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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陽關(guān)

2024-06-24 20:05:51董新鐸
陽光 2024年6期
關(guān)鍵詞:昆陽漢軍劉秀

《昆陽關(guān)》以一個漆器商人的生存境況為主線,講述了他在新朝動蕩年代里的悲苦與掙扎,以及他在悲苦中的寬厚與仁愛;講述了昆陽大戰(zhàn)的離奇與血腥;講述了昆陽大戰(zhàn)給周邊百姓帶來的悲戚與創(chuàng)傷;塑造了凡木、水生、卉子、芥子、辛茹、知縣、蘇婉、劉秀等一系列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描繪了波瀾壯闊的時代風(fēng)云;重現(xiàn)了兩千多年前昆陽一帶的民風(fēng)民俗。

滄桑的昆陽關(guān)見證了時代巨變,歷經(jīng)了血雨腥風(fēng),感知了人間疾苦,同時也領(lǐng)略了人間的溫情與仁愛。

(接上期)

劉秀直說得口干舌燥,面色發(fā)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凡木驚詫莫名,此前只知王莽之新朝來得不清不白,竟不知其中藏有這般貓膩。鄉(xiāng)下百姓,多不議政,有田耕,衣食無憂足矣。行商之人,賺錢為要,余者,不足為道。今聽劉秀這番慷慨之辭,凡木不由得心生悲憤。萬事皆有道,朝政亦然,若背離甚遠(yuǎn),便為天下人不齒。凡木敬酒一杯,而后道:“竟有此人!竟有此事!民眾知之甚少,多被謊言蒙蔽。”

聽得這邊聲音高亢,孟江為凡木擔(dān)憂,不時走過門口,側(cè)目看看里邊。知二人談興頗濃,所言并無分歧,便暗自揣測,棗紅馬該不會被他們征用,于是,心安不少。

劉秀敬酒一杯,繼而言道:“正是王莽之倒行逆施傷天害理,遭了天怒,才使得大江南北饑民遍地、瘟疫肆虐。如今天下豪杰在多地起事,疆域之地戰(zhàn)事頻發(fā),亂臣賊子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只是軍中戰(zhàn)馬奇缺,總不能讓兵士騎牛上陣,晃晃悠悠與王莽的精銳騎兵對決吧?民間的馬皆被官府征用,我的人見到馬自會視若珍寶,故而,衍生今晚冒犯之事,還望足下?lián)!?/p>

凡木心下一驚,知棗紅馬必難保全。劉秀舉止得當(dāng),言辭有禮,竟用非常之法懲治屬下,讓凡木為之動容,事已至此,失了棗紅馬,也不甚惋惜,于是,順著劉秀的話道:“看來,在下不得不獻(xiàn)出這匹棗紅馬了?!?/p>

劉秀一笑道:“足下既有此意,劉秀就狠心奪愛了。不過,既是軍中征用,來日必定加倍奉還。來呀,筆墨伺候?!?/p>

一個衛(wèi)士匆匆進(jìn)來,自里屋書案上端出筆墨,又將一張雞皮輕輕平鋪在劉秀面前。劉秀提筆寫道:“軍中急用,借凡掌柜棗紅馬一匹,來日加倍奉還。劉秀?!眲⑿銓⒆謸?jù)遞與凡木道:“凡掌柜,恐日后多有仰仗,還望不嫌!待討賊有成,大業(yè)既定,足下必定功高無量?!?/p>

凡木嘆道:“劉將軍,先不說這虛無之事吧,在下明日如何去宛城?總不能推著馬車走吧?干脆,好人做到底,在下將馬車一并留給將軍,不要字據(jù)?!?/p>

劉秀一臉歉意道:“足下明日怕是不能離開鎮(zhèn)子。早有軍令在先,大軍在此休整期間,只準(zhǔn)進(jìn),不能出,等大軍開拔之日,凡掌柜方能離開此地,還望多多擔(dān)待。謝足下美意,軍中不用馬車。鄉(xiāng)下馬匹少,黃牛多,足下明日可在鎮(zhèn)里四處走走,看能否物色到牛。有了牛,車子就能派上用場。來呀,送凡掌柜去客棧歇息?!?/p>

凡木和孟江被人領(lǐng)著走下樓梯。酒樓門口早已不見馬車,孟江一時心急,沖上去質(zhì)問衛(wèi)士。凡木趕忙拉住孟江,生怕這位勇猛的漢子將衛(wèi)士打翻在地。凡木道:“孟江,別去責(zé)怪他人,是我自愿將馬車送出去的?!泵辖瓕⑿艑⒁桑迒手樀溃骸凹抑?,棗紅馬自打進(jìn)了我家,真的沒少吃苦,不停地往返昆陽和文寨間不說,上次送我們?nèi)ネ鸪?,差點(diǎn)把命丟在深谷里,瘸著腿一聲不吭地拉著我們來回走了幾百里,想想都心疼。他們征用馬,明明是要打仗的,棗紅馬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可如何是好!”

