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要說對我有影響的詩歌,就是19世紀美國浪漫主義詩人朗費羅的詩歌:“我們命定的終點和道路,既不是享樂,也不是愁苦。行動吧!要讓每一個明天,發(fā)現(xiàn)我們比今天走得更遠?!?/p>
這讓我不禁想起,在20歲參加工作后,一次最遠的旅行。
幾個青年詩人在暑假結伴去縣境內,距離縣城百公里之外的國營林場,去體驗生活,尋找詩歌的靈感。我們乘坐去林場運輸木材的東風牌貨車,出了縣城,溯白水江而上,穿越黑河大峽谷,不久,就進入了一片林海莽莽的原始森林,抵達了一處深山峽谷與草原接合部地帶的林場工段。
說最遠,就在于因為道路泥濘,在林區(qū)機耕路上顛簸了數(shù)小時。
在林場工段隔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對岸,有一片高山牧場,在一處坡岡矗立著叫亞隆的藏族村寨,有低矮錯落的榻板房。在這個村寨的柵欄周邊,是一大片成熟的金黃色的青稞,以及山岡插滿獵獵卷動的經幡,林立的浪架,浪架上掛著晾曬的胡豆和麥子,游走的牦牛和藏綿羊。
我的這趟之行,無不印證著朗費羅詩中的話。
或者說,那就是沿著詩歌的引領,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因為沒有蔬菜,我們就跑進原始森林中采摘蘑菇。林場工人提醒說,越是表面光鮮、色彩漂亮的蘑菇就越是有毒。
一場雨水過后,太陽出來了。在松軟的落葉腐質層,在長滿苔蘚地衣的云杉和針葉松樹下,長滿了彌漫著樹脂氣味的新鮮蘑菇。最有趣的是發(fā)現(xiàn)了一簇猴頭菇,但,猴頭菇卻并不生長在腐質層,而是長在一棵樹干需兩三個人合抱那么粗壯的紅松枝間,雪白的猴頭菇掛在數(shù)米高的樹杈,山風一吹,長絮飄逸,如同一位美髯公的胡須。
發(fā)現(xiàn)與收獲,是深入現(xiàn)場和抵達的賜予。并且,使人相信,只要愿意詩歌能夠讓我比今天走得更遠。這既是說腳步的具體抵達,又是指心靈的抵達與拓展。在詩歌中說人話和真話,是我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條原則。在我看來,詩歌是神性與人性結合的產物,是隨心的產物。詩歌是語言所能抵達的可能。
抑或長期身處基層,所謂偏安一隅之故吧。不僅從客觀上就遠離了主流,在詩歌的創(chuàng)作與實踐中,就是獨自摸著石頭過河。對于個人而言,培養(yǎng)獨立的思考,比創(chuàng)作出了作品更為重要。從某種意義而言,詩歌是一種自我教育,而不是其他別的什么。也就在思考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的詩歌標準:那就是不作無病呻吟,不寫空洞無物之作。詩歌于己是情感與語言的提煉,是閱讀與思考的行為。
我覺得幸運的是,詩歌是生活之外個人能做的選擇。并且,繆斯之神在自己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時,就與她相遇,相愛。并且,就這么一直地繼續(xù)愛了下去。
盡管在個人有限的閱讀過程中,也曾邂逅許多的詩人與作品。但,始終沒忘記的,是如初戀般朗費羅的早期影響。或者說,每個人的命運是早就注定的。只不過,覺悟有先后,當自己回望個人所走過的詩歌道路時,第一我要感謝生活,因為生活是我最好的老師。第二要感謝詩歌,讓自己的人生變得不那么單調和枯燥。
我始終堅信:每一個明天都會比今天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