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瑩,不服輸?shù)耐例埳倥?,為事業(yè)奔跑不止。張漢鑫,調(diào)皮有趣的北京大男孩,把愛媳婦當作事業(yè)。兩個90后正為各自的目標奮勇前進時,癌癥來了。
癌癥來臨,屠龍少女突遭劫難
2017年的一天,北京一家教育機構(gòu)的培訓(xùn)班里,只一眼,一個高高瘦瘦一身寬松黑衣的女孩就讓張漢鑫淪陷?!斑@女孩誰???有認識的不?”張漢鑫一打聽,知道了女孩叫陳瑩。
陳瑩來自黑龍江省的一個小縣城,18歲南下去山東濟南讀大學(xué),畢業(yè)后當了北漂,入職自己心儀已久的教育機構(gòu),開始跑業(yè)務(wù)。
偌大的北京,人生地不熟,可陳瑩一點兒也不怕。北京的春天多風(fēng),一刮風(fēng),漫天黃沙,她抱著資料在風(fēng)沙里推銷課程。公司上午10點上班,晚上10點下班,她每天上午不到8點就從通州趕到了公司,忙到晚上十一二點才回家。到家了繼續(xù)復(fù)盤一天的工作,凌晨一兩點才睡。6個月,陳瑩靠著實打?qū)嵉臉I(yè)績,越級晉升為經(jīng)理。
這么文靜的女孩,居然是職場“屠龍少女”,張漢鑫忍不住想接近這個聰慧漂亮的同事。
一天下班,陳瑩剛踏上開往通州的地鐵,就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一口京片子響起:“陳瑩,你也坐這趟地鐵?”她一臉疑惑。張漢鑫趕緊自我介紹:“我,張漢鑫,咱們一個公司的,我在另一個大區(qū)?!标惉摶腥唬骸澳阋彩沁@趟地鐵嗎?”“是啊,這么巧,咱倆順路?!睆哪翘扉_始,陳瑩便經(jīng)常在地鐵上偶遇張漢鑫,頻率高得陳瑩有點好奇。
在陳瑩眼里,張漢鑫是北京土著,陽光開朗,一開口就是京式幽默,每天下班路上跟他聊聊天,總能卸去一天的疲勞。
“張漢鑫,行業(yè)卷得太厲害了,我不想做了。”陳瑩難得吐槽。“每個行業(yè)都卷,離開教育領(lǐng)域到陌生行業(yè)重新開始,你會發(fā)現(xiàn)內(nèi)卷依然在,而你之前積累的工作經(jīng)驗也用不上。”陳瑩詫異:“你不是一直順著我說嗎?今天咋回事?”“小事順著你說,大事肯定有我的見解。”張漢鑫自信滿滿?!澳憔尤贿@么優(yōu)秀?!标惉撜{(diào)侃?!澳钱斎弧O氘斈?,咱畫畫素描10級,游戲打進北京市八強,羽毛球進過市隊……”又來了,陳瑩成功被他逗笑。
陳瑩覺得,張漢鑫性格好,能給自己提供很高的情緒價值,在他開朗搞笑的背后,有原則有底線還有自己的主見。張漢鑫立刻感受到了陳瑩的變化,死乞白賴地要接送她上下班。
北京的夏天,暴雨說來就來。張漢鑫給陳瑩打電話說在樓下等她。陳瑩見外面下著雨,說要加班讓他別等了。忙到晚上11點,陳瑩一出公司大門,一把雨傘就伸了過來。張漢鑫只穿著半袖,正凍得瑟瑟發(fā)抖。陳瑩以為他早就走了呢,感動涌上心頭,兩個人靠在一起,一把傘在子夜的大雨中盛開……
陳瑩工作很拼,張漢鑫看著她帶團隊,克服重重困難一路拼殺,站上頂峰。他站在山腰沖陳瑩道喜:“以后咱家男主內(nèi)女主外,你把事業(yè)做大做強,我把愛你當事業(yè),為你守大后方?!?/p>
張漢鑫說到做到,陳瑩去合肥開疆擴土,他就跟去合肥發(fā)展。陳瑩去濟南開辟戰(zhàn)場,他就跟著去濟南。不管在哪個城市,他都包攬一切家務(wù),讓陳瑩沒有后顧之憂。