凡木深知,棗紅馬一旦從軍,少不得被嚴(yán)加調(diào)教,被責(zé)斥,被體罰,被毆打自然是家常便飯;兵戎相見之時,必定九死一生。凡木黯然道:“孟江,走吧?!?/p>

第二十二章

王莽點(diǎn)將出京師 劉秀不戰(zhàn)進(jìn)昆陽

窗外晨曦初露,竟不聞一聲雞鳴,這與昆陽和文寨大相徑庭。文寨的拂曉,人聲極少,只雞的啼鳴時不時劃過長空,偶爾和著一兩聲犬吠。而昆陽城內(nèi),雞鳴聲里時常摻雜著人聲,賣菜的、兜售雞鴨和蛋類的,他們進(jìn)了城門便走街串巷,一路吆喝。本是趕往集市的,如此一來,個別幸運(yùn)者,尚未趕到集市時,所帶貨物便悉數(shù)賣光。買者無需去集市,只在自家門外便能遂愿;賣者不去集市,少跑路子倒無關(guān)緊要,關(guān)緊的是避開了集市上的征稅者。

凡木早早醒來,輾轉(zhuǎn)反側(cè)。臨水集鎮(zhèn),本是商運(yùn)繁盛之地,卻不聞雞鳴與犬吠,大約是鎮(zhèn)子里能吃的皆為兵士所吃。有牛嗎?若買不到牛,他和孟江得徒步離去。凡木越想越沉郁,后悔昨晚不該將馬送上??赊D(zhuǎn)念一想,不送上又能如何!劉秀的用意再明白不過,鬧僵了,徒步出鎮(zhèn)都是奢望。

傳來一陣腳步聲,整齊劃一。凡木披衣下床,站窗前向外觀望,見街面上黑壓壓的兵士在列隊出操。按劉秀所言,他的兵士叫漢軍,而王莽的官軍叫莽軍,如此稱呼,分明是不認(rèn)王莽稱帝的新朝。漢軍出操,擾了拂曉的寧靜。

日出數(shù)竿,街上歸于沉寂。凡木摸出那張雞皮字據(jù)看上一眼,而后喊上孟江,去街上買牛。沿街店鋪無一開張,行人自然稀少,偶爾遇上一位,也是一臉張皇,行色匆匆。勉強(qiáng)問話,對方支支吾吾,不知所言。去哪里能買到黃牛,這讓二人頗費(fèi)思量。無助時,凡木的一聲嘆息,讓孟江瞬間眼淚汪汪。孟江知道,即便買到黃牛,大軍不開拔,是不可能放他們出鎮(zhèn)的,出不了鎮(zhèn)子,拿什么喂牛!主仆二人遇此絕境,乃始料不及。孟江不敢看凡木,只拿眼睛盯著街面。

遠(yuǎn)遠(yuǎn)地,黑臉漢子陰沉著臉自酒樓走來。近前時對凡木道:“你們買到牛了嗎?”見凡木搖頭,漢子道:“跟我來吧,伙房后院有頭牛,將軍說要送給你們?!?/p>

一見黃牛,凡木差點(diǎn)笑出聲來。這牛的個頭與綿羊不差上下,且骨瘦如柴。可無論如何,總算有了個駕轅的。劉秀能有此意,凡木欣慰不已,忙謝過漢子,讓孟江牽牛套車試試。凡木問漢子:“漢軍平日吃什么?”漢子皺眉道:“指定跟牛不一樣?!狈材沮s忙道:“我是說,軍糧何處來?”漢子道:“一是自莽軍和地方府衙繳獲;二是自民間征用。有錢的鄉(xiāng)紳多了去,有的富得流油……”凡木道:“這征用一說,用得勉強(qiáng),比如我的馬……”黑臉漢子翻翻眼,摸一把比面色沒黑多少的黑眼圈,無聲地去了。

四天頭上,漢軍開拔后,凡木和孟江這才離開鎮(zhèn)子。劉秀上馬前曾叮囑凡木:“戰(zhàn)事正次第拉開,你眼下別去宛城,還是回昆陽的好。等來日天下一統(tǒng),你的生意指定如魚得水,江河湖泊,任爾暢游?!?/p>

正如劉秀所言,宛城已被劉演圍困。這劉演乃劉秀長兄,作戰(zhàn)兇猛,屢戰(zhàn)屢勝,自認(rèn)功高,在另立朝廷之事上蠢蠢欲動,意欲自立為帝。卻因性情急躁,鋒芒太盛,遭眾人抵制,不得已,咬著牙在淯水河畔的高壇之下,與眾將一道列隊,拜劉玄為帝。望著“漢”字大旗在高壇之上獵獵飄揚(yáng),見劉玄戴了冠冕,身著袞服,昭告天地,心下自是五味雜陳。最終他被封為大司徒,位居三公之列。劉演沒能坐上皇位,自是耿耿于懷,暗道:打出不二戰(zhàn)功,來日自有天地。帶著上次兵敗宛城之恨,此次圍攻宛城勢在必得。

