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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雅洪托夫二等字帶-l/r-介音說不能成立*

2023-12-21 15:23龐光華
漢字漢語研究 2023年2期
關鍵詞:音變古音輔音

龐光華

(五邑大學文學院)

提 要 蘇聯(lián)漢學家雅洪托夫提出上古漢語的二等字帶有-l-介音的觀點在學術界有很大影響。本文從十一個方面列舉出證據(jù)論證了這個著名的音韻學觀點不能成立。主要論證是:這個學術觀點的邏輯不合音理;與聯(lián)綿詞的事實不合;與擬聲擬態(tài)詞不合;二等字多與一等字相通;二等字多與三等字相通;二等韻影母字從不與來母字相通;與西方歷史語言學的音變規(guī)律不符合;與藏緬語言的音變規(guī)律不合;與古本音理論不合;藏語有復聲母不能證明古漢語有復聲母;漢藏關系詞是借詞不是同源詞,漢藏民族之間自古有眾多的文化交流。以上十一個方面的證據(jù)可以證明上古漢語的二等韻不帶有-l-介音或-r-介音。

蘇聯(lián)學者雅洪托夫1960 年發(fā)表了《上古漢語的復輔音聲母》一文,其中有:“二等字幾乎任何時候都不以輔音l 起首?!比缓笱藕橥蟹颍?986:43)說:“然而,當一些聲母為l 的字和聲母為其他輔音的字處在同一字族時,聲母為其他輔音的字在多數(shù)場合是二等字而不是一等字。聲母為l 的字可能是聲母為任何其他輔音的二等字的聲旁;反之亦然,聲母為任何其他輔音的二等字也可能是聲母為l 的字的聲旁。最后,同一個字既能表示聲母為l 的音節(jié),又能表示聲母為其他輔音的二等字。對一等字來說,同樣聲母為l-的字就不存在這種關系?!纱丝梢姡鲜隼硬荒芡品覀兊南率鲆娊猓郝暷笧閘-的字最初在寫法上只能跟二等字有聯(lián)系,而不能跟一等字發(fā)生關系?!牢铱?,二等字既然像上面我所指出的那樣同聲母為l 的字緊密相聯(lián),那么它們當中應該有過介音l,即它們的聲母曾是復輔音kl、pl、ml 等等。當然,這種復輔音的字在語音上曾經(jīng)跟聲母為l-的字相當接近,這樣這兩類字才能進入同一字族。”以上是雅洪托夫關于二等字有介音l 的基本觀點。當然,雅洪托夫依據(jù)董同龢的《上古音韻表稿》的材料,提到了二等字的來母字有“冷、犖、醶”三個字,因此其指出的規(guī)律并非沒有例外。雅洪托夫此文主要構擬的是Cl-型的復聲母(參看龐光華,2015:395-432)①雅洪托夫此文還構擬了xm 的復聲母,不在本文的討論范圍內,筆者對曉母合口與明母相通的論述,參看龐光華(2015:395-432)。。

雅洪托夫的觀點在漢語音韻學界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加拿大漢學家蒲立本(1999:66-73)全面介紹和接受雅洪托夫的觀點,只是將-l-改為-r-。蒲立本的觀點得到周法高(1984:27)的認同。李方桂(2015:23)采用其說,只是將-l-改為-r-②另參看余永(1985:29-32)。但是周賽紅(2004)對李方桂主張的r 介音央化說有所批評,指出李方桂的這個構擬與全書的論述有很多自相矛盾之處,所揭示的音變不合事實。李方桂的r介音有央化作用不僅是使得聲母央化,而且有使得主元音央化的功能。拙文不涉及主元音。。其書“上古聲母”一節(jié)為二等韻構擬了介音r,全書所構擬的所有二等韻都有介音r。鄭張尚芳(2019:169-171)也承襲了雅洪托夫構擬的l 介音,以及李方桂構擬的r 介音。鄭張尚芳本人更傾向于李方桂構擬的r 介音,他認為李方桂將l 介音改為r,改得很高明。但是王力(2012:73-92;1987:20-28)的先秦音系中二等韻都沒有l(wèi)/r 介音。郭錫良(2010:例言4-5)承襲王先生的體系,二等韻的介音是e,沒有r 介音。此外,音韻學名家高本漢(1997:552-554)、董同龢(1948:63-66)、陸志韋(1985:244-283)的上古音系都沒有專門為二等韻構擬-l-介音。然而,按照我們的研究,雅洪托夫、蒲立本、周法高、李方桂的學術觀點是不能成立的,具體詳細論證如下。

1.不合音理

雅洪托夫(1986:45)說:“它們的聲母曾是復輔音kl、pl、ml 等等。當然,這種復輔音的字在語音上曾經(jīng)跟聲母為l-的字相當接近,這樣這兩類字才能進入同一字族?!蔽覀冋J為雅洪托夫的審音應該是錯誤的。即使真有復聲母kl、pl 等等,在語音上也是更加接近l 前面的塞音聲母,而不是流音聲母。在語音上,塞音的音勢要強于流音的l,在音節(jié)中為強勢音。在后世的語音演變中,也應該是kl →k-、pl →p-發(fā)生音變。這也是一般主張古有復聲母的學者的共同的觀點。而雅洪托夫主張kl、pl更接近于l-,則其所構擬的復聲母只會是kl→l-、pl→l-發(fā)生音變,這明顯不合音理,因為清塞音要強于流音介音,只能是介音脫落,不會是清塞音脫落。

我們認為凡是認定復聲母Cl,其中的C 代表塞音聲母,在音理上不能夠與單輔音l 發(fā)生通假關系。例如,假設有復聲母kl 存在,那么kl 復聲母就不可能與單輔音的l 發(fā)生通假關系。除非kl 復聲母已經(jīng)分化為單輔音l,才有可能與單輔音l 發(fā)生通假關系。因為kl 這樣的塞音加上邊音的復聲母,從音理上看,p 或t、k 之類的塞音是強勢音,而處于介音位置的l 是弱勢的邊音,是比較次要的音素,所以kl 中的k 在決定諧聲關系或通假關系的時候所發(fā)揮的作用要大于l。kl 與l 在音理上則沒有相通假或諧聲的可能。這從音理上是完全可以下斷言的。kl-和k-應該也不能相通,因為復聲母和單聲母相差太大,從音理上沒有通轉的可能。音韻學家也沒有證據(jù)表明kl-和k-可以相通轉,西方歷史語言學也沒有二者可以通轉的證據(jù)。

我們對此還可以做一個音理上的推導:klang 與kang、lang 這兩個音比較起來,klang 在音理上更接近于kang,而不是lang;如果klang 與lang 之間可以有通假關系,那么klang 與kang 就更應該可以相通。這樣一來,kang、lang 都可與klang 相通轉,因此kang 與lang 至少在一定的程度上和一定的范圍內可以相通。然而主張古有復聲母的學者堅決認為kang 與lang 之間不能相通。因此,klang 與kang、lang 不能相通。這就是理論上的自相矛盾。所以復聲母kl-能夠與單輔音l-相通假或者相諧聲的觀點一定不能自圓其說。我們的這個觀點將從根本上否定雅洪托夫提出的上古音的二等字都帶有介音l 的觀點。因為雅洪托夫主張的上古音中的二等字都是帶有l(wèi) 的復聲母,是為了解釋二等字多與來母字相通或相諧的問題。現(xiàn)在我們認為即使采用雅洪托夫的說法,認為上古音中的二等字是帶l 介音的復聲母,也不能夠與單輔音聲母的l 相通。因此,我們認為雅洪托夫的這個著名的觀點實際上并不能成立。