27歲,陳瑩已年薪百萬,在教育領(lǐng)域戰(zhàn)績赫赫,活成了所有小鎮(zhèn)女孩希望的模樣。
2021年,張漢鑫和陳瑩步入婚姻。當年,陳瑩被公司派去武漢開拓新市場。到了武漢,她一如既往地拼,就連身上出現(xiàn)蕁麻疹,也覺得只是水土不服。張漢鑫擔(dān)心她的身體,陳瑩說:“我這么年輕能有什么問題!”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精力沒以前集中了,心臟“突突突”地難受,尤其是胸部會跳痛,壓力越大疼得越厲害。
張漢鑫強烈要求她放下工作,先養(yǎng)好身體。2022年,陳瑩辭職回到北京休養(yǎng)。忽然停下腳步,她像一只泄氣的皮球,沒了生機,身體持續(xù)不舒服也令她難受。
2023年年初,陳瑩在張漢鑫的陪同下去了首都醫(yī)科大學(xué)做檢查,發(fā)現(xiàn)她乳房有結(jié)節(jié),超聲波檢查結(jié)果是4B,接下來還需要預(yù)約彩超和鉬靶做進一步檢查。
那會兒,獵頭公司幫她推薦了一份心儀的工作,通過面試后,就等通知上班了。張漢鑫無奈地笑笑,算是默許了。
2023年3月20日,陳瑩收到兩份通知書,一份是年薪200萬的offer,一份是浸潤性乳腺癌診斷書。她傻了!
攜手抗戰(zhàn),逗比老公情緒穩(wěn)定
癌癥,打斷了陳瑩向上且有序的生活。從不在人前落淚的她,崩潰地蹲在醫(yī)院走廊里失聲痛哭。張漢鑫把她緊緊擁進懷里:“有我在,不要怕,生病我們就治,沒事兒的!”
張漢鑫迅速辭職,救妻刻不容緩。媽媽也急匆匆從老家趕來,抱著她潸然淚下。
不手術(shù)尚不能確定腫瘤性質(zhì)。醫(yī)生很快就安排了手術(shù)。當醫(yī)生說全麻有可能影響大腦時,她果斷選擇局麻。手術(shù)中,她很清醒,聽見醫(yī)生在議論:“太可惜了,還這么年輕。”她明白了,是惡性腫瘤……
四小時手術(shù),掛引流瓶,全身水腫,極度虛弱的身體要承受輸不完的液。手術(shù)后,她接受了第一次化療,惡心,嘔吐,高燒,全身浮腫……更讓她受不了的是,記憶力在下降,免疫力在下降。痛苦絕望時,她忍不住問:“以后還能工作還能創(chuàng)業(yè)嗎?”
張漢鑫說:“能,你以前就像個屠龍少女,智勇雙全!以后,你也依然是我心中勇敢無畏的少女?!彼拮拥氖郑闼黄鸹貞浤切N爛的往日。
張漢鑫記得,2019年的一天,公司臨時安排陳瑩第二天做演示講解,時間緊任務(wù)重?;氐郊?,她晚飯顧不上吃,打開電腦就開始做PPT?!艾摤摚蹅兂粤孙堅俑蓡h?!薄艾摤?,好歹做一下得了。”陳瑩認真地說:“要么不做要么做好,這是我的原則!”張漢鑫被她的嚴肅震懾了,他不再說笑,坐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
那時,張漢鑫忍不住感慨,陳瑩真是不一般??扇缃?,她躺在病床上,虛弱,無助,迷茫?!爸魏矛摤摚瑤叱瞿嗵?,讓她重拾‘屠龍’的勇氣與自信!”張漢鑫很堅定。
張漢鑫情緒前所未有地穩(wěn)定,從不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傷心難過。他哄陳瑩吃東西,學(xué)著給她化妝:“我們抹個口紅,氣色就好了?!蹦闷鹗嶙咏o她梳頭:“再梳個漂亮的發(fā)型,做個美美的妹砸?!币皇嶙酉氯?,一把長發(fā)掉了下來,他不敢聲張,眼淚悄悄地流。
