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5—2006年,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單位聯(lián)合對林村墓群西小屯墓地進行發(fā)掘,共清理45座戰(zhàn)國墓葬和1座車馬坑,其中HXM3規(guī)模最大、等級最高,居于核心位置。HLM1001作為HXM3的陪葬墓保存較好,具有一定等級,出土器物豐富,對研究邯鄲趙文化具有重要意義。
關(guān)鍵詞:邯鄲市 西小屯墓地 戰(zhàn)國 趙文化
Abstract: Forty-five tombs and one Chariot and Horse Pit from the Warring-States Period were unearthed at the Xixiaotun Cemetery in Handan by the Hebei Provincial Institute of Cultural Relics and Archaeology and local institutions jointly, including the HXM3 that is the core position, the largest in scale, and the highest rank. As a burial tomb of the HXM3, the HLM1001 was well preserved with abundant artifacts, which is more significant to study the Zhao culture in Handan Area.
Keywords: Handan City Xixiaotun Cemetery Warring States Period Zhao Cultuer
一、前言
西小屯墓地位于邯鄲市復興區(qū)原西小屯村(現(xiàn)西小屯小區(qū)東側(cè))周邊,歸屬于河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林村墓群的南區(qū),包含三座封土墓,編號分別為HXM1[1] 、HXM2和HXM3。2005—2006年,為配合南水北調(diào)中線工程建設,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現(xiàn)為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邯鄲市文物保護研究所(現(xiàn)為邯鄲市文物保護中心)等單位組成聯(lián)合考古隊,對工程涉及的HXM3周邊進行了全面勘探、發(fā)掘[2],共發(fā)掘包括HXM3在內(nèi)的戰(zhàn)國墓葬45座,車馬坑1座。多數(shù)墓葬被盜,其中作為HXM3陪葬墓的HLM1001規(guī)模較大,形制、結(jié)構(gòu)保存較好,陶器組合完整,現(xiàn)簡報如下。
二、墓葬位置與地層
HXM3位于邯鄲市復興區(qū)原西小屯村西側(cè)100米,現(xiàn)西小屯小區(qū)東側(cè),東鄰邯鄲市西環(huán)路(圖一)。HXM3為一座帶封土雙墓道土坑墓,包含地上、地下墓室,并陪葬一座馬坑。HLM1001位于HXM3北側(cè),距離封土邊緣僅190米,北側(cè)有HLM1002號墓,兩墓相隔10.8米。HLM1001及盜洞開口于耕土層下,耕土層厚0.15~0.3米。墓葬打破生土,從墓壁觀察生土可分為3層:第1層為黃粘土,土質(zhì)疏松,內(nèi)含大量的礓石顆粒,厚度為0.5~1米;第2層,紅色粘土(當?shù)胤Q為煤土),質(zhì)地粘硬,干燥后極易開裂脫落,厚3~3.5米;第3層,黃沙土,質(zhì)地較硬,分層明顯,厚度不明。
三、墓葬形制與葬具
HLM1001為長方形仰斗式土坑豎穴墓。開口平面為長方形,東西長4.6、南北寬4米(圖二;圖三)。墓葬填土經(jīng)過夯打,夯層厚度在0.07~0.2米之間,土色主要為淺灰土、灰褐土、黃褐土,其間夾雜紅色粘土塊、料礓石、碎陶片、炭粒等,土質(zhì)較硬。夯層堆積由墓邊向內(nèi)下傾斜,可能與槨室塌陷有關(guān),共計夯層30層(圖四)。夯窩在夯土面上分布不均,平均每平方米有110個,夯窩直徑約0.05米。進入槨室以后填土變得極為松軟,濕度較大,土質(zhì)細膩。墓葬填土中伴出有大量的陶片,絕大多為筒瓦、板瓦殘片,也有少量的陶片,可辨器形有寬沿盆、碗、甑等實用器,或為有意識填埋。