宛城守將名岑彭,其性情與劉演大致相當(dāng)。二人立于城墻上下,互指對方,破口大罵,恨不得將仇家撕而食之。戰(zhàn)事持續(xù)整整一日,劉演將攻城之法悉數(shù)用盡,宛城高大堅固的城墻依舊沒能逾越。便嘗試夜間偷襲,怎奈城墻之上燈火通明,偷襲者極難抵近城池。那岑彭早有防備,城頭之上兵士眾多,弓箭等守城兵器配置充裕。

此次漢軍分兵北上,是聽取了劉秀的諫言。若不清除外圍之莽軍,他們互為掎角,相互馳援,最終拿下昆陽關(guān)隘只怕是異想天開。而一旦拿下昆陽,宛城便成孤城一座,取之乃遲早的事。故而,由劉演率大軍圍攻宛城,能取下最好,若不能,至少能牽扯宛城之莽軍,不能使其北上增援昆陽。王鳳、王常和劉秀率兵休整后,則一路北上,先破定陵和郾城,以及周邊小城,而后虎視昆陽。

昆陽關(guān)隘位于宛城盆地之東北外緣,其西部山脈連綿,東部多河道沼澤。此缺口既是南下襄陽的橋頭堡,又是揮兵北上逐鹿中原的咽喉,歷來乃兵家必爭之地。故而,楚國不惜在綿綿群山上修筑長城,并將昆陽關(guān)隘修得堅如磐石。之后,歷朝歷代,在城池修筑上均不敢懈怠。

眼望高大灰暗的昆陽城樓,凡木忽有隔世之感,身子隨之癱軟。瘦小的黃牛艱難地將車子拖到漆器店外時,凡木怔怔地一動未動。芥子眼尖,一聲驚叫后,隨之跑出店鋪。辛茹、五邑兩口子緊隨其后。一時間,店鋪里空蕩蕩一派沉寂。

“凡木哥,你為何一去宛城就是這么多天!不就挑個店鋪嗎?你是怎么了?”芥子站車前驚異道。

凡木依舊沒動,只用空洞的眼神望著沿街的商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五邑愕然望著綿羊一樣的黃牛,欲言又止。而辛茹則膽怯地站在最后,踮腳看著凡木。凡木無語,孟江便不敢將途中歷險之事講與眾人。他搬來凳子,輕輕放在車邊,低聲道:“家主,我們到家了?!泵辖捯舨怕?,辛茹便不能自持,淚水奪眶而出。

沒人知道接下來的昆陽關(guān)隘會成人間煉獄,廝殺聲聲,哀嚎漫天,暴雨如注,尸堆如山,堰塞河道,赤水漫堤。凡木原以為攻城守城不會持續(xù)多久,無論哪一方占據(jù)城池,都不會妨礙他的生意。昆陽關(guān)駐軍不多,而劉秀躊躇滿志,被攻陷該是遲早的事。焉知,此時的官道上正有數(shù)十萬莽軍馬不解鞍地奔昆陽和宛城而來。

自綠林軍在襄陽以南起事,至劉玄在淯水河畔稱帝,尤其是漢軍屢攻宛城以來,朝廷頻頻接到南來的告急文書。王莽派文官南下議和,無功而返;派兵南下,卻有去無回。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一幫草寇,烏合之眾,何以如此勇猛!這讓王莽焦頭爛額,一時失了儒雅之氣,穢言頻出。百官朝拜后,王莽道:“當(dāng)下情勢,眾卿均已知曉,朕不再贅述。想當(dāng)初,朕初登大寶,一心以儒術(shù)治國,克己復(fù)禮,勵精圖治,以圖使新朝臣民盡享大國榮耀。不想,鄉(xiāng)間刁民,豬狗不如,不施感恩之心,竟聚眾謀反。新都之劉氏,朕慮及乃前朝皇家貴胄,一向待之不薄,劉家兄弟卻全然不記當(dāng)朝厚待,先樹謀反大旗,再與綠林匪賊沆瀣一氣,實(shí)乃大逆不道,禽獸不如。更為甚者,那劉玄竟自立為帝,如此狂悖,天理難容。自古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朕與之不共戴天。望眾卿速速獻(xiàn)策,及早剿滅匪患,使新朝重歸寧日?!?/p>

王莽言罷,目視朝堂,見大殿內(nèi)文武大臣泥胎般垂著頭,紋絲不動。良久,大殿內(nèi)竟鴉雀無聲。王莽只覺陣陣心寒,平日里的溫文爾雅隨之隱去,這個嘴闊腮短、眼球外突、嗓音略顯嘶啞的人,驟然變色道:“爾等一個個錦衣玉食,養(yǎng)尊處優(yōu),妻妾成群,至此非常之時,竟全是縮頭烏龜,要爾等何用!小心退朝后途中生變?!?/p>

這最后一句讓百官悚然,隱含之意不言自明,不約而同地悄然斜視。國師劉歆出班道:“罪臣愧對皇恩,罪該萬死。以愚臣之見,區(qū)區(qū)毛賊,僅據(jù)宛城一隅,斷難成事。陛下只需派遣良將,征調(diào)各地兵馬,不日便可剿滅毛賊。”

