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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蘭議會公共請愿的創(chuàng)始及特征

2024-10-19 00:00:00劉鵬
經(jīng)濟社會史評論 2024年3期

摘 要:13世紀,公共治理在英格蘭王國的興起,引發(fā)了公共利益的維護問題;由貴族向議會呈遞公共請愿,遂成為處理該問題的一種有效方式。具體來說,從1290至1314年,利用優(yōu)越的社會地位,貴族不斷以王國共同體之名向議會呈遞請愿,以維護其認可的公共利益,是為公共請愿的創(chuàng)始階段。與傳統(tǒng)的議會請愿相比,公共請愿涉及較為重要的公共治理問題,由此體現(xiàn)了廣泛的公共利益。在此后的公共治理權之爭中,公共請愿逐步具有了兩個主要特征,成長為一種新型的議會請愿,最終推動了公共立法的發(fā)展。所以,公共請愿的創(chuàng)始是英格蘭王國公共治理興起的一個重要表現(xiàn)。

關鍵詞:英格蘭 議會 公共請愿 貴族 公共治理

公共請愿(common petition)是14、15世紀英格蘭議會請愿的兩大類型之一,由下院呈遞,以體現(xiàn)公共利益為宗旨。進一步來說,1290至1314年是公共請愿的初創(chuàng)階段,這一時期的公共請愿由貴族呈遞,主要體現(xiàn)了貴族認可的公共利益;即由貴族代表公共利益,是初創(chuàng)時期公共請愿的實質(zhì)。在此基礎上,公共請愿于1327年正式成為一種新型議會請愿,一旦被國王接受通常會產(chǎn)生新的成文法(statute),由此推動了公共治理的發(fā)展。所以,探討公共請愿的初創(chuàng)問題,有助于深入理解14、15世紀英格蘭王國公共治理的發(fā)展。

但在西方史學界,研究取向的束縛和研究資料的匱乏,使英格蘭議會公共請愿長期缺乏關注。 一個突出表現(xiàn)就是:在21世紀前,僅有數(shù)篇論文做過專門研究。 具體到公共請愿的起源,在20世紀30年代,美國學者喬治·L. 哈斯金斯關注了第一批公共請愿的創(chuàng)制者; 此后直到2007年,為了闡明私人請愿和公共請愿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英國學者格威利姆·多德初步探討了公共請愿的起源問題,將其歷史分為兩個發(fā)展階段——共同體請愿和下院請愿。而放眼國內(nèi)史學界,則尚未專門研究公共請愿,即使對議會請愿的研究也處于起步階段。因此,公共請愿的起源問題,在史學界擁有充足的研究空間。

筆者由此認為:在西方學者的研究基礎上,以《英格蘭中世紀議會檔案》《早期英格蘭議會公共請愿》和“古代請愿”等原始文獻為主要研究依據(jù),從公共治理的視角出發(fā),應能進一步探討英格蘭議會公共請愿的初創(chuàng)問題。具體來說,最早的公共請愿,是貴族以王國共同體之名向議會呈遞的請愿,是貴族、公共利益與議會請愿緊密聯(lián)系的產(chǎn)物。所以,本文的中心任務就是:探討這三者相結合的歷史背景、主要表現(xiàn)和重要影響。其中,公共治理的興起與公共利益的維護,乃是公共請愿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

一、公共治理與公共利益

治理(governance)一般是指統(tǒng)治一個地區(qū)、國家的方式或活動。具體到中世紀的西歐,各國君主長期依靠私人關系和私人機構治理國家,或者說治理體系主要包括:王室政府、貴族會議和特許狀等制度,呈現(xiàn)鮮明的私人色彩,是為私人治理。其中的主要原因則是:西歐君主制是一種有限君主制。換言之,中世紀的西歐君主無力依靠公共關系(君臣關系)統(tǒng)治國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私人關系(首領與親兵或領主與附庸的關系)治理國家。中世紀早期和中期的西歐君主制,也由此被稱作日耳曼君主制和封建君主制。結果,公共治理——依靠公共關系和公共機構治理國家,在中世紀的西歐長期被視作一種新鮮事物,英格蘭王國也不例外。