距墓葬開口深1.6米,東西壁向內(nèi)平收,形成生土二層臺,寬約0.16米。墓底距開口深5.6~5.7、東西長3.2、南北長1.7米。槨室外有熟土二層臺,寬0.26~0.3米。墓室四壁接近四角處的上部,各有腳窩3~4個,腳窩上下間距0.4~1米,呈橢圓形,寬0.2~0.4、高0.16~0.3、進深0.1米。
葬具為一槨一棺。木槨內(nèi)壁長2.8、寬1.28~1.4、高1.1~1.18米,東、西兩壁寬度為0.2~0.3米,南北兩壁寬0.2~0.32米。木槨蓋板可見灰跡,有五塊平板構(gòu)成,南北兩端搭在二層臺上,每塊板長度1.6~1.74米。自西往東,第一塊板寬0.35米,第二塊板寬0.5米,第三塊板寬0.6米,第四塊寬0.5米,第五塊寬0.37米。這五塊板中位于西端和東端的兩板較窄,中間三塊寬度基本一致。板與板之間為隆起的板灰,應為圓木灰痕,槨板搭建在圓木上。槨室底部板灰也分為五塊,尺寸以及排列方式都接近蓋板。木棺因遭盜擾,痕跡散亂,有散亂的紅漆皮。擾亂嚴重,骨架散亂,僅見殘破頭骨、下頜骨以及一段股骨。
四、隨葬品
隨葬品可分為銅、骨、陶三大類。
1.陶器。出土34件。陶器分別置于棺槨之間和熟土二層臺中。棺槨間的陶器因盜擾多散亂、殘破。
鼎 4件。形制一致,大小略有差別。M1001:12,泥質(zhì)灰陶,覆缽形蓋,蓋上有三個半圓形耳狀鈕。子母口,外附兩方耳,耳向外撇,耳面有長方形穿孔,弧腹近直,下收,圜底近平。底部下附有三個高獸蹄形足,足根部外凸,從足底可見中空圓洞。蓋鈕內(nèi)側(cè)有一周凹弦紋,弦紋外側(cè)有七道壓劃波折暗紋。腹部有斜直線交叉組成的菱形網(wǎng)格紋。鼎內(nèi)有輪制手抹留下的細密紋線,鼎外腹有輪旋紋。口徑22.3、腹徑26.7、高29.8厘米(圖五,1;圖六)。M1001:13,口徑22.8、腹徑26.9、高29.4厘米(圖五,2)。M1001:32,足飾豎道暗紋??趶?3、腹徑26.2、高29.8厘米(圖五,3)。M1001:33,足飾豎道暗紋。口徑24.6、腹徑27.1、高29.1厘米(圖五,4)。鼎內(nèi)多有動物碎骨,可辨有小豬。
壺 4件。形制一致,大小有差別。M1001:18,泥質(zhì)灰陶,圓形菌蓋,頂有四個插孔,孔內(nèi)插有四片蓮瓣。圓口,平唇,高束頸,球形腹,平底、折曲狀圈足,微有瓦棱紋。壺蓋頂有壓劃暗弦紋,四蓮瓣之間有一周橫向云氣紋。壺肩部有三周凸旋棱,中腹有一周戳印紋和一周凹弦紋,下腹有輪弦紋。頸部有三角暗紋,肩部三道旋棱之間為菱形紋,菱形紋之間填充斜向波折紋和橫云紋。中腹有用細斜線組成的菱形暗紋。紋飾漫漶不清??趶?5.7、最大腹徑25.2、通高43.3厘米(圖七,3;圖八)。M1001:14,蓮瓣上飾兩道折線紋。頸部三角紋內(nèi)飾云氣暗紋。口徑19.9、最大腹徑30、殘高50.9厘米(圖七,1)。M1001:15,頸部三角紋內(nèi)填充折線暗紋??趶?5.7、最大腹徑25、通高41.2厘米(圖七,2)。M1001:16,頸部三角紋內(nèi)填充折線暗紋??趶?5.2、最大腹徑25.2、通高43厘米(圖七,4)。
蓋豆 4件。形制一致,大小略有差別。M1001:17,泥質(zhì)灰陶,蓋呈覆盤形,蓋頂有圓形捉手,豆盤較深,子母口,圓唇,折腹,上腹較直,下腹弧收,柄較細,喇叭狀足,足緣直方向內(nèi)略斜。捉手頂面有暗紋裝飾,波折紋與弦紋多道。腹外飾斜線交叉略呈菱形的網(wǎng)格紋。口徑21.1、腹徑23.7、通高31.5厘米(圖九,1;圖一〇)。M1001:5,口徑20、最大腹徑23、通高31.8厘米(圖九,2)。M1001:27,口徑19.7、最大腹徑22.2、通高30.9厘米(圖九,3)。M1001:30,口徑21、最大腹徑23、通高31.8厘米(圖九,4)。
高柄壺 4件。形制一致,大小略有差別。M1001:20,泥質(zhì)灰陶,敞口,圓唇,束頸球腹,細高柄,喇叭形足,足緣直方。腹飾暗弦紋,柄上有輪旋紋??趶?、腹徑11.9、高21.8厘米(圖一一,4;圖一二)。M1001:11,口徑8、腹徑12.1、高22厘米(圖一一,1)。M1001:19,口徑9、腹徑12.5、殘高13.5厘米(圖一一,2)。M1001:28,口徑7.7、腹徑11.2、高21.2厘米(圖一一,3)。