本是一通廢話,可終歸有人獻(xiàn)策,這讓王莽一時氣消。朝堂之上,隨之議論紛紛。最終,百官推王邑為帥,征調(diào)舉國能用之兵,不日開赴昆陽、宛城一線。然后,能征多少兵馬,竟無人知曉。眾人皆知,此時,新朝與匈奴和高麗的戰(zhàn)事仍處膠著狀,征調(diào)之事必定捉襟見肘。好在王邑信誓旦旦,當(dāng)眾許諾,定不負(fù)朝廷厚望,不日便南下戡亂,滿朝文武這才心下稍安。王邑后經(jīng)王莽私下許諾,待戡亂有成,他必定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屆時,祖上榮耀由他掙得,朝廷上下無不擁戴,由此必蔭庇數(shù)代而不衰。

這王邑乃王莽堂弟,位列三公之一。善用兵,尤其喜用離奇之兵。他尋得一個巨人,名曰巨毋霸,此人身高腰粗均大大超出常人,且馴養(yǎng)著眾多虎、豹和犀牛。猛獸隨軍征戰(zhàn),青面獠牙,吼聲如雷,若用之得當(dāng),自當(dāng)別有奇效。王莽又派王尋同行。王邑、王尋征調(diào)大軍四十二萬,外帶巨人及猛獸,浩浩蕩蕩開赴昆陽、宛城一線。

早有快馬傳信,這讓宛城守軍士氣大增。岑彭召集眾將,將援兵四十二萬不日抵達(dá)之事細(xì)細(xì)說過,眾將群情激奮,呼號聲此起彼伏。如此一來,城外的劉演苦不堪言,任由他計策使盡,宛城始終攻克不下。

此時的昆陽一如往常。城內(nèi)無騷亂,城外無漢軍,守城將領(lǐng)王霸、任光在王莽指派的親信傅銳的監(jiān)督下,晝夜巡視城防,二人雖有怨氣,卻頗為清閑。四城門按時開啟,眾兵士有序交接。鄰里間悠閑往來,大街上熙熙攘攘,炊煙按時升起,店鋪照常開張,昆陽關(guān)隘一派安詳。凡木的三家店鋪雖無異樣,卻有一絲隱憂時不時浮上他的心頭。

自回到昆陽,凡木便心煩意亂。于是,獨(dú)自來到王桂家,二人在書房說長道短。孟江的到來,讓凡木的心緒好了一些。孟江道:“家主,五邑叔父指派我速回文寨,將庫房里的雷擊木漆器全部拉來。”

凡木驚道:“你昨晚不是才拉來一車漆器嗎?這才半天光景,又要回文寨拉貨?”

王桂笑道:“凡木,這是多好的事??!”

孟江道:“回家主,五邑叔父說,今兒上午來店里買雷擊木漆器的人,比往日多出一倍,平日里人們看都不看的漆器,比如鼎、樽,還有葫蘆、貔貅,今兒個都被人買去了,可把五邑叔父給樂壞了?!?/p>

凡木不解道:“這是為何?”

孟江樂道:“都擔(dān)心要打仗,買回去放家里,能鎮(zhèn)宅辟邪。聽說那個糧商也來我家店里買雷擊木漆器了?!?/p>

凡木忙道:“哪個糧商?”

孟江道:“就是卉子的男人,楊匣。家主,這打仗對別人不是好事,對我家可是。”

凡木搖頭笑笑,未置一詞。看凡木心事重重,王桂一時心急,忙道:“孟江,那還不及早回文寨?把庫房里的漆器悉數(shù)拉來。給水生說,讓木匠晝夜不歇?!?/p>

孟江喜滋滋看著凡木道:“家主,那我走了?!辈坏确材菊f話,這個渾身透著蠻勁的漢子急匆匆走了。

凡木望著王桂道:“王先生,不知昆陽能否被漢軍打下來,漢軍攻宛城可是久攻不下的,自古守城容易攻城難,況昆陽城池一向是固若金湯?!?/p>

王桂道:“我看難。前幾天,朝廷自洛陽調(diào)三千兵馬過來,據(jù)說撥兩千增援宛城。昆陽城原有駐軍兩千,如今已有三千兵勇。試想,這三千兵士各持兵器守在城墻之上,城內(nèi)弓弩充裕,漢軍如何能接近城池?如你所言,昆陽關(guān)隘自古乃軍事重地,歷朝歷代皆有修葺,防備功能相當(dāng)完備,城墻城樓自是堅若磐石。”

凡木道:“先生,就晚生所知,這支北上之漢軍有上萬之眾,且訓(xùn)練有素,軍紀(jì)甚嚴(yán)。那劉秀乃漢高祖劉邦之后,身高七尺有余,前庭飽滿,眉高神足,自帶一尊帝王相,自認(rèn)乃正義之師,以討伐賊寇、光復(fù)漢室之名,所到之處,鄉(xiāng)民無不擁戴,此乃師出有名。再者,民眾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期盼改朝換代之心由來已久。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那劉秀三者占全?!?/p>

王桂驚道:“凡掌柜識得此人?”