具體到中世紀早期的英格蘭王國,其主要表現(xiàn)就是:國王通常無法直接統(tǒng)治整個王國,只能與臣民合作治理王國。即在中央召開貴族會議(由大貴族組成)進行決策;在地方依靠郡和百戶區(qū)法庭(由中小貴族組成)執(zhí)行決策。此后,封建主義的推行,使國王更多地通過私人關系和私人機構間接治理王國;政教分立的形成,則使宗教機構能夠獨立管理宗教事務;而城市自治的興起,又使城市法庭可以自主管理城市事務。英格蘭王國的治理方式,由此成為一種分散的地方治理的聯(lián)合,是為“封建治理(私人治理)模式”。但是,隨著英格蘭社會的不斷發(fā)展:公共權力的成長、商品經(jīng)濟的復蘇和人文主義的萌發(fā)等,私人治理日益不能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求。公共治理的興起,由此被提上日程。

其中的關鍵因素就是公共權力的成長,主要表現(xiàn)為君主權力的加強。首先要指出的是,盎格魯ˉ撒克遜遺產(chǎn)與諾曼制度的結合,使英格蘭封建君主制一開始就帶有較為明顯的公共色彩?!赌┤諏徟袝泛汀八鳡柶澆锩耸摹?,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此后,英格蘭君主制的公共色彩日益濃厚,主要表現(xiàn)在:國王頒布的憲章,保障了整個貴族等級的基本權利;國王與大議事會共同協(xié)商處理王國事務;普通法在整個王國的推行,彰顯了國王的最高司法權威;財政署逐步成為王國財政管理中心。有學者由此將安茹王朝的統(tǒng)治(1154—1216)稱作“安茹絕對主義”。到了13世紀,英格蘭國王開始著重從兩個方面加強統(tǒng)治:壯大王國官僚隊伍和完善王國政府機構。其中,亨利三世(1216—1272年在位)的主要舉措是:一方面完善政府機構,一方面控制地方貴族。其子愛德華一世(1272—1307年在位)則力推官僚制(bureaucracy),使官僚對英格蘭王國的控制達到了新高度,后來的任何一個時代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兩個突出表現(xiàn)就是:第一,從王室利益出發(fā)而展開的調(diào)查,覆蓋了每一個階層;第二,財政署、王室法庭與大法官法庭的官員,可以自行更改法令、起草法律和創(chuàng)制令狀。與此同時,就議會發(fā)展而言,官僚的貢獻遠超貴族、騎士和市民,被視為中世紀官僚制的實質(zhì)。結果,英格蘭王權不斷突破封建主義的限制,將其觸角伸向王國各個角落,王國治理的公共色彩由此日益濃厚,是為公共治理的興起。

如果說私人治理的盛行,主要涉及了私人利益的維護與調(diào)整問題;那么公共治理的興起,則勢必引發(fā)公共利益的維護與調(diào)整問題,由此對英格蘭社會產(chǎn)生復雜影響。其中的一個積極影響就是:一些全局性或廣泛性的治理弊病有望解決,使廣大臣民、尤其是貴族深受其益,這在封建時代則是一個較難解決的問題。另一個積極影響則是:臣民可以等級的名義向國王祈求恩惠,即為整個等級爭取權益。就不利的影響而言,通過控制公共治理權,國王能夠向所有臣民加征賦稅和兵役。例如,從1295至1306年,愛德華一世一共召開了16屆議會,其中有11屆提出了征稅或征兵要求。 與此同時,國王還縱容、甚至指使臣屬濫用公共治理權,對廣大臣民強取豪奪。由此可見,隨著公共治理的興起,如何更好地維護公共利益,就成為英格蘭君臣無法回避的一個治理問題。

當時,以貴族為代表的精英階層,采取了多種方式以應對這一治理問題。方式之一是請求國王確認《大憲章》和《森林憲章》,以明確國王也要尊重法律,應合法征稅。其主要成果是兩份成文法:《憲章確認令》(Confirmations of the Charters)和《憲章補充條款》(Articles upon the Charters)。在此基礎上,貴族又采取了另一種方式——以英格蘭王國共同體的名義向議會呈遞請愿?,F(xiàn)存檔案表明:議會請愿出現(xiàn)于1275年,以個人或團體的名義呈遞,主要目的是是尋求司法公正和祈求君主恩惠。它的推行,既有助于加強王權,也有利于維護民權,由此受到普遍的歡迎和支持,進而獲得了較為快速的發(fā)展。于是,到了13世紀末,面對公共治理的興起,臣民需要在更廣闊的范圍尋求司法公正和祈求君主恩惠時,自然會將議會請愿作為一種方便、有效的工具。只不過不再以個人、團體的名義,而是以共同體的名義呈遞。與以前的議會請愿相比,這是一個明顯的不同,一種新型的議會請愿——公共請愿由此產(chǎn)生。