2.與聯(lián)綿詞的事實不合

單輔音聲母的字與復輔音聲母的字(暫時假設上古漢語有復聲母,并依照一般學者的構擬)不能夠組合成雙聲聯(lián)綿詞。如果采取雅洪托夫(1986)或李方桂(2015)的觀點,認為二等字有介音l/r,那么有的明顯是雙聲的聯(lián)綿詞,就不能成為雙聲關系了,如上古就有的雙聲聯(lián)綿詞“綿蠻”?!对娊?jīng)·小雅·綿蠻》:“綿蠻黃鳥,止于丘阿。”其中的“蠻”是二等字,按照雅洪托夫或李方桂的構擬,二者的聲母關系就是m與ml/mr,這樣“綿蠻”就不成為雙聲關系了。因此二等韻的“蠻”不可能是復聲母ml-,否則就不能構成雙聲聯(lián)綿詞“綿蠻”。王國維(1984:223):“又《釋草》:‘蘄茝,蘪蕪,綿馬羊齒?!夺屇尽罚骸诀?,柔英。’《釋蟲》:‘蠓,蛾蠓?!福禾j蕪、綿馬以下,皆有小意。郭注云:‘蘪蕪,葉小如蔞狀?!衷疲骸d馬,草細葉羅生而毛,有似羊齒?!嵌呓孕〔?。草之小者曰蘪蕪、曰綿馬,木之柔者曰木髦,蟲之小者曰蠛蠓,鳥之小者亦曰綿蠻(王國維小字注:《毛傳》:綿蠻,小鳥貌)。殆皆微字之音轉?!夺屘臁贰∮曛^之霢霂’,亦同語之轉也?!蓖鯂S的語源學研究認為“綿蠻、綿馬、蠛蠓、蘪蕪、木髦”都是同源詞,得意于“小”,都是“微”字的音轉,三等字的“微”字絕不可能是ml-復聲母,所以,“綿蠻”必然是明母的雙聲連綿詞,因為其同源詞“綿馬、蠛蠓、糜蕪、木髦”都是明母雙聲連綿詞。黃侃(1983:171)曰:“霢霂猶綿蠻、蠛蠓也,草木又有蘪蕪、綿馬,皆有小意?!苯练颍?002:363-364)曰:“霢霂,字或作‘霂’,聲轉為‘溟濛’,字亦作‘溟沐’、‘冥濛’、‘靀靀’,倒言之則曰‘濛瀎’,心性不開展曰‘憫默’,雨之小者曰‘霢霂’,蟲之小者曰‘蠛蠓’,草之叢小者曰‘覭髳’,聲轉為‘蔽芾’、‘綿蠻’,小人曰‘嫇嫇’,目不明曰‘瞑瞑’,其理亦通?!?/p>

我們可以有明確的結論:二等字的“蠻”不會帶有后置輔音l/r。有學者認為:雙聲問題涉及介音問題,如果介音為韻母的部分,與聲母沒有關系,不存在一等與二等字構不構成雙聲問題了。我們認為在音韻學上的介音,一般是j/i、u、y,一般是元音,只有-j-是半元音,漢語語音學和音韻學一般沒有將l/r 當作介音來處理的,而且與一般介音是元音或半元音的規(guī)律不合,因此,不應該將復聲母的后輔音的l/r 當作韻母的一部分。眾所周知,在漢語的音節(jié)中,lu、ro 之類的音節(jié)不能成為韻母。

我們可以通過通假字系聯(lián)來進一步證明“蠻”的上古音不可能帶有介音l 或r介音。在上古漢語中,“蠻”與“慢”古音相通?!抖Y記·王制》:“南方曰蠻?!笨资枰讹L俗通》:“蠻者,慢也?!薄稜栄拧め尩亍沸蠒m疏引《風俗通》同?!渡袝び碡暋罚骸叭倮镄U?!笨资枰趺C曰:“蠻,慢也。禮儀簡慢?!边@明顯是用“慢”來音訓“蠻”,說蠻人在禮儀上怠慢?,F(xiàn)代漢語“野蠻”的“蠻”也是粗俗無禮義的意思?!靶U”與“曼”古音相通?!蹲髠鳌ふ压辍?的“戎蠻子”,《公羊傳》 作“戎曼子”。二字明顯是通假字。而“慢、曼”(以及曼聲字)都是元部一等字,不可能帶有l(wèi) 或r 介音,因此與其有古音通假關系的“蠻”也不可能帶有l(wèi) 或r 介音,否則二者上古音不能通轉。

3.二等字的擬聲擬態(tài)詞

《詩經(jīng)·小雅·車轄》①以通行字引用,原文是“轄”的古字,太生僻。:“間關車之轄兮,思孌季女逝兮?!泵珎鳌⑧嵐{都將“間關”看作聯(lián)綿詞,不分開來解釋②毛傳、鄭箋都將“間關”解釋為車“設轄”。高文達(2001:185)解釋為:“形容車輪轉動和車轄摩擦發(fā)出的聲音。”?!伴g關”都是二等字,依據(jù)學者的解釋,《詩經(jīng)》“間關”是擬聲詞,是車輪轉動和車轄摩擦發(fā)出的聲音,不可能是klan 這樣的聲音。《漢書·王莽傳》:“間關至漸臺。”顏師古注:“間關,猶言崎嶇輾轉也?!保ㄍ跸戎t,2008:6213)《后漢書·荀彧傳論》:“間關以從曹氏?!崩钯t注:“間關,猶輾轉也?!憋@然也都是以“間關”為雙聲聯(lián)綿詞,屬于擬態(tài)詞。作為擬聲擬態(tài)詞的“間關”,如果都構擬為復聲母kl-,顯然與常識不符。唐朝大學者顏師古、李賢都稱“間關”猶如“輾轉”,而“輾轉”不可能是復聲母聯(lián)綿詞,“間關”也不會是復聲母聯(lián)綿詞。

又如,《詩經(jīng)·商頌·那》:“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薄昂啞笔嵌茸郑@里的“簡簡”是擬聲詞,是奏鼓的聲音,奏鼓之聲怎么可能是klan 這樣的聲音?只能是單輔音聲母。

4.二等字多與一等字相通

我們還有更直接的證據(jù)表明上古音中的二等韻不可能帶有l(wèi)/r 這樣的介音。因為在上古漢語中有大量的二等字與一等字發(fā)生通假關系或諧聲關系,一等字顯然是不帶-l-介音的,而且那樣的一等字往往不與來母字發(fā)生通假關系或諧聲關系。這就證明那些二等字不可能是帶有l(wèi)/r 介音的復聲母。今舉證如下:

(1)“江”是見母二等字,有的學者構擬其聲母是kl/kr(羅杰瑞、梅祖麟還專門就“江”字進行過討論)。然而,從文字學的角度來看,“江”肯定是從“工”得聲。但同樣從“工”得聲的“功、攻、工、杠、紅”等都是一等字,不可能帶有l(wèi)/r 介音。而且“工”與“公”在上古音中相通④(宗福邦等主編,2003:654),而一等字的“公”的上古音只能是k-聲母,不可能帶有l(wèi)/r 介音。這就證明從“工”得聲的二等字的“江”的上古音也沒有l(wèi)/r 介音,否則其與大量一等字的諧聲和通假關系就無法解釋。

(2)“慣”是二等字,而所從得聲的“貫”以及“毌、遦”都是一等字。“貫、毌、遦”的上古音聲母只能是k-,不會帶有l(wèi)/r 介音。這就證明“慣”也只能是單輔音聲母,如果是kr/kl 聲母,那怎么會與那些一等字發(fā)生諧聲關系呢?