凡木遂將赴宛城奇遇一一說了。王老先生聽罷,唏噓不已,嘆道:“宛城之路多崎嶇,每去必有故事。如此說來,這劉秀非但有才,亦有德,德才兼?zhèn)淠顺墒轮??!?/p>

凡木笑道:“上次與先生同去宛城,險些將性命留給山野。此次途中奇遇,雖有驚無險,卻讓人啼笑皆非,看來宛城是險地,日后少去為好。先生與我均屬心慈之人,一匹上好的棗紅馬被人調(diào)換成綿羊大小的瘦牛,還說人家有德?!?/p>

王桂笑道:“凡掌柜,那劉秀若是無德之人,連只小狗都不會給你,讓你推著車子回來,你又能如何?民間不少人家,家產(chǎn)被官府白白征去,連個借據(jù)都不給人留下,奈何?你至少還揣有借據(jù)。劉秀這親筆借據(jù),說不準(zhǔn)日后能派上用場。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兩人哈哈大笑。凡木笑罷,忽覺神清氣爽,眼前一派炯明,拍拍腦門道:“王先生,那劉秀志在長安,昆陽關(guān)隘僅是歇腳之地,無論拿下與否,漢軍斷不會在此滯留。這么想來,昆陽無憂矣!店鋪可照常開張,百姓可悠然往來?!?/p>

王桂擠著眼道:“凡掌柜來時愁眉不展,老朽一猜就知凡掌柜是為生意擔(dān)憂,更為一家人擔(dān)憂,尤其為幾個女人擔(dān)憂。此言不謬吧?”

凡木一時大驚,他的心思竟被一位年近七旬之人看得透徹,不得不說,這王老先生乃知音也。凡木深知,水有長流,而戰(zhàn)事無常,戰(zhàn)火所到之處,女人必定遭殃,自古使然。遂道:“女人手無縛雞之力,本該由男人時時守護(hù)?!?/p>

王桂感嘆道:“凡掌柜一向俠膽柔情,讓老朽汗顏。凡掌柜既然與劉秀相識,既然懷揣劉秀字據(jù),何愁守護(hù)不住自己的女人!但凡德高仁厚者,天必佑之。”

閑聊兩個時辰,經(jīng)由王桂點(diǎn)撥,凡木眼前不覺豁然開朗,心下沉郁隨之而去。少時,便起身告辭。王桂執(zhí)意挽留,勸其小斟幾杯。凡木再三承謝,拱手作別。

王桂的宅院距城門不遠(yuǎn),凡木出來才走一箭之地,自城門那邊慌慌張張跑來不少人,有衣著簡陋的小商小販,有穿戴華貴的富家男女。凡木叫住一位步履稍慢者問道:“請問尊駕,何以如此驚慌?”那人道:“城外來了大隊人馬,黑壓壓的得有萬人之多。守城的兵士已將城門關(guān)閉,城外的兵士正向城樓喊話,讓打開城門?!蹦侨搜粤T,匆忙走過。凡木遲疑片刻,迎著人群向城門走去。

南城門里側(cè)早已不見百姓,眾兵士各持兵器正趕往城墻之上。而城墻上的兵士早已五步一人,一字排開,虎視眈眈,目視城外。一個偏將正與城外的人對罵,言語污濁不堪:“爾等鄉(xiāng)野刁民,不思農(nóng)桑之事,反倒聚眾造反,竟打起昆陽的主意來,你道昆陽城墻是你家院墻?隨便哪個野漢都能翻越?有種的就來試試,看老子手里的家伙是不是吃素的;沒種的就他媽及早滾回老家去。日你老娘,再喊叫,老子帶精兵沖出城去,取了爾等首級不算,一個個擠出爾等的蛋子兒來,蒸了下酒吃?!?/p>

聽到這低俗粗野之言,凡木渾身起雞皮疙瘩。他聽不見城外人罵了什么,大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見這偏將暴跳如雷,一把奪過兵士手中的弓箭,使出蠻勁,拉滿弓射向城外。想起孟江正回文寨,再想進(jìn)城怕是萬難,凡木不免擔(dān)憂起孟江來。他擔(dān)憂的還有文寨。

忽見兩個將領(lǐng)身著玄甲,腰掛佩劍,由眾兵勇簇?fù)碇汲情T而來。凡木并不知這二人乃昆陽守將王霸、任光,他如何也想不到,此次昆陽之危會讓這二人輕易化解。而此次化解,竟釀成更大危難,讓人始料未及。