陳瑩身體稍微好點,張漢鑫開始逗悶子。他找了個綠蛙跳舞的搞怪視頻,自己跟著跳,笨拙的舞姿讓陳瑩忍俊不禁。能笑,就有希望。
幾期化療做下來,及腰長發(fā)扛不住了。陳瑩剪掉了長發(fā),摸著頭頂苦笑。張漢鑫摸著自己的頭發(fā)說:“該理發(fā)了?!钡人戆l(fā)回來,摘下帽子,陳瑩吃了一驚,他居然理了個光頭!“你這是干嗎?”“和你一起從頭再來?。 ?/p>
服用激素,陳瑩胖了30斤,她摸著肉肉的臉說:“工作沒了事業(yè)沒了漂亮也沒了!”“誰說的,我對你始于顏值,陷于才華,終于人品。永遠衷心永遠耿耿。”陳瑩又哭又笑。
身體情況好轉(zhuǎn)后,陳瑩反而陷入了深深的焦慮。這期間,張漢鑫24小時陪伴她照顧她,病友都羨慕她:“你好幸福,老公陪你做治療,給你喂飯,按摩,還給你洗腳剪指甲……”
陳瑩知道老公對自己好,可一旦患病臥床,從職場精英到癌癥患者,心理上的落差像一條跨不過的溝壑,讓她絕望,失控。東西找不著了,快遞取晚了,她都能對著張漢鑫大發(fā)脾氣,一頓輸出。張漢鑫點頭哈腰說:“老婆別生氣,我錯了,我改?!笔潞?,陳瑩又難過自責(zé),張漢鑫說:“我老婆可不輕易發(fā)脾氣,都是激素惹的禍!”陳瑩不好意思地笑了。
16次化療結(jié)束,陳瑩又開始放療和靶向治療。隨著病情穩(wěn)定,陳瑩向往起工作來。怕她再次陷入深度焦慮,張漢鑫陪她去散心,晚上去逛夜市。以前一到夜市就生龍活虎的陳瑩,蔫蔫地跟在他身后?!艾摤?,要不你研究研究乳腺癌患者怎么療養(yǎng),也科普一些治療方面的知識,為自己也為那些病友?!标惉撗矍耙涣?。
陳瑩開始接受現(xiàn)實,決定把自己重新養(yǎng)一遍。由于治療時使用激素藥物,鈣流失導(dǎo)致骨密度很低,陳瑩一度坐骨神經(jīng)痛到爬不起來。醫(yī)生開了鈣爾奇,收效甚微。她查文獻找資料,自行將維生素D3+維生素K2搭配起來,效果非常好。有了這次經(jīng)驗,她開始研究乳腺癌的食補療法。
陳瑩建了病友社群,在群里分享治療經(jīng)驗,給病友答疑解惑,鼓勵病友們積極樂觀面對。病友也把這個年輕老師當作知心姐姐,和她訴說自己得病后的心事。
既然大家信任自己,那自己也要以身作則,樹立起一個標桿來。陳瑩不再窩在家里,她化上美美的妝,戴上假發(fā),跟老公一起走出家門。
在陽光里,在微風(fēng)里,在枝繁葉茂的世界里,陳瑩擺出各種pose拍照。他們把照片發(fā)到群里,鼓勵病友走出去,“即使身患癌癥,我們依然能煥發(fā)著生機?!?/p>
另起一行,陪你奔向星辰大海
為了更直觀地讓病友了解一些乳腺癌治療常識,陳瑩和張漢鑫想到了用拍攝短視頻的方式做科普,同時也記錄陳瑩的治療過程。他們的視頻,由陳瑩出鏡講解,張漢鑫拍攝剪輯。
2023年12月8日,他們在社交賬號上傳了第一段視頻。在金燦燦的黃葉里,陳瑩笑得燦爛無比。這則視頻,感染了許多病友。
他們的短視頻意外地受歡迎,粉絲不斷增長,還有了收入。本來陳瑩對家里只進不出的經(jīng)濟狀況充滿擔(dān)憂,還埋怨張漢鑫佛系不上進,只管在家陪老婆,積蓄花光后日子怎么過?拍視頻能有部分收入,他們看到了新的希望。