(3)“關”是見母二等字?!赌印涑情T》:“方尚必為關籥守之?!睂O詒讓《墨子間詁》引蘇時學稱“關”為“管”之借,而“管”是一等字;又,在上古文獻中“關”與一等字的“貫”相通?!稘h書·王嘉傳》 顏師古注:“關,貫也?!敝祢E聲《說文通訓定聲》稱“關”假借為“貫”。如果“關”是復聲母kl/kr,那么它與單輔音的k-怎能相通假?可見二等字“關”的上古音就是單聲母,不可能帶有l(wèi)/r 介音。

(4)“駭”是匣母開口二等字,而其聲符“亥”是一等字,同聲符的“該、賅、陔、荄”都是一等字,不會帶有l(wèi)/r 介音。因此,二等的“駭”也不可能帶有l(wèi)/r 介音。

(5)“喃”是二等字,其聲符“南”是一等字,其上古音不會帶有l(wèi)/r 介音。所以二等字“喃”的上古音也不會帶有l(wèi)/r 介音。

(6)“呱、孤、觚”都是從“瓜”得聲而為模韻合口一等字,而其聲符“瓜”是二等字;同樣從“瓜”得聲的“胍”等字也是二等字。

(7)“項”是二等字,其聲符“工”卻是一等字;如果“項”帶有l(wèi)/r 介音,那么為什么會用沒有l(wèi)/r 介音的“工”為聲符?

(8)“核、骸”是二等字,聲符“亥”是一等字。

(9)“蟈”是二等字,聲符“國”是一等字。

(10)“聝、馘”是二等字,聲符“或”是一等字。

(11)“泓”是二等字,聲符“弘”是一等字。

(12)“宏、弘”是二等字,聲符“厷”是一等字。

(13)“橙”是二等字,聲符“登”是一等字。

(14)“弸”是二等字,聲符“朋”是一等字。

(15)“噌”是二等字,聲符“曾”是一等字。

(16)“虓”是二等字,聲符“虎”是一等字。

(17)“包”聲字多為二等字,但從“包”得聲的“袍、抱”是幽部一等字。

(18)“嗃”是二等字,聲符“高”是一等字。

(19)“握、渥、齷、喔、幄”都是二等字,聲符“屋”是一等字。

(20)“蒿”是一等字,而“嚆”是二等字。

(21)“瞠”是二等字,聲符“堂”是一等字。

(22)“坑、阬”是二等字,聲符“亢”是一等字。

(23)“皇、黃”是一等字,而同聲符的“橫、锽”是二等字。

(24)“斕”是二等字,同聲符的“瀾、蘭、攔、闌、欄”是一等字。

(25)“譠”是二等字,同聲符的“檀、壇”是一等字。

類例眾多,不再詳舉。我們的方法就是用二等字和一等字相通相諧的材料來證明二等字不可能帶有l(wèi)/r 介音,因為那些一等字的上古音沒有l(wèi)/r 介音。一切二等字帶有l(wèi)/r 介音的構擬盡同此破。

5.二等字多與三等字相通

二等字還多與三等字諧聲,而三等字被公認為沒有介音l 或r,這就證明二等字也沒有l(wèi) 或r 介音,否則二者難以相通。舉證如下:

(1)“?”是二等字,聲符“寺”是三等字。

(2)“坳”是二等字,聲符“幼”是三等字。

(3)“包”聲字多為幽部二等字,但從“包”得聲的“枹”是幽部三等字。

(4)“磽、磽”是二等字,而“趬”是三等字,二者聲符相同。

(5)“樂”(音樂)為二等字,而“藥、鑠”為三等字。

(6)“棖”為二等字,而聲符“長”為三等字。

(7)“崴”為二等字,而聲符“威”為三等字。

(8)“祎”為二等字,而聲符“韋”為三等字。

(9)“黫”為二等字,而聲符“垔”為三等字,“堙、禋、歅”等都是三等字。

因此,這些諧聲字材料表明二等字不會帶有l(wèi) 或r 介音。復聲母與單聲母不可能相通假。

6.二等影母字不與來母相通

在二等字中有一定數(shù)量的影母字,如果按照雅洪托夫的構擬,二等字有-l-介音,由于影母是零聲母或帶有喉塞音聲母,這樣的聲母如果帶有-l-介音,那么是很容易與來母發(fā)生諧聲和通假關系的,則二等影母字必然會出現(xiàn)與來母字相通的現(xiàn)象,但事實是二等影母字從不與來母發(fā)生諧聲和通假關系,沒有例外。這一現(xiàn)象表明二等影母字絕沒有帶l 介音。二等影母字舉例如下:

(1)坳(於交反);(2)?(於角反);(3)泓(烏宏反);(4)握、渥、齷、喔、幄都是二等影母字(於角反);(5)??;(6)鴉、雅;(7)窊;(8)雘(烏郭反);(9)祎(於離反);(10)崴(乙乖反);(11)殷(烏閑反);(12)黫;(13);(14)晏;(15)綰。這些二等影母字都與來母字不發(fā)生諧聲或通假關系。

因此,這種現(xiàn)象也表明二等字不可能帶有l(wèi) 或r 介音。否則,二等影母字應該與來母字發(fā)生諧聲或通假關系,但事實上,完全沒有。

7.西方歷史語言學的證據(jù)

在西方歷史語言學中,我們也可以找到證據(jù)能夠證明上古漢語不可能有Cl-型的復輔音聲母。我們這里舉英文為例。因為我們發(fā)現(xiàn)在英語史上,凡是Cl-型的復輔音聲母從來沒有分化演變?yōu)閱屋o音聲母,從古到今都是復輔音聲母。因此,我國一些音韻學者擬測的復聲母向單聲母演變的音變類型在英語史上根本不存在。我們現(xiàn)在從西方語言詞匯的歷史音變來仔細地考察一些具體的例子。如1.kleptomania(偷竊狂)一詞有極其古老的來源,根據(jù)權威的《錢伯斯語源學辭典》(2002:567),其音變的過程是原始印歐語klep-→希臘語kléptein、拉丁語clepere、哥特語hlifan、hliftus →新拉丁語kleptomania →英語kleptomania??梢娖鋸洼o音聲母從來沒有消失或單輔音化,其中的-l-始終存在,直到現(xiàn)在的英語;2.據(jù)同書同頁,美國俗語klutz(笨人、傻瓜)一詞的淵源是中古高地德語,其復聲母kl-在其輾轉相借中從未發(fā)生過任何變化,沒有簡化成單輔音k 或l。我們發(fā)現(xiàn)英語中kl-開頭的單詞,凡是有古老詞源可考的,都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特別的音變,從古到今大抵如此。而古漢語復聲母派學者堅決主張上古時代的復聲母kl-無一例外地簡化為單輔音聲母k-,這與西方語源學不合。

