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寧
最近,我在學習《習近平關于依規(guī)治黨論述摘編》一書中“加強黨內法規(guī)制度建設是全面從嚴治黨的長遠之策、根本之策”“制度優(yōu)勢是一個政黨、一個國家的最大優(yōu)勢”“我們黨是吃過制度不健全的虧的”等有關論述時,不禁想起我的父親陳楓,想起和他一起工作過的中共桂柳區(qū)工委和中共廣西省城工委的同志給我講的有關父親領導他們制定和執(zhí)行《關于秘密工作條例的通知》(以下簡稱《條例》)的故事。
執(zhí)行《條例》以身作則
陳楓,1916年出生于廣東陽山縣,1938年2月在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6月回到廣東,中共廣東省委先后派他到陽山和潖江等地開展和領導當?shù)氐母锩窢帯?946年8月,陳楓奉令從廣東調至廣西,先后擔任中共桂柳區(qū)特派員、桂柳區(qū)工委書記、廣西省城工委書記。
到廣西不久,陳楓便根據自己長期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從事革命活動的經驗,結合廣西發(fā)生“南委事件”“七九事件”“一·一五事件”等迫害共產黨的嚴重事件以及地下黨組織遭受嚴重破壞的實際情況,起草制定《條例》,經中共桂柳區(qū)工委通過?!稐l例》包括十四項具體條款,對秘密活動中黨的領導機關、各級組織和各種會議、住地、文件的閱讀保管,黨員日常生活和工作應注意的事項以及緊急情況如何應變等,都作了具體的規(guī)定,強調“秘密就是我黨生存的主要條件”“無條件地遵守《條例》,就是我們的重要武器”。
陳楓經常用實例言傳身教,以身作則,帶頭執(zhí)行。初到桂林時,他在桂林逸仙中學以教師身份為掩護開展工作,后因這里曾于1942年發(fā)生過“七九事件”,容易被國民黨特務注意,便辭職改當老板,經營布匹生意。中共桂柳區(qū)工委機關從桂林搬到柳州后,住在柳州市興仁東路(今曙光路159號),以開米店作為掩護。有一次,與陳楓同住、負責掩護陳楓的蒙炳在街上遇見一位在三民主義青年團工作的老鄉(xiāng),陳楓得知后,馬上搬離,不再開店。起初搬到今曙光西路223號,不久,他發(fā)現(xiàn)對面住著一個形跡可疑的人,又搬到西大路65號(今中山西路63號),直至解放。陳楓的住地不放黨的秘密文件,不作為黨的交通站、通訊處和接頭點。他的住處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遇到緊急情況,他晚上還會臨時變換住所,有時到郊外露宿。
吳師光給我講了一件事。他說,他調到忻城和宜山工作后,多次到柳州向我的父親陳楓匯報工作,每次都準備好如果住旅店可能會被盤問的答詞。但為了安全,陳楓不準他住旅店,介紹他住在國民黨柳江縣政府里。在縣政府工作的同志還會給他一枚縣政府的證章,讓他進出縣政府大門時掛出來。
每隔3個月,陳楓都要到中共中央香港分局匯報請示工作。他化裝成商人或學者,攜帶的文件都密寫,或藏在隨身攜帶的牙膏、暖水瓶或云片糕里。有一次,他與隨行的黨員熊柳生從香港乘飛機返回柳州,將文件藏在暖水瓶里。由于熊柳生神色緊張,在機場差點被警察查出。陳楓吸取教訓,以后往返香港時不再帶文件,而是把重要的文件和指示默記背熟,回來后,全靠記憶,重新整理出來,向下傳達。黃紹亮等市城工委的領導同志也像陳楓一樣,把文件和指示精神背下來,回去傳達。
從嚴要求注重教育
陳楓注重黨員教育,從嚴執(zhí)行《條例》,通過訓練班、各種會議、檢查工作、個別談話等形式進行黨的教育,特別強調秘工紀律的教育。他和韋純束、羅杰林曾給我講過3則小故事。
一次,中共桂林市城工委委員郭其中去柳州向組織匯報工作,順便攜帶300冊中共中央香港分局書記方方著的《三年游擊戰(zhàn)爭》和黨內其他宣傳材料,交給中共廣西省農委書記李殷丹。陳楓知道后嚴肅批評了中共桂林城工委書記陳光,說這是跑交通的同志干的工作,這次幸好沒出事,今后不能再讓負責同志親自帶送文件。
又有一次,韋純束(時任中共桂林城工委副書記)拿了一把葵扇,穿著一件舊線衣,到陳光住處。一看韋純束這身打扮,陳光便教育他要提高革命警惕,說:“我是一個有錢的‘陳老板,與‘貧民接近,豈不是容易暴露身份?今后一定要注意,來我這里要穿與身份相稱的衣服。”
