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來到，正是“木杪生春葉”（貫云石《清江引·立春》）的好時節(jié)。此時，氣溫回升，春冰消融，雨水也多了起來。春天的雨十分溫柔，好像層層輕紗籠罩著大地，這是中國文學中的一個極其美妙的意象——煙雨。只需想一想，我們便可以從那浩如煙海的文獻中找到許多和煙雨有關的詞句。比如杜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蘇軾的“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這些動人的場景，付諸丹青后，又是什么樣子呢？讓我們走進元代畫家高克恭的《春山晴雨圖》，去看看那場彌漫在云山間的朦朧煙雨。

高克恭，字彥敬，號房山，為元代官員、畫家、詩人，在元代初期畫壇享有很高的聲譽，與趙孟頫齊名，時有“南趙北高”之譽。他擅畫山水、墨竹，初學于米芾父子，后學董源、巨然、李成，合諸家之長，自成一格，被推崇為“當代第一”。

鑒賞

《春山晴雨圖》是一幅絹本設色的立軸畫作，展現(xiàn)了山間春雨的景象。畫面以云煙為界線，區(qū)分出了遠景和近景。遠處是連綿聳立的山頭，山中的景象并不清晰，畫家用飽含筆墨的橫點皴法點滿了山頭山澗，既能令人遐想到萬木迎春、綠葉新展的場景，又能讓人感受到群山因水汽氤氳而呈現(xiàn)出的濕潤。在群山起伏的澗谷中，畫家以留白的方式，將縈繞連綿的云煙映襯出來，又將遠近不同的云煙描繪出不一樣的姿態(tài)。近處的云煙鮮明、凝實，仿佛觸手可及；而遠處的則暗淡、朦朧，好似與遙闊的長天融為一體。

云煙之下，臨水的溪岸上叢生著繁茂的樹木。畫家在畫樹木的時候筆墨并重，將枝葉的形狀畫得栩栩如生，再加上那蒼翠欲滴的顏色，令觀眾凝眸細望，恍惚如眼前真實之景。若再往下細看，我們便能看見畫家同樣用留白手法描繪出的一條緩緩流動的溪水，與天上的云煙遙遙相映。

若是自下而上欣賞，目光從溪水的留白，到草木蔥蘢，云煙的留白，再到群山的蒼潤，最后遠及渺渺天宇。畫家通過景物之間簡繁得當?shù)拇钆?，造就了一幅?jié)奏感極強的畫面。畫家的匠心，由此可見一斑。

畫事

高克恭不輕易作畫，但與好友相聚甚歡，酒酣耳熱之際，揮筆而就，乘興為之。高克恭筆下的山水也如其人一般，顯得十分大氣。元代畫壇領袖趙孟頫曾艷羨地贊嘆“高侯胸中有秋月，能照山川盡豪發(fā)”，又曾為高克恭的《山村隱居圖》題跋“彥敬所作山水，真杜子美所謂‘元氣淋漓’者耶！仁近得之，可為平生壯觀也”。其實，所謂“平生壯觀”的景象，原不過是山形水勢而已，但此間風景入了畫家眼，在心中構造后又于手下畫出，便是不一樣的山川風光。

（作者單位：江蘇鳳凰教育出版社藝術教育出版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