再如,古漢語復聲母派學者主張上古漢語的gl-型復聲母的演變趨勢是無一例外地簡化為單聲母l-,失去前面的濁塞音(因為他們的審音認為濁音的強度較弱,所以容易脫落)。我們認為這與西方的歷史音韻學完全不符。根據(jù)《錢伯斯語源學辭典》(2002:434-438)的考察和研究,英語中大量的以gl-開頭的詞語,從遠古到現(xiàn)在其復輔音類型基本未變,如glad、glade、glamour、glance、gland、glare、glass、glaze、gleam、glee、glen、glint、glory……,例子非常多,其復輔音聲母從來沒有分化為g 或l,或簡化為任何單輔音。類似的英語中的Cl-型復聲母的詞匯在語源學上也是復聲母,而沒有分化為單輔音聲母。再舉幾種類型。

Pl-型復聲母:placard,placate,place,placebo,placenta,placer,placid,placket, plagiari sm,plague,plaice,plain,plaint,plaintiff ,plaintive,plait,plan,plane,planet,plant,plantain,plash,plasma。類例極多,從古到今都是復輔音聲母pl-,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向單輔音聲母演化的音變。

Sl- 型復聲母:slack,slag,slake,slalom,slam,slander,slang,slant,slap,slate,slash,slat,slate,slather,slattem,slaughter,slick,sleep,slay,slave,slaver。類例極多,從古到今都是復輔音聲母sl-,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向單輔音聲母演化的音變,s 或l 都沒有消失。

Bl-型復聲母:blast,blatant,blaze,blazon,bleach,bleak,blear,bleat,bleed,blemish,ble nch,blend,bless,blight,blimp,blind,blink,blip,bliss,blister,blizzard,bloat,bloc,blond,blood。類例尚多,這些詞的bl-從古到今一直沒有失落b-或l-,始終是復輔音聲母。

再如,古漢語復聲母派的學者構擬了sk-這樣的復聲母,并說到中古分化為s-和k-這樣的單輔音。但是,英語中由復聲母sk-構成的詞語非常多,從古到今始終沒有分化為s-和k-這樣的單輔音聲母,而且sk-中的s 從來沒有失落,一直都要發(fā)音,例如skald,skate,skein,skeleton,skeptic,sketch,skid,skiff ,skill,skillet,skim,skimp,skin,skink,skip,skipper 等,其例甚多,自古以來都是復聲母sk-,并沒有單輔音化。

另外,英文、法文從來都沒有ml-這樣的復輔音聲母,學者構擬漢語上古音有ml-這個類型的復輔音(如“蠻”字),也得不到西方語言的印證。

筆者從《錢伯斯語源學辭典》中還可以舉出非常多的例證,表明漢語復聲母派學者所構擬的復輔音類型的演變規(guī)律與西方語源學不合,不能得到西方歷史語言學的支持。奇怪的是古漢語復輔音派學者往往有西方歷史語言學的背景。這種現(xiàn)象不是發(fā)人深省嗎?我們可以明確地說在復輔音派學者口中的西方歷史語言學只是一個幌子,與他們構擬的古漢語復聲母及其演變規(guī)律根本毫無關系。如果古漢語真的有復輔音聲母,那么絕不可能在現(xiàn)代漢語的眾多方言中消失得毫無蹤跡,一定會有殘余現(xiàn)象。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們寧可相信古漢語從來就沒有過復輔音聲母。

依據(jù)《錢伯斯語源學辭典》所提供的學者構擬的原始日耳曼語的音系沒有復輔音聲母出現(xiàn)。該書還有原始的印歐語音系,也沒有復輔音聲母出現(xiàn)。西方學者很明確認為原始日耳曼語音系和原始印歐語音系中都沒有復輔音聲母。因此,復輔音聲母不是原始語言的普遍形態(tài)。

8.民族語言學材料的證據(jù)

龔煌城(2004:183-212)對r 和l 在藏緬語族中作為介音成分的現(xiàn)象多有論述。李方桂院士在《上古音研究》中構擬二等介音r 也許與他對藏語的研究有關,因為在藏語中作為復輔音聲母的后置輔音的r 確實有卷舌化的功能。孫宏開(1982)指出:“藏語中的融合情況是:基本輔音和后置輔音r 結合成的復輔音在現(xiàn)代口語中大部分變讀為卷舌塞擦音?!辈贿^孫宏開同文也指出,在緬甸語中“舌根輔音和后置輔音l、r、j 結合時,融合為舌面音”。其也多有舉證。也就是說介音r 不僅有卷舌化的功能,也有舌面化的功能。而且從孫宏開此文來看,在藏緬語中復輔音中的后置輔音r 也沒有導致其前面的塞音脫落的功能,而是與前面的塞音融合為塞擦音。據(jù)馬學良(2003:118)稱,藏語的Cr-型復輔音“后來都趨于簡化。到現(xiàn)代藏語各方言,大部分變作了卷舌音或舌面音”①R.L.Trask(2002:62)也論述到了在瑞典語中,[r]有卷舌化的功能。。李方桂(2015:23)也說:“因此我們可以說介音r 有一種中央化的作用centraliazation。”李方桂還指出r 介音有使聲母卷舌化的作用,這與其研究藏語的音變應該有關系。汪大年(2008:183-185)首先闡述了古代緬甸語有復聲母的后置輔音r、l、j,然后說:“從第一種寫法中,可以看到,碑文時期的后置輔音l 到后來變成了r 或j,而碑文時期,r、l 音是不分的,兩個音可以互相通轉?!痹谥泄啪挼檎Z時期,“碑文時期的后置輔音l 變成腭音j。舌根軟腭音kj、khj 有些已進一步變成舌面硬腭音?。而在四譯館時期的后置輔音l 與雙唇音或鼻輔音結合的音節(jié)中,都變成了上腭音j?!淖g館時期,后置輔音-r 仍然保留了碑文時期的(后期)特點,發(fā)成顫音r(省略其例)?!瓘纳狭欣涌梢钥闯觯笾幂o音r、l,在歷史的發(fā)展中,變化的步驟是:從r、l 分化后變成r、l、j,后來流音l 消失,剩下r、j。后來顫音r 又消失,只剩下j。最后j 顎化,變成?。在現(xiàn)代標準化話——仰光話中已經(jīng)沒有后置輔音r、l 的蹤跡?!边@一段論述揭示了古代緬甸語的后置輔音l或r在消失后會留下j介音,影響前面的輔音發(fā)生顎化音變,而不是簡單的消失。

我們認為在漢語語音史上沒有出現(xiàn)過藏緬諸語言這樣的音變。第一,古漢語的二等字固然后來有與三等韻合流的現(xiàn)象,但也有很多與一等韻合流而不發(fā)生顎化音變的現(xiàn)象,從來沒有產生過舌面介音-j-,這就與藏緬語族的音變規(guī)律不合,因此,藏緬語族的歷史音變與漢語的歷史音變的規(guī)律并不一致。第二,更為重要的是二等韻與三等韻合流發(fā)生得較晚。即使認可上古漢語的二等韻有-l-介音,在魏晉以前已經(jīng)完全消失,但是直到宋時代的二三等韻都還沒有合流,這就說明-l-介音消失后的一千年的時間中二等韻都沒有j 介音。這個時間差至為重要。所以,在假設的-l/r-消失后,并沒有很快產生j 介音,而是在千年以后部分二等韻才產生j 介音,從而與三等韻合流。因此,古代漢語中的二等韻與三等韻合流絕對與假設的上古漢語的l 介音的消失毫無關系。這就說明古漢語二等韻的顎化音變與緬甸語中的音變沒有共同性,不能以藏緬語族的歷史音變來類推古漢語的歷史音變。

