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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之境

2023-07-22 13:58:22孫竹林
科幻立方 2023年4期
關(guān)鍵詞:韓梅梅李雷梅梅

孫竹林

一、不確定

“將來我若作自述,非另外捏造點新奇事實不可。”

做文章時,若引用古人的話,不要引用號,表示辭必己出,若引用今人的話,必須說源自“我的朋友”。

小標題“不確定”之后的文字加了雙引號,并且變體以示區(qū)別,便肯定是現(xiàn)代人說的。這些詞語從我腦海里流淌出來,毫無滯澀感,但我知道它不屬于我。甚至,我不知道這些文字是從何處抄來的,但用于形容自己此時的處境,最是恰當不過:我正在寫一篇自述,而且,我意識到自己正在捏造新奇的事實。

我把這些文字原封不動地復(fù)制粘貼在網(wǎng)絡(luò)上,想查找這些話的出處,每當開始搜索時,我的大腦便會處于宕機狀態(tài),眼前出現(xiàn)的都是莫名其妙的畫面,像打上了馬賽克一般。這些話似乎變得敏感,它們會觸發(fā)記憶的開關(guān),屏蔽一切與之有關(guān)的信息。

上網(wǎng)不行,我從紙上找總可以吧?

因為這些話,我這樣一個精通搏擊與槍械的人,養(yǎng)成了愛翻書的習(xí)慣,試圖在浩瀚的書籍中找到這些精妙文字的出處,為自己解惑。其結(jié)果便是,這些高級的語句繼續(xù)如泉水般冒出來,我無法拒絕它們,只能更多地引用、抄襲,用它們來裝飾自己的故事。所以,你們在后面看到那些變體的字,是我特意標明抄襲來的。

我明白自己活在不確定的狀態(tài)中.可偏偏腦子里的記憶邏輯清晰,既然已經(jīng)不相信自己了,為何還要寫一篇捏造的自述呢?那是因為我覺得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正在努力適應(yīng)一個新的角色,做他每天都要做的事:白天逛書店、打游戲,晚上泡吧、喝酒,后半夜和他的女朋友上床睡覺。

我知道,在不確定的狀態(tài)背后,一定還有另外一面。我拼命地翻閱哲學(xué)、宗教甚至科幻書籍,那些似懂非懂的理論提醒我,這一現(xiàn)象有可能是回歸了哲學(xué)意義上的本我。我已經(jīng)分不清昏沉沉和醉醺醺的區(qū)別,搞不懂自己是被逼無奈,還是有意為之,我不知道這樣的情形還要持續(xù)多久,會不會徹底迷失其中。

我能平靜地坐在書桌前,將自己的故事寫下來,并且還能順利地發(fā)郵件給我最愛的梅,極有可能是我在迷離狀態(tài)下,刻意為自己虛構(gòu)的幻境。對了,就是幻境,我再熟悉不過了。在幻境中,這種普通平常的招數(shù),我和梅以前常用。而且,我們還會熟練地層層疊加,讓實驗對象自我催眠,信以為真。

說到我和梅,我必須說一下另外一對情侶,與此同時,他和她正活在一個營造的幻境空間里。我曾經(jīng)神奇的“左手”告訴我,他和她喜歡現(xiàn)在的一切:成功的喜悅、有錢的從容、孤獨的高冷和刺激的人生。

我無法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因為,你們看到的所謂的我,或許是另外的那個人,他也在寫一篇自認為獨一無二的故事。時間不確定,空間不確定,更不能確定你恰巧點開的是哪一篇,是哪個人寫的,包括在哪一天完成。

我甚至不能確定,是不是那些“執(zhí)法者”故意混淆了故事的結(jié)局:一個是大團圓的喜劇片,一個是崇高悲劇的誕生。

總之,不確定,皆有可能。

二、折梅手

“不妨加入自己的主見,借別人為題目來發(fā)揮自己。

一別十五年,我獨自一人回到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門城。十幾年前,這里還是一座熱火朝天的鋼鐵之都,如今,人去廠空,變成一處生態(tài)涵養(yǎng)的宜居之地,近山親水,別有一番情調(diào)。

剛回來時,我搞不懂自己為什么會備有好幾個身份,也曾經(jīng)幻想過自己是超級特工,正在執(zhí)行潛伏任務(wù)。直到偶然一次用“左手”撥打手機時,強烈的電流刺激,才讓我恢復(fù)了部分記憶,知道了自己真實的名字叫“雷”,曾經(jīng)服務(wù)的機構(gòu)叫“蔚藍空間研究所”,保密級別很高。我的常規(guī)工作是進入由量子計算機制造的幻境,在虛擬的空間和時間里,模擬現(xiàn)實中難以想象的探索研究。

“黑洞之大,可以吞噬銀河系!黑洞亦小,可以藏匿在你心里!”想起蔚藍空間研究所的最高訓(xùn)誡,我便會不寒而栗,剛剛覺醒的意識提醒我,現(xiàn)在還是少說為妙,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十五年封閉的日子里,他們給我存了一大筆現(xiàn)金,還送了我一套別墅,雖然偏居在城市邊緣,但繁華程度還是逼近了我能忍受的極限。好在這里的夜晚非常安靜,遠山的壓迫和星空的寂寥與我死寂的內(nèi)心水乳交融。

