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江南名士第一巷”的常州青果巷，簪纓世家聚居，革命志士瞿秋白、語言大師趙元任、經(jīng)濟學家周有光都出生在這里。1900年，青果巷里誕生了一個女孩，她后來成為近現(xiàn)代中國杰出的法學家、政治家、女權(quán)活動先驅(qū)，中華人民共和國司法部首任部長，中國婦女運動領袖之一……她就是史良。

在激流中成長

史良出生在一個清貧的書香門第，家中兄弟姊妹八人，僅靠父親教書的微薄薪資度日。史良幼年時在家中隨父讀書，她被屈原、文天祥和史可法等民族英雄的愛國精神和民族氣節(jié)所感染，漸漸形成了獨立有主見、敢抗爭善作為的性格。1914年，大姐參加工作后，史良才有機會踏入學堂讀書，她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在武進縣立女子師范學校讀書的史良被推舉為學生代表到南京參加愛國集會，組織學生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罷課和抵制日貨運動，還作為領頭人對外宣傳演講。期間，她如饑似渴地閱讀《新青年》《改造》等雜志，思想上頗受啟發(fā)，并帶頭發(fā)動學潮，驅(qū)逐不學無術(shù)的老師，遭受軍警逮捕。這既是史良成長初期面對現(xiàn)實不公的奮起反抗，也是她走上革命道路的動因。

邁上革命道路

1923年，史良考入上海法政大學。中國的律師制度始于民國初年，因就業(yè)艱難，初出茅廬的史良只能暫時放棄本職，從事行政工作。沒過多久，生性正直的她就被國民黨官僚上司誣陷，以“思想問題”罪名入獄。這是史良第一次坐牢，她卻慶幸這獄中的兩個月，因為和不少共產(chǎn)黨員、革命人士關押在一起，看到他們?yōu)樾叛?、民族和民眾寧死不屈，看到當時中國司法的黑暗，嫉惡如仇的史良從迷夢中驚醒。

因證據(jù)不足，史良經(jīng)老師董康出面邀請蔡元培保釋出獄。隨后，她堅決投身律師職業(yè)，憑借過硬的專業(yè)素養(yǎng)成為著名律師，同時承擔起養(yǎng)家的重任，給了歧視女性的舊社會封建思想一記響亮耳光。

1931年，日本帝國主義發(fā)動“九·一八”事變，侵占了我國東北三省，全國各地掀起了抗日救國運動。次年“三八”國際婦女節(jié)，史良參加了上海各界婦女組織的集會游行，結(jié)識了宋慶齡、何香凝等知名愛國人士，思想上受到鼓舞和激勵，更加堅定地投身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反對國民黨政府賣國投降的火熱斗爭中去。

兩年后，發(fā)生了一件讓史良永生難忘的事情，那就是營救被捕入獄的施義。經(jīng)過不懈努力，案件取得初步勝利，但因叛徒出賣，蔣介石以“手諭”強令押解施義到南京后未經(jīng)審訊就槍決。后來，史良才得知施義就是領導地下斗爭的中共中央委員鄧中夏。雖未營救成功，但這一經(jīng)歷讓史良深刻認識到國民黨反動派對中共黨員的殘酷迫害，國民黨的法律只不過是其維護自身統(tǒng)治的工具。從此，史良與中共地下黨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擔任他們的辯護律師。為方便辦理此類案件，史良參加了中共上海地下組織互濟會，由此經(jīng)手了很多案件，其中不乏有關婦女、婚姻方面的案件，令她深知當時中國婦女所承受的壓迫。這些親眼所見的一樁樁實例成為她日后工作中的寶貴資料，促使她進一步認識到，一個社會只有婦女解放了才能稱得上是真正解放的道理。