藏語中Cr-型復輔音聲母的演變并不是簡單地脫落一個聲母,將復聲母演化為單聲母,而是使得前面的塞音聲母發(fā)生卷舌化或舌面化的音變。因此,民族語言學的證據(jù)也可以否定音韻學者所假設的復輔音聲母向單輔音聲母演變的方式。

有學者認為漢語語音史上的聲母顎化運動,早期見組字顎化是*k+j/i>?i,后期的精組顎化也是*ts+j/i>?i,因為介音導致聲母顎化?,F(xiàn)代晉語如太原話,聲母顎化擴散到幫組、端組字,其實就是增加介音j 的過程,如德韻一等字幫母“北”讀pi??,端母“德”讀ti?? 等,還有官話中見組二等字如“家街”現(xiàn)代聲母都是*ki>?i,都是增加介音j。我們認為介音既對聲母發(fā)生影響,也對韻母發(fā)生影響,這是不可置疑的事實。聲母的顎化音變當然是-j-介音造成的,也是聲母的一種弱化音變。由于太原音系有舌根塞音顎化的傾向,不僅產生了二等開口見系字的顎化音變,而且?guī)恿艘坏软嵉拇饺袈暷缸帧氨?、百、柏、伯”、唇鼻音聲母的“墨、默、陌、麥、脈”、舌尖塞音聲母的“得、德、的”都產生-i-介音。再聯(lián)系到其他洪音字也有主元音細音化的傾向,我們可以基本上推斷晉中方言的主元音有細音化音變的傾向,這是晉中方言片區(qū)的語音特征。這樣的音變是漢語語音史上相當晚期的現(xiàn)象,而且主要是在北方方言區(qū)發(fā)生,很可能首先發(fā)生在晉中方言區(qū),后來擴散到其他地區(qū),南方擴展到達了江淮地區(qū),如合肥方言和揚州方言(文讀)??计湓?,可能是明朝中后期以后到清朝,來自晉中地區(qū)的晉商將生意擴展到北京、山東、合肥、揚州、武漢等地,大批富有的晉商進入這些地區(qū),從而將晉中片區(qū)方言(包括太原方言)的語音擴散到了這些地區(qū);或者是首先擴散到北京,再作為官話從北京擴散到其他地區(qū)。太原方言的見組開口二等字如“家嫁佳夾假賈甲稼架駕價掐恰蝦瞎霞狹匣轄下夏鴉鴨壓牙芽涯雅啞亞街”,全部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顎化音變,讀舌面塞擦音聲母。這些見系開口二等字很可能隨著晉商的生意發(fā)展而擴散到北京方言、濟南方言、西安方言、太原方言、武漢方言、成都方言、合肥方言、揚州方言(文讀)①揚州方言(文讀)、雙峰方言(文讀)、長沙方言(文讀)、蘇州方言(文讀)的見系開口二等字也發(fā)生了顎化音變,這些音變可能發(fā)生得更晚,是受到官話影響的結果,時代可能要晚到二十世紀,與晉中方言和北京方言的二等開口見系字的顎化音變不是一個時代層次。等方言區(qū)中。這些地區(qū)的見系開口二等字都是讀為舌面塞擦音,發(fā)生了顎化音變。從以上各方言的音系比較來看,太原方言等所在地晉中應該是最早發(fā)生見系開口二等韻顎化音變的方言區(qū)。而晉中方言的這個音變趨勢是方言自身的韻母細音化音變的結果,才導致聲母顎化,這與是否有后置輔音-l/r-沒有任何關系。

9.與黃侃古本音理論不合

二等韻帶-l/r-介音的觀點也與黃侃古本韻的理論不合。劉師培(2014:5212-5213):“實考古音二等,《廣韻》四等。一與四者,古音之本,其二與三,本音變也。”黃侃(2006:155):“顧其理有暗與古會,則其所謂一等音,由今驗之,皆古本音也。此等韻巧妙處,其他則繽紛連結,不可猝理?!币虼?,按照黃侃的古本音理論,二等韻是從一等韻分化出來的,三等韻是從四等韻分化出來的。而一等韻不可能帶有l(wèi)/r 介音,因此從一等韻分化出的變韻二等韻當然不可能帶有l(wèi)/r 介音。

從二等韻的演變來看,在唐宋以后的方言中很多與一等韻合流,也有很多與三等韻合流,這顯然只是與各方言發(fā)音習慣的洪細有關,絕對與l/r 介音沒有任何關系。因為即使按照復聲母派學者的觀點,一切復輔音聲母在魏晉時代已經(jīng)完全消失,復輔音聲母是上古音的現(xiàn)象,在中古音時代已經(jīng)毫無蹤跡。而且依據(jù)學術界最近的研究,上古漢語根本就沒有過復輔音聲母。

10.藏緬語族有復聲母不能證明古漢語有復聲母

藏緬語族的眾多語言和方言中都有復輔音聲母,這不但不能證明漢語上古音有復輔音,恰好證明漢語自遠古以來就沒有復輔音。我的邏輯是:藏緬語族的很多語言都有復輔音聲母,現(xiàn)在依然有很多復輔音聲母,可以參看馬學良(2003)、《藏緬語語音和詞匯》編寫組(1991)、孫宏開等(2007)、黃布凡(1992)、歐陽覺亞、孫宏開、黃行(2017),以及“中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簡志叢書”所收的藏緬語族的各書等等①以上文獻僅為舉例,相關藏緬語族的文獻極多。。如果漢語曾經(jīng)與藏緬語族同源,那么漢語必然同藏緬語族一樣在現(xiàn)代漢語的方言中會有方言保留復輔音聲母,不可能在眾多的漢語方言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藏緬語族的復輔音聲母也是從古到今一直保留著的,雖有增減,但沒有消失。為什么藏緬語族都能數(shù)千年一直保留復輔音聲母,而有眾多方言的漢語偏偏完全沒有復聲母的蹤影呢?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漢語自遠古以來就從來沒有復聲母。

漢語有的方言是保留了上古音的一些特征,例如閩方言、湘方言、吳方言、晉方言、粵方言等,但都沒有復聲母。因此,無論漢藏語是否同源,藏緬語族有復聲母都不能作為漢語上古音有復聲母的證據(jù)。至于不能依據(jù)所謂的漢藏同源詞對音來研究和構擬上古漢語的音系,我在《上古音及相關問題綜合研究——以復輔音聲母為中心》一書的第一章第八節(jié)有詳盡的論證。

如果有學者拿出諸如漢語的“量”和藏語gra?s/bgra? 數(shù)字/計數(shù),格曼語k?u?量、計量,博嘎爾語ru? 量、計量,相比對,這是毫無道理的。漢藏語之間的關系詞只能是借詞,而且所有借詞都會在借入時要適應本民族語言的語音特征而發(fā)生變異,不能機械地對應。雖然現(xiàn)代藏緬語族有些方言已經(jīng)失去了復輔音聲母,但是很多方言依然保留復輔音,并沒有像漢語各大方言一樣消失得毫無蹤影。因此,不能依據(jù)部分藏緬語失落了復輔音,而推論現(xiàn)代漢語各大方言沒有復輔音聲母是語言發(fā)展的結果。事實上,漢語的上古音在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幾乎都有保留,有的甚至是原封不動的保留。例如:

上古音聲母 現(xiàn)代漢語某些方言聲母

曉母x x

匣母? ?

見母k k

溪母kh kh

群母g g

疑母? ?

端母t t

透母th th

定母d/dh d/dh

尼母n n

幫母p p

滂ph ph

並b/bh b/bh

明m m

影母? ?