盤形豆 5件。形制一致,大小略有差別。M1001:21,泥質(zhì)灰陶,淺盤,細高柄。敞口,折腹,盤大而淺,底略呈圜底,盤底與周壁相交處有一周凹弦紋。喇叭形圈足,足緣直方略內(nèi)斜??趶?7、高20.8厘米(圖一三,1;圖一四)。M1001:22,口徑16.1、高21.6厘米(圖一三,2)。M1001:23,口徑15.6、高21.5厘米(圖一三,3)。M1001:24,口徑16.2、高22厘米(圖一三,4)。M1001:25,口徑17、高20.8厘米(圖一三,5)。
罐形鼎(甗) 2件。形制一致,大小、紋飾略有差別。M1001:3,泥質(zhì)灰陶,直口,圓唇,弧腹、平底,最大徑在下腹,下附三個獸蹄形足,制好后粘附于器身。肩部為四道波折暗紋,腹部為斜線交叉網(wǎng)格暗紋,不甚規(guī)整。底部可見輪旋紋。口徑8.2、最大腹徑16.4、高14.1厘米(圖一三,6)。M1001:4,頸腹飾多道凹弦紋,不見暗紋??趶?、最大腹徑17、高14厘米(圖一三,7)。
甑 1件?;蚺c罐形鼎組合成甗(圖一五)。M1001:8,泥質(zhì)灰陶,敞口,平沿略向外下傾斜,斜腹下部略折收,小平底有五個箅孔。內(nèi)壁飾暗弦紋,不規(guī)則。下腹有旋削痕跡??趶?4.6、高9.7厘米(圖一三,8)。
匜 3件??煞譃閮尚?。
A型 箕流形 2件。M1001:7,泥質(zhì)灰陶,桃形,箕形流,尾部內(nèi)凹,假圈足。內(nèi)有螺旋暗紋。口徑14.3、高5.3厘米(圖一六,4;圖一七)。M1001: 6,除底部為平底外與M1001:7基本一致??趶?2.9、高4.2厘米(圖一六,6;圖一八)。
B型 管流形 1件。M1001:26,直口,斜平沿,折腹,上腹略內(nèi)收,假圈足,一側(cè)有短管狀流,向上伸,與器壁并不連通。口沿外有一周凹弦紋,盆內(nèi)有輪旋紋。口徑15.7、高8.8厘米(圖一六,3;圖一九)。
虎頭形器柄 1件。M1001:9,柄端部略呈虎頭形,圓頭,圓眼,圓耳,長尖嘴。預制好后插入器物。面部有數(shù)道斜線暗紋。殘長13、獸面寬5.2厘米。其大小與M1001:26匜流部內(nèi)徑一致,應屬于匜流的一部分(圖一六,5;圖二〇)。整體形制與太原趙卿墓的銅虎頭匜相近[3] 。
小罐 1件。M1001:29,泥質(zhì)灰陶,直口,斜方唇,直領,鼓腹,平底。下腹有輪制旋削痕跡。口徑8.1、腹徑13.6、高16.5厘米(圖一六,1;圖二二)。
小壺 1件。M1001:31,菌傘形蓋,下有圓形子口。直口,平沿,尖唇,高直頸,上腹鼓突,下腹斜弧收,小平底。下腹有旋削痕跡??趶?.9、最大腹徑10.9、高15.5厘米(圖一六,2;圖二一)。
鳥柱盤 1件。M1001:35,泥質(zhì)灰陶,作碗狀。小平底,方唇,弧壁,下腹急收,盤中有一柱,柱頂端捏塑一鳥。外腹下部有旋切痕跡。盤內(nèi)暗弦紋,鳥身及尾部有暗紋裝飾,以表示羽毛。盤口徑18.5、通高10.4厘米(圖二三,1;圖二四)。
筒形器 1件。M1001:10,圓形筒狀,平唇略向外凸,上腹略內(nèi)弧,平底。口徑9.6、高9.3厘米(圖二三,4;圖二五)。
盆(鑒) 1件。M1001:36,泥質(zhì)灰陶,斂口,向外斜折沿,尖唇,弧腹,下腹斜收,假圈足。出土時與M1001:34陶碗相扣合。碗在上,盆在下,鳥柱盤在其中??趶?1.6、高10.6厘米(圖二三,2;圖二六)。
碗 1件。M1001:34。泥質(zhì)灰陶,敞口,斜折沿,尖唇,折腹,上腹內(nèi)弧,小平底,下腹有旋削痕跡。內(nèi)部有螺旋暗紋,由中心呈順時針方向旋轉(zhuǎn)??趶?2.9、高6.8厘米(圖二三,3;圖二七)。
2.銅器。鏃 1件。M1001:1,雙翼,弧刃,尖鋒,中脊,銅鋌斷面圓形,已殘斷,上黏附鐵銹,可能原接有鐵鋌。長4.8厘米(圖二八,7)。
3.骨器。骨飾 1套,M1001:2,由135塊構(gòu)成。這些骨飾都有穿孔,原應串聯(lián)在一起,形成簾幕一類的裝飾品??煞譃槿齻€類型。
A型 扁長方形,75件。正反兩面飾帶同心重環(huán)紋一對,平面呈拱形,有的在中間形成一道脊。側(cè)立面呈三角形,上有穿孔。M1001:2-1,立面略呈橫長方形。長1.9、寬0.98、厚0.7厘米(圖二八,1)。M1001:2-2,立面略呈弧拱形。長1.5、寬1.1、厚0.7厘米(圖二八,2)。M1001:2-3,立面呈弧邊三角形。長2.3、寬0.8、厚0.7厘米(圖二八,3)。