子夜時分,每每坐在落地窗前,我都像剛加入研究所,與梅戀愛時的樣子。那時,窗子外面的山更高,頭頂?shù)男强崭曰??;秀遍g,時空錯亂,只是少了一只刻著梅花的茶盞,缺席了屋內(nèi)的女主人。我和梅都是了無牽掛的人,并沒有按世俗的形式結(jié)婚,兩人一直維系著搭檔關(guān)系。她說我表面上冷靜理智,骨子里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真的不應(yīng)當搞虛幻的空間研究,有可能會丟失自我的。

梅是研究所的業(yè)務(wù)骨干,在原則問題上,她經(jīng)常面對決策委員會拍桌子罵娘,導(dǎo)致一些重大活動與我倆無緣。她將怨氣發(fā)泄到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從莫名其妙的爭吵發(fā)展到水火不容的隔閡。空間探險行動中,我們不再是默契的搭檔,生活中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最后一次常規(guī)行動,我已經(jīng)記不清進入的是哪個幻境空間,探索的是什么樣的具體場景。臨近收尾時,實驗對象出了點小狀況,我倆意見相左,她警告我“不要試圖考驗人性”,隨后,第一次離我而去。

我不服氣,堅持想要嘗試一下,結(jié)果卻讓我失去了左手。

回來后,梅懊悔不已,她私下動用能掌控的資源,給我做了一只完美的左手。糟糕的是,手術(shù)之后,我完全忘記了有關(guān)那次任務(wù)的一切信息:我究竟干了些什么?為什么失去了左手?研究所并沒有就此事進行調(diào)查,說明這次行動沒有造成不必要的影響。不會是梅借手術(shù)之機,抹掉了我與此相關(guān)的記憶吧?

我已經(jīng)心生退意,沒想到,梅平靜地接受我的決定,我甚至覺察到她有些樂見其成。臨別之前,我與梅心平氣和地談了一次,告訴她我渴望平靜的生活。一貫強勢的她難得落淚了,這讓我想起當年戀愛時的那個小女人。我有意趁著她放松警惕之際,忽然追問此事的原委。梅一反常態(tài),從沒有過的落寞惆悵寫在臉上,她不讓我問,理由是她不想再看到那可怕的一幕。

可怕?這算什么理由?幻境空間都是量子計算機模擬的,我們闖蕩過人間煉獄,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災(zāi)害,面對過異形僵尸,還有人體再造、星際迷航,我不知道她還有什么可怕的!現(xiàn)實世界有一部流行的美劇,好像叫《西部世界》,那就是我們內(nèi)部人離開后,憑借殘存的記憶制作的。即使是特殊存在的蟲洞空間,也是有先行者探索過的,我們走過有幾個了,也沒見誰害怕過呀!算了吧,這段感情走到盡頭了,這段所謂的職業(yè)生涯也失去了誘惑。

她說: “你不會適應(yīng)那個現(xiàn)實的社會,我們需要每天都聯(lián)絡(luò)?!?/p>

“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因為一旦離開這個環(huán)境,離開你,所有的一切都將變成一場夢境。”

她說,她有辦法。梅將我倆在實驗室養(yǎng)的AI寵物程序一分為二,植入到我倆的手機里。梅得意地說: “她叫梅梅,陪著你。他叫雷雷,歸我。它們會不間斷聯(lián)系的?!?/p>

Al寵物是我倆合用的辦公小秘書,它雖然接觸不到研究所的核心機密,但我倆的文件都是它在掌管。

“你違規(guī)了……”我這樣說她,語氣卻更像是在贊美。這是她第一次違背規(guī)定的行為,但我喜歡!不可理喻的小女人才讓人難忘。

離開研究所需要經(jīng)過嚴格的洗腦程序,所有人都會忘了那里的一切,按著他們編輯好的程序,重新在大腦里刻下新的記憶。我會忘記有這么一個神秘的機構(gòu),忘記那些試驗、那些任務(wù)、那些超自然的探險行動。尤其可怕的是,我會忘記她以及她的名字——“梅”,也會忘記我自己名叫“雷”。

就在洗腦前一個月,梅拿走了我的左手,執(zhí)法者早已習(xí)慣了我光禿禿的左臂,他們也沒有在手機里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換了一個新的號碼交還給我。

再回到故事開始時,我說過直到我離開研究所,來到門城之后,偶爾一次用“左手”撥打手機時,我才恢復(fù)了記憶。當時,一陣陣強烈的脈沖信號沖進大腦,撕裂、拆解、重建,封閉的記憶空間崩塌解鎖。一個甜膩的聲音在我腦海里呻吟,是的,是我與梅第一次做愛時她的呻吟聲: “我是梅梅,我來陪你?!?/p>

我的經(jīng)歷或許是別人無法想象的,失去的也不僅僅是一只手,那些超越人類認知的體驗,一遍一遍刺激著我,精神崩潰又再次重建。忘卻過去似乎很容易,刻意不去想便可以,融入當下卻真的很難。十幾年時間,變換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時空,我可以快速理解眼前的一切,卻沒法自然地活在其中。

手機里的梅梅給我一條建議:把當下視作一次空間探險行動。

“夠了!”我訓(xùn)斥梅梅。手機里的3D形象淚眼汪汪,像極了分手時的梅。這樣的她會讓我心軟的,我打開超大的保險柜,將手機丟在數(shù)百萬現(xiàn)金上。

梅梅驚叫一聲:“我怕黑!”

