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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刻度

2024-09-11 00:00:00閆晗
意林 2024年13期

偉大的作品常常涉及時間的流逝,比如《百年孤獨》《追憶似水年華》,讓人感受到人生的孤獨。

時間需要一些刻度來丈量和計算,否則人會失去坐標感?!遏敒I遜漂流記》中魯濱遜漂流到荒島上,沒有鐘表和日歷,需要畫線來記錄日期,以便于計算自己在島上生活的時間。那是登島十到十二天以后,他突然意識到,早晚有一天自己會忘了計算日期。于是他當機立斷,在第一次登陸的地方豎起一個十字架,用刀子在粗大的立柱上刻了一行大字——我于1659年9月30日在此上岸。在柱子的一側,他每天用刀子刻一條短線,每周第七天刻一條長線,其長度和六條短線相加一致,每月第一天,加刻一條長線。根據(jù)這種方法,魯濱遜記錄了年、月、周?,F(xiàn)代人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才會感到踏實,否則就像陷入了茫茫時間之海。

關于時間的計量單位也很有意思,現(xiàn)在我們習慣了時、分、秒。古時候,除了官方計時手段,人們還喜歡用一些動作或一個過程的完成來計量時間,譬如瞬息之間、一眨眼、一炷香、一盞茶、一頓飯、一袋煙的工夫等。

《百年孤獨》的作者馬爾克斯的祖父喜歡用戰(zhàn)爭來標記時間,他習慣說起的是:十二歲時,有一場什么樣的戰(zhàn)爭;十九歲時,又有一場什么樣的戰(zhàn)爭;二十歲三個月時,第一次看到誰在他身邊死掉;二十五歲兩個月時,在一場戰(zhàn)役中周圍的人都戰(zhàn)死了,只留下他一個人不可思議地幸存下來。這種對時間的感知,體現(xiàn)了當時的拉丁美洲的戰(zhàn)亂環(huán)境。生命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戰(zhàn)爭,他們標記時間最重要的尺度,居然就是戰(zhàn)爭和死亡。

魯迅的《故事新編》里的《采薇》用戲謔的口吻講伯夷、叔齊的故事,非常俏皮,用烙一張餅來計算時間。

“十一月下旬,叔齊照例一早起了床,要練太極拳,但他走到院子里,聽了一聽,卻開開堂門,跑出去了。約摸有烙十張餅的時候,這才氣急敗壞的跑回來,鼻子凍得通紅,嘴里一陣一陣的噴著白蒸氣。”

“大約過了烙好一百零三四張大餅的工夫,現(xiàn)狀并無變化,看客也漸漸的走散;又好久,才有兩個老頭子抬著一扇門板,一拐一拐的走來,板上面還鋪著一層稻草:這還是文王定下來的敬老的老規(guī)矩。”

兩位先賢不食周粟,忍饑挨餓,計算時間的方式偏偏與食物有關。烙一張餅需要多長時間呢?古時候沒有電餅鐺,肯定比現(xiàn)在費時費事,但這樣的文字讓人讀起來有一種奇妙的親切感。

博爾赫斯有個美麗的句子:“和你在一起,抑或沒有和你在一起,這是我衡量時間僅有的方法?!逼浔磉_了一種“我的眼里只有你”的情感,因為引入了時間,顯得浪漫深情。

涉及人的時間與情感,常常會聯(lián)系到植物的生長。歸有光在《項脊軒志》中寫:“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睕]有正面寫妻子去世了多少年,只寫枇杷長成大樹,自有一番深情懷念和時間流逝的感傷在里面。

處理好縱向的時間,表達出新意,總會讓人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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