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潮流——“原始人飲食法”,即“效仿過去,吃得自然”。250萬年前,那時現代人類祖先的食物只有漿果、植物塊莖和野獸肉——這正是原始人飲食主義者想要復制的飲食模式。
原始人飲食法鼓勵減少攝入加工食品,比如精制碳水化合物和包裝熟食。這確實是個好主意,畢竟,自然的食物往往更健康。但是,原始人飲食法真能行得通嗎?
原始人飲食法的支持者說,舊石器時代(指只會加工并使用簡單石器的古人類時期)的原始人類和現代人類的身體,兩者在基因和生理構造上沒有大變化,現代人類已經適應了原始人的飲食結構,所以,原始人的飲食方式才是我們身體的“真愛”。
但是,如果生物要保持健康的前提,是必須保持與祖先完全一樣的飲食結構,那么在環(huán)境和食物種類經常變化的地球,要保持健康豈不是難于登天?事實上,人類的很多演化是“最近”發(fā)生的事兒,我們的身體早已不是舊石器時代的身體。比如,隨著乳制品成為現代飲食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人類對乳糖的耐受力有所提高:原本在嬰兒期過后就會“關閉”的乳糖酶基因,在很多人的體內都會一直維持“開啟”狀態(tài)。
更有趣的是,那些和我們“同居一室”的微生物,比如我們腸道里的百萬億細菌、病毒,其演化速度比我們還快。它們在我們腸道里可是干了不少活兒,幫我們消化植物纖維,有時候還跟我們搶吃的。雖然科學家還沒找到確鑿證據描繪舊石器時代人類腸道里的微生物是什么樣,但由于我們吃得跟祖先不一樣了,我們的腸道微生物組想必早已大變樣。
要吃到與舊石器時代一樣的食物,實在太難?,F在我們餐桌上的常客,與老祖宗時代的“同種”食物相比,有著天差地別。
我們如今吃的食物,都經過人工選擇:人類只培育能產出更多、更優(yōu)質的肉、蛋、奶的動物,以及果實更大、味道更甜、毒素更少的植物。
比如,玉米以前是一種不起眼的雜草,是野生“墨西哥類蜀黍”。經過人類的培育,它搖身一變,成了餐桌上的明星。又如,最早的番茄遠不如現在的番茄個頭大。再如,香蕉的野生祖先果肉里全是種子,難以食用,這與今天的香蕉大不相同。
如果真要模仿原始人的飲食習慣,那么原始人具體指哪一群呢?畢竟,原始人會因所處的氣候和地理環(huán)境差異,形成各具特色的生存方式和飲食偏好,也就是俗話說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雖然穿越回史前,與舊石器時代的祖先共炊一餐,對我們現代人來說是天方夜譚,但地球上仍存有一些群體,他們延續(xù)著古老的狩獵采集生活方式。我們不妨先看看他們的飲食。生活在北極圈內的因紐特人的餐桌上幾乎全是來自海洋哺乳動物的肉類;非洲坦桑尼亞的哈扎人,則享用更為豐富的植物和陸生動物。試圖從這些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中提煉出普適的飲食原則,恐怕不可行。
人類并非生來就只適應某種固定飲食模式。我們的適應性,恰恰在于能夠廣泛地攝取各種食物。從寒冷的北極地區(qū)到溫暖的安第斯山脈(指一般情況。安第斯山脈平均海拔3660米,最高峰阿空加瓜6959 米,海拔高差距大,山區(qū)多為寒冷地帶),從肉食到素食,人類的采食范圍幾乎延伸到了地球上的每一種生態(tài)系統(tǒng)。這種飲食的多樣性,恰恰體現了人類生存策略的靈活性和強大之處。
我們?;孟胍郧暗娜梭w魄強健,遠離糖尿病與心臟病的困擾,仿佛野獸般堅韌。然而,這不過是我們的臆想罷了。
調查表明,在137具前人干尸(生活的時期不一而足,從公元前3000多年至20世紀初皆有)中,有47具有動脈粥樣硬化的跡象,這說明以前的人也患有和今天人類一樣的常見病。
現居委內瑞拉的希維人依然過著近似原始人的生活,但健康狀況并不理想。他們體形瘦弱,缺乏活力,普遍營養(yǎng)不良,且飽受寄生蟲之苦。有統(tǒng)計表明,僅一半的希維兒童能活到15歲。
無論如何,原始人身體健康的說法,僅是一種猜想。由于原始人壽命短暫,他們較少患與衰老相關的疾病并不奇怪。即使原始人整體健康水平優(yōu)于現代人,究竟是飲食習慣所致,還是遠超現代人的體力勞動所致,或者還有其他原因,仍值得商榷。
什么才是好的飲食模式?我們可以從《中國居民膳食指南》中找到答案。所有宣稱要少吃,甚至不吃某類食物或者營養(yǎng)的飲食模式,比如低脂、低碳水、生酮等,都屬于不均衡、不可持續(xù)的飲食模式,都不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