王霸、任光登上城墻,遠(yuǎn)遠(yuǎn)望去,見南門外黑壓壓盡是漢軍。正在賣勁謾罵的那個偏將見王霸和任光近前,卻視而不見,手臂伸出老長,唾液噴出老遠(yuǎn)。王霸上前啪啪兩記耳光,直打得這偏將眼冒金星。偏將呆呆望著王霸,不知錯在何處。王霸氣道:“他老娘招惹你了?有本事你把他活吞了,別去侮辱老娘。打仗是男人的事,與女人何干!”那偏將捂捂臉,滿是茫然。王霸和任光自顧去了。

二人順城墻巡視一圈,見周邊全是漢軍,昆陽城已被圍得鐵桶一般。回到衙署,見朝廷派來監(jiān)軍的傅銳端坐大廳。這傅銳一臉鄙夷,開口便是不恭之詞:“二位是去城頭巡視呀還是觀光?漢軍已將昆陽圍得水泄不通,二位倒好,溜達(dá)一圈就回了衙署。若昆陽不保,宛城休矣!屆時,二位人頭能否保全,我傅銳實(shí)難擔(dān)保。”

二人對視一眼,任光大聲喊道:“來呀,帶監(jiān)軍去偏殿歇息,沒有軍令,監(jiān)軍不得離偏殿半步?!眱蓚€隨從提劍進(jìn)來,拉上傅銳就走。傅銳掙脫,驚道:“王霸,任光,爾等莫非要謀反不成?謀反可是誅滅九族之罪。朝廷百萬大軍由王邑、王尋統(tǒng)領(lǐng),出潼關(guān)已到洛陽,不日即達(dá)昆陽,昆陽、宛城之危數(shù)日可解?!?/p>

王霸冷笑道:“傅銳,你休要愚弄本將。朝廷與匈奴、高麗之戰(zhàn)至今難分伯仲,邊關(guān)戰(zhàn)事頻發(fā),大江南北民怨沸騰,百萬大軍從何而來?能湊齊十萬都勉為其難,況軍心早已渙散,人心向背。譬如堤壩,經(jīng)年失修,久被浸泡,早已千瘡百孔,一旦洪峰來臨,必將決堤無疑。且不說他王莽治國乏術(shù),德不配位,單說他篡了劉家皇位便是大逆不道,為人不齒。想當(dāng)初,他憑借當(dāng)上皇后的姑媽,一步步攀炎附勢,謀得大司馬一職,位列三公之一,權(quán)傾朝野,至此,已是光宗耀祖。他本該知恩圖報,輔佐幼主,共興漢室,卻不肯就此止步,竟覬覦皇位,擇機(jī)而動,篡位之心最終得逞。既是改朝換代,自立為王,就該勵精圖治,讓百姓安居樂業(yè)。如今境況卻恰恰相反,百業(yè)凋敝,民不聊生,朝野上下,但凡憂國之士,于心何忍,問心何安!”

王霸一通慷慨陳詞,本以為能說服傅銳。不想,那傅銳卻臉色驟變,拂袖道:“王霸,朝廷一向待你不薄,尤其對你信任有加,才將昆陽關(guān)隘之防務(wù)交與你手,如今你卻吃里扒外,詆毀朝廷,莫不是要與賊寇同流合污?那劉秀,雖屬劉邦之后,畢竟血脈甚遠(yuǎn),可新朝也并未虧待高祖后人。若前朝無恙,何以被新朝取代?還不是病入膏肓、無以醫(yī)之?如此奄奄一息,久病難醫(yī),即便不被新朝取代,指定會被別朝取而代之,那是遲早的事?!?/p>

任光接話道:“傅銳,你休要強(qiáng)詞奪理、胡攪蠻纏。你若身子羸弱,鄰里漢子就該逐你出門,而后登堂入室,為夫?yàn)楦??還堂而皇之?那劉秀聚眾起事,率兵北上,無非是想要奪回祖上基業(yè),血性男兒,本該如此?!?/p>

傅銳受辱,一時暴怒,掄拳擊向任光。一旁的衛(wèi)士早有提防,伸手抓住傅銳手臂,順勢一擰,那傅銳隨即背過身去。王霸一擺手,衛(wèi)士將傅銳帶下廳堂。隨著傅銳的辱罵聲漸漸遠(yuǎn)去,王霸和任光密議片刻,而后讓隨從立刻奔赴城樓,將守城偏將悉數(shù)叫來。

少時,四個戎裝偏將列隊步入大廳,分列兩側(cè)。王霸粗聲粗氣道:“閑話少言,偏將聽令,即刻將兵士自城樓撤下,四個城門同時開啟,迎漢軍進(jìn)駐昆陽。念及兄弟情義,爾等四人及爾等屬下,愿意歸順漢軍者,我王霸和任光斷不慢待;不愿歸順者,可卸甲返鄉(xiāng)。”