精母ts ts

清母tsh tsh

從母dz/dzh dz/dzh

心母s s

邪母z z

書母? ?

禪母? ?

閩方言的知組聲母要讀為端組,這就是上古音的保留,為學者所公認。上古漢語的復聲母怎么會在現(xiàn)代漢語的眾多方言中都沒有保留,毫無例外,這是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因此,我們認為上古漢語根本不存在復輔音聲母。

我在《上古音及相關問題綜合研究——以復輔音聲母為中心》之外,再補充一些可以參考的材料。李方桂(王啟龍、鄧小詠譯,馬學良審訂,1994)有一段話很有參考價值,今引錄如下:

比如說,傣語有一種聲調系統(tǒng)與漢語的非常相像。那該說什么呢?說它們有聯(lián)系,因為它們有同類的聲調系統(tǒng),在這方面或多或少比較發(fā)達嗎?人們會說:“噢,這種相似一定有某種原因。所以它們可能從根本上是相互有聯(lián)系的語言?!倍鴦e的人又會反駁說:“哎,這種語音變化在任何古語里都會產生。它們并不表示任何明確的、根本的關系。”所以,我認為可以得出不同的結論,但其中沒有一種確定無疑。如果你研究傣語就知道,傣語聲調系統(tǒng)與漢語的聲調系統(tǒng)非常相似。同樣,苗瑤語聲調系統(tǒng)同傣語,還有漢語等非常相近。另外,像藏語這樣的語言就有非常不同的聲調系統(tǒng)——不同于漢語,不同于傣語,也不同于苗瑤語。但是人們認為:“藏語與漢語是發(fā)生學上的關系?!狈炊J為“苗瑤語和傣語與漢語之間沒有系屬關系”等等。這些觀點,大多是想方設法根據(jù)這一種觀念形成的:什么種類的相似點可構成某種發(fā)生學關系。

可見,要確定兩種語言有發(fā)生學上的同源關系,要有多方面的證據(jù),不能根據(jù)一些語言現(xiàn)象上的相似就輕易判斷兩種語言同源。

瞿靄堂、勁松(2016:5-6)指出了確定漢藏語同源的五大困難:“研究漢藏語言語族層級同源關系產生的困難是由于:1.語言結構系統(tǒng)差異大;2.同源詞數(shù)量少;3.確定同源詞和借詞困難;4.同源詞語音對應規(guī)律的判斷缺乏規(guī)則性和嚴密性;5.記載語言發(fā)生期的文化、歷史和民族關系的文獻少。”這幾個質疑應該是比較尖銳和正確的,我完全贊成。同文“三、《漢藏語言聯(lián)盟》”還稱漢語和藏語是語言聯(lián)盟關系,不是發(fā)生學上的同源關系,觀點非常鮮明:“根據(jù)上文的探索和對同源的理解,漢語和藏緬語族的語法結構具有根本性的差異,完全不屬于同一類語言。簡單來說,漢語屬于孤立語,藏緬語族屬于粘著語。按照單一分化起源的理論,漢藏共同語必定屬于這兩類語言中的一種。如果是孤立語,就得證明藏緬語族是如何從孤立語演變成粘著語的;如果是粘著語,就得證明漢語是如何從粘著語演變成孤立語的。南島語言和南亞語言是多音節(jié)的粘著語,漢語是單音節(jié)孤立語,三系一體觀點還得證明華澳語系共同語是單音節(jié)的還是多音節(jié)的,是粘著語還是孤立語。……多音節(jié)變成單音節(jié)和粘著語變成孤立語容易說得通,反過來就無法設想。必然的結果是:三個語系的語言互有同源詞,語言結構又如此不同,它們的原始共同語只能是多音節(jié)的粘著語。持譜系分類單一分化論的人都在努力證明,只是成果了了,缺乏嚴密的論證和事實根據(jù),沒有說服力?!雹裒撵\堂、勁松接著論述了自己的漢藏語聯(lián)盟的觀點與陳保亞先生的《論語言接觸和語言聯(lián)盟——漢越(侗臺)語源關系的解釋》(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 年)一書研究語言聯(lián)盟上的五點不同,但瞿靄堂、勁松的研究方法是吸取了陳保亞該書的方法,而有發(fā)展(例如,陳保亞專注于同源詞,而瞿靄堂、勁松強調語法結構的異同)。同文又稱:“我們的語言聯(lián)盟框架包括藏緬語族,實際上不承認漢藏語系的存在。”瞿靄堂等前些年的理論文章就已經(jīng)對漢藏語是否同源的問題提出過質疑,認為確定漢藏語是否同源比確定印歐語語系要困難很多,并在方法和原則上做過一些論述,當然那時還沒有明確否定漢藏語同源(可以參看瞿靄堂、勁松《漢藏語言研究的理論和方法》二“系屬篇”中的三篇論文《漢藏語言歷史研究的新課程》《漢藏語言的系屬研究》《漢藏語言的關系研究》)。

魏建功(1996:279)稱:“過去的漢學先生講究不用單文孤證。如今只憑了比較同語族語的時興,單舉一二例來比附,是危險的!”這真是學者態(tài)度。

李榮(1984:5)在1983 年的上古音學術討論會上發(fā)言說:“至于漢藏語的比較,現(xiàn)在還處在‘貌合神離’的階段,看著藏文有點兒像,就湊上了。目前,漢藏語的研究還在起步時期,我們不能過分苛求。要依據(jù)漢藏語的比較來研究上古音,現(xiàn)在恐怕為時尚早?!崩顦s先生的態(tài)度是科學的。

朱德熙(2001)所舉的動物的分類與演化的例子對于漢藏語學者也有參考作用。朱先生曰:“有的生物學家指出,鳥類和哺乳動物之間確實存在不少共同的特征,但是這并不能證明二者有直接的共同祖先,這種共同點不過是器官或功能在演化過程中的‘趨同現(xiàn)象’(convergency)。例如蝙蝠的翼手和鳥類的翅膀在構造、形狀和飛行方式上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但是并沒有人因此推斷鳥類和蝙蝠有共同的祖先?!敝煜壬馁|疑十分有力。

日本著名語言學家服部四郎(1999:102)在論述日語中的一些基本詞和南方諸語言之間存在較大的相似性的問題時認為:“日語和南方諸語言比較的時候,太相似的反而可能是借詞,這一點必須充分予以考慮。”他還舉例說,英語中的face 和法語中的face 當然有對應關系,但這不是英語和法語都共同保留了遠古印歐語的原始形態(tài),而是英語從較古的法語中借入了face 一詞,這是一種借詞現(xiàn)象,與語言之間是否有同源關系無關。服部四郎此文還認為即使語言中的基本詞匯也會發(fā)生緩慢的變化,并非長久不變。服部四郎對安田德太郎的有些批評富有啟發(fā)性,例如安田德太郎說日語基本詞匯的一些語根和南方諸語言有對應關系,而在阿爾泰語系中絕對找不到關系詞。但服部四郎指出安田德太郎的觀點忽視了阿爾泰語學的研究成果,事實上,日語的基本數(shù)詞就和朝鮮語、阿爾泰語有明顯的對應關系;而且日語的三身代詞(表示“你、我、他”的基本代詞)以及近稱、中稱、遠稱三個代詞的語根和阿爾泰語系諸語言也有明顯的對應關系。因此,不能根據(jù)日語中的這些基本詞匯和南方諸語言有對應關系就說日語和南方諸語言同源,因為這些基本詞匯在北方的阿爾泰語系中也可以找到關系詞以及有對應關系的語根。服部四郎的研究態(tài)度是比較嚴謹?shù)摹?/p>

