘，負責沿河警戒，保衛(wèi)主要渡口。

蔡樹藩、楊森、賴傳珠領導的這支隊伍有3個營，下轄9個連（也叫分隊）。隊伍過河后首戰(zhàn)賀家洼，消滅敵人后返回打隰縣午城。還配合紅一方面軍一軍團二師打開了大寧縣城。此后，他們就一直在這一帶和小股敵人作戰(zhàn)。一次，在大寧縣一個叫燒鍋的地方，第一營二分隊煮好飯正要吃，敵人來了。二分隊撂下飯碗，跑步上山，占領有利地形，迅速消滅了敵人。第一營三分隊打了三天三夜沒睡覺，黑夜一進永和縣趙家樓村，倒在老鄉(xiāng)炕上就睡著了。第二天一早，敵人地方武裝“愛鄉(xiāng)團”趁漫天大雪偷偷摸進村，妄圖消滅他們。房東大娘發(fā)現敵情后，立即報告部隊。部隊順山溝悄悄轉移出去，繞敵背后包圍了敵兩個排，突然開火打死打傷敵數人，俘虜29人，敵副連長被當場擊斃，另一個排逃掉。戰(zhàn)斗結束后，3個分隊匯合一起，群眾紛紛要求參軍。這支部隊前后共擴軍近300人。

掩護總部和主力部隊西渡黃河

1936年4月27日，毛澤東、彭德懷連日研究敵情，面對強大敵人欲與紅軍主力決戰(zhàn)河東的態(tài)勢，為保存實力，果斷作出紅軍西渡的決策。紅三十軍奉命擔任西渡掩護任務。閻紅彥和新任軍政治委員宋時輪緊急制定掩護作戰(zhàn)任務，紅三十軍隨即離開黃河東岸向東插向隰縣、大寧、汾西一帶，主動出擊和迷惑敵人，敵人誤認為紅軍主力要同他們決戰(zhàn)，急忙調集重兵迎擊。從5月1日至4日，閻紅彥、宋時輪率領紅三十軍轉戰(zhàn)在這一地區(qū)，頑強地阻擊超越自己百倍以上的敵人，掩護紅一方面軍總部和紅一軍團、紅十五軍團、紅二十八軍在黃河東岸永和關、鐵羅關、于家咀等渡口轉移，5月5日全部紅軍渡過黃河，進至延長、延川、永坪地區(qū)休整。

掩護主力紅軍西渡的戰(zhàn)斗非常激烈。在大寧縣城北山陣地上，紅三十軍兩個營擔負正面阻擊敵人4個師的重任。閻紅彥靠前指揮。先堅守陣地和敵人硬拼，后改拉鋸式戰(zhàn)斗。陣地白天敵人占領，晚上紅軍奪回來。就在紅三十軍頑強阻敵時，毛澤東率領紅一方面軍總部機關在離大寧縣北面四五公里的永和縣于家咀安全渡過黃河。

敵人包圍了紅三十軍軍部，并施放電波干擾軍部電臺，使得紅三十軍與黨中央失去聯系。黨中央派出船只沿黃河游動尋找聯絡，也沒找到紅三十軍下落。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紅三十軍進入深山密林，化整為零，以班排為單位，襲擾敵軍駐地致敵暈頭轉向，分不清敵我，往往自己打自己。紅三十軍采用靈活機動的戰(zhàn)術，在這一帶戰(zhàn)場上硬拖住敵人20多天。雖自身也損失近一半兵力，但終于完成掩護紅軍主力安全西撤的光榮任務，最后連夜向南急行軍90里，擺脫敵人的包圍和追擊，在吉縣境內西渡黃河，回到陜北延長縣。

在三交以南的另一個阻擊陣地上，紅三十軍參謀長楊森指揮所部，阻擊著兵力強于自己百倍的敵人。在敵人層層包圍下，打得非常英勇，許多干部戰(zhàn)士壯烈犧牲，楊森也不幸殉職。剩下的干部戰(zhàn)士被逼到黃河邊紛紛跳下黃河，有的游到陜北岸上，有的被滔滔黃河水吞沒，英勇獻身。

紅三十軍西渡黃河的當天夜里，留下一個排作掩護。這個排勇猛頑強阻擊追敵，被敵人切斷退路。排長高成功帶領全排戰(zhàn)士，白天鉆進樹木里隱蔽，晚上出來活動，和敵人打麻雀戰(zhàn)，又堅持了半個月。最后在群眾掩護下，全排同志才返回部隊。

紅二十八軍西撤之前，劉志丹在三交鎮(zhèn)附近陣地前沿觀察敵情時，中彈犧牲，部隊傷亡也較大。中共中央即調蔡樹藩去紅二十八軍主持領導工作，并決定將紅三十軍的一個團撥給紅二十八軍。之后，宋時輪到紅三十軍任軍長，閻紅彥改任政委。

紅三十軍回師陜北后，在永坪進行休整。閻紅彥在全體指戰(zhàn)員大會上宣布：遵照軍委指示，紅三十軍部隊正式整編為第二六二、第二六三、第二六四團3個團，軍部設通信隊、警衛(wèi)隊。這時，紅三十軍已發(fā)展成為近2000人的一支有相當戰(zhàn)斗力的部隊，此后擔負起更重要的戰(zhàn)斗任務，邁上新的戰(zhàn)斗征程。

（責編 申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