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平
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有一片深藍的樹林,我穿著一襲藍色長衫在其中拼命奔跑。不知為何,原本在我腳上的運動鞋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開始找我的鞋子,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找不到。
家里一切如常,什么也沒發(fā)生。爸爸依然忙著搬他的工具,媽媽在照顧弟弟。而我在六點鐘剛剛醒來,躺在小床上,身體想動卻無法動彈,無奈閉上眼睛,苦思冥想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卻又想不起來,只是知道一點——我的運動鞋不見了,至于怎么不見的,我不知道。
昨天起,我就穿著這件藍色長衫,外面還有一件白色的開衫,怎么沒有換衣服就睡覺了,好奇怪。沒有多想,我起身洗漱,然后背起書包往學(xué)校走。有人告訴我,在學(xué)校的地下室,有個白發(fā)老頭兒,像個老神仙,能預(yù)知一切事情。我想,他一定會知道我的鞋子去了哪里。
我穿過深藍的樹林,渡過起伏的大河,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學(xué)校。學(xué)校竟空無一人,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畢竟平日這會兒已經(jīng)有學(xué)生在嬉戲打鬧了?,F(xiàn)在一反往常,格外空蕩的氣氛使我心慌,冷汗直淌。
沒人也好,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見我的狼狽。也許是方才路上跑得匆忙,我的拖鞋又丟了,只好光著腳丫往地下室走,地下室里沒有燈光,四下一片漆黑,我的襪子也是漆黑的,就好像我的腳隱形了一樣。我開始有些害怕,卻又不得不往前走,相較于前面末端的一絲光亮,后面顯得更加黑暗。
終于到了那散發(fā)著一絲光亮的地方,是老頭兒的房間。
老頭兒的胡子和頭發(fā)一樣長,都是花白的,他身著一襲白衣,像仙人一樣,卻眼神冰冷,讓人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我問老頭兒是否知道我的運動鞋去了哪里,還有我的手機。
老頭兒不說話,只是上下打量著我,好像在估量我能給多少錢讓他幫我找回鞋子和手機。
“你說什么?不相信我?”老頭兒突然開口,嚇了我一跳。
“沒有,我沒說話。大家都說您很靈,我相信您一定知道我的鞋子和手機去了哪里。我只有那一雙運動鞋,它對我來說很重要,拜托您要幫幫我!我可以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您。”
我并沒有說話,他卻聽到了我的心聲,這讓我感到不可思議?;蛟S他真的能幫我,他是個神奇的老頭兒,就是太黑心了,竟然想要我所有的錢財??墒悄请p鞋子對我來說意義重大,那是太奶奶給我買的,太奶奶很疼我,但斯人已去,只留下了這雙鞋。算了,忍一忍,錢給他就給他吧,反正我也只有幾塊錢。
老頭兒沒有說幫我,也沒有拒絕幫我。這時有人喊道:“八點了,快走,馬上就要遲到了!”我抬頭看了一下墻上的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七點五十七了,我背著書包趕緊往操場跑,因為八點二十要上課,而上課之前要去做早操,規(guī)定時間是八點鐘。拖鞋丟了,我不得不光腳跑,白襪子跑成灰襪子,還破洞了。我穿過教學(xué)樓,抄了條小道,翻坐到墻頭,忽然發(fā)現(xiàn)操場上已經(jīng)站了許多人,鈴聲已經(jīng)響起,來不及了。
有個女孩兒正背著書包匆匆向我這邊趕來,看來她也遲到了。女孩兒氣喘吁吁,驚訝地看著我,“你怎么沒穿校服?還光著腳?”
“我的鞋子丟了,早上醒來只顧著往學(xué)校趕,校服我忘換了。”
“那你打個電話,讓家里人幫忙送過來吧?!?/p>
“我的手機也丟了?!?/p>
于是,我們陷入了一陣沉默。她坐在地上喘氣,我坐在墻頭看別的同學(xué)做早操,看著看著出了神,我在想那個老頭兒會不會幫我,我的東西是否還能夠找到。不知過了多久,早操結(jié)束,人群散去,各自回到班里。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雙拖鞋又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腳上,襪子還是臟臟的,布滿了灰。沒有手機的這幾天,好像還挺充實的。
我的宿舍里還有兩雙帆布鞋,我再也不用光腳丫??晌疫€是好奇,太奶奶給我買的運動鞋去了哪里?那個老頭兒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會住在學(xué)校的地下室里?我的拖鞋是如何消失又出現(xiàn)卻毫無變換的痕跡?我為什么會穿著長衫?……
夢醒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穿著睡衣,躺在小床上,風(fēng)扇吹得我腿涼涼的,背上流了好多汗,藍色的臺燈一直亮著,從未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