我又打開柜門,取出幾捆現(xiàn)金。梅梅哀求著: “我會沒電的,我會死的,這里沒有信號,雷雷會找不到我的。”

我必須扛住梅梅的哀求,不能再回到過去的陰影中,我告訴梅梅: “這里是你的空間探險任務(wù)。”

梅梅繼續(xù)哀求: “我不想聞到銅臭味,我想睡在盒子里。”

保險柜里有一個奇形怪狀的金屬盒子,那是梅為我左手特制的補充能量的裝置,上面刻著一枝梅花和三個字:折梅手。

三、Book、Coffee or tea

“誰料這幾十年來,生意清淡得只好喝陰風(fēng)?!?/p>

晚上六點多鐘,李雷陪著一個古怪的客人在書店里轉(zhuǎn)圈,他碎嘴叨叨一直沒停: “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李雷,是這家書店的經(jīng)理。說是書店其實也賣咖啡和茶,顯得有文化、有品位嘛。賣書是能申請實體書店房租補貼的,何樂而不為呢!這等高招可不是我一個小經(jīng)理能想出來的,是我們老板,他把房子做經(jīng)營貸抵押給銀行,拿了幾百萬跑去海南自貿(mào)區(qū)翻本啦……”

書店里唯一的客人像十九世紀的英國紳士,刻板嚴肅。他挑了幾本學(xué)術(shù)大家的經(jīng)典著作,選定靠窗位置坐下,從頭至尾一言未發(fā),臉上也沒有厭煩的表情。

“假臉,肯定的。”李雷偷偷給他下了定論。李雷端上咖啡和甜點,將小票放在雅致的瓷碟里。客人根本沒看小票上的金額,掏出厚厚的皮夾,抽出5張百元鈔票,放在瓷碟里。陌生人第一次開口說話:

“書我要了,其余的小費?!?/p>

小費?第一次有人給李雷小費,他尷尬地站在旁邊,湊趣說: “現(xiàn)金也不是不可以,手機支付?信用卡?借記卡?都、都行……”

“沒有?!笨腿死淠鼗卮穑琅f沉浸在書里。在他方圓一米之內(nèi),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封閉空間,緩緩地將李雷推開。

李雷從小庫房里搬出早已淘汰的驗鈔機,躲在收銀臺后研究這幾張鈔票。真的,沒錯!他又拍了幾張照片發(fā)到錢幣圈子里,特意@幾位論壇大咖,剩下的只有等待。李雷不玩收藏,但他也翻過書店里錢幣收藏方面的畫冊,這5張二十幾年前的連號鈔票,十成品相,市價都翻倍了,況且,還有一個尾號666的“豹子號”。李雷手心出汗,用紙巾把鈔票仔細包好,小心地夾在畫冊里。

“東西不錯,一萬!”論壇里有人開價。

“東西不錯,一萬!”李雷頭頂上方也有人說話,一字不差在重復(fù)帖子內(nèi)容。

李雷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你、你什么意思?”

“貴賓卡,一萬可以嗎?”客人將一捆未開封的鈔票放在收款臺上,退回一米外,目光平視,并沒有向里窺探。

李雷掃了一眼鈔票,第一張編號倒數(shù)第三個數(shù)字是8!沒錯,一定會有888的豹子號。他小心地咽下唾液,腦子里高速空轉(zhuǎn),不知如何應(yīng)對。

“歡迎光臨?!焙铣烧Z音說。門向內(nèi)開啟,懶懶地走進一位濃妝女子。

“歡迎光臨?!蹦桥訉W(xué)語音說話,竟然有幾分神似,目光有意停留在陌生的客人身上,快速掃過他的衣服、皮帶、手表、鞋子。她的眼睛比驗鈔機還要靈,一掃之下,便判斷出價值幾何。那女子嘟起嘴巴,滿臉媚笑,嗲嗲地對陌生客人說道: “大叔真帥,我叫韓梅梅。”

我就是那位古怪的陌生客人。

李雷和剛剛進來的韓梅梅并不知道,我對他們倆已經(jīng)非常熟悉。從我回到門城的第二天開始,職業(yè)習(xí)慣使然,我便將周邊所有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第三天,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家寫著“Book、Coffee or tea”的冷清的書店,經(jīng)理人叫李雷。雖然他的名字與我相同,卻絲毫沒有引起我的關(guān)注。

直到第九十九天,也就是我來到書店大約36小時之前,接近午夜時分,我習(xí)慣性地在黑夜里獨行,恰好看到書店沒有關(guān)門。書店內(nèi),李雷和一個年輕女子正在吵架,那個女子就是韓梅梅。

我躲在大樹的黑影下,與夜色融為一體,定定地看著屋內(nèi)吵架的一對男女。準確地說,是專注地看著她——韓梅梅。十五年前,也是像今天一樣,我透過玻璃窗第一次看到了梅。除了年齡差距,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一個英朗,一個柔媚。月亮有兩面,我們從未看到過它神秘的、暗黑的另一面,梅也是如此。就在我日夜思念她時,在午夜的玻璃窗后,我看到了她完全不同的、年輕的另一面。