“七君子事件”的唯一女性

“七君子事件”是史良的重要標簽之一。1936年5月，全國各界救國聯(lián)合會在上海成立，史良和宋慶齡、何香凝、沈鈞儒、鄒韜奮等人當選為中央執(zhí)行委員。救國會向全國各黨各派發(fā)表宣言：立即停止軍事沖突，釋放政治犯，制定共同救國綱領，建立一個統(tǒng)一的抗日政權(quán)等。為紀念“九·一八”事變五周年，上海民眾舉行了一次規(guī)模浩大的示威游行，救國會領導人積極參加。武裝軍警對活動群眾大打出手，史良在一群工人的保護下才僥幸撿回一條命。急于清共的國民黨當局開始大肆抓捕共產(chǎn)黨員和愛國進步人士。1936年11月，南京國民政府以危害民國罪在上海逮捕了沈鈞儒、章乃器、鄒韜奮、史良、李公樸、王造時、沙千里七位救國會領導人，移送到江蘇省高等法院羈押。由于七人都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因此被稱為“七君子事件”，史良是其中唯一的女性。此事件引起國內(nèi)外極大反響，何香凝、胡愈之等十六人發(fā)起“救國入獄運動”，宋慶齡還專門到女監(jiān)探望史良，鼓勵她堅持斗爭。

史良與六十多名女犯被關押在一起，和社會底層的勞動婦女朝夕相處，中國底層社會的黑暗讓她震驚。她一面為七君子的“愛國有罪”研究對策，一面熱情地幫助女犯們分析案情，教她們讀寫，宣傳抗日救國的道理。史良曾說“這是我生平最忙碌的時刻之一”，她在獄中寫道：“除非把我幽禁到無人的荒島，我才沒辦法宣傳和抵抗侵略者的殘暴。但是，我還要設法訓練不害人的野獸，準備有一天替（與）侵略者做最后的決斗，因為侵略者的殘暴實在超過野獸百倍?！?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fā)，標志著中國全民族抗戰(zhàn)的開端。迫于全國人民的壓力，七君子恢復了自由。

新中國人民司法工作的開拓者

1949年6月，史良應邀奔赴北平，參加新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周恩來就新政協(xié)委員名單的酌定問題征求史良意見，史良提出：“舊政協(xié)我沒有參加，基本上沒有婦女代表，希望新政協(xié)能夠注意到婦女代表名額?！毙轮袊闪⒑?，史良擔任中央人民政府司法部第一任部長和政務院政治法律委員會委員，還被選為全國婦聯(lián)執(zhí)行委員、副主席，全國政協(xié)常委會委員、副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通過法律來保障人民的民主權(quán)利是史良的畢生志愿，為此，毛澤東曾鼓勵她說：“沒有關系，你做好了，有黨的支持?！笔妨家詮姶蟮挠職夂晚g勁開拓司法工作，開創(chuàng)了新中國的公證工作，培養(yǎng)了第一批公證員，并在上海、哈爾濱、沈陽等一些工商業(yè)發(fā)達的城市首先開展了公證工作?，F(xiàn)在，全國各地遍布著律師事務所、公證處，這都彰顯出史良在20世紀50年代的真知灼見。

史良在擔任司法部部長后，第一個參與主持的最重要的法令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為了廢除包辦強迫、男尊女卑的封建主義婚姻制度，實行婚姻自由、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她傾注了大量心血，并堅決主張在法律中規(guī)定婦女一方也有提出離婚的權(quán)利。1950年，新中國第一部基本法律——《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誕生，這部被毛主席譽為“有關一切男女的利害，其普遍性僅次于《憲法》”的法律，打破了千百年來對婦女的歧視，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一項重大社會改革，對于婦女解放具有重大意義。史良到基層檢查《婚姻法》的貫徹執(zhí)行情況，及時提出應該重視并解決的問題。她勉勵做婦女工作的同志：“要使《婚姻法》的條文變成事實，還需不斷努力。婦聯(lián)是婦女的娘家，我們婦女干部要為廣大婦女撐腰，要理直氣壯，大聲疾呼，要支持她們同封建勢力作斗爭！”

史良一生為民服務，爭取男女平等和婦女權(quán)利，自己卻淡泊名利，把一切都陸續(xù)捐獻給了國家。1985年9月6日，史良逝世，享年85歲，沒有留下任何遺產(chǎn)。鄧穎超曾這樣評價她：史良以自己的形象樹立了共產(chǎn)黨與民主黨派“長期共存、互相監(jiān)督、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范例，無愧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老朋友、光榮的愛國民主戰(zhàn)士、杰出的女革命家。

（作者：江蘇省婦女事業(yè)發(fā)展研究中心"張茜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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