兩偏將立時應(yīng)下。兩偏將面面相覷,見王霸、任光怒目而視,隨即低下頭,連稱遵命。

劉秀的漢軍兵不血刃地進(jìn)駐昆陽,王霸、任光立下不世之功。慶功宴上,劉秀先將王風(fēng)、王常推到前臺,說綠林軍由二人締造,兩位在綠林山經(jīng)營多年,威震荊楚大地,而后率大軍出荊楚,一路北上,功勛卓著。隨后對王霸、任光今日之壯舉大加贊賞,他舉杯敬道:“昆陽關(guān)隘乃南下荊楚、北上中原之要地,自古兵家必爭。今陳兵城外,不戰(zhàn)而勝,乃漢軍之幸,乃百姓之福,王霸、任光二將軍厥功至偉,必將彪炳史冊。來,劉某敬二位一杯?!?/p>

王霸謝道:“謝劉將軍抬舉!將軍過譽(yù)了。卑職與任光不過順天意做了該當(dāng)之事,無它,皆因劉將軍洪福齊天?!?/p>

王霸得體的話,讓劉秀喜之不勝。漢軍輕易得了昆陽,為日后直逼長安鋪墊下堅固基石,王風(fēng)、王常自是大喜過望。眾人高談中酒杯不閑,直喝到亥時方罷。

第二十三章

李知縣撞柱殉難 昆陽城輪番被攻

滿滿一車漆器,由瘦骨嶙峋的小牛拉著,慢吞吞走進(jìn)昆陽城門。小牛比綿羊沒大多少,單薄的身子生生被套進(jìn)寬大的車轅間,一如螞蟻?zhàn)∵M(jìn)雞窩。那車轅原本屬于高大威猛的棗紅馬。小??钥赃赀辏瑯O為費(fèi)力。孟江不忍坐車,手扶車把走在一側(cè)。卻成一道景致,引得不少人駐足觀望。

自打進(jìn)了城門,孟江便驚怵四顧,他見城墻里側(cè)密密麻麻盡是帳篷,稍寬的街道邊也有序地排著軍帳,黑壓壓的兵士正列隊訓(xùn)練。沿街店鋪一如往常,叫賣聲時有時無。人們悠閑往來,像是昆陽城不曾易手。原先守城的王霸的部屬有一些回鄉(xiāng)去了,如今昆陽城內(nèi)的兵士雖有八千人之多,卻因軍紀(jì)森嚴(yán),將帥調(diào)度有方,城內(nèi)秩序井然。

牛車才在漆器店外停下,一家人便慌著出來卸車。孟江見店內(nèi)漆器幾乎售罄,邊卸車邊樂呵呵問五邑:“叔父,漆器賣得可真快呀,天天這樣該多好!”

五邑笑道:“天天這樣?孟江啊,你指定沒事,你比牛壯,你問問小牛吃得消嗎?夜間把它喂飽了沒?看這小牛瘦得骨頭都想蹦出來,我是心疼。”

孟江悄聲道:“放心吧,叔父,它夜間吃的全是玉米粒,早起還在打飽嗝呢,懶得不想動彈。水生問我這牛是否生病了,我可沒敢給他說實(shí)情?!?/p>

芥子探著頭聽了,接話道:“孟江啊,牛可不知道饑飽,不像你。由著它吃,不吃壞肚子才怪,吃撐了比餓著還難受。一點(diǎn)都不懂得心疼人家。”

孟江打趣道:“芥子呀,看來你是撐著了?!?/p>

五邑道:“好了,別斗嘴了。文寨庫房里還有多少雷擊木漆器?木匠都在文寨不是?”

孟江道:“庫房里的漆器不夠一車了。木匠都在,一個沒閑著,白天干一天,夜間到亥時,累得不像樣,不敢催促了。來時李黃攔下我,問長問短。他店里的漆器沒幾個人買,見我不住地往城里送貨,急得直跺腳。五邑叔,要不把他店里的漆器拉城里吧?”

五邑道:“你不怕他得跟你干架?”

孟江道:“那算了。叔父,漢軍沒打就進(jìn)城了?可真快!能下腳的地方都是帳篷。”

五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漢軍?”

孟江道:“何止是見過,我跟家主還在漢軍大營里住過幾天呢,這小牛就是漢軍給的,家主一直沒說?叔啊,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五邑執(zhí)意讓孟江說說詳情,孟江卻借故推脫,兩人卸著車,雖氣喘吁吁,卻爭執(zhí)著互不相讓。忽見卉子向這邊走來,兩人這才不再爭執(zhí),停下手,等卉子近前。

卉子身后跟著她家的管家,另有兩個仆人。一行人來到車前,卉子道:“爹,這是才從老家送來的雷擊木漆器吧,要不別急著卸車了,都賣給楊府吧?”

五邑把眼瞪得溜圓,疑是聽錯了,對著卉子道:“卉子,你爹耳背,你再說一遍。”

管家一旁道:“太太說得沒錯,我家老爺吩咐,讓多買些雷擊木漆器,府上每個房間都得放上一件,大門橫梁上,照壁底座邊也放,算下來,大小不論,至少得要十一件?!?/p>

五邑驚道:“竟有這樣的買家?不管式樣、不管質(zhì)地、不管用處,只要是雷擊木漆器就行?”