我內(nèi)心的欲望在發(fā)芽、瘋長,眼前的她比梅更嬌小、更性感,或者說是更真實。她就在我眼前,正在被欺凌、被侮辱,從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嘴里冒出的每一句話,都在撕碎她的遮羞布,赤裸裸地強奸她的靈魂。她只能無助地用臟話反擊,就像在潔白的奶酪上撒下黑芝麻顆粒,糟蹋了白,也浪費了黑。

我清楚眼前的人不是我的梅,她名叫韓梅梅,但她們是何其相像。韓梅梅的慵懶、性感和柔媚,甚至是粗俗和放蕩,就像是用香油包裹著肉糜的誘餌,艷香刺鼻,逼迫我立即就想吞下她。即使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愛慕虛榮、自甘墮落、盲目無知,但我也認為這是女人應(yīng)當合理擁有的天性;即使我通過兩人吵架的內(nèi)容,判斷出她在歌廳做三陪小姐,而且,她也會和多金的客人出臺過夜……那又有什么呢?她根本不愛李雷,只是模仿前輩姐姐們,供養(yǎng)個小白臉,滿足空虛的日常而已。

我的左手在不安地抖動,手指敲擊出來的韻律寫滿了占有的欲望。眼前的女人完美地展現(xiàn)了梅的另一面,那是我從未愛過、觸摸過、享受過的另一面,那是需要男人給予、付出和保護的另一面。

我在浴室鏡子前審視自己。

鏡子里映射出小白臉李雷低下的嘴臉,他恭維我說: “也有瞻仰過你風(fēng)采的人說,你老人家頭角崢嶸,有點像……”

我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回擊鏡子中幻象所描述的事實,脫口說出我全然不知,卻得心應(yīng)手的辭藻: “你知道,我是做靈魂生意的,人類的靈魂一部分由上帝挑去,此外全歸我。誰料這幾十年來,生意清淡得只好喝陰風(fēng)。”

這些辭藻到底是什么時候印在我腦海里的?我心性堅毅,我久經(jīng)訓(xùn)練,我破解無數(shù)的幻局,怎么會這樣呢?怎么能對著鏡子自相矛盾、自我攻擊呢?我意念一動,左手揮出,鏡子碎裂,每一片都藏滿了嘲諷。

此后,我成了書店的???,固定時間、固定位置,咖啡的口味都沒有換過。李雷開始試探著和我換現(xiàn)金,被我拒絕。他又開始推薦我投資理財、炒股票,承諾說包賺不賠。李雷招數(shù)使盡,我裝傻充愣,慢慢消費現(xiàn)金,一步步將他逼瘋。

我知道李雷看出我喜歡韓梅梅,一直偷偷在鼓動她對我出手。在對付男人這件事上,韓梅梅比李雷精明十倍。自從我在書店出現(xiàn)后,韓梅梅總能巧妙地與我相遇,每天變換穿衣的風(fēng)格,仔細觀察我的反應(yīng),甚至連我讀過的書都拿回去認真做功課。我知道韓梅梅一直在跟蹤我、偷窺我:她知道我喜歡哪家的牛排,她知道我習(xí)慣吃的日料店,她知道我車庫里的車價值幾何,她知道我只有在運動時才會換下定制的西裝。甚至,她還用望遠鏡從對面樓里監(jiān)視我,看到過我打開保險柜,隨意將幾十萬現(xiàn)金扔在桌子上的舉動。

李雷和韓梅梅的訴求不同,但不妨礙他們從一對男女朋友變成了戰(zhàn)友。

四、魔鬼夜訪錢鍾書

“論理你跟我該彼此早認識了……”

我沒有動用研究所的超自然技術(shù)制造幻境空間,只是耍了幾個小手段,便做成了這個任我擺布的局。真的!我猶豫了,整夜失眠,梅說過的話像夢魘一樣反復(fù)出現(xiàn): “不要試圖去考驗人性!”

我安慰自己,這是回歸現(xiàn)實社會后終將踏入的局,也是我無法回避的自我救贖之旅。但梅在我腦海里多次出言提醒,還是讓我警覺了。會是手機里的AI寵物梅梅通報的嗎?我?guī)状瓮蝗婚_啟保險柜,試圖發(fā)現(xiàn)些什么蛛絲馬跡。但手機就睡在“折梅手”的金屬盒子里,除了微微溫?zé)岬挠|感,我神奇的左手沒有收到一絲梅梅的信息。

梅的告誡為我掙得短暫的清醒,這一切都應(yīng)當與我們最后一次的探險行動有關(guān),我到底做了什么呢?梅為什么會離我而去?我為什么會失去左手?至于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幻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趁著還有一絲理智做主,我決定放棄,不能因為一段被遺忘的經(jīng)歷,再次制造新的考驗。即使完全為了自我,也不該將毫無瓜葛的李雷與韓梅梅牽扯其中。

是時候了,就此與他和她告別,從此遠走他鄉(xiāng)。

晚上十一點,夜黑風(fēng)急。當我推開書店門時,只有韓梅梅一個人在來回踱步,她手里拿著一本書——《寫在人生邊上》。

韓梅梅背誦出一句話: “論理你跟我該彼此早認識了……”

“我正想關(guān)于我自己的靈魂有所詢問……”我回答得自然而然、天衣無縫。

“你看過?”韓梅梅晃了晃手中的《寫在人生邊上》。

“沒有!”

