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河
藏起來的秘密就是花朵,
我在奔跑的路上耕耘。
這肥沃的土壤
有多少人活著,僅僅為了土壤
生根,發(fā)芽
成長避不開的,囚籠
可有什么比得上
我們愛成了秘密
它們一朵朵,孤零零地
扮演折疊成骨朵的樣子
2022年5月27日
三個字在我心里住了
過去這一年。我所有的行為舉止
時不時發(fā)出鐵與鐵摩擦的聲響
當他們在心海碰出火花
刺傷我眼睛,我才看見
這三個字就像胚胎在我體內
孕育了很久,像一塊鐵
經(jīng)過漫長蛻變才變成一塊鐵
像一塊鐵經(jīng)過漫長等待才破土而出
像一塊鐵與另外的鐵發(fā)生碰撞
才在黑暗中迸出源頭。我滿懷愧疚
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低頭
扳著指頭數(shù)那些落寞的星辰
它們應該也是
一種物質和另一種物質的碰撞
我滿懷愧疚,像遇到了久別重逢的故友
像遇到辛苦追尋的失主——
我咽下淚水輕聲說著
對不起,過往種下的桃花
它們凋謝,化為泥土,滋養(yǎng)另一棵樹
而我們總要在身體的某處
開辟一條暗道,讓身體的急流緩慢
經(jīng)過每一處忽略的角落
即使那里種滿了鮮花和煙火
孤獨的喧嘩,垂落的金鈴花
有人順流而去,有人逆流而來
石橋上,遠道而至的北方小女孩
接連問母親,“水里有魚嗎?”
有魚嗎?剎那間,一座古城懸掛了
無數(shù)垂在光陰長河的鉤
我們穿梭一座古城的煙雨
像穿過不同時空的身體
他們的痛苦、幸福、追求和抱負
我們帶不走,緩緩溢出的
干冰,湮沒五顏六色的花卉后
人群終于化身急流
奔向歸途
2022年9月13日
這山色中的琉璃
只有柴火燒出來的輕煙
才能把一塊塊梯田壘砌的文字
收入陳舊的記事本
不識字的手藝
要靠一代代口傳
看天的顏色
看枝頭桃花多久開出骨朵兒
用盡一生答卷
在翁子溝
遍地塵埃都是削掉的粉末
天空是白板
大地是寫下作業(yè)的黑板
月光之下
躬耕的人
只要歸身泥土
就會在故鄉(xiāng)獲得輪回
2022年6月4日
映照故鄉(xiāng)的
是一塊塊在十六的夜晚發(fā)出
光亮的梯田
離家的孩子沒有完全學會耕地
日子久了
老牛也換了新
只有常年與
莊稼地打交道的老農民
才能體會到倔強的老牛
為什么一輩子只認一個主人
它的命,和高低深淺的稻田一起
日月更替
幾乎沒有人能從水中撈出一碗月光
盡管梯田裝下的無數(shù)春秋都是同一輪日月
盡管它們煮了同一碗
不摻雜任何茶藝的罐罐茶
殊途同歸的軌跡,
從遙遠的時光中捎來書信:
我的存在是否只是
長河擱淺的容器?
一枚容納意識的載體,穿越多少星河
才看到我,一紙書箋,隱藏的密碼
此刻,想眾多迷失的人
他們必將以相近的河流為媒介
祭奠消逝在光陰中的杯盞
而我只是代表,某一枚
接受。來自月光的洗禮:
一半古人的醉意,一半今朝的烈酒。
如金子脫落,飽滿的稻穗,
低于人們行走的高度。
裸露的體型
睡夢中筑成牢籠
這與生俱來的生
何嘗又不是與生俱來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