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樂樂
自從我記事起,那棵槐樹就生在那里。
這樹生得十分丑陋,總是佝僂著身子,像是馱著什么重物似的。起初,我很不喜歡它,但是,漸漸的,我也習慣了它,習慣了它的綠填滿臥室的窗戶,習慣了它投在地上的巨大蔭涼,習慣了它的一切,就好像它本來就應該在這里一樣。
每次約其他小孩一起玩,總會將這棵槐樹作為地標,諸如“明天在這等你”之類的話也不知說了多少遍。有的時候,我也會在樹下坐著,那里總是很涼快,而且深吸一口氣,泥土特有的清香便會灌滿你的鼻腔。樹頂上的葉子很茂密,繞過葉子落到地上的陽光很細碎,我們這些小孩中總有人說是天上的星星掉下來了,不過其他人并不很相信。
我們都很享受這樣的時光,背靠著樹,仰著頭,看向樹頂,樹干在視線中不斷延伸,最終被一抹一抹的綠淹沒。從遠處看這棵樹,它和其他樹一樣,都在努力向上生長著,只是它看起來有些吃力,彎彎繞繞的,好像想要穿透這里,到達一個更廣闊的地方。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后來那群圍著樹跑的小孩一個一個上了初中,隨后便舉家搬遷到了學校附近。這棵樹也在一天清晨被連根挖出,躺在卡車上被運走了——聽鄰居說要移栽到什么地方,不過后來聽說并沒有活過來。我時常望著窗外發(fā)呆,總是想不明白它為什么那么努力地往上長。
多年后的一天,我偶然間讀到了一本書,其中有這樣一句話:在滿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其中,月亮是理想,是藝術,而六便士則代表了現(xiàn)實與凡俗。我又想到了那棵樹:“這棵樹那么努力地向上生長,也是為了追隨自己心中的月亮吧!”我喃喃道。
我對于這棵樹的印象漸漸被概括成了一句話:通往理想的路從來都不好走,可這并不代表現(xiàn)實無法改變。這顆樹也用自己的一生詮釋了這句話的意思。
過了幾天,這里又有了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