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敖泉
老王和老唐在同一個菜場賣禽蛋。最近老王的生意是越來越好,顧客們竟在他攤前排起了長隊。
老唐覺得很奇怪:同一條進貨渠道,一樣的禽蛋,自己對于顧客的態(tài)度遠好于老王,為什么顧客突然都跑到老王那邊去了呢?
老唐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他特地攔住了一個剛從老王那兒買了雞蛋的婦女詢問。那個婦女原是老唐的老顧客,據(jù)她說,老王最近進了一大批新生草雞蛋,每人每天限購十個,能排上隊都不一定能買得到。
老唐一聽就傻了:新生草雞蛋是新長成的草雞初次下的蛋,據(jù)說營養(yǎng)價值很高,但數(shù)量極少,一般很難找到合適的進貨渠道,老王那兒怎么會有那么多新生草雞蛋呢?
那個婦女看到老唐一臉的疑惑,就把裝有雞蛋的塑料袋往老唐跟前一送,說:“你是賣蛋的,是不是新雞蛋,你自己看吧!”
老唐接過來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那些雞蛋相對較小,上面隱隱約約還帶著血跡。不錯,是新雞蛋!這下,老唐徹底傻了。
那個婦女走后,老唐立即躲到攤后給供貨商打電話:“李老板,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同樣是你的合作伙伴,你為啥偷偷供給老王新生草雞蛋,而不供給我?請你務必說清楚,否則,我們一拍兩散!”
李老板吃驚道:“老唐,你這話從何說起呢?我們合作了那么多年,彼此早就是好朋友了!我怎么會厚此薄彼呢?你先別激動,到底怎么回事,說來聽聽?!?/p>
老唐就把老王賣新雞蛋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李老板聞聽,疑惑道:“怎么可能呢?現(xiàn)在也不是新草雞長成的時候??!哪來的新雞蛋?你是不是弄錯了?”
老唐說:“我親自查看過了,肯定是新雞蛋。”
李老板自言自語道:“難道這老王瞞著我,還有別的進貨渠道?”
老唐“嗯”了一聲,拍拍腦袋說:“對呀,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李老板嘆了口氣說:“老唐啊,這事你得自己解決了,老王私底下有其他進貨渠道,我也不好說什么,買賣自由嘛!”
晚上,老唐和老婆經(jīng)過商量,決定在“早”和“晚”這兩個送貨時間點上,夫妻二人輪流盯著老王夫婦,以便打探清楚到底是誰給老王提供的新草雞蛋。
就這樣,夫妻倆像特務似的暗中盯了好幾天,結果卻讓他們大失所望,因為除了李老板之外,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其他的進貨渠道”,而老王的“新草雞蛋”還在不停地出售。
這就奇怪了,既然沒有新草雞蛋的供貨商,那老王的“新草雞蛋”從哪兒來的呢?
老唐百思不得其解。他老婆覺得李老板在和他們演戲。老唐搖搖頭說:“他是個生意人,根據(jù)攤主需要供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理由欺騙我們?!?/p>
這天下午,菜場內顧客不多。老唐的煙癮突然冒了上來,他讓老婆看著攤子,自己低著頭、悶悶不樂地去菜場公共衛(wèi)生間抽煙,恰巧,賣水產(chǎn)的阿根也在那兒,于是二人一邊抽煙,一邊東拉西扯閑聊起來。
聊來聊去,聊到了老王,阿根隨口道:“老王有個暗毛病,太離奇了!”
老唐一聽,馬上來了興趣,問是什么暗毛病。
阿根笑道:“他下身長了個惡癬,連正規(guī)的大醫(yī)院都治不了?!崩咸啤芭丁绷艘宦?,問道:“既然是暗毛病,你怎么會知道?”
見老唐不信,阿根解釋說:“這是老王親口告訴我的。前些日子,我正在劃鱔絲,老王突然跑過來蘸了些黃鱔血。我問他派啥用場,他說身上長了個奇癢無比的惡‘癬’,要用這黃鱔血來治療?!?/p>
聽到這兒,老唐不由得哈哈一笑:“這么荒唐的事,你也信?”
