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蓉
那年,我們正是二十歲的年紀,上大學二年級。放寒假時,好朋友阿成回家,她家在長沙市的寧鄉(xiāng)縣(今寧鄉(xiāng)市),我當即決定跟她一起去玩。
異地他鄉(xiāng),一切于我都是那么新奇。那天,我們說好去參觀劉少奇故居。我們搭班車到炭子沖的路上,她還嘀咕了一句:“下午四點,最后一趟班車回城?!?/p>
我倆慢慢悠悠地參觀,看得很仔細,完全忘記了時間,渾然不覺天色漸晚。冬日的下午五點,已經(jīng)暮色四起。待我倆走出故居,已經(jīng)沒了回去的班車,我們只好到馬路邊攔過路的汽車。
我們在路邊不斷地招著手,不多時,有一輛卡車停了下來,經(jīng)過簡單的交流,我們知道車上是車主和兩個司機,他們是要去長沙拜年的,答應帶我們。我和阿成很開心,笨手笨腳地爬上了車斗,車斗是空曠、敞開的,我倆背靠駕駛室的后窗坐下,相互依偎??ㄜ囬_起來,風呼呼地響,我們用大圍巾將自己裹住,冬天的冷風颯颯地、凜凜地吹著,天色不知不覺間黑了下來。途中,那三個人探出頭與阿成交流,說他們要去附近的村子里拖魚,問我們是下車,還是跟著去。我們很單純地想,那就一起去唄,反正拖了魚車還要繼續(xù)往長沙去,可以把我們帶到寧鄉(xiāng)縣城。
很快,卡車拐上了旁邊的小路,一路坑洼,顛顛簸簸,我和阿成開始擔心起來,這是要去哪里?。∽吡艘欢纹閸缧÷?,天已經(jīng)全黑了,四周都是黑黢黢的,我們縮在車上,心都擰起來了??涩F(xiàn)在讓我們下車也不知該怎么辦,車已離開主干道好遠了,也沒可能再攔得到車。沒辦法,我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坐著,一動不動。
到了農(nóng)戶家,他們立馬跟一群人去外面魚塘打撈魚了,我和阿成待在屋子里,生著火的火盆很暖和,我們一邊烤著凍麻木了的手腳,一邊等那幾個人。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們帶著刺骨的冷風和滿身的魚腥味闖進門來。我和阿成馬上站起來,以為可以走了,沒想到,他們坐下來,剛才對我們極為客氣的大媽大嬸們全到里屋去了。沒過一會兒,她們端出來好多菜,還招呼我倆過去,原來是準備吃飯了,我和阿成頓時感到很難為情。肚子正咕咕咕地叫著,又冷又餓的現(xiàn)實讓我們顧不上靦腆,阿成和他們還能聊幾句,而我完全聽不懂當?shù)胤窖?,便只管埋頭吃飯。那晚我吃得很多,飯就干了兩大碗,農(nóng)家的飯菜是真香,真好吃。
吃飽后我們重新出發(fā),車主說車斗是露天的,風大、很冷,又裝了很多魚,腥味重,他讓我們坐進駕駛室,換他們的人到車斗去。我們哪好意思呢。阿成婉拒了好意,說我們有大圍巾不怕冷,也不怕腥味。天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倆窩坐在車斗的地面,緊緊擁抱著,閉著眼睛,任憑冷風呼呼地掠過頭頂、身上,那冷風啊,在凜冽中還帶著刺耳的哨音,一聲接著一聲呼嘯著。
當身體再一次幾乎凍僵的時候,卡車車速終于慢了下來。我們看到路邊有了星星點點的燈光,大約是進城了。阿成歡呼道:“應該快到了!”聲音居然有些顫抖,不知是凍的還是興奮的。
進了縣城城區(qū),卡車在阿成家的路邊停住,我們倆艱難地爬下車,阿成跟他們打個招呼就跑開了,留下我不讓車離開。車主有些焦急地說:“那姑娘做什么去了?我們要趕路的,這么晚了?!蔽疫B忙說:“馬上就好。”阿成很快回來了,買了三盒香煙,那車主和兩個司機居然扭捏起來,推辭著不肯收,阿成和我又說了一大番感謝的話,他們才收了煙繼續(xù)前行。
這件事情過去了三十多年,也許他們早已經(jīng)忘記了曾經(jīng)幫助過兩個單純的姑娘,但我們難以忘懷這些淳樸的好心人。我和阿成每每回憶起來,都是滿心的感激之情。
這次的經(jīng)歷讓我深深體會到,好心陌路人的幫助是多么寶貴和溫暖,他們的出現(xiàn)就像一盞明燈,指引我們前行。他們的善舉對他們來說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于我們卻溫暖無比,又意義非凡,讓我們看到了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人生路上,要珍惜接受幫助的機會,感恩給予幫助的人。同時,我們也要努力成為樂于幫助他人的人,去傳遞溫暖,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