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婷,宋 昭,化 振,劉光雄,李亞萍,王 瑾,吳興曲
重度抑郁癥(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MDD)是一種持續(xù)情緒障礙,可能會造成嚴重后果,例如慢性病和自殺[1]。腦源性神經營養(yǎng)因子(brain 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BDNF)、神經生長因子(nerve growth factor,NGF)在維持神經元的生命和實現(xiàn)其功能方面起著重要作用[2]。電休克療法(electroconvulsive therapy,ECT)是MDD最有效的非藥物治療方法之一,臨床緩解率超過85%,可影響神經傳導,誘導神經內分泌和神經營養(yǎng)因子的改變[3]。BDNF被認為是難治性抑郁癥(treatment-resistant depression,TRD)發(fā)生的候選機制之一[2],然而目前國內的文獻中很少有關于TRD患者NGF水平及其與治療關系的研究。本研究旨在調查血清NGF水平是否可以預測TRD患者對ECT的治療反應。
1.1 對象 選擇2020-02至2021-12在我院收治的60例TRD患者(TRD組),男28例,女32例,平均年齡(32.27±9.34)歲。同期,從當地社區(qū)招募60例健康志愿者作為對照組,男34例,女26例,平均年齡(30.77±8.17)歲,均進行DSM-IV人格障礙臨床定式檢測(SCID)[4]。納入標準:(1)年齡18~65歲;(2)根據ICD-10診斷為MDD;(3)嚴重抑郁癥狀[漢密頓抑郁量表(17-item 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17)[5]評分≥20分];(4)經過至少兩種不同機制的抗抑郁藥物足量、足療程、規(guī)范化治療后仍無明顯改善的TRD[6]。排除標準:(1)合并其他精神疾病;(2)既往有藥物濫用/依賴或酗酒(酒精使用障礙篩查量表[7]評分≥8 分)或癲癇史的患者;(3)妊娠期或哺乳期婦女;(4)氯胺酮麻醉或ECT治療禁忌證患者。本研究已經過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受試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方法
1.2.1 ECT治療 所有TRD患者均接受8次氯胺酮單獨麻醉(0.8 mg/kg)ECT治療,3次/周,連續(xù)3周,共8次治療。在ECT治療過程中,患者未使用精神類藥物。根據年齡半量法確定每位患者的刺激強度[8],并使用Thymatron?Ⅳ設備(Somatics LLC,美國)對患者進行雙顳ECT。
1.2.2 臨床評估 使用HAMD-17[5]和簡明精神病評定量表(brief psychiatric rating scale,BPRS)[9]分別在基線、第2、4、8次ECT治療后評估抑郁和精神癥狀的嚴重性。抗抑郁反應定義為HAMD-17評分降低≥50%,抗抑郁緩解定義為HAMD-17評分≤6分[10]。
1.2.3 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試驗(ELISA)法檢測血清NGF水平 TRD組(基線以及第2、4、8次ECT治療后)及對照組的血液樣本均在一天中的同一時間段(上午10:00左右)采集。使用Cussabio?試劑盒根據說明書進行ELISA法檢測血清NGF水平。
2.1 兩組血清NGF水平比較 TRD組患者基線血清NGF水平顯著低于對照組(10.22±4.74vs.29.44±11.32 pg/ml,t=12.130,P<0.001)。基線血清NGF水平診斷TRD的AUC為0.953(95%CI:0.919~0.987),約登指數為0.816,cut-off值為15.81 pg/ml,靈敏性及特異性分別為93.3%、88.3%(圖1)。
圖1 兩組難治性抑郁下患者基線血清NGF水平診斷
NGF.神經生長因子;TRD.難治性抑郁癥;ROC.受試者工作特征。
圖2 難治性抑郁癥患者基線血清NGF水平預測
2.2 不同抗抑郁緩解情況TRD患者比較 8次ECT治療后,抗抑郁反應率為100%(60/60),抗抑郁緩解率為76.7%(46/60),根據抗抑郁緩解狀態(tài),將患者分為緩解組(n=46)及未緩解組(n=14)進行分析。兩組患者的一般臨床資料無顯著統(tǒng)計學差異(P>0.05,表1)。
