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位于海岸路的一家洗車行準時開業(yè)。水槍噴射出的水花閃閃發(fā)光,伴隨著洗車機的轟鳴聲,幾名員工正埋頭干著手里的工作。“有些來洗車的車主,無意間跟員工聊上幾句,就會發(fā)現(xiàn)這里的不同。”“喜憨兒”洗車中心的聯(lián)合創(chuàng)辦人崔永蘭笑著說,她是春雨殘疾人輔導(dǎo)性救助中心的“大家長”,“喜憨兒”是對心智障礙者的人性化統(tǒng)稱,洗車中心以此命名,直白地告訴所有人——這里的員工都是被稱為“喜憨兒”的心智障礙者。他們經(jīng)過培訓(xùn)與努力,靠自己的雙手贏得了尊重。
當洗車變成生存技能
“車來了!第一遍先沖水,第二遍打泡沫,然后沖干凈?!蹦昙o較大的孫克濤將洗車的步驟爛熟于心。隨著汽車駛?cè)胂窜囄?,他熟練地拿起水槍走上前,專心地沖刷車身。等泡沫變成一灘灘水漬掛在車上,就到了擦車環(huán)節(jié),其他幾人便一起上陣。有人負責(zé)車前蓋,有人蹲下擦輪轂,有人把抹布攤開鋪在側(cè)門上擦得起勁……不到半小時,車子就在幾人的努力下煥然一新。
相較于其他員工,孫克濤的表達能力和理解能力都更強,自然成了“小班長”。在顧客到來或離開時,他還會提醒大家向顧客問好、道別。半天下來,幾人已經(jīng)擦了八輛車。
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喜憨兒們興奮地跟崔永蘭匯報今天自己擦了幾輛車,擦得有多干凈。但看似簡單的洗車流程,對喜憨兒們來說卻是不小的挑戰(zhàn)。他們雖然年齡在20歲至40歲之間,心智卻如同七八歲的小孩。怎么擦?擦幾遍?怎么才算干凈?對普通人而言再簡單不過的問題連成串,變成了壓在培訓(xùn)老師身上的“大山”。
“刻板”竟成了工作優(yōu)勢
“‘干凈’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你必須把每一個步驟分得很細,再去引導(dǎo)他們反復(fù)練習(xí)。”洗車位旁的墻壁上掛著一塊與汽車大小相近的白板,上面被分成了十二宮格。這是崔永蘭從深圳“取”回來的經(jīng)驗?!斑@相當于把一輛車拆分開來,每人負責(zé)幾個格子,指導(dǎo)老師會讓他們反復(fù)擦,直到擦干凈,形成肌肉記憶?!?/p>
談話之余,崔永蘭還提醒他們別忘了做蹲起——擦車時需要不斷地蹲下、起來,有人站起時容易摔跤,練蹲起能提升他們的平衡能力。
“死心眼”、“一根筋”,喜憨兒們的普遍缺點卻在洗車過程中變成了優(yōu)勢。“咱普通人上班累了還會偷個懶歇一歇,但他們不會,教他時說好了擦四遍,少擦一遍他也不樂意?!薄翱贪濉痹谶@里不再是一個貶義詞,而是喜憨兒們專心工作的證明。
提起喜憨兒們各自的問題,崔永蘭“如數(shù)家珍”。麟麟難以控制情緒,高鵬又有點冒失……“但當他們熟練工作后,就有了自信,變得更加陽光,也愿意和人交流。”整理完抹布的高鵬好奇地湊近鏡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起自己擦完車的感受,“我喜歡把車擦得亮亮的!”
自己淋過雨,就想著為別人撐把傘
目前,春雨殘疾人輔助性就業(yè)中心已經(jīng)培訓(xùn)了十幾名喜憨兒,他們走出春雨和家庭,靠自己的雙手自食其力。
搭建一個讓殘障人群體自立、自強的平臺,讓他們能與社會接觸并實現(xiàn)自我,是喜憨兒洗車中心項目創(chuàng)辦的初衷,也是崔永蘭一直追求的目標。二十多年前,崔永蘭工作時不幸被機器“吞”掉了4根手指,經(jīng)歷了絕望的她最終振作起來,殘疾人的身份也讓她對殘障人群體及其家庭更有同理心。2014年,她注冊成立了春雨殘疾人輔導(dǎo)性救助中心。去年10月,喜憨兒洗車中心順利開業(yè),就在春雨的不遠處,方便喜憨兒員工回春雨吃午飯。
看見喜憨兒們真心喜歡這份工作,崔永蘭心中騰起一股成就感。有這樣孩子的家庭唯一的愿望就是他們能找到一份工作?!斑@樣即使他們的父母去世了,他們也不會挨餓——至少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這份工作不僅減輕了他們的家庭負擔(dān),還能幫助他們接觸社會、融入社會,讓更多的人了解這一群體,減少對他們的誤解?!?/p>
談及未來,崔永蘭希望能在青島各區(qū)都能開辦一家喜憨兒洗車中心?!坝猩陀邢M?。”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