11.漢藏語的關系詞是借詞不是同源詞,漢民族和藏民族自古有眾多的文化交流

漢語和藏語在歷史上確實有過大規(guī)模的交流。唐代以后,漢藏語言之間的交流從來沒有中斷。據(jù)任繼愈主編《佛教大辭典》(2002:1059)“桑?!睏l,藏族高僧桑希是“最早將漢文佛經(jīng)翻譯為藏文的譯師。姓巴氏,一說是金城公主時留藏漢人的后裔。曾被墀德祖丹(704-755 在位)派往長安取經(jīng)。返拉薩時,墀德祖丹已卒。王子墀松德贊(755-797 在位)幼年即位,反佛大臣禁佛,遂將帶來的千余卷漢文經(jīng)典藏在青浦(今桑耶附近)石崖中,把請來的漢僧送還內地。墀松德贊漸長,與信佛大臣共議興佛,乃將所藏佛經(jīng)取出,呈送贊普,并略述其大意。贊普大悅,命他同梅瑪果、阿難陀共譯為藏文?!笨梢姴刈甯呱OT巴筇崎L安取經(jīng),將千余卷漢文佛經(jīng)帶回西藏,后與藏族高僧梅瑪果、阿難陀共同將這些佛經(jīng)翻譯為藏文。楊貴明、馬吉祥編譯《藏傳佛教高僧傳略》(1992:4-7)前宏期收錄“桑希”條。據(jù)同書“巴·賽囊”條前宏期的巴·賽囊和桑希等吐蕃高僧三十人被吐蕃贊普派遣前往長安,向唐肅宗皇帝求取佛經(jīng)。由于西藏是政教合一,佛教為國教,必然對西藏的語言產生重大影響,而且有大量的漢僧進入西藏地區(qū)傳法,同時必然傳播漢語。

據(jù)任繼愈主編《佛教大辭典》(2002:1287)“管·法成”條,藏族翻譯家法成(公元九世紀)將漢文佛經(jīng)《賢愚經(jīng)》《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解深密經(jīng)疏》等十四種佛經(jīng)翻譯為藏文。法成“亦稱‘郭曲主’。藏族佛教學者,佛經(jīng)翻譯家。生于后藏達那(今西藏謝通門縣)地方吐蕃貴族管氏家族。唐大和七年(833)到沙州(治所在今甘肅敦煌)永康寺從事譯經(jīng)。翌年,為比丘福漸講經(jīng)說法。會昌二年(842)到甘州(治所在今甘肅張掖)修多寺。大中二年(848)后返沙州開元寺,講授《瑜伽師地論》。精通藏、梵、漢文,一生從事佛經(jīng)漢藏雙向翻譯,所譯藏漢典籍可考者有二十三種。其中漢譯藏者有《賢愚經(jīng)》《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解深密經(jīng)疏》等十四種,藏譯漢者有《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諸星母陀羅尼經(jīng)》等五種。此外,由他抄錄和講述的經(jīng)籍有《大乘四法經(jīng)論及廣釋開決記》等四種。時稱其為‘大蕃國大德’,在河西一帶對漢藏佛教文化交流貢獻很大”。明稱法成對河西一帶的漢藏文化交流貢獻很大,則法成將十四種漢文佛經(jīng)翻譯為藏文,必然對藏語產生重大影響。陳寅恪先生對法成的貢獻極為重視。陳寅恪(2001:215)稱:“考唐代吐蕃翻經(jīng)大德法成譯義凈中文本《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為藏文,不論中文原本作‘有情’或‘眾生’,一概以藏文之Sems-can 譯之,其意殆以為此二名詞,意義既悉相等,無庸強為分別,譯以不同之語。法成如此翻譯,自有其理由。”陳寅恪稱唐代吐蕃翻經(jīng)大德法成將義凈中文本《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翻譯為藏文。陳先生還提到西夏文的《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是從唐朝高僧義凈的漢文本翻譯過去的,翻譯的方法與法成有所不同。

陳寅?。?001:267):“唐蕃翻經(jīng)大德法成辛酉年(當是唐武宗會昌元年)出麥與人抄錄經(jīng)典,及周廣順八年道宗往西天取經(jīng),諸紙背題記等,皆有關于學術之考證者也。但此僅就寅格所曾讀者而言,其為數(shù)尚不及全部寫本百分之一,而世所未見之奇書佚籍已若是之眾?!痹俅翁峒疤妻?jīng)大德法成。

陳先生有專門研究西藏譯經(jīng)高僧法成的論文《大乘稻芊經(jīng)隨聽疏跋》,對法成做了相當深入的考證?!洞蟪说拒方?jīng)隨聽疏》是法成所撰。陳先生(2001:288-289)結論稱:“夫成公之于吐蕃,亦猶慈恩之于震旦;今天下莫不知有玄奘,法成則名字湮沒者且千載,迄至今日,鉤索故籍,僅乃得之。同為溝通東西學術,一代文化所托命之人,而其后世聲聞之顯晦,殊異若此,殆有幸有不幸歟!讀法成《隨聽疏》竟,為考其著述概略,并舉南山律師之語,持較慈恩,以見其不幸焉?!标愊壬宋目甲C了法成將玄奘弟子圓測《解深密經(jīng)疏》譯為藏文。陳先生也指出了很可能是法成將很多藏文佛經(jīng)翻譯為漢文。楊貴明、馬吉祥編譯《藏傳佛教高僧傳略》(1992)前宏期收錄“法成”條,可以參看。日本佛學權威學者中村元監(jiān)修《新佛教辭典》(日文本,第三版,2007)沒有“法成”條,應為疏漏。藏學家王堯(1994)對法成的身世考論較詳,且詳細考證其譯著,編制了目錄,比陳寅恪先生的論文更加詳細。此文又題為《藏族翻譯家管·法成對民族文化交流的貢獻》。