與此同時,在君臣矛盾激化的情況下,貴族也會采用政治對抗、甚至武力反抗的方式,反對國王不合理地行使公共治理權,由此維護自身代表的公共利益。結果,亨利三世的集權夢想,被1258至1267年貴族改革運動擊碎。愛德華一世通過官僚控制議會,進而向臣民擴大征稅征兵的計劃,也明顯遭遇了挫折。其主要表現(xiàn)是:在1294年之后,唯一有意義的成文法都體現(xiàn)了國王的讓步——保證不再索取和欺騙;到了其統(tǒng)治末期,愛德華一世甚至不再期望召開議會。國王因此很難拋開臣民、尤其是貴族,而獨占公共治理權;即如同私人治理一樣,公共治理同樣需要國王與臣民的合作。作為雙方合作治理王國的一種重要工具,公共請愿由此獲得了穩(wěn)步發(fā)展。

綜上所述,步入13世紀,在王權的主導下,英格蘭王國治理體系開始轉(zhuǎn)型——從私人治理體系向公共治理體系轉(zhuǎn)變,由此引發(fā)了公共利益的維護問題。作為處理該問題的一種嘗試,貴族開始以王國共同體之名向議會呈遞請愿,以維護其認可的公共利益,這就是英格蘭歷史上最早的議會公共請愿。由此可見,公共治理的興起,乃是公共請愿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

二、由貴族呈遞公共請愿

如前所述,隨著公共治理的興起,英格蘭貴族開始以王國共同體之名向議會呈遞請愿,是為共同體請愿,即最早的公共請愿。進一步來說,現(xiàn)存的議會檔案表明:公共請愿最早呈遞于1290年的復活節(jié)議會(the Easter Parliament),此后直到1314年9月開幕的議會,可以視作公共請愿的初創(chuàng)階段。一個主要表現(xiàn)就是:公共請愿的呈遞者是貴族而不是下議員(由下院呈遞是公共請愿的一個主要特征,到1327年才實現(xiàn))。這顯然意味著:公共請愿作為一種制度尚未成型。

最早的公共請愿由貴族呈遞,可以從其開頭語中尋找證據(jù)。因為它們或由教俗貴族 代表王國共同體呈遞;或直接以教俗貴族的名義呈遞,而理所當然地被視為公共請愿。例如,在1301年春季議會(the Hilary Parliament)上,唯一一份公共請愿(它其實是現(xiàn)存的第1份英格蘭議會公共請愿匯編:由12份公共請愿組成)的開頭語為:“高級教士和貴族代表整個共同體向國王呈遞的請愿?!庇秩?,在1305年大齋節(jié)議會(the Lent Parliament)上,第3份公共請愿以伯爵、男爵和其他王室直屬附庸之名呈遞,歸入議會檔案后使用的開頭詞正是“英格蘭共同體”(the community of England)。再如,同樣是在1305年大齋節(jié)議會上,第5份公共請愿以伯爵、男爵和英格蘭王國共同體(the community of the realm of England)的之名呈遞,議會檔案同樣以“英格蘭共同體”作為其開頭詞。與此同時,一批西方學者也指出:教俗貴族乃是愛德華一世統(tǒng)治時期公共請愿的呈遞者。例如,多麗絲·雷納認為:在1301和1305年匯編公共請愿的行動,都由教俗貴族或至少以世俗貴族為首發(fā)起。又如,喬治·L. 哈斯金斯也認為:公共請愿背后的王國共同體由主教、修道院長、伯爵和男爵主導。再如,G. L. 哈里森也認為:在(14)世紀初,來自共同體的請愿,即使不完全依賴教俗貴族,也深受其影響,這很少有疑問。