2.3 TRD患者血清NGF水平變化與治療緩解的關系 在ECT治療后,根據HAMD-17和BPRS測量,病情嚴重程度顯著降低(均P<0.05)。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顯示:(1)不同時間點的血清NGF水平主效應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F時間=24.774,P<0.001)。(2)兩組間患者血清NGF水平的主效應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F組別=28.575,P<0.001);基線及第2、4、8次ECT治療后,緩解組血清NGF水平均高于未緩解組,尤其是在第8次ECT治療后。(3)兩組患者血清NGF水平變化趨勢比較存在統(tǒng)計學差異(F時間×組別=6.680,P=0.001)。同時,兩組患者不同時間點的HAMD-17、BRPS評分(F時間=17.838,286.263)及HAMD-17評分變化趨勢(F時間×組別=9.458)也存在統(tǒng)計學差異(P<0.05,表2)。此外,未緩解組患者的血清NGF水平變化差值顯著小于緩解組[3.20(2.10,4.73)vs.7.16(6.62,10.61),Z=-3.392,P=0.001]。
表2 兩組難治性抑郁癥患者不同時間點的血清NGF水平、HAMD-17及BRPS評分比較
2.4 血清NGF水平與TRD疾病嚴重程度之間的關系 經Spearman分析,血清NGF水平變化分別與HAMD-17評分變化、BPRS評分變化呈負相關性(r=-0.506,-0.409,P<0.05,表3)。
表3 兩組難治性抑郁下患者血清NGF水平與HAMD-17評分、BPRS評分的相關性
2.5 基線血清NGF水平預測TRD患者ECT治療緩解情況的效能 基線血清NGF水平預測TRD患者ECT治療未緩解的AUC為0.750(95%CI:0.625~0.875),約登指數為0.475,cut-off值為7.97 pg/ml,靈敏性及特異性分別為71.4%、76.1%,圖2。進一步校正年齡、性別、工作狀態(tài)和婚姻狀態(tài)后,經多因素Logistics回歸分析,基線血清NGF水平>7.97 pg/ml仍是影響TRD患者ECT治療緩解結局的獨立危險因素(OR=0.765,95%CI:0.617~0.949,P=0.015)。
ECT是治療TRD最有效的非藥物治療方法,但其具體作用機制尚未完全明確,可能與調節(jié)神經內分泌、神經突觸可塑性、神經發(fā)生等有關[3]。本研究中發(fā)現(xiàn)TRD患者在接受8次ECT治療后,抗抑郁緩解率為76.7%,與既往報道的緩解率方法85%接近。緩解組及未緩解組TRD患者的血清NGF水平均隨著ECT治療呈上升趨勢,但緩解組上升更顯著。TRD患者的血清NGF水平變化分別與HAMD-17評分變化、BPRS評分變化呈負相關性,說明TRD患者血清NGF水平隨疾病嚴重程度降低而上升。此外,我們還發(fā)現(xiàn)基線血清NGF水平具有獨立預測TRD患者ECT治療未緩解的效能。
抑郁癥相關病理機制除了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活性升高的作用外,NTs/生長因子表達下調一直是近年來的研究重點,其表達變化可能與應激和抑郁反應中的神經元萎縮和丟失有關[11]。BDNF是目前研究較多的NTs之一[2]。BDNF和其他NTs被認為可促進新軸-棘突觸形成和樹突分支的發(fā)展,有助于調節(jié)神經元分化和調節(jié)突觸傳遞[2]。增強突觸發(fā)生和突觸傳遞的治療具有抗抑郁和減少神經元易損性作用[3]。ECT在神經可塑性、神經營養(yǎng)物質的釋放和現(xiàn)有腦組織的再生水平上有影響[5]。既往研究發(fā)現(xiàn),單獨ECT治療會急性和短暫地上調炎癥細胞因子,另外這種刺激會導致包括BDNF在內的NTs的增加[12]。在本研究中,也檢測到在TRD患者中血清NGF水平上升。
NGF為一種具有促神經細胞生長分化的NTs家族一員,可與神經系統(tǒng)內的許多其他靶細胞以及神經元外靶細胞相互作用,如肥大細胞、T和B淋巴細胞等。在動物模型和人類中,暴露于應激事件后,循環(huán)和大腦NGF水平發(fā)生顯著變化[13]。在海馬神經元中,NGF信號傳導功能障礙誘導淀粉樣前體蛋白C端片段的積累、淀粉樣蛋白在細胞內的聚集以及神經元中淀粉樣蛋白的釋放增加[14]。Wiener等發(fā)現(xiàn),與健康對照組相比,MDD及有自殺風險的MDD患者的血清NGF水平顯著降低[15]。在本研究中,TRD患者的血清NGF水平也隨著ECT治療逐漸升高,符合上述研究的結論。
NGF作為一項生物學指標,在臨床診斷和治療抑郁癥、預防自殺等方面起到指導作用[16]。在治療方面,NGF水平改善可能作為抑郁緩解的標志[16]。本研究發(fā)現(xiàn)基線時血清NGF水平預測TRD患者ECT治療未緩解的AUC為0.750,靈敏性及特異性分別為71.4%、76.1%,結果提示NGF預測ECT療效有一定價值。
綜上所述,在ECT治療過程中,TRD患者血清NGF水平隨疾病好轉而逐漸升高,且基線血清NGF水平可作為預測TRD患者ECT治療緩解情況的生物標志物,因此NGF可能是TRD的候選機制分子之一。然而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未動態(tài)檢測NGF水平變化,未評估NGF與ECT認知功能損害副作用的關系,未對患者進行遠期隨訪。未來需要開展遠期隨訪研究,進一步觀察NGF在ECT中的作用及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