還有一次,1948年秋,陳楓去香港分局匯報工作,他約羅杰林一星期后在原處見面。一個星期過去,又過了兩天仍沒見到人,羅杰林焦慮萬分,深恐出了什么事情,因為以往在他倆無數(shù)次的會面中,陳楓從來沒誤過一分鐘。第三天,羅杰林按鐘點再到原處,只見陳楓已坐在那里。他對羅杰林說,自己延誤了碰頭時日,令同志們擔憂,表示歉意,檢討自己違背了《條例》;還說事前認定三至五天準能回來,是主觀主義的表現(xiàn)。羅杰林深深感到,作為一位省城工委書記,工作千頭萬緒,在困難難以克服的情況下,偶然一次失誤,竟為此嚴格自我批評,這是多么嚴于律己、多么崇高的黨性。
提高革命警惕保護同志保衛(wèi)黨
在敵人力量占絕對優(yōu)勢的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城市里,從事革命活動的地下工作者,必須嚴格執(zhí)行《條例》,時刻提高革命警惕,注意隱蔽,加強保密,這是關系到地下黨生死存亡的大事。陳楓在不同場合,反復提醒大家要吸取桂林“七九事件”和南寧“一·一五事件”的血的教訓,對新桂系李白黃(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的反動本質不能存在任何幻想,嚴厲批判“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的自首變節(jié)思想;強調要把保守黨的秘密作為鐵的紀律教育黨員,把革命氣節(jié)作為黨性教育黨員,增強黨員的黨性和紀律性。
“尋師運動”的親歷者周民霖和劉明文給我講過這樣一則故事。
1949年5月19日,陳楓得到情報,獲悉敵特要對龍城中學地下黨的5位教師羅杰林、丘行、毛恣觀、方宏譽、唐美真下毒手。陳楓和中共柳州城工委書記梁山等研究決定采取“失蹤”方式秘密把他們撤出柳州,同時布置龍城中學學生中的地下黨員周民震、劉明文、周民霖等人組成尋師委員會,由尋師委員會領導開展尋師運動,派代表到國民黨柳江縣政府、柳州警備司令部遞交抗議書,在《廣西日報(柳州版)》刊登尋師啟事,在校園召開各種會議,提出“還我老師,還我自由”的口號。尋師運動得到社會各界的支持。敵特妄圖逮捕5位教師的陰謀未能得逞,5位教師在中共黨組織的周密安排下,被安全轉移到農村或其他城市繼續(xù)堅持戰(zhàn)斗。在廣西省城工委領導機關所在地柳州,隱蔽戰(zhàn)線上的150多名地下黨員和400多名外圍組織成員,沒有中途脫離革命或叛變,也沒有一人落入敵特手中,組織未遭到任何損失。對此,劉明文說,遵守和執(zhí)行《條例》,是柳州地下黨保存自己、免遭損失、戰(zhàn)勝敵人的法寶。
黃紹亮(時任中共桂林城工委副書記)講了另一則故事。
1947年,以廣西大學為主的“六二”和以桂林中學為主的“六四”“反饑餓、反內戰(zhàn)、反迫害”游行后不久,陳楓察覺到敵人極有可能趁著放暑假大肆逮捕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便趕在敵人前面,特意要李福海布置黃紹亮于7月8日黃昏時趕到廣西大學,通知謝之雄等同志立即緊急撤退,當晚不能在學校過夜,并給了新的聯(lián)絡地點。果然,敵人在7月9日凌晨到學校抓人。這時,除個別同志未按布置離開而被抓捕,大部分同志均已安全撤離,從而避免了一次大的損失。
1946年8月,在桂林文化供應社擔任社長的覃展,重點負責中共對與國民黨桂系有關系的陳劭先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1947年7月6日,陳楓從情報中得知覃展有危險,立即派人通知覃展到聯(lián)絡點見面。見面時,陳楓對覃展說,國民黨反動派今晚可能在桂林搜捕你,你今晚要離開桂林去香港;到香港后由分局另行分配工作。陳楓還給了覃展一枚金戒指作為聯(lián)絡信物。7月7日清早,覃展乘船離開桂林去香港。覃展到香港后得知,7月15日凌晨,國民黨反動派軍警到文化供應社抓捕未果,還派特務監(jiān)視他在桂林的住地達一個多月之久。覃展感慨地說,陳楓的高度警惕和果斷措施,保護了革命同志,令我終生難忘。
在廣西省城工委領導下的廣西地下黨,嚴格執(zhí)行《條例》,加強黨的建設,注意教育黨員,使黨組織沒有遭受損失。中共桂林城工委書記陳光不幸被捕后,盡管遭受敵人嚴刑拷打,但他始終堅定理想信念、牢記使命,對黨忠誠,沒有出賣組織和同志,用鮮血和年輕的生命(犧牲時年僅31歲),保衛(wèi)了桂林地下黨和愛國人士的安全。
1949年11月下旬至12月初,桂林、柳州、南寧、梧州市先后解放。解放軍和南下黨組織負責人看到這幾座城市能基本完整地保存下來,地下革命力量沒有受到損失,接管城市又如此順利,都贊揚廣西省城工委和各市城工委的護城迎軍工作很成功、很有成效。陳楓和各市城工委地下黨的同志為新中國的成立和廣西的解放事業(yè)建立了不朽的功業(y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