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秉賢
壬寅仲春,余偕友人初訪芷廬。一路清風作伴,剛踏進門檻,一陣香茗便撲鼻而來,這分明是久違的節(jié)奏。不待寒暄,廬主便急切地將我們的視線引向四壁,這才發(fā)現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畫作,基本上都是蘭草,初品即領略到廬主寫蘭的用心。
畫之人,梅、蘭、竹、菊雖為尋常涉事,卻殊難得法,更難得道,其中尤以寫蘭最難。蘭蕙生性孤高清遠,往往寫來形易奪神難逮。幾筆寫去,當避俗、避媚、避野、避躁。業(yè)界務事者雖眾,實奪者鮮見。我就羞于此道,然大興兄自號芷廬應有經年。想必此齋號是他半生戎裝內蘊藏的一片溫柔吧,不然四壁蘭草筆筆剛柔并濟便無從溯源了。
再細品,不難發(fā)現他的筆力得益于其深厚的書法功底,“以書入畫”這句業(yè)界的口頭禪,在大興身上實錘了。再融入他的詩詞底蘊,與書畫相映成趣,佐證了他走的是一條正脈之道。這樣的格局已顛覆了我最初的預料,原本估計他是回家脫下戎裝,休閑雅興涂幾筆的那種票友,而他這一腳踏進去的深度,常人難以企及,這種持恒的漸修精神的確打動了我。有詩為證:“聞香幽徑到伊家,寫蘭應屬柯大俠。老夫自愧顫顫筆,獨羨崖間三兩花?!?/p>
初訪芷廬,便有相見恨晚之憾,感嘆山高水長。
一日,大興兄對老朽畫鳥的理念大為贊同,決意拓展畫種,著手畫鳥。吾心想這不過是興來一時戲言罷了,沒想不出三日,他的“處女鳥”已在朋友圈炸鍋了。他畫鳥,取純墨信筆速奪形勢,不做過細涂抹,遵形不循形,重墨不泥墨,如此這般,還真是立地成佛了。
馮琦論詩曰:“調欲遠,情欲近;法在古人,事在今日,必不得已,寧不得其調與法,而無失其情與事?!被乜窜茝]之鳥,脫法近事。不計工拙,盡在世相萬千中充當人生的角色,因此,圈內人戲稱他為“鳥人”。如此大徹大悟,豈不與馮公暗合,為學之道不外漸修、頓悟。然頓悟并非人人皆具,大興兄兼而有之。吾贊嘆其覺悟之高。
培根說:“凡有所學,皆成性格?!闭J識大興兄雖已久遠,但近期由于藝見略同,過往甚密。我感受到一個全新的柯大興:從業(yè)尊崇,從藝投入。處事則思事謹嚴,行事灑脫;剛以律己,柔以待人。為藝則恒以持守,悟以升華;形重求趣,神以立品。
經歲月的洗禮,已形成了他自己獨特的人生包漿:作為警察柯大興,陽剛正氣,軒昂孔武;作為友人柯大興,心念空明,樂善好施;作為士人柯大興,滿腹經綸,出口成章;作為畫家柯大興,獨辟蹊徑,孤往獨行。
嗚呼芷廬,老夫嘆爾獨善之美。
甲辰春介三于田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