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偶爾為之是行為,長期為之是習慣,一輩子堅持是信仰。比如讀書。
人可以扎根具體的生活,而沉浸于抽象的思維。
讀書,就是把別人的人生讀進自己的人生。
在我與對象的認識結(jié)構(gòu)中,一切物不是本然之物,而是人化之物。
知識為世界提供解釋,也為世界建立秩序。
你的思考能力決定你的行動能力。許多人看似在思考,實際上是在慣性中,在定式中,他的行動也只是隨波逐流。
思想是流動的、飄逸的。忽而在左,忽而在右。有時離你很近,有時離你很遠。有時溫潤如玉,有時冰冷似鐵。思想不能說它是個好東西,也不能說它是個壞東西。但沒有思想,人生會無趣,世界會荒蕪。
思想,可如小溪潺潺,可如長河浩蕩,可如大海壯闊,也可能如干涸的湖,斷流的河。有什么樣的思想,便有什么樣的生命狀態(tài)。
思想不需要事先與人為建構(gòu)體系,思想是發(fā)展的,它會不斷地破舊立新、推陳出新。任何建構(gòu)體系的作法都是對思想的禁錮與扼殺。
人的創(chuàng)造有工具、語言、制度、思想等,而一切創(chuàng)造都源于實踐。
思想者不會停止思想,他要么向高處攀登,要么向深處潛行。
思想可以證明事物的合理性,卻無法證明自身的合理性。
在中國文化里,天不是自然的天。有兩個基本含義,即天道與天命。天道是自然規(guī)律,天命是人生規(guī)律。
哲學、宗教、科學、藝術(shù),都是認識的結(jié)果,同時也成了認識世界的不同手段與尺度。
哲學與科學都是理性的,但兩者有分工:哲學是致廣大,科學是盡精微。
世界對于我是一幅圖景,我對于世界是一種態(tài)度。
哲學不是純知識,也不是純信仰。哲學是介于知識與信仰之間的東西。
哲學是愛智慧,而愛智慧往往是少數(shù)人的游戲。所以,不要過于期待哲學的大眾化,哲學的小眾化是無妨的。
我不把哲學作為體系建構(gòu),而是把哲學作為生活的流淌。每天有所思有所悟便是哲學。
提出問題,是你在探索。質(zhì)疑前提,是你在批判。
在無知的底色中去有知,才是智慧的。即先無知,再有知。
哲學、科學、藝術(shù),都是一種人生態(tài)度,都是一種認識世界的方式,不要絕對化。
感性太多會導致放縱,理性太多會導致嚴酷。
不是片面加片面等于全面,而是揚棄片面以達到全面。
形而上與形而下,都是必要的。如此,才能游刃有余地把握世界。
概念是認識的深化,也是認識的局限。所以,可以從概念出發(fā),但不要止于概念。
有思想與觀點的碰撞才是對話,否則只是閑聊。
知識與信仰,都以世界為對象,都關(guān)乎人類生活。不同的是,知識建立在此岸,信仰建立在彼岸。兩者有可通之處,亦有不可通之處。
物質(zhì)與精神不能相互替代,知識與信仰不能相互替代。
有用是物質(zhì)層面的,高貴是精神層面的。當有用替代高貴,社會也會墮入頹廢之中。
知識不是個別性的,而是普遍性的。且越具有普遍性則越為真。
悲劇不是逆來順受,逆來順受尚不成其為悲劇。悲劇是在抗爭中走向毀滅,于是,精神得到升華。
真實,并不是因為切近或遙遠,而是因為相信。
故事可以是真實發(fā)生的,也可以是虛構(gòu)的。它代表著對生活的希望。
道不可能是實體性的存在,而是一種理念性的存在,即世界的本源與規(guī)律。
中國文化關(guān)注今世今生,印度文化關(guān)注前世來生,西方的基督教文化關(guān)注彼岸而非此岸。
佛教倡導空,倡導不執(zhí)念,但因為成為一種教義而最終成了非空與執(zhí)念。執(zhí)念于空,執(zhí)念于不執(zhí)念。
理性是好的,但將理性推到極致卻是不好的。理性不能代表感性,也不能代替信仰。
認識自身的不足與局限,認識自己有自己的短處、別人有別人的長處,認識在取長補短、相互支持中實現(xiàn)共贏,這是不自作聰明的人,是聰明的人。
有困頓而產(chǎn)生問題,有求索而產(chǎn)生問題。前者是被動的,后者是主動的。
各有各美。美重在領(lǐng)會,而不是解釋。
有個體美而整體不美,有個體不美而整體美。最好的是個體美整體亦美。
美從感覺而來,但不同的感覺產(chǎn)生不同的美。鳥鳴的美來自聽覺,花朵的美來自視覺。
和諧可以為美,不和諧也可以為美,而和諧與不和諧是對立的。
真善美是同源的,即我對世界的渴望。
美也是一種認知能力。比如一幅畫,有的人能欣賞,有的人不能欣賞。
美的發(fā)現(xiàn)不是一個實體的美擺在那里,你可看可觸。而是作為主體的我在看與觸中,得到愉悅與領(lǐng)會。
形式在質(zhì)料之上,因為形式有真善美的理念。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這種大美并不是自然形態(tài)之美,而是大道之美。大道之美是不可能言的,在于你去感悟與領(lǐng)會。
美在生命個體的感受中,是不可通約的。如此,美是沒有標準的。
常識是一種共識,但不一定是真理。常識常遮蔽真理。
知識是為了讓我們更好地生活,而不是成為生活的負累。
感而遂通謂之妙。無感,或感而不通,都不成其為妙。
一個文學作品之所以不朽,是它反映了人類的普遍情感與精神。無論哪個時代的人讀它都能獲得共鳴,都能發(fā)現(xiàn)價值,獲得啟迪。
描述一個人、一個事物,先要把概貌講清,再要把特征講清,還要把細節(jié)講清。如此,清晰與豐滿。
老子是自然,莊子是瀟灑。莊子不是順其自然,而是我本自然。
孔子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他沒有預(yù)設(shè)人性善與惡。只是說“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鄙刂干貥贰T诳鬃友劾?,高級的美是美與善的統(tǒng)一,所謂盡善盡美。還有一種次之的美,即未盡善的美。
孟子的“萬物皆備于我”,與古希臘的“人是萬物的尺度”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彰顯人高于物的主體性。
讀《蒹葭》:蒹葭蒼蒼的世界大背景,才顯伊人之美。溯洄從之的艱辛曲折,才顯愛之堅貞不渝。
悟道并不需要許多知識,關(guān)鍵在于你的感知與反思能力。比如慧能。
李白的豪放是自我放逐,蘇軾的豪放是宇宙人生。
有的人卓越是拼出來的,有的人卓越是活出來的。前者古今中外的代表人物較多,后者卻很難得,比如蘇軾。
蘇東坡是中國文人的天花板,是在詩詞散文書法繪畫所有單項冠軍基礎(chǔ)上的全能冠軍,還是政治家。他的人生態(tài)度收放自如。他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國民老公”。
“一蓑煙雨任平生”,是要經(jīng)歷風雨,不懼怕風雨。“也無風雨也無晴”,是要不把風雨與晴分得太清,一切泰然處之。
豪邁中須有充實與沉著,否則會陷入飄浮與空虛。
馬致遠的《天凈沙》,前四句都是鋪墊,最后一句點題,“斷腸人在天涯”。沒有前四句,最后一句會突兀。沒有最后一句,前四句無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