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雅
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中午12點,我繼續(xù)裹著被子,怎么也不愿意起身。這是我臥床休整的第十天。
“起來吃點飯吧,然后把中藥喝上?!蔽覌屚崎_了我房間的門。
“我吃不下,你們吃吧?!?/p>
拿著我的中藥袋子,我媽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決定二戰(zhàn)考博前,我預設過自己再次落榜,但怎么都沒想到二次失敗竟然是因為專業(yè)改革。當看到招生簡章上,我所報考的專業(yè)已經取消學術研究方向,變成了一個讓我遙不可及的專業(yè)博士學位的時候,我慌了!更令我崩潰的是,我甚至連報考資格都沒有,因為報名資格上赫然寫著:“三部主演”以及省級以上獎項那一刻,我的考博之旅被迫畫上了一個不圓滿的句號。
一時間我有點不知所措,對未來一片迷惘。我把桌子上備考的書籍全都裝進一個大紙箱里,塞到了臥室的床下,然后訂了一張回家的機票。
“我明天9點到家,你來機場接我吧?!蔽医o我爸發(fā)了一條微信。
考博失敗產生的消極情緒讓我犯了嚴重的胃病,我足足躺了快一個月?;丶液蟀謰寧胰タ戳酥嗅t(yī),開了兩大袋子藥,那味道苦得我都咽不下去。我跟爸媽自嘲說:“本來心里就夠苦的了,還要苦上加苦?!?/p>
人們都說考博是一門“玄學”,這里面的“道道”說不清道不明,有運氣,有實力去年的我有勇氣以應屆生的身份放棄就業(yè)直面考博的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雖然第一年以失敗告終,但我毫不猶豫地分析自己的問題準備二戰(zhàn),并且為了我熱愛的博士研究方向繼續(xù)“茍”在出租房里看書、備考。我努力地發(fā)了三篇論文,都是關于表演導演方向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是關于話劇聲音研究的。那段日子我的碩導邀請我繼續(xù)做她的助教,細心地幫助我規(guī)劃并發(fā)表論文。當我以“研究生四年級”的身份穿梭于校園,我暗暗地告訴自己,等我成功考取博士的那一刻,我一定要和身邊認識的每一個朋友告別,把這一年的委屈與不甘心全都說出來,然后告訴他們我為什么會突然間失蹤,失蹤的那段日子看了多少本書,找大師學習了多少表演方法想到這里,我便有了繼續(xù)“茍”的勇氣。我躲在出租屋里,拿著書本等待著我學業(yè)的春天。我看了很多書,重新完善了博士計劃書,其中,我做了很多的聲音模型,嘗試著去“發(fā)明”一些新的研究方法。如果不按照最終的結果去衡量那段時光,我一定會自豪地說,那是我最陰郁而又充滿陽光的一段日子了!
我嘗試著跟報考的博導進行學術交流,勇敢地跟他討教學術問題。那段日子,我報考的博導也會在閑余時間給我發(fā)一些專業(yè)論文,推薦一些專業(yè)書籍供我學習參考??梢愿约何磥韴罂嫉牟нM行學術交流,是多少考生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其實,早在今年2月份我已聽說藝術類博士要改革了。但基于學校情況不一樣,我不斷安慰自己,平復自己焦慮的情緒,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一定會按部就班地考試,按部就班地進入復試,然后獲得成功。別的學校都在2月底之前發(fā)布了招生簡章,我所報考的高校卻遲遲不出,我只能每天翻著招生的頁面,給招生辦打電話詢問具體的簡章日期。
“再等等吧。”這是我聽過的最官方也最令我慌張的答復了,我一邊哄著自己,一邊嘗試繼續(xù)看書。
3月,我接到了一個令我只有驚而沒有喜的消息:我報考的博士專業(yè)取消了!真是一點希望都不留給我啊!
收拾行囊回到老家后,我吃什么吐什么,然后開始不停地干嘔。爸媽非常害怕,他們帶我做了胃鏡,拍了片子,最終確診是因為情緒性的困擾造成的胃腸紊亂。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我只能喝中藥進行調理。
面對新一輪的“事故”,我莫名其妙被迫接受了再一次失敗,還是有很多憤懣的。怎么這么巧,怎么又被我給趕上了呢?我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我又回到原點了,我的論文沒有用了,博士計劃書也沒有用了,備考的書籍也毫無用處了!在家那段日子真的很難熬,我總是覺得有睡不完的覺,清晨的時候我捂著被子開始“尋夢環(huán)游”,直到餓得不行的時候才起身隨便扒拉幾口東西,然后被迫喝一碗中藥,繼續(xù)捂著腦袋呼呼大睡。
循環(huán)往復,我好像進入了一個怪圈??粗磉叺耐瑢W入職的入職、升學的升學、出國的出國,我的失落感更大了。所以,那段日子我關了手機,屏蔽了朋友圈,完全不跟外界接觸。我的確不愿意讓我的朋友知道我又失敗了。那段日子,只有我和爸媽。
一個月后,我的身體和情緒逐漸復蘇,但是更加現(xiàn)實的問題又擺在了眼前——我之后要干什么、怎么干、能干點什么?
“我還是要考博的?!边@是我冷靜之后跟父母說的第一句話。“沒問題,支持?!边@是父母回答我的第一句話。
“你想干啥,你就干啥,我們全力支持?!边@是爸媽說的讓我最安心的一句話。以前我只是泛泛地理解他們愛我,隨著慢慢長大,我開始解碼這種愛,發(fā)現(xiàn)這是一種無言的支撐,是讓我完全沒有后顧之憂的堅實后盾,是令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追求自己理想的人間堡壘。而這一次“事故”,像是我在“研究生四年級”的最后一堂必修課——挫折常態(tài)教育。如果這么想我好像又有點慶幸,26歲,一個不大不小的年紀,在一個如此包容的家庭環(huán)境里成長的我,在父母的庇佑之下,接受了一次社會淺淺的洗禮,感受了又一次溫柔的挫折。
“重新研究適合我的博士專業(yè)?!?月下旬,我慢慢地恢復了元氣,我和爸媽開始搜羅全國各地的考博信息,放寬了地域以及學校和學習的專業(yè)。我們三個人分頭尋找,一個一個高校地進行篩選。
在父母的勸說下,我開始正視自己的負面情緒,嘗試通過散步緩解自身的壓力,慢慢地學會了與不確定性共處,并準備為自己的未來再次拼搏。
責任編輯: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