由貴族代表王國共同體呈遞議會請愿,主要出于兩點原因:第一,貴族擁有優(yōu)越的社會地位:豐富的政治經(jīng)驗、龐大的經(jīng)濟財富、雄厚的軍事實力和較高的文化水平,使其能夠在王國政治舞臺上發(fā)揮舉足輕重的作用;第二,貴族以王國共同體的代言人自居:在中世紀,他們長期與王室組成貴族會議來治理王國;即貴族成為各個地方共同體的代表,貴族會議則成為王國共同體的代表。美國學者托馬斯·埃特曼就指出:《大憲章》規(guī)定國王如欲向所有臣民征收額外賦稅,須取得“王國一致同意”——由教俗直屬附庸或貴族組成的大議事會(the great council)。英國學者霍爾特也斷言:人們在接受《大憲章》的同時,也接受了以下觀念——《大憲章》在某些方面體現(xiàn)了王國自由,它們首先孕育于貴族的利益中,是王國法律的內(nèi)在組成部分,而貴族事實上代表了整個共同體。于是,由貴族代表王國共同體向議會呈遞請愿就順理成章了。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下議員的前身——地方代表,很難有機會呈遞公共請愿。其主要原因無疑是:他們在社會地位上與貴族存在較大差距,由此使國王認為:前者沒有資格或能力參與處理議會重要事務。于是,國王召集地方代表的主要目的就是征稅;他們也因此經(jīng)常缺席議會。結果,從1290至1314年,地方代表參與呈遞公共請愿的例子少之又少。其中之一發(fā)生在1301年,當年春季議會上的一份公共請愿匯編,先由蘭開夏郡(Lancashire)的騎士代表——基思利的亨利(Henry of Keighley)提出,然后由教俗貴族向國王呈遞。事后,對此大為不滿的愛德華一世也認定:基思利的亨利應對此負責,于是下令將其囚禁。另一個例子則出現(xiàn)在1309年4月開幕的議會上,貴族又呈遞了一份公共請愿匯編,其中的第6份公共請愿(議會請愿應在會期內(nèi)受理完畢),就被認為出自地方代表之手。

這兩個例子顯然無法改變一個事實:地方代表未準備好單獨呈遞公共請愿,國王和貴族也不認可其具有這一資格。例如,在1302年米迦勒節(jié)議會(the Michaelmas Parliament)上,一批經(jīng)常穿行于泰晤士河倫敦至牛津段的商人,向國王及其議事會請愿:其航程受到魚梁、水閘、磨坊和其他障礙物的阻礙;他們希望任命法官查勘河道,這個職務過去每7年任命一次,但現(xiàn)已空缺了20年;此外,他們還抱怨?jié)O民用細格漁網(wǎng)捕魚,以至連小魚也一網(wǎng)打盡。到了1305年秋季議會(the Autumn Parliament),這批商人又呈遞了一份請愿,除重復上一份請愿的要求,還指出現(xiàn)任兩位法官無暇查勘河道,并向國王及其議事會推薦了其他人選。14世紀中期以后,相似內(nèi)容的請愿都被視作公共請愿。但在當時,這兩份請愿卻只能被視為私人請愿,即使其提出的問題影響廣泛。假如它們由貴族呈遞,則很有可能成為公共請愿。

總之,因為政治傳統(tǒng)和社會現(xiàn)實的影響,初創(chuàng)時期公共請愿的呈遞權完全掌握在貴族手中,地方代表基本與之無緣。于是,公共請愿主要服務于貴族與國王的政治博弈,目的自然是維護貴族認可的“公共利益”;而由地方代表反映的廣泛利益甚至不被視為公共利益。這意味著:就像下院的成長一樣,公共請愿制度的成型,是一個漸進的過程。

三、公共請愿中的公共利益

如上所述,最早的英格蘭議會公共請愿,由貴族、而不是地方代表呈遞,因而與后來成型的公共請愿有所不同。但與此同時,它通常體現(xiàn)的不是單個貴族的利益,而是整個貴族等級的利益。公共請愿由此開始具備第一個主要特征:體現(xiàn)公共利益。它不僅是公共請愿與私人請愿的主要區(qū)別,而且是前者得名的原因;即公共請愿中的“公共”(common)一詞,主要是指公共利益,而不是下院。 這有助于公共請愿成長為一種新型的議會請愿。

