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楊錚

寒假尋訪古鎮(zhèn)，店鋪古色古香，商品多半是木頭玩具、皮影人偶、箬制小簍這樣的小玩意兒。江畔獨步尋花，花未開，葉先綻。雖無花，卻有糖畫。糖畫的攤位雖多，但手藝良莠不齊。有的糖漏得不均勻，線條粗而陋，不但不美觀，還難咬；有的薄而大，線條精細，絲絲如銀針，且薄如蟬翼，用牙輕輕一磕，碎糖猶如碎冰般入口即化，精美得讓人不忍下嘴，就慢慢吮著，化盡了。

我一路粗略看去，不禁回憶起兒時，那時賣糖畫的小車并不多，卻都是精品。走著走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忽地眼前一亮，入眼的是一盞盞以琉璃為壁的小馬燈，人物分明，形態(tài)各異，好一派“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與我記憶中平面的“浮雕”糖畫大不相同。

我還流連于糖畫“美景”，就聽媽媽說：“老板，給我兩盞魚燈！”

畫糖的是一位老嫗，銀發(fā)飄飄，一臉慈祥。雖然年老，可她的手卻十分穩(wěn)當(dāng)，一勺下去，粗細分明，錯落有致，刷出來的糖片如薄冰，如宣紙，用糖絲在盡情作畫。當(dāng)她把“畫”遞給先我們一步的老伯伯，要開始為我們做小魚燈時，卻看見了我饒有興致的小臉。老婆婆對一旁的孫女說了句：“甜甜，你也來露一手?！边@個叫甜甜的女孩正在看書，被婆婆一叫，應(yīng)了聲“來了”。粗粗看去，大約十八九歲，長相甜美。

我緊緊盯著她的手，怕她畫得比老婆婆要差，可下一秒所發(fā)生的事，卻打消了我的想法。只見她舉勺一揮，用糖刀一刮，“刷”的一下，晶瑩的糖片又薄又亮，似乎比婆婆做的還要高明幾分。她單手提勺微斜，糖漿便聚成了一根細長的糖絲，自空中連接砧板，魚尾絲絲縷縷，好似老婆婆的銀發(fā)。

當(dāng)我獨自欣賞小姐姐的糖畫時，媽媽已和老婆婆在一旁聊了起來。婆婆說：“這孩子今年大二，美術(shù)系的，畫功比我了得。我畫了幾十年的糖畫也比不過她。這不，寒假到了，我也正好把她拉出來陪陪我?，F(xiàn)在的日子啊，越過越好了，像這糖一樣，甜滋滋的！”

我和媽媽一人提著一盞“魚燈”，辭別了老婆婆和小姐姐，邊走邊吃，一路逛去。

糖，絲絲縷縷，畫出人生，牽系著兩代人，牽出傳承，牽出陪伴，也牽出親情。

‖浙江省金華市東陽市橫店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