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郭
一篇獲獎的作文
早上,我正急匆匆趕往教室,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我轉(zhuǎn)過頭一看,原來是同桌李方舟。
他湊過來,笑嘻嘻地對我說:“啊,秋天的校園可真美?。 ?/p>
這小子想干嗎?我摸摸他的額頭:“你沒事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寒冷的冬天了!”
他不理會我,繼續(xù)在我面前擠眉弄眼:“啊,我愛這秋天的校園……”
“你慢慢‘啊去吧,我先走了,要遲到了?!闭f完,我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教室。
我前腳剛進教室,他后腳就跟了過來。
“嘉睿,給你看個好東西?!彼裆衩孛氐剡f過來一份報紙。
“這不是《小學報》嗎,有什么好稀奇的?”這個李方舟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看這里,快看這里!”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篇題為《秋天的校園》的作文。
“你看作者是誰。”
“窗簾布?!蔽野琢怂谎?,“你不認識字???!”
他繼續(xù)追問:“‘窗簾布是誰呀?”
這我哪知道!我又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教室里的窗簾布:“在那兒!”
“嘉睿!”李方舟急得跺起了腳,“你就承認了吧。”
呃,我承認什么呀?我越聽越糊涂。
“這篇文章就是你寫的,你就是‘窗簾布!”李方舟揚了揚報紙,大喊,“你得了一等獎!”
神秘的“窗簾布”
李方舟成功地吸引了全班同學的注意,教室里一下就安靜了,不一會兒,同學們紛紛跑過來搶報紙看。
“一等獎:《秋天的校園》。作者:窗簾布。學校、班級:第二小學四(6)班。”班長鄒婷婷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全班都沸騰了,向我投來了崇拜的目光。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自己都沒想明白,我怎么就成“窗簾布”了?
停頓了幾秒,我使勁搖搖頭:“我不是‘窗簾布,這篇作文不是我寫的?!?/p>
“不可能。你是我們班里的作文大王,在雜志上發(fā)表了十多篇作文。”李方舟特別肯定地說,“你以為換了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哈哈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雖然我確實在雜志上發(fā)表過不少文章,也得過一些小獎,但這篇作文確實不是我寫的。
我抬起頭,認真地說:“大家誤會了。我真的不是‘窗簾布。我投稿都是用真名。而且,‘窗簾布這個筆名挺奇怪的,反正我不喜歡。”
同學們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李方舟還不死心,再一次跟我確認:“真的不是?”
我鄭重地點點頭。這時上課鈴聲響了,大家趕緊跑回各自的座位。李方舟仍一個勁地搖著報紙大喊:“誰是‘窗簾布呀?你的文章獲大獎了,別那么低調(diào)呀!”
誰是“窗簾布”
沒人主動承認。
李方舟悶悶不樂,就像打了一場敗仗。我感覺他整節(jié)課都在走神。
“嘉睿,你說‘窗簾布是男的還是女的?”果不其然,一下課,他就探過頭來問我。
我想了想:“應(yīng)該是女的,女同學不都喜歡‘啊,春天‘啊,秋天地感嘆嗎?”
他搖搖頭:“這不一定,我平時寫作文也喜歡‘啊來‘啊去的,老師說這叫有感而發(fā)?!?/p>
他的解釋讓我莫名想笑,我捂住嘴努力不笑出聲來。
“到底誰是‘窗簾布呢?”李方舟托著下巴,學著偵探的樣子開始分析,“對了,我們可以從名字入手?!?/p>
“姚金蓮(簾)”“張百川(窗)”。我看見李方舟挑出了與“窗”“簾”“布”其中一個字諧聲的名字。
“還有周加然,他的小名叫步步。”我提醒他。
“嗯嗯嗯,小名也別落下了。”李方舟好像又想起什么,在紙上寫下“董明”。
“他家是賣窗簾的。”我點點頭,“這下就齊了?!?/p>
“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獲獎是多好的一件事啊,為什么不承認呢?”李方舟眨著眼睛,“如果是我,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p>
“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蔽抑钢菐讉€名字,“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原來是她
我們首先排除了周加然。因為他是轉(zhuǎn)學生,上周剛轉(zhuǎn)到我們班。而征文大賽截止的時候他還在原來的學校上學呢,落款不可能是現(xiàn)在的學校和班級,除非他是神仙!
張百川?更不可能!全班同學都知道,張百川最怕寫作文了,上次的語文考試,作文題目是《我最害怕的一件事》,他直接寫了一句“我最害怕寫作文”,把曾老師氣得臉都白了。聽說他爸爸前幾天在校外給他報了個作文輔導班,不過這么短的時間,他不可能進步那么快吧?
就剩下董明和姚金蓮了。
李方舟認為董明的可能性最大,因為董明平時總是給自己取些稀奇古怪的筆名,比如上一次是“馬桶蓋”,再上一次是“牛肉餅”,所以他這回叫“窗簾布”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從作文里的感嘆句來看,更像是女生所寫。這篇作文我仔細看了,寫得非常細膩,男孩子沒那樣縝密的心思。
于是,我和李方舟決定分頭行動,深入“敵營”,誘“敵”招供。這個“窗簾布”的寫作水平已經(jīng)在我之上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
不過,他們倆都矢口否認。董明為了“自證清白”,居然急得要對天發(fā)誓,嚇得我趕緊拉住了他的手。
我們失敗了。看著李方舟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也不免有些沮喪。
然而,就在我從一張桌子旁經(jīng)過時,一陣風吹過,桌上的筆記本露出第一頁,我看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窗簾布”。
原來是她!
我們的約定
黎小花正靠在課桌上,她發(fā)現(xiàn)我盯著她的筆記本,慌忙用手遮住,臉“唰”的一下紅了。
我沒有說話,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上。
說實話,給我一百次機會我都不會猜到是她。因為黎小花太不起眼了,她特別內(nèi)向,平時一下課總是安靜地坐在位子上。只要男生一靠近,她就臉紅。女孩子的課間活動,她也從來不參與。黎小花在班里就像個小透明,即使她不來上學也沒人會想起她。
不可能啊,她的寫作文水平有那么高?我不相信,也不服氣。
放學后,我在學校門口等到了她。她一看見我,臉就紅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彼尤恢鲃娱_口了,聲音小得就像蚊子叫,“沒錯,我就是‘窗簾布?!?/p>
“你這個筆名還挺奇特的?!北凰@么一說,我倒是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她抬起頭,看著我,那雙大眼睛就像一汪泉水:“我覺得自己就像窗簾布那樣,毫不起眼。”
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沒有朋友,所以常常把心事寫進作文里,文章里藏著我很多秘密?!彼拖骂^,“這就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筆名的原因?!?/p>
哦,我全明白了。
我“嘿嘿”一笑,對她豎起大拇指:“你才是我們班的作文大王,失敬失敬?!?/p>
她的臉又紅了,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向你學了不少,常常摘抄你寫的好詞好句呢?!?/p>
我倆相視一笑,然后又沉默了。
“你……”她欲言又止,還是說出了口,“你能不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還想繼續(xù)寫下去?!?/p>
我使勁點點頭:“我保證做到。窗簾布同志,你以后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才能寫出拿全國一等獎的作文?”
“哈哈哈哈——”我倆像老朋友似的邊走邊聊,歡快的笑聲久久地回蕩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