首先要指出的是,從采用“共同體”(community)這一名稱開始,公共請愿就擁有了體現(xiàn)公共利益的話語優(yōu)勢。因為在中世紀的西歐,共同體雖然在不同的時期具有不同的含義; 但其日益流行的含義則是:具有共同之處的社會群體,而共同利益逐步成為這一共同之處的主要表現(xiàn)。于是,共同體和公共利益之間的聯(lián)系日益緊密;其中,“帝國共同體”或“王國共同體”的利益,在邏輯上就成為國家內(nèi)部最廣泛的公共利益。即以國家共同體的名義提出各種訴求,通常意味著它代表了公共利益,既易于受到君主的重視,也便于贏得臣民的支持。以英格蘭王國共同體的名義呈遞請愿,正是出于這一考慮。具體到實踐,公共請愿對公共利益的體現(xiàn),是一個不斷擴展的過程。其中,就1290至1314年而言,公共請愿主要體現(xiàn)了貴族心目中的公共利益。分析這一過程,自然應從公共請愿的內(nèi)容出發(fā)。由于歷史久遠、保管不善和災害破壞等原因,愛德華一世統(tǒng)治時期的公共請愿流傳下來的數(shù)量不多。喬治·L. 哈斯金斯認為:它們一共有8份;在此基礎上,最新研究補充了4份具有明確呈遞日期的公共請愿。以它們?yōu)榇?,應能大致了解這一時期公共請愿的主要內(nèi)容。

綜合而言,這12份公共請愿主要涉及五類重要的公共治理問題。第一類是王室臣仆與王國官僚(ministers and officials)的違法問題。例如,在1302年夏季議會上,僅存的一份公共請愿控訴郡守犯有勒索罪。又如,在1305年大齋節(jié)議會上,世俗貴族在第3份公共請愿中抱怨:財政署官員向其不合理地征收兵役免除稅。第二類是教會與宗教(church and religion)問題。其中,在1290年復活節(jié)議會上,針對教會法庭的禁審令(prohibition)問題,是僅存的一份公共請愿的關注點。在1305年大齋節(jié)議會上,第4份公共請愿實際上是一份公共請愿匯編,由2份公共請愿組成,其中的后1份公共請愿反對教會常任法官(ordinary)濫用職權;第5份公共請愿則抗議:以教廷為首的海外宗教勢力對英格蘭貪婪地實施經(jīng)濟勒索。1307年春季議會的第4份公共請愿長篇地控訴:教皇的收稅官正殘酷地盤剝英格蘭教會和平信徒。第三類是自由、特權和權利(liberties, franchises and rights)問題。在1305年大齋節(jié)議會上,第1份公共請愿向國王請求:允許教俗貴族向其受封的“古地”(ancient demesne)征收任意稅;第2份公共請愿向國王請求:授權教俗貴族向附庸征收兵役免除稅。第四類則是犯罪、債務和法律(crime, debt and the law)問題。同樣是在1305年大齋節(jié)議會上,前述公共請愿匯編中的前1份公共請愿指責了陪審員(juror)的腐敗行徑。而在1307年春季議會的第3份公共請愿中,特殊刑事案件調(diào)查(trailbaston)陪審團的成員抱怨:他們曾指控的共謀者和其他侵犯者正擔任陪審員,應防止后者報復前者。第五類是商人、貿(mào)易和財政(merchant, trade and finance)問題。在1307年春季議會上,第1份公共請愿就請求:國王應就1297年對羊毛征收特別稅的行動做出賠償;第2份公共請愿則要求:意大利的商業(yè)公司(銀行)應向英格蘭債主償還債務。除了以上11份公共請愿,還有1份公共請愿匯編呈遞于1301年春季議會。其主要內(nèi)容包括:遵守《大憲章》與《森林憲章》、巡視勘界(perambulation,專指王室森林)和懲治不法的王室臣仆與王國官僚等。進一步來說,它們主要涉及了三類重要的治理問題:一是遵守憲章與成文法;二是控訴王室臣仆與王國官僚;三是商人、貿(mào)易與財政。由此可見,愛德華一世統(tǒng)治時期的公共請愿,都提出了較為重要的公共治理問題,因而與公共利益密切相關。

