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惠州市惠陽區(qū)文學(xué)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
無非是,獨自在黑暗里
照拂山岡和田野、平原和深淵
照拂壯闊的喀喇昆侖山
也照拂禾水河旁
我的有些疲憊的小村莊
無非是在這空空的宇宙里
一次次照拂,一個眉頭緊鎖的人
——永恒,不知疲倦。我也曾這樣
在一片夜里孤獨高懸
擁著自己冰冷灰暗的石塊
依然努力搬運光明
滑倒的風(fēng)被陽光穩(wěn)住
替我遮風(fēng)擋雨的
是取自大地的肋骨
竹屑飛濺,薄如紙片的竹篾
串起雨點多元的神經(jīng)
桐油鎖定的記憶,囿于絞邊的圓
黃昏試圖挽留我低頭走過的影子
一陣風(fēng)把我吹進古老的江漢平原
我必須配上我的蓑衣
置身滂沱大雨中,一瞬即逝的閃電
映照我稻草人一樣單薄的身影
我佯裝一個身懷絕技的俠客
陷入幻覺的懸崖
今晚的黑夜注定會延長
庸常的光陰呈現(xiàn)奇妙的感覺
有眼淚在飛,像解凍的河流
有心在顫抖,像蘇醒的田埂
我看見
田埂用力挽住了田埂的胳膊
不需要任何理由。我是獨自
趕往這片再熟悉不過的春天里的
——油菜花依舊金黃
村莊依舊如水墨畫,并雜草叢生
在這里。我用一天中
最漫長的后半天
反復(fù)倒敘我短暫而失敗的前半生
像是在用恨,引領(lǐng)愛
但我還是不敢下車呀
蜷縮在車?yán)锶缫粭l弱小的毛毛蟲
——我怕,一下車
就會踩斷我們共同愛過的一根
枯枝
我們在麥地里播種
春雨落在我們身上,種子落在
松軟的泥土之中
父親用鋤頭一邊低頭埋種子
一邊認(rèn)真地埋著潮濕的腳印
仿佛我們種下的不只是麥子
還有一行一行整整齊齊的腳印
夏季,我們在麥地里除草
那些從腳窩里出發(fā)的
麥苗,已經(jīng)向空中邁出
金黃色的步伐
仿佛我們登高望遠的心事
早已被時間看穿……
月色輕緩,如一條小溪
一些人剛剛躺下
在愛人身畔,一些人依舊在趕路
踩在自己影子上
輕聲咳嗽
一些人剛剛醒來
沐浴著晨光
轉(zhuǎn)動,葵花一樣的面龐
在另一些人頂部
或足下
在一個星體的另一面
沿途,冰涼的星辰、石頭和河水
把景布,涂上厚重的藍色
林子的頭頂,滑翔著一顆顆
帶著方言的鳥鳴,而不遠處
一群襤褸的人,在擔(dān)子旁歇息
滿面的風(fēng)塵和疲倦,隱沒于
這夜晚,宏大的敘事中
我的家族,從山東的某一處
出發(fā),又搬遷到撫寧董各莊
再到馬圈溝、花場峪,先人的樣貌
有如螢火的慈愛,流落的辛酸
和被風(fēng)吹得愈加堅硬的骨骼
而我,久久注視著遠去的隊伍
任由體內(nèi)的奔涌,其實
原始的印記,也一直在血液中
它們對應(yīng)著,遙遠的時間
和命運,而一副無形的擔(dān)子
壓在肩頭,我也是其中的~員
如一粒塵土,順著風(fēng)的方向
緩緩前行
一枚紅葉藏不住一個深秋
要攬住多少春意
才能紅得如此徹底,如此孤獨
是誰的唇在輕吻大地
要用多少柔情蜜意,像一腔浩蕩江水
留住消逝的帆影、過往的熱情
每一片落葉以紅唇的靜美
留下深吻的注腳
此刻,最后一片葉子落了
像一個飄落的漢字,在我心里
為你,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當(dāng)三月的心事,被一朵桃花打開
會是一種怎樣的美好
展開泛黃的信箋
那些稚嫩詞語,像早春的花骨朵
立在紙上,為誰寫下
青春年少的獨白
你送的筆記本,已隨風(fēng)而逝
而你的秀發(fā),又在每個春天的路口
為誰飛揚
這個春天,有很多隱喻落在紙上
就像桃花,從一個人的夢里
輕輕落下,又匆匆而去
不是落葉歸根讓人沉寂
在春天或夏日
米亞已愛過
濕潤的土地和冒煙的烈焰
未曾讓她的激情蒙塵
橄欖枝安撫欲望
捂緊雙眼仍有淚洶涌而出
桂花在八月準(zhǔn)時來到
香氣乘坐風(fēng)之輪
在她的房間恣意散播
等秋天的第一片葉子來訪
穿過公園的岔路口
她開始做擴胸運動,望近處的天
或唱一首歌
當(dāng)最后一片黃葉在晨光中落下
她站在日子的角落
細(xì)數(shù)紅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