B型 圓柱狀,55件。M1001:2-76,長1.5厘米,截面直徑0.8厘米(圖二八,4)。M1001:2-77,長0.9、截面直徑0.8厘米(圖二八,5)。
C型 長條形,5件。M1001:2-127,截面略呈梯形,近兩端及中間各有一個穿孔,一面保留有切割的痕跡。長9、截面短邊長0.4、長邊長0.75、高0.8厘米(二八,6)。
五、結(jié) 語
HLM1001雖遭盜擾,仍然出土了豐富的陶器,器物組合代表墓主身份等級與時代特征。墓葬與HXM3距離相近,出土同類陶器形制相近,墓向一致,應屬于HXM3的陪葬墓。HLM1001開口面積18.4平方米,單棺單槨,仿銅陶禮器組合為鼎4、壺4、蓋豆4、盤形豆5、高柄壺4件,共出土陶器34件,種類豐富,普遍施暗紋裝飾。此墓出土的蓮瓣壺、鳥柱盤、高柄壺、虎頭匜皆為趙文化代表器物,級別上應次于有封土、雙墓道的HXM3,應為趙國貴族墓葬。
HLM1001出土陶鼎整體瘦高,底部近平;壺最大徑偏上,橫圓腹;蓋豆瘦高、淺腹,這些特征與1957年邯鄲齊村、百家村戰(zhàn)國墓第三期陶器[4] 接近。HLM1001出土的鼎、壺、碗、匜等器物與正定吳興M48[5] 同類器物有較為一致的特征,張渭蓮、段宏振認為正定吳興M48為戰(zhàn)國晚期[6] 。因此,HLM1001的年代可能為戰(zhàn)國晚期。
(趙)“敬侯元年(公元前386年)武公子朝作亂,不克,出奔魏。趙始都邯鄲”[7] 。(趙)“幽繆王遷……八年(公元前228年)十月,邯鄲為秦”[8] 。邯鄲作為趙國都城158年,西小屯至齊村的邯鄲城西一帶為趙國貴族墓葬區(qū)。邯鄲戰(zhàn)國時期墓葬被盜嚴重,發(fā)掘資料公布不多,致使邯鄲城趙文化墓葬研究滯后。HLM1001的發(fā)掘補充了邯鄲戰(zhàn)國貴族墓葬的材料,尤其是填補了晚期墓葬資料的缺環(huán),對于趙文化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附記:
本次發(fā)掘工作領隊為張春長,參加工作的有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陳偉、郝建文、梁亮、魏曙光、張國平、王忠剛、王永亮、邢永惠、賈會、段明山、田有明等,邯鄲市文物保護中心常波,邢臺市文物保護中心趙立虎。
執(zhí)筆:魏曙光、張春長
繪圖:田有明、趙立虎
照相:張春長、魏曙光
[1]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邯鄲市文物保護研究所:《河北邯鄲西小屯一號墓及周邊墓葬發(fā)掘報告》,《江漢考古》2021年第3期。
[2] 張春長、陳偉、魏曙光、梁亮:《河北林村墓群考古發(fā)掘取得重大收獲》、《中國文物報》2007年1月31日第2版。
[3]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太原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太原晉國趙卿墓》,文物出版社,1996年,第66~69頁。
[4] 邯鄲考古發(fā)掘隊:《1957年邯鄲發(fā)掘簡報》,《考古》1959年第10期。
[5] 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陽市博物館:《河北正定縣吳興墓地戰(zhàn)國墓葬發(fā)掘簡報》,《考古》2012年第6期。
[6] 張渭蓮、段宏振:《東周趙國考古學文化的演進歷程》,《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2016年第1期。
[7] (西漢)司馬遷:《史記·趙世家》,中華書局,1963年,第1698頁。
[8] 同上,第1832~1833頁。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 河北行唐故郡考古發(fā)掘資料整理與綜合研究(2015— 2020)”(編號20&ZD258)
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