關于愛德華二世統(tǒng)治時期(1307—1327)的公共情愿,流傳下來的數(shù)量依然不多,并存在呈遞時間不明確的問題。結果,從1307至1314年,只有1份公共請愿匯編(包括11份公共請愿),明確呈遞于1309年4月開幕的議會上。其中,第1、4、5、10和11份公共請愿,主要抱怨了王室臣仆與王國官僚濫用職權;第6份公共請愿反映了自由、特權和權利問題;第8和9份公共請愿,與犯罪、債務和法律問題密切相關;第2、3和7份公共請愿,則涉及了商人、貿(mào)易與財政問題。與此同時,還有1份公共請愿呈遞于1303至1309年,核心問題是酒輸入稅(prisage),屬于商人、貿(mào)易與財政一類的治理問題。 此外,還有一批公共請愿雖然沒有明確的呈遞時間,但有更大的可能呈遞于1290至1314年。其中的1份呈遞于1300至1325年,事關教會法庭對世俗案件的管轄權問題。另外4份公共請愿呈遞于14世紀早期,其中的第1份主要抱怨:一位自由人去世后,其兄弟姐妹的繼承權被王室臣仆剝奪;第2份抱怨了出租土地者通過詐騙提高租金的問題;第3份的主要內(nèi)容是:在死因調(diào)查(inquest)與巡回審判法官發(fā)出傳喚后,被告因懼怕受害而不敢出席;第4份則指出:在一位領主亡故后,因為人為的阻礙,其遺產(chǎn)很難用于償還債務。毋庸置疑,上述公共請愿也充分體現(xiàn)了貴族關心的公共利益。

綜上可見,通過較為細致的文本分析,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初創(chuàng)時期的公共請愿主要體現(xiàn)了貴族代表的公共利益,往往使整個貴族等級受益。所以,在1290至1314年,公共請愿不僅在名稱上,更在內(nèi)容上,體現(xiàn)了一定的公共利益,由此公共請愿開始具有第一個主要特征——體現(xiàn)公共利益。這意味著:公共請愿將在英格蘭王國公共治理中發(fā)揮重要作用。

四、公共請愿與公共治理

到了1314年,公共請愿的發(fā)展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一條道路是:它的特征不再突出,與私人請愿的界限日益模糊,最終被后者吞沒。另一條道路是:它具有了新的特征,與私人請愿的區(qū)別日益清晰,進而成長為一種新型議會請愿。歷史證明:走上那一條道路,取決于公共請愿在英格蘭王國公共治理中發(fā)揮的作用。而這又深受一個因素的影響:統(tǒng)治者對公共請愿的重視程度,其突出表現(xiàn)就是:國王及其議事會對公共請愿的答復。

根據(jù)《英格蘭中世紀議會檔案》的記載,愛德華一世統(tǒng)治時期的公共請愿,只有1份(1307年春季議會的第2份)未見國王及其議事會的答復(或答復未流傳下來), 其他11份都獲得了較為肯定的答復。此外,在1301年春季議會上呈遞的公共請愿匯編中,只有第6、7份公共請愿未能實現(xiàn)初衷。此后,答復公共請愿依然受到統(tǒng)治者的重視。在1309年4月開幕的議會上,貴族呈遞了1份公共請愿匯編;在同年7月開幕的下屆議會上,國王對其包含的11份公共請愿逐個進行了令人滿意的回復。在1303至1309年呈遞的1份公共請愿,更是得到了簡潔答復——“讓它完成吧!”只有在14世紀早期呈遞的4份公共請愿中,有2份未見答復(或答復未流傳下來)。由此可見:初創(chuàng)時期的大多數(shù)公共請愿,都獲得了較為肯定的答復。這反過來表明:上述公共請愿反映的公共治理問題,吸引了統(tǒng)治者的目光。與此同時,我們也應認識到:為了使上述公共請愿獲得國王的積極答復,貴族使用了多種方式與國王博弈,包括授權征稅、政治對抗和武裝對峙等。即使如此,仍有少數(shù)公共請愿,因為有損國王的基本權益而未獲答復,只能留待下屆議會尋機解決。

而在這些答復中,一部分被制定為成文法,具有通行整個王國的法律效力。通過內(nèi)容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愛德華一世統(tǒng)治時期部分公共請愿的答復與成文法聯(lián)系密切。其一是在1290年復活節(jié)議會上呈遞的唯一一份公共請愿,與同年制定的《移送令狀成文法》(The Statute of the Writ of Consultation)聯(lián)系密切。其二是在1305年大齋節(jié)議會上呈遞的第5份公共請愿,國王表示將在議會中制定1份成文法作為回復;而它很可能就是在1307年春季議會上制定的《卡萊爾成文法》(The Statute of Carlisle)。此后,在1309年4月開幕的議會上呈遞的公共請愿匯編,也取得了立法效果:國王在下屆議會上制定了《斯坦福德成文法》(The Statute of Stamford)作為回復。它成為議會立法的重要先例:以公共請愿為立法動議。這預示著:公共請愿將在公共治理、尤其是公共立法中發(fā)揮重要作用。