我一時恍惚,剛才的對話一遍一遍在我腦海里重復(fù),聲音越來越大,終于,砰的一聲,爆炸了!多么熟悉的臺詞,對,是記憶里被封存了的最后一次幻境行動。這是存儲幻境程序的密碼鑰匙,這是開啟幻境運行的暗語,在時隔幾個月之后,終于令我豁然開朗!

我想起來了,最后一次幻境任務(wù)的名稱:“魔鬼夜訪錢鍾書”。

韓梅梅背出來的是《魔鬼夜訪錢鍾書先生》開篇的第一句。

這是一篇很短的小文章,就收錄在《寫在人生邊上》。研究所的這個設(shè)計師真是夠奇葩的,他或者是錢先生的忠實讀者,或者就是一個偷懶的家伙,臺詞竟然全部抄襲,再現(xiàn)了這篇文章的場景。我原本對文學(xué)作品沒有興趣,對錢鍾書更是一無所知。

在那個幻境中,我嘲笑魔鬼實在太溫和了,說著文縐縐的言辭,毫無氣勢可言,我堅持要替代魔鬼改變幻境結(jié)構(gòu)。其實,那只是一個毫無難度的、再現(xiàn)文學(xué)作品場景的觀摩局。我們是旁觀者、思考者,目的僅僅是鍛煉一下自己的心性,順帶學(xué)點哲學(xué)思維,誰知,卻意外誘發(fā)了我的心魔出現(xiàn)。

心魔未死,今天,我的它再次顯現(xiàn)!是因為韓梅梅背出的那句話,恰巧是開啟這個幻境的鑰匙。這或許就是宿命,僅僅是因為她與梅形似,名字也相同嗎?肯定不是。我內(nèi)心里的魔鬼一直沒有離開過,它引誘著我,一步設(shè)一局,終于找到了開啟幻境的契機。

韓梅梅的話點燃了我本能的欲望,我能聽到內(nèi)心深處魔鬼抑制不住地狂笑。我剛剛發(fā)過的告別誓言,言猶在耳,驟起的初心和殘存的理智,轉(zhuǎn)瞬煙消云散。

上一局并未終結(jié),魔鬼趁著夜色跳出來與你對話。

我左手一揮,大門自動關(guān)閉,墻角的攝像頭也轉(zhuǎn)向天花板。我一把將韓梅梅推倒在咖啡桌上,沒有任何溫存的試探,開始粗魯?shù)赜H吻她。我在她耳邊低聲嘶吼著: “我就是魔鬼,你曾經(jīng)受我的引誘和試探?!?/p>

“我是梅梅,我是來陪你的?!表n梅梅計謀得逞,假意呻吟著,附和著……

我又聽到了這句呻吟語,第一個人是初夜時的“梅”,第二個便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我生活里的韓梅梅。

韓梅梅亦步亦趨,跟著我回到別墅,眼睛里透出計策得逞的小喜悅。此時的她,甚至有些得意自己散亂的長發(fā)、褶皺的衣服。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用盡平生之力關(guān)閉喉嚨,極力壓制魔鬼的邪念。大門就這樣敞開著,跟在后面的韓梅梅猶豫了一下,我也沒有提醒她關(guān)門。我們倆都在等李雷出現(xiàn)。

“聊點什么吧。”韓梅梅試圖打破尷尬。

“你像極了我的前女友?!蔽艺f的是真心話,哪怕是魔鬼引誘我,我也必須這樣說。

“蹩腳的解釋。”韓梅梅笑了, “一句話暴露了天下男人都是一個德行?!?/p>

我又問: “你想要點什么嗎?”這句話更容易產(chǎn)生歧義,讓韓梅梅理解成我想用錢擺平剛才發(fā)生的事。我畫蛇添足解釋說: “喝杯水,或者水果什么的……”

“想聽心里話嗎?”韓梅梅不等我回答,干脆地說道, “你!我想要你?!?/p>

好吧,我覺得我融入了這個現(xiàn)實的社會,那就別解釋了,等李雷上門吧。這應(yīng)當是他們計劃好的,只不過我突然出現(xiàn)在書店,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李雷左手拿著一個存儲盤走進敞開的大門,他天真地以為,里面是監(jiān)控錄下的我和韓梅梅瘋狂歡愛的畫面。他見我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倒是有些尷尬,故意咳嗽一聲,再次用他熟悉的方式作為開場白: “既然如此,初次登門,容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李雷,當書店經(jīng)理之前是混社會的,外號,嗯,外號叫白無常?!?/p>

到底是魔鬼還是白無常呀?我憋不住笑了。顯然,李雷沒有按劇本來演,或者,他根本沒心思研究韓梅梅設(shè)計的劇本。

我平靜地看著李雷,期待他更為精彩的發(fā)言。此前,我曾多次復(fù)盤,根據(jù)在研究所參與無數(shù)次的行動經(jīng)驗,在設(shè)定一個幻境時,一定有因果邏輯,遇到韓梅梅是因為她與梅外形上太像了;那么,遇到李雷一定也有必然的原因,難道李雷是我的映射嗎?我不愿相信,我從骨子里輕視李雷,他懦弱、貪婪、斤斤計較、膽小怕事,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勇氣。換作我是他,還不如一頭撞死了事。