其他的相關闡述如《佛光大辭典》“法成”條稱:“西藏名Chos-grub,為唐代譯經(jīng)僧,吐蕃(西藏)人。生于后藏達那(日喀則附近)吐蕃貴族管氏家族,世稱管法成(一說師系漢人,俗姓吳,世稱吳法成,而自幼生長于敦煌)。嘗住西藏果耶寺,任吉祥天王(即吃栗徠巴贍王)之翻譯官,封號‘大蕃國大德三藏法師’。師將大寶積經(jīng)被甲莊嚴會、入楞伽經(jīng)、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賢愚經(jīng)、善惡因果經(jīng)、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等二十部漢文佛典翻傳為西藏語,對吐蕃及當時河西地區(qū)之佛教具有莫大貢獻。太和七年(833),于沙州(甘肅敦煌)永康寺著有四法經(jīng)廣釋開決記。會昌二年(842),師住甘州(甘肅張掖)修多寺,漢譯諸星母陀羅尼經(jīng)、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薩婆多宗五事論、釋迦牟尼如來像法滅盡記各一卷,并講說諸經(jīng)論。遺有大乘稻稈經(jīng)隨聽疏一卷、瑜伽論手記、瑜伽師地論分門記等殘缺之講錄。寂年、世壽均不詳。[西藏大藏經(jīng)甘殊爾勘同目錄、西藏大藏經(jīng)總目錄、敦煌劫余錄卷十、鳴沙余韻解說,矢吹慶輝]。”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法成”條:“公元八至九世紀前半期(時值西藏統(tǒng)治敦煌后半期至敦煌復歸唐朝時期),活躍于敦煌的譯經(jīng)僧。西藏人(一說為漢人)。生卒年不詳。俗姓吳,世稱吳法成。在西藏統(tǒng)治敦煌時期,以‘大校閱翻譯僧’、‘大蕃國都統(tǒng)三藏法師’之名義,參與漢譯佛典之藏譯。至今可確認為其譯著者有《大寶積經(jīng)被甲莊嚴會》、《入楞伽經(jīng)》、《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賢愚經(jīng)》、《善惡因果經(jīng)》、《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千手千眼觀自在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jīng)》、《如意輪陀羅尼經(jīng)》、《十一面神咒心經(jīng)》、圓測《解深密經(jīng)疏》等二十部。由敦煌出土的文獻群中,也可見有法成譯自藏譯經(jīng)典的漢譯佛典及漢文著作。前者如《般若心經(jīng)》、《菩薩律儀二十頌》等;后者如《大乘稻芊經(jīng)隨聽疏》、《瑜伽論手記》等。其中,《大乘稻芊經(jīng)隨聽疏》系法成根據(jù)耶些德的《見差別》而將中觀分類為‘依經(jīng)中宗’、‘依論中宗’,以及依據(jù)蓮華戒的《稻芊經(jīng)疏》所撰成。公元848 年敦煌復歸唐朝以后,法成居住在沙州(敦煌)開元寺,專心致志于《瑜伽論》的講解?!贝藯l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法成的譯經(jīng)記載較詳。任繼愈主編《佛教大辭典》“瑪尼全集”條也稱:“別稱《松贊干布全集》。藏傳佛教文獻匯編。相傳為松贊干布著(一說為支塞乳恭頓編集)。分上、下兩帙,共約七百頁。上帙共八部分:大悲觀音、千佛大史、佛說大乘莊嚴寶經(jīng)(益希德等譯)、千手千眼觀自在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管·法成譯自漢文)、法王松贊干布傳、吉登旺曲太子本生、松贊干布廿一行、大慈悲修習法。下帙主要是松贊干布對親屬大臣們的各種教誡和遺訓?!辈匚牡摹肚智а塾^自在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是法成從漢文佛典翻譯為藏文的。

任繼愈主編《佛教大辭典“》八囀聲頌”條稱“:佛教論典。作者不詳,唐法成譯。一卷?!藝事暋?,是梵文名詞的八格變化。本文獻為五言偈頌,每四句為一頌,共四頌。前兩頌八句,以樹為例,作八格變化;后四頌八句,直述八格。在法成《瑜伽論手記》與《瑜伽論分門記》中均引用了此頌。又,敦煌遺書中還存有本文獻的藏文譯本,尾題并稱該藏文譯本系從漢文轉譯而來。本文獻中國歷代經(jīng)錄未予著錄,歷代大藏經(jīng)亦未收載,僅存于敦煌遺書中?!笨梢姸鼗瓦z書中臧文本的《八囀聲頌》是從漢文本翻譯過去的。

據(jù)劉保金(1997:14-115;381-382;467),鳩摩羅什譯為漢文,唐朝從漢文翻譯為藏文。唐玄奘翻譯的《俱舍論》,被翻譯為藏文;唐代的窺基撰《妙法蓮華經(jīng)玄贊》亦稱《法華玄贊》、《玄贊》,曾翻譯為藏文;《楞嚴經(jīng)》在唐代從漢文翻譯為藏文。其他例證極多,可知漢文佛經(jīng)翻譯為藏文后,必然對藏語產生重大影響,同時借入很多漢語詞。因此,漢藏語的關系詞都是借詞,不是同源詞。另外羅秉芬通過研究敦煌古藏文佛經(jīng)變文來考察唐代的藏漢文化交流。

西藏從吐蕃時代就有以十二生肖紀年的歷法傳統(tǒng),還有以陰陽、五行、屬相相結合來紀年的方式(王堯,2004:324-325)。這明顯是在漢文化的影響下形成的。雖然漢文化沒有陰陽、五行、屬相相結合來紀年的方式,但藏族的這種紀年法只是變異了漢文化的方式而已,顯而易見是在漢文化的深度影響下形成的。

王堯(2005)非常詳細地闡述了吐蕃時代漢文典籍如《尚書》《戰(zhàn)國策》《史記》等被翻譯為藏文的情況,有重大學術價值,可以確定大量漢文典籍翻譯為藏文后,在西藏廣泛流傳,必然深刻影響藏語。王堯(2000)還指出收入敦煌變文的《孔子項托相問書》有藏文本,馮蒸曾將臧文本翻譯為漢語。另據(jù)王堯(2000)考證,在清朝乾隆年間蒙古族學者干布查布將唐玄奘、辯機合撰的《大唐西域記》翻譯為藏文。在西藏的扎什倫布寺有唐玄奘西天取經(jīng)的壁畫,可見漢文化早已深入西藏。

更考《新唐書·吐蕃傳上》:“十五年,妻以宗女文成公主,詔江夏王道宗持節(jié)護送,筑館河源王之國。 弄贊率兵次柏海親迎,見道宗,執(zhí)婿禮恭甚,見中國服飾之美,縮縮愧沮。歸國,自以其先未有昏帝女者,乃為公主筑一城以夸后世,遂立宮室以居。公主惡國人赭面,弄贊下令國中禁之。自褫氈罽,襲紈綃,為華風。遣諸豪子弟入國學,習《詩》《書》。又請儒者典書疏?!边@里有幾個要點:松贊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時,“見中國服飾之美”,感到吐蕃文化落后,深覺羞愧;松贊干布敬重文成公主,專門修了一座城和宮室來讓公主安居;松贊干布從此崇尚漢文化,廢除了西藏固有的一些風俗,如“赭面”,還廢除了西藏固有的用“氈罽”做成的服飾,喜歡上了漢民族的絲綢用品,即“紈綃”,學習大唐的風俗;派遣貴族子弟到大唐留學,學習儒家經(jīng)典《詩經(jīng)》《尚書》;請儒家知識分子掌管文化典籍。以上五點說明松贊干布迎娶文成公主后,在西藏推行漢文化,漢文化風靡西藏。

元、明、清三朝,中央政權都對西藏有管理,漢語和漢文化必然進一步進入西藏。元朝對西藏的管理,參看韓儒林(2008)。陳慶英等(2003:244-250)討論元朝的內地和西藏的文化交流頗為詳細。元代高僧八思巴做了元朝的國師,藏傳佛教深入元朝皇室。大量藏族僧人往來于內地和西藏地區(qū)。1285-1287 年,以帝師達瑪巴拉為首的藏漢維吾爾族僧人進行了臧漢文大藏經(jīng)的對勘,編成了《至元法寶勘同總錄》。陳慶英等(2003)對明清兩朝管理西藏也有詳細的介紹。因此藏語中必然會有從漢語中傳入的大量借詞,這是十分正常的。我們還要注意南宋時代金國與西藏地區(qū)的文化交流,因為金國的管轄勢力范圍在甘肅青海地區(qū),與藏族文化有密切關系,漢文化在金國時代可能通過甘青地區(qū)大量進入西藏。這個課題需要做詳盡的專門研究。

綜合以上11 項證據(jù),我們相信雅洪托夫的這個著名的論點是完全不可信的,實在經(jīng)不住學術性的驗證,因此漢語二等字帶有-l/r-介音的觀點根本不能成立,這是我們明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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