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毛伯當(dāng)兵復(fù)員回來就當(dāng)了河務(wù)段段長,一當(dāng)幾十年,有機(jī)會升遷他都不去,說他對黃河有感情。退休后又說他退休不退業(yè),要繼續(xù)發(fā)揮余熱,他又當(dāng)起河長來。
河長是什么,不就負(fù)責(zé)看護(hù)黃河的嗎?他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長”了!
我對劉嘎、二娃說:“我們?nèi)メ灤篝~已經(jīng)被他轟趕過好多次了,我們得想辦法對付武毛伯,跟他打游擊,他進(jìn)我們退,他退我們就進(jìn)?!?/p>
劉嘎附和我說:“對,我們溜他的腿,反正我們跑得快?!?/p>
可我們合計好的事兒,還沒采取行動二娃就不干了,還說黃河是我們的母親河,我們也要珍惜生命,不要再去釣大魚。
聽這話怎么像武毛伯說的呢?我就說二娃被武毛伯收買了。二娃不承認(rèn),分辯說:“武毛伯跟我爹在家吃酒時講的,我覺得有道理,這能叫收買嗎?”
這個武毛伯,我們想聯(lián)合起來對付他,他卻瓦解我們。
沒有二娃參加打游擊,我對劉嘎說:“我們連零食都不買,省下錢買釣竿容易嗎!咱倆一定要釣到一條大魚,不,釣兩條,你一條,我一條,讓二娃眼饞死!”
劉嘎說:“好,大人說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們是不釣到大魚不死心?!?/p>
我感到劉嘎才是我的好伙伴。趁暑假還有大把時間,我們開始瞄著武毛伯,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就不信他沒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這天機(jī)會來了。我和劉嘎聽說武毛伯到鎮(zhèn)上開與黃河有關(guān)的會去了,就拿上釣竿拎著魚餌跑到黃河邊,想著有一個小時就能釣到大魚。
但大魚好像也成心跟我們作對似的,就是不咬鉤,咬鉤的都是小魚。小魚我們不要,拋回黃河里。
也許是我們釣大魚太專注了,忘記了時間,結(jié)果我和劉嘎沒釣到大魚,倒成了被武毛伯捉住的兩條大魚。
武毛伯把我和劉嘎押上黃河大堤,劉嘎?lián)谋谎旱郊野に男谆蚬靼簦坏近S河大堤上就賴著不走了,還坐下“嗚嗚”哭起來。我覺得劉嘎太沒出息了,就對劉嘎說:“哭什么?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然后梗著脖子看著武毛伯。
武毛伯也在看我,說:“你真行,脾氣很像我!”
我才不愿脾氣像他呢!但劉嘎的樣子啟發(fā)了我,想到武毛伯年齡大又干瘦,只要不聽他擺布,他也沒力氣把我們扛去見我們的爹娘。于是我也往黃河大堤一坐,只是沒像劉嘎那樣哭鼻子。
武毛伯見我和劉嘎賴在大堤不走,先安慰劉嘎收住淚,然后坐到我跟前說:“我不讓你們來黃河里釣魚,是為你們的生命負(fù)責(zé),就像我看護(hù)黃河不讓人亂往里面倒東西一樣,是在守護(hù)我們的根?!?/p>
我們是我們,黃河是黃河,我們和黃河怎么都成“根”了?
武毛伯好像看穿我的心理,又說:“你們年少,很多事情還不懂,其實黃河不僅僅是一條大河,也是我們中華文明之根,而你們是繼承和發(fā)揚中華文明的根苗,等我不在了,還需要你們來守護(hù)黃河愛護(hù)黃河呢……”
我感到武毛伯不愧是當(dāng)過兵的人,竟能說出我們想都想不出的話??粗n老的面容,我感到鼻子有些兒發(fā)酸。
這天,我和劉嘎離開黃河大堤回家時,我問劉嘎:“剛剛武毛伯說的話你懂了沒?”
劉嘎不回答我的話反問我:“那你懂了沒?”
怎么回答劉嘎的反問呢?
“反正我們不再到黃河里釣大魚了!”我不直接說懂沒懂,是想讓劉嘎猜,看他能否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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