李雷說: “韓梅梅是我女朋友……”

我回答:“從今天開始,她是我女朋友?!?/p>

韓梅梅委屈道: “你們?yōu)槭裁床粏枂栁冶救说囊庖娔???/p>

三個人,一人一句,談判結(jié)束。

“搶了我的女朋友,總得有個說法吧?”李雷準備了一肚子的策略,啞火了。

我雙目直視、誘導(dǎo)李雷,一字一頓,說道: “李雷,看著我,我就是你內(nèi)心深處的魔鬼,霸占了本應(yīng)屬于你的金錢、地位和女人,我揮舞死神的鐮刀,奴役你卑微的靈魂。反抗吧,我就是你的心魔,殺死我!勇敢一點,用最殘忍的手段殺死我!我知道你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我知道你已經(jīng)摸透了魔鬼的伎倆。來吧!殺死我,完成自我救贖!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互換人生?!?/p>

如此刺激李雷,讓我內(nèi)心激蕩不已,離開研究所、離開梅造成的痛苦和孤寂蕩然無存。與其說是在刺激李雷,倒不如說,是我在利用鏡像映射自我陶醉,這感覺類似修煉者追求的龍虎交媾,顱內(nèi)高潮。一切都似曾相識,幻境的下半場果然更加精彩了,接下來,我是不是該揮舞魔鬼的鐮刀,用暗黑的死亡之刃劈向?qū)Ψ絿虖埧蓯旱淖笫帜兀?/p>

眼前的一幕,一點點接近“魔鬼夜訪錢鍾書”的幻境結(jié)局。當時,我執(zhí)意與魔鬼爭奪高高在上的話語權(quán),就像今天,我一點點引誘李雷展露“人性本惡”一樣。在那個幻境中,我揮舞鐮刀砍掉了魔鬼的右手,其實,恰恰是我向鏡像中的自己揮舞屠刀,砍掉的是自己的左手。

“黑洞之大,可以吞噬銀河系!黑洞亦小,可以藏匿在你心里!”我們熟知研究所的最高訓(xùn)誡,怪不得梅覺得可怕,因為我身處其中,心智早已迷失。

看似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其實內(nèi)心早已瘋狂。我繼續(xù)鼓動李雷: “你敢打我嗎?你敢拿刀砍我嗎?你敢殺人分尸嗎?”

李雷臉色慘白,湊到韓梅梅身邊。

韓梅梅一把推開他,眼里含淚,心中有火: “你他媽的就會吹牛,你他媽的也爺們兒一回,去打他呀!”

在研究所無數(shù)次的幻境經(jīng)歷,我知道局面終于出現(xiàn)了轉(zhuǎn)折。破局需要意外,眼前的人不是我,他肯定不會做出和我當時一樣的抉擇,這也是我對抗內(nèi)心魔鬼的一個寄托。求你了李雷,我不知道終局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否會傷害到你,但你踏入這個無意中制造的幻境,是因為你和我內(nèi)心里住著的是同一個魔鬼。

李雷終于鼓足勇氣,他每上前一步,我便鼓勵他一次: “抽一個嘴巴一萬,保險柜里錢足夠!”距離我還有兩米時,李雷忽然蹲在我面前號啕大哭,像哭喪的大嬸,曲調(diào)婉轉(zhuǎn)地講述他的苦難、他的奮斗、他的理想,他是多么不容易……

李雷崩潰了。我也像泄了氣的皮球,只剩下哀嘆: “我輸了,輸給一個我看不起的魔鬼,輸在一個最不起眼的幻境里。怪不得梅刪除我的記憶,以我之前的性格,這種窩囊的輸法,此時我應(yīng)當再次砍掉自己的右手,要它做甚呀!”

韓梅梅湊上前,騎到我身上,雙腿暖昧地聳動著、摩擦著。她嗲嗲地求我: “大叔,給他十萬、八萬的,讓他走,梅梅喜歡你、梅梅想你了……”

我的左手微微發(fā)熱,五指忍不住有規(guī)律地敲擊,一股脈沖電波刺激著大腦。壞了,亂套了,我的梅,懷抱里的韓梅梅,還有躺在折梅手盒子里的Al寵物梅梅!我的左手和手機里的梅梅連線成功,左手閃爍的電弧在保險柜上噼啪作響,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眼前的一幕讓人目眩神迷:太壯觀了,一排排捆扎整齊的鈔票像列隊的士兵,等待我們檢閱。天哪!我真的沒那么多錢,這是手機里的梅梅指揮我的左手,是它們制造出的幻境空間!

李雷從驚愕中醒過來,他堅定地、緩緩地站起來,一把揪住韓梅梅的頭發(fā),將她甩到角落,鄙夷地說道: “滾開,你這個骯臟的婊子!”

我迅速給自己的左手下達指令,不許反擊!我知道梅制作的左手有多強大,對普通人來說,那是有如霸王龍一般恐怖的存在。

李雷的大巴掌掄圓了抽在我臉上,一下、兩下……數(shù)不清多少下了。

我吐著血沫子,含糊不清地說著: “50、100、120、我給你,李雷。求求你,不要動保險柜里的錢,那不是真的,那是假象、幻境,那是陷阱!”

李雷依舊念念有詞: “我信你個錘子,老子也混過社會,今天就牛一回,讓你們這對狗男女看看!”

