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山水哲學有精辟的八個字:“智者樂水,仁者樂山。”余秋雨先生對此詮釋:“水邊讓我們享受脫離長輩懷抱的遠行刺激,山地讓我們體驗回歸祖先居所的悠悠厚味?!弊x罷此言,似乎一個人就應當義無反顧地在少艾之際遠游無極。然而,再堅固的航船也須有港灣休整給養(yǎng),再決絕的行者也要有簡陋的窩棚歇腳。走出舒適區(qū),觀賞云蒸霞蔚湖光山色,蕩胸生層云;在地域與心靈上留出一塊“自留地”,反芻、療愈,回味柴米油鹽在生命中的分量。
“家”首先是飲食、休憩、生產(chǎn)的所在,在人類向外探索的步履愈遠之后,對食物、篝火的思念引發(fā)了對“家”的懷想。柴米油鹽、兄弟姐妹,在信息化、工業(yè)化的當下不再難以獲取、聯(lián)系。但現(xiàn)代社會人群的冷漠、喧囂,名利的誘惑、紛擾,使得人比以往任何時期都渴望回家。販夫走卒、孺子孩提的“家”更多具有物質(zhì)意義,而文人騷客、思想巨人之“家”,早已是精神疆域的一塊獨立王國。他們在這里長歌默思,狂舞靜坐,群聚孑然,撫平現(xiàn)實世界給予的苦難與瘢痕。
走出“家”門,走出自己用精神或物質(zhì)構(gòu)建的小小方域,自然在“家”這一觀念形成之際也就同氣相生、相反相成。于是有法厄同駕駛太陽之車狂飆突進,有伊卡洛斯背負蠟翼展翅高飛。他們或為證明自己,或為逃出生天,皆選擇了未知前路,舍棄了已有的生活,但最終只迎來烈焰焚身與落水溺亡的命運。因為他們的精神之“家”早已被沖垮,他們的航程早已沒有錨定。反之若堅守本心、明己之志,便常有出眾脫穎之成就。徐霞客放棄科舉,漫游山水,成就自己的旅行人生,也以游記填補中國古代地理研究的空白;黃宗羲、顧炎武的漂泊行跡,慷慨縱橫,更以《日知錄》《天下郡國利病書》及銘刻史冊的抗清斗爭,為自己的人生賦予價值與意義。
海子曾說,“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年輕的詩人自由的靈魂閱遍山海,而山海關(guān)畔的鐵軌終究阻斷了他回家的路?;貧w理性的時代,我們應既有弄潮逐浪的抱負,又有明辨己身的能力,觀罷湖光山色,復念柴米油鹽,成就一段永遠銘刻在光陰里的歡欣與熱望。
(指導教師:鄭剛/編輯:王冠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