2023年12月15日,清晨5點,在老公的陪伴下,陳瑩去醫(yī)院接受第13次靶向治療。下了一宿的雪依然沒有停,車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她一時興起,在積雪上畫了個微笑小人,一顆大愛心,在這個冬天,留下了自己的“巨作”。
扎輸液港針,回流了好多血。9點多,第一袋靶向藥終于輸上了,很難受,可她還是對著張漢鑫和他的鏡頭,笑著比了個耶。吃完午飯,第二袋靶向藥輸上了。一直到晚上,治療終于結(jié)束。走出病房,走廊里依然有很多病人。陳瑩和張漢鑫感嘆:“眾生皆苦,萬相本無,我們唯有自渡。”好在,陳瑩體內(nèi)的癌細胞得到有效控制,兩個人都松了口氣。
2024年1月8日復(fù)查時,陳瑩肝臟上發(fā)現(xiàn)了多發(fā)性結(jié)節(jié),醫(yī)生懷疑是癌細胞轉(zhuǎn)移了。陳瑩和張漢鑫都恍惚了,倆人一口氣提著放不下,陳瑩甚至想到了放棄治療。所幸一周后結(jié)果出來,一切安好。兩個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他們相約把1月8日當作兩人的重生日,作為生命的另一次開始。
短視頻可以創(chuàng)業(yè),圓了陳瑩的創(chuàng)業(yè)夢想,也讓張漢鑫能陪伴她,這個中庸的結(jié)果無疑是夫妻倆都滿意的。
人生有了目標,陳瑩充滿了動力。視頻內(nèi)容不僅限于講述抗癌經(jīng)驗,還有他們夫妻的生活片段。一起逛街、一起做飯、一起散步。
有一天早上,他們倆到公園散步,遇到一群跳廣場舞的阿姨,張漢鑫逗陳瑩:“你也加入廣場舞大軍去跳一跳。”陳瑩連連拒絕。
那天,陽光甚好,春風(fēng)微拂,阿姨們跳得很歡樂。從前,工作太忙,每天天一亮就爬起來匆匆趕去地鐵站擠早高峰,下班已是深夜。陳瑩從沒有留意到,生活里的廣場舞阿姨,是這樣一群可愛又歡樂的人,而不是民生新聞里不討喜的模樣。她看著看著,不由自主地比畫起來?!班?,不錯,繼續(xù)?!鄙砗髠鱽韽垵h鑫的笑聲。陳瑩一扭頭,發(fā)現(xiàn)他正舉著手機在偷拍自己,要不是沒忍住笑出聲了,她都發(fā)現(xiàn)不了。陳瑩懊惱,追著他打:“你太壞了,毀掉我的光輝形象?!眱扇宋虼螋[鬧,人生真美好。
這場病,讓陳瑩停下腳步,也改變了她的很多觀念。6月13日,是陳瑩30歲生日,她在視頻里和粉絲分享自己的觀點:“生病讓我停下腳步去感受生活,還讓我收獲了一頭小卷毛和一張小胖臉?!笨粗鞓返年惉摚瑥垵h鑫內(nèi)心抑制不住地開心,他的屠龍少女又回來了。
陳瑩的身體還比較虛弱,有點不適應(yīng)北京炎熱的天氣,于是張漢鑫提出陪著她回黑龍江常住。那邊氣溫適宜,又是陳瑩成長的地方,可以更好地療愈她的情緒和身體。
陳瑩也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回到小城除了更適合養(yǎng)病之外,還能陪陪父母。自從18歲離開家,一路卷到北京,就沒有好好陪陪他們了。老家的生活成本大大降低,小城的市井煙火,別有一番景象和滋味,那都是創(chuàng)作人取之不盡的素材寶庫。
2024年7月,陳瑩和張漢鑫一致決定,回黑龍江的小城,另起一行,追夢星辰大海。
編輯/張亞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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