我被打得頭腦昏昏、雙眼模糊,依舊努力擺正自己的身體。

忽然,韓梅梅大聲驚叫:“啊——??!”

我腫脹的雙眼努力睜開一條細縫,看到李雷從后腰處抽出一把錘子……

我的左手瞬間意識到危險來臨,再次閃出恐怖的藍色電弧,卻因為我預(yù)設(shè)給它的指令,僵直不動,無法移動分毫。

錘子破空而至。

五、沉醉不醒

“Goodbye everyone, Good luck!”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既然是夢,就無法辨別真假。我夢見李雷走進保險柜,成為那個世界的主宰。韓梅梅并沒有跟隨他進去,反而留下來照顧我。我們倆接手了書店,白天看書,打游戲;晚上泡吧,喝酒;每天的后半夜,我都會和韓梅梅做愛。 重復(fù)、重復(fù),像一頁一頁翻過的日子,像一天一天無感的人生。

我已經(jīng)對時間毫無意識,這是幻境中的一大特點。也許是過去了一個月,韓梅梅有些發(fā)慌了,幾次暗示我,她需要用錢,讓我打開保險柜。

我拒絕了,我看透她了,她也是為了更多的錢才留下來陪我的。其實,內(nèi)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我:幻境還沒有結(jié)束,你在魔鬼的誘惑下繼續(xù)做著丑陋的表演。

我在浴室鏡子前千百次審視自己,再沒有往日出現(xiàn)過的鏡像,再沒有年輕的書店經(jīng)理李雷,更沒有他嘲諷我的那些刻薄言語。眼下的局面,與其說是魔鬼制造的幻境,莫不如說,是我自己陷入了親手編織的莫比烏斯環(huán),沒有開始與結(jié)尾,循環(huán)往復(fù)、無止無休。

韓梅梅委屈地編造理由說:

“你怎知道我閑得發(fā)慌,我也是近代物質(zhì)和機械文明的犧牲品,一個失業(yè)者,而且我的家庭負擔很重,有七百萬子孫待我養(yǎng)活。”

韓梅梅還在使用幻境中的臺詞!太好了,我意識到幻境的結(jié)局即將來臨,興奮地鼓勵她繼續(xù)說下去!

韓梅梅憤怒了,她從桌上抄起一把水果刀。在我眼里,這就是魔鬼使用的鐮刀,按理應(yīng)當劈向我的左手!我激動得開始顫抖,一切都將結(jié)束。但不爭氣的左手卻一直違抗我的命令,冒出致命的藍色電弧,將韓梅梅籠罩其中。

我拼命地制止左手的動作,希望韓梅梅能說出關(guān)閉幻境的那句臺詞!

求你了,左手,住手!

求你了,韓梅梅,開口!

韓梅梅的臉忽明忽暗、變幻不定,竟然幻化出成熟的梅的形象。我的左手似乎能認出梅的臉龐,立即將籠罩在她身上的藍色電弧摔向保險柜,隨即像泄了氣的皮球,僵硬地橫在我和她之間。

電弧的能量再次激活了保險柜里的手機,藏在里面的Al寵物梅梅開放了幻境。保險柜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一個新世界呈現(xiàn)眼前:禮花綻放,音樂響起,紅毯鋪就,一條星光大道通向輝煌的舞臺……

韓梅梅眼里有光,充滿自信地宣布:“這才是我的理想,這才是屬于我的舞臺?!闭f完,她揮刀劈向我的左手。

不是這一句!求你了,韓梅梅,接著說!

韓梅梅的水果刀不是魔鬼的鐮刀,連我的皮膚都割不破。我命令左手配合表演,左手只好尷尬地自己斷開,一滴血都不見。

我學(xué)著蹩腳記者的采訪套路,誘導(dǎo)比賽的勝利者說出既定的臺詞:

“韓梅梅,此時此刻,你有什么感言要告訴你的粉絲們?”

韓梅梅走到保險柜前,驕傲地轉(zhuǎn)過身來,對我說道:

“你房里競黑洞洞跟敝處地獄一樣!不過還比我那兒冷!”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她終于說出了結(jié)束幻境的臺詞。我急忙回復(fù)最后一句結(jié)束語:“他走出了門,消溶而吞并在夜色之中,仿佛一滴雨歸于大海?!?/p>

夢醒了,至少,我覺得夢醒了。

早晨七點,先是舒緩的起床音樂,接著,落地窗的電動窗簾緩緩打開。秋日的陽光還有些刺眼,我翻轉(zhuǎn)身躲避金色的晨光。

大床的另外一側(cè),梅正在懶洋洋地活動著身體,寬松的睡袍下,一對飽滿堅挺的乳房在我眼前蕩來蕩去……

How are you?

Fine, thank you. And you?

千真萬確,她真的是我的梅。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因為雷和梅的名字,我們同時想起了英語課本里的人物:Li Lei和Han MeiMei。這經(jīng)典的一問一答,伴隨了我倆十五年,每一句對話的腔調(diào)、語速、音高、尾調(diào)短促或故意拖長,都是我們獨享的秘密。這絕非AI能夠模仿的,也絕非是研究所能夠植入別人記憶深處的。

我說: “梅,頭痛!”