阿根認真道:“老王蘸了血走后,我就抽空用手機上網(wǎng)‘百度’了一下,你猜怎么著?我還真搜到了黃鱔血可以治療‘癬’病的內容?!?/p>
頓了頓,阿根見老唐半信半疑,繼續(xù)說:“從那以后,老王隔三岔五過來蘸黃鱔血。我問他為啥不去正規(guī)醫(yī)院治療,老王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他曾去過醫(yī)院,但沒治好。他說這癬病,輕易不會痊愈,非得用黃鱔血這‘獨特偏方’不可!”
老唐禁不住又笑了,說:“我曾聽過‘南瓜蒂可以保胎’,‘絲瓜葉汁可以去痱子’的偏方,沒想到現(xiàn)在又出了‘黃鱔血治療癬病’這檔子事,真是離奇得讓人可笑!”
阿根也笑了起來,突然又神秘地對老唐說:“告訴你,還有更離奇的事呢!”
老唐問什么事。阿根說:“幾天前的一個下午,我忽然內急,就上了趟洗手間,返回時巧遇老王的老婆冬珍。出于好心,我對她說:‘嫂子,老王的病不能總這樣拖著,還得去正規(guī)醫(yī)院。’哪知冬珍嫂立刻板起面孔說:‘你瞎說什么呢!我家老王能有什么病?請你嘴下留德!’我一聽,心想,大概冬珍嫂好面子,不想讓外人知道老王的病,但這也不能成為污蔑我‘瞎說’的理由呀,所以我就沒好氣地爭辯說:‘這可是你家老王親口說的,難道我吃飽了沒事做,來拿你家老王尋開心不成?’冬珍嫂鐵青著臉說:‘我是她老婆,他有啥病我會不知道嗎?你想造謠也不看看對象!’我‘騰’地火了,大聲責問她:‘你說我造謠?那我問你,老王這些天到我那兒去蘸黃鱔血,究竟派啥用場?’經(jīng)我這一問,冬珍嫂當時就愣住了,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原本板著的臉一下子堆滿了笑,輕聲細語道:‘原來你說的是這事呀……對不起,阿根兄弟,嫂子誤會你了,勿要生氣哦……我還以為你說的是絕癥之類的大病。告訴你,老王的皮膚出了點小問題,所以才到你那兒去蘸黃鱔血來涂抹,這是偏方,用不著去醫(yī)院……’回到自己的攤位,我越想越覺得奇怪:看冬珍嫂開頭的反應,老王根本就沒什么病。倘若沒病,老王每天到我這兒蘸黃鱔血干什么用呢?于是我就把這事說給了老婆聽,我老婆一聽,也覺得奇怪,于是我們倆決定暗中查看老王蘸黃鱔血的真正用途?!?/p>
不等阿根說完,老唐迫不及待地問查到了嗎,阿根說:“沒查到。老王每次蘸了黃鱔血走后,我老婆就悄悄跟過去,每次都見到老王一走進他的攤位,就蹲下身子,冬珍嫂馬上用身子擋住老王。礙于冬珍嫂站在攤位前,我老婆也不便靠近。從此種情形看,也不排除老王在冬珍嫂的遮擋下,蹲下來脫去衣服,用黃鱔血涂抹惡‘癬’。我覺得一定是我們想多了,所以,追查‘黃鱔血的用途’就此結束。不過,我總覺得還有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所以生意清淡的時候,我總要透過往來的顧客,朝著老王的攤位觀看。而每次,總看到老王的攤前排著長長的隊?!?/p>
聽到這兒,老唐掐滅了煙頭,拍著腦袋,說:“原來是這樣!我終于知道了那些‘新生草雞蛋’是怎么回事了!我現(xiàn)在就去市場管理處!”
不久,經(jīng)相關人員調查取證,認定老王所賣的“新草雞蛋”,不過是從普通的雞蛋中挑選出一些“個頭小”的來,然后再抹上一點黃鱔血而已。
由此,老王受到了應有的處罰,他滿臉羞慚道:“雖然我一直都知道,做人要誠實守信,但眼前的利益還是讓我迷失了方向。這黃鱔血的確可以治療‘癬’癥,但絕不是致富的‘偏方’?。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