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國雄
如果我用一張泛黃的借書證
(用我的鶴發(fā)童顏進(jìn)行人臉識別
用我遺失的美聲通過語音檢索)
悄悄入館,找出故事中空白的部分
為沉溺于詩的青春加冕,是徒勞的
一個少年,從時間的某個節(jié)點
來到書架前,想弄明白好多問題:
“為何大師們的高潔令人望塵莫及
為何玫瑰沒在一首詩里盛開——
為何詩人落魄的世俗,和我一樣
也有一個虛構(gòu)的紅顏知己。”
他清亮的眼睛,兜著的神秘汁水
舍不得咬破,白紙一樣的墻
夢里他看見詩集蘇醒的模樣
像透明的紙船,漂浮在雪白海上
而他在厚厚的書里沒找到過未來
飛蛾撲火的文字,創(chuàng)造梯子往上爬
也沒分蘗出一條自我救贖的小徑
好多年好多問題都寄存在這里
有一個我似乎還待在原地,等候
向著空曠跋涉的微光,降臨心間
探尋靈感真正疲倦的秘密,以此
掩飾它從地球到火星的來去無虞:
“人的一生,像選擇沉默的詩集,
大部分的時光,都靠幻想支撐著。”
微雨如酥。喇叭花吹響了集結(jié)號
河邊的刺桐,洋槐,和無名野花
在用今天的五顏六色,去修改
昨天泛黃的日記。地木耳躲過了
腳步的踐踏,就是人間新美味
老榕樹蟠龍的絕壁,擠出的嫩芽
與時間達(dá)成和解后,將收攏
碎了一地的春天。環(huán)縣城
繞翳嘶半山的天街,正在免費出售
閑置的寂靜,沒有褶皺的鳥鳴
和能讓水中丘陵的倒影,魚擺尾一樣
翕動著鰓,一口吞掉藍(lán)天誘餌的風(fēng)聲
等待著晨練,或徒步散心的人來收藏
走過一片柑橘林,白花苞里的晚春
藏得越深,一生中必須要經(jīng)歷的青澀
就還沒有坐果?;仡^看雨霧中的母校
像棵大樹,每根枝丫都蓬住一間教室
當(dāng)年的我,就在這棵樹下躲過雨季
現(xiàn)在她濕漉漉的枝條,被時間壓彎
也在迎著春風(fēng)綻放,不一樣的花朵
能否妙變云梯,等我去夠一顆蘋果
迷人的氣息,騰空一口忘了密碼的
旅行箱,成青春最終的安居之所
再輕信一次物質(zhì)的不滅,將不會
同過去的一廂情愿,互為未亡人
也就還有離開,或回來的希望
那些沒有名字的野花
在不被眷顧的校園一角
也會全身心地綻放
安之若素的美,一朵
叫獨秀,另一朵叫飲露
起風(fēng)了。你追我趕的蝴蝶
遍地鎏金簪銀。毫無顧忌的迷離
托夢給高天的流云,下一場細(xì)雨
到大地內(nèi)心積蓄暖意,以備融化
頭頂?shù)陌}皚白雪,和胸中的塊壘
讓順從了時間的生命,身后始終
拖著一條秘徑——不在乎成功
或者輸贏,起點是自己,終點
也是自己。像莖葉上再生的根須
在等另一個自己,破晨霧的迷津而出
抽絲剝繭一個烏托邦:那焚香的幸福
是折返而回的青春。脫掉靈魂的軀殼
就能助夢自燃,讓“郎騎竹馬來,
繞床弄青梅”的想象,落滿校園
成為春天,失而復(fù)得的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