梅倒在我身上,一邊胡亂地幫我按太陽穴,一邊嘮叨說: “你說你,喝多了就抽自己大嘴巴子,你傻不傻呀?攔都攔不住,多疼呀!”忽然,梅覺察到我身體有了變化,她臉色潮紅,擰著我的耳朵說道:“流氓,我要遲到了,我們院合唱比賽,總院領(lǐng)導(dǎo)都來看……”

我順勢抱住她,問: “你們什么院呀?不會是怡紅院吧?”

梅更加起勁兒地擰著我的耳朵,說道:“我呸,我們醫(yī)院專門收拾你這種大流氓。還頭疼,你就裝吧!我記得你原來不怕疼的呀?當初,你這左手都斷了,手術(shù)臺上還敢偷偷摸我的腿。那可是一臺全行業(yè)直播觀摩的手術(shù),老娘的臉都丟外星球去了。哎,只好嫁給你了,嘻嘻……”

上帝呀!這是什么跟什么呀!如果眼前真是我的梅,她一定是得知我再次遭遇心魔,拋棄了一切,倉促地趕回到現(xiàn)實社會。研究所為她洗腦時,只能臨時植入了一段新編的、簡陋的、膚淺的,甚至是粗鄙的記憶。我不知道是該感激那些洗腦的執(zhí)法者,還是應(yīng)當殺了他們?nèi)遥銈儗⑽业拿废闯闪怂牟幌瘛?/p>

以我自身的經(jīng)歷而言,不會過多久,梅就將陷入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之中。她不是真正的醫(yī)生呀!她是幻境中睿智的隊長、冷靜的推理者、殘酷的殺手。那些融入她骨髓之中的超人本領(lǐng),一旦遇到適合的境遇,哪怕是一點點地刺激,都將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我只能提前祈禱,但愿那是正向的能量。

我又謹慎地換了幾種假設(shè):

如果是我遭遇錘擊之后,陷入假死的狀態(tài),依舊沉迷在上一個幻境之中,那我又該如何面對呢?

如果上一個幻境中,當我讓韓梅梅說出獲獎感言的臺詞,代表已經(jīng)破解了幻境,那么,李雷和韓梅梅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

如果此時讓我發(fā)表感言,我又該怎么說呢?我一定會說感謝這個早晨,感謝生活,我的梅回來了,盡管她顯得有些古怪、愚笨,但她還是在愛著我。

如果這依舊是幻境,我愿沉醉不醒。

就在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之時,梅已經(jīng)換好衣服,嘴里哼哼著即將比賽的曲子,推門欲走。忽然,她折返回到臥室,叮囑我說:“要記得喲,找永智大和尚或者清風(fēng)老道士出手作法。這幾天,柜子里好像在鬧鬼,整夜折騰,又是掌聲,又是歡呼聲的,搞得像奧斯卡頒獎典禮似的……”

李雷和韓梅梅?難道你們真的在保險柜里?

我馬上與左手連線,往日,左手毫秒級響應(yīng),此時,真成了毫無知覺的假肢。我掩飾內(nèi)心的震驚,特意揮了揮左手與梅道別:“晚上見,我的白衣天使,這只左手是屬于你的作品,是全行業(yè)直播觀摩的手術(shù)杰作?!?我決定將我的經(jīng)歷寫給梅,或許對她能有警示作用,不必像我一樣重蹈覆轍。盡管我無法保證敘事的真實性,因為,所謂的我,或許依舊停留在李雷的映射之中,他也在寫一篇自認為獨一無二的故事。

信寫完了,郵件也發(fā)出了。我知道內(nèi)容一定和我最初想說的不一樣,呈現(xiàn)在你們眼前的故事,也會和梅看到的不一樣。就當它還是在幻境中吧!佛祖都說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切如夢幻泡影,一切終將復(fù)歸于平靜。

我想盡辦法嘗試打開保險柜,但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柜子里形成了一個平行空間,除非里面的人意識到落入幻境中,并且自我醒悟,才能破局而出。我能聽到,李雷在保險柜里慷慨激昂的演說;我能聽到,韓梅梅在舞臺上極具穿透力的歌聲;我也能聽到,數(shù)以萬計的人簇擁著他們,為他們瘋狂,為他們歡呼……

李雷、韓梅梅,如果你們能聽到我的聲音,非常慚愧,我沒有辦法向你們表達歉意?;蛟S,你們此時真的不需要,就像我曾經(jīng)歷過的一樣。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歷練是,有一次從模擬“三星堆歷史”的幻境中破局而出后,梅忽生感慨,曾經(jīng)給我寫過一些分行的句子,我稱其為新詩。以她的性格而言,這肯定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首詩,我現(xiàn)在分享給你們聽:

借,最后一點光亮,

攪動沙地,有幾顆閃爍的顆粒,

當太陽落下去時,便是黑暗一片。

在這黑暗之中,

靈魂之鳥開始歌唱——

烏鴉、夜色、無邊界。

歷史折射出幽暗的光,散落、散落……

夜明珠和星星交相輝映,在黑幕里……

命運讓我們擁有同樣的名字,幻滅的欲望又讓我們糾纏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你、我、她,皆是如此。

借用我們那一代人熟知的英語課本中最后一句話,為名叫李雷和韓梅梅的你們,也為名叫雷和梅的我們,共同祈禱:

“Coodbye everyone, Good luc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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