管家道:“正是?!?/p>

五邑想笑,卻忍住了。又心疼起卉子家的錢來,望著卉子道:“卉子,你男人錢多燒的吧?這得多少錢呀?誰家的錢都來之不易,你可想好了?!?/p>

管家肅然說道:“最近老爺身子欠安,常做噩夢。說來也怪,老爺將太太的那支雷擊木簪子往床頭一放,怎么睡都不做噩夢了。那天,太太的簪子讓婢女洗了放外邊晾曬,忘記收了。夜間,老爺就做起噩夢來,內(nèi)衣都給浸濕了,真邪乎。這不,昨兒漢軍兵不血刃就進(jìn)了昆陽,老爺說這里邊透著股邪勁,這才想起多買些雷擊木漆器來。這個時候,能辟邪,花多少錢都值,人活著圖個啥?心安。”

孟江愣愣地看著車上的漆器,不知如何是好。五邑犯著嘀咕,看一眼孟江,再看看一旁并無外人,遂低聲道:“總得挑挑吧?最好是撿便宜的。孟江,等他們挑好,你趕車給他們送去。管家,咱得說好,不欠賬的。”

管家道:“放心,帶著呢,一文不欠?!?/p>

正說時,凡木自宅院過來,見車上尚有半車漆器,卻無人卸車,他一臉疑惑。孟江遂將詳情說了。凡木不置可否地站一旁,良久無語?;茏又材静槐愣嘌裕阕尮芗胰ボ嚽疤暨x,并讓孟江及她家仆人將多余漆器搬進(jìn)店鋪。末了,卉子道:“爹,車上的漆器我們?nèi)?,算一算總共多少錢?”五邑喊來芥子算賬,自己站一旁愣愣看著。

管家掏錢時,忽聽凡木道:“既是楊掌柜身子欠安,既是雷擊木漆器能慰其身心,昆陽城又處非常之時,管家,你不用付錢,算是五邑叔一家送給楊掌柜的,唯愿楊掌柜吉祥安康!既是親戚,這么做理所應(yīng)當(dāng)?!?/p>

在場人無不驚訝。這不是一筆小錢,況那糧商此前的不雅之舉曾招人不齒。管家自是極力拒之,并代楊匣謝過凡木,而后定定望著卉子。未及卉子開口,凡木道:“管家,你暫且將漆器拉回府上,若非要付錢,等昆陽之事平息后再付不遲。眼下昆陽城處于多事之秋,待漢軍北上,昆陽一如往常,待楊掌柜身子恢復(fù)如初,我凡木到府上再行討要,屆時,楊掌柜一時心悅,說不準(zhǔn)能多給幾個呢。”說罷,爽朗一笑。

眾人皆笑?;茏游嫖孀斓溃骸肮芗?,還不謝過凡掌柜?”管家本就精明,見卉子眉宇間笑意未退,且話中之意不言自明,遂拱手一拜道:“謝凡掌柜仁厚!祈愿凡掌柜的生意如日中天。來呀,將車上漆器帶回府上?!眱蓚€仆人忙走向車子。凡木道:“孟江,你趕車將漆器送往楊府?!泵辖瓚?yīng)下,便去拉瘦牛掉頭。卻又停了下來,他見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門店西側(cè),循著眾人目光看時,見知縣夫人款款而來,一襲曲裾,素顏素裝,身后跟著個婢女。

知縣夫人姓蘇名婉,生就一副冷艷相,此次素顏而來,眉宇間掛著憂傷。她掃一眼車上漆器,而后徑直步入店內(nèi)。凡木見芥子忙跟了過去,他遲疑一下,緩步至門口。孟江道:“咱們走吧?”卉子道:“等會兒?!?/p>

“要一對鎮(zhèn)尺,雷擊木做的。”蘇婉淡淡說道。

“這幾天來買漆器的主顧多,小件的雷擊木漆器就剩這對鎮(zhèn)尺了,真像是給夫人專門預(yù)備的一樣?!苯孀诱f時將鎮(zhèn)尺遞到蘇婉眼前。

“錦兒,把錢付了。想勞煩凡掌柜辛苦一趟,把這鎮(zhèn)尺送至舍下。”蘇婉盯著手指道。

“夫人客氣了?!狈材窘舆^芥子手中的鎮(zhèn)尺,見柜臺上有個精致的竹籃,遂將鎮(zhèn)尺放進(jìn)去,而后提了竹籃,小步跟在蘇婉身后。

等知縣夫人和凡木遠(yuǎn)去,漆器店外熱鬧異常。芥子氣道:“凡木哥也真是的,憑什么給她送家去!不就一對鎮(zhèn)尺嘛,還沒一碗飯重。她自己不會拿?不是還跟著個婢女嗎!”

孟江嘆道:“何為貴人?這才是,不折不扣。貴人可不是隨便哪個都能當(dāng)?shù)模医袢照媸情L了見識?!?/p>

(未完待續(xù))

董新鐸:河南平頂山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煤礦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在《陽光》《莽原》《奔流》等期刊發(fā)表小說。出版長篇小說《臨灃寨》《半扎寨》《風(fēng)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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