但具體到初創(chuàng)時期,公共請愿在公共治理中的主要作用是:作為貴族與國王進行政治博弈的有力工具,以維護君臣合作治理王國的政治傳統(tǒng)。一般而言,貴族呈遞公共請愿的主要目的是:祈求君主恩惠和尋求司法公正,前述公共請愿獲得的答復就是明證。而隨著君臣矛盾的激化,貴族與國王之間的政治博弈,開始以政治和軍事對抗的形式展開,目的是爭奪公共治理權;公共請愿和其他政治文獻,又成為前者向后者施壓的有力武器。一個突出表現(xiàn)就是:在1309年4月呈遞的公共請愿匯編,被視為從1300年《憲章補充條款》向《1311年法令》(貴族反對國王集權的兩個主要斗爭成果)轉(zhuǎn)變的橋梁。正是通過將呈遞文獻與武裝反抗相結合,貴族多次迫使國王推行政府改革,以保障其參與王國治理的權利,是為公共治理權之爭。

公共請愿正是在這場斗爭中獲得了嶄新發(fā)展——具備了第二個主要特征,即公共請愿由地方代表呈遞。這與當時的政治形勢密切相關:1307—1314年,因為貴族與國王在對抗中勢均力敵,他們?yōu)榱藸幦◎T士和市民的支持,不時支持地方代表參與呈遞公共請愿;到了1315—1321年,貴族在與國王的對抗中節(jié)節(jié)勝利,其對地方代表的態(tài)度隨之發(fā)生了變化。即他們認為騎士與市民在政治上已無多少利用價值,因此再無興趣將其遭受的冤屈列入公共請愿;不僅如此,部分貴族甚至肆意損害騎士和市民的利益,迫使地方代表在1315年之后走上獨立呈遞公共請愿的道路。與此同時,在1322年扭轉(zhuǎn)政治局勢之后,愛德華二世充分認識到:公共請愿是一件有力的政治武器,決不能由貴族掌握呈遞權;而地方代表相對容易控制,由他們呈遞公共請愿,更有利于王室的利益。于是,他支持地方代表呈遞公共請愿。到了1327年,由地方代表呈遞公共請愿,儼然成為一種政治慣例,公共請愿至此具有了第二個主要特征——由下院呈遞。

隨著地方代表掌握了呈遞權,公共請愿體現(xiàn)了更廣泛的利益、尤其是平民的利益。例如,在1315年1至3月召開的議會上,第3份公共請愿抱怨了亨伯河口(the Humber)的擺渡問題——當?shù)仡I主將費用翻了一倍。又如,在1319年5月召開的議會上,第2份公共請愿抱怨:德國商人將本國谷物出口給敵人;第3份公共請愿則抱怨了倫敦的帽子制造和銷售問題。再如,在1322年5月召開的議會上,第3份公共請愿抱怨:在議會召開期間,食品價格飛漲。與之前貴族呈遞的公共請愿相比,這些公共請愿無疑更貼近民生問題,與廣大平民的利益息息相關。到了14世紀20年代,在國王的授意下,地方代表更是開始將公共請愿以匯編的形式呈遞,使其體現(xiàn)公共利益的特征愈發(fā)明顯。于是,由地方代表掌握呈遞權,不僅使公共請愿具備了第二個主要特征,也鞏固了其具有的第一個主要特征,公共請愿由此成長為一種新型的議會請愿。

總之,公共請愿的初創(chuàng),乃是英格蘭王國公共治理興起的重要表現(xiàn)。即公共請愿的初創(chuàng),順應了公共治理興起的趨勢,是貴族參與公共治理的產(chǎn)物;而公共請愿的受理,需要平民(呈遞)、貴族(審理)和國王(批準)三方的合作,是三方合作治理王國的典型事例;從公共請愿到成文法的轉(zhuǎn)變,則反過來推動了公共治理的發(fā)展。這決定了公共請愿具有良好的發(fā)展前景。

結 語

在中世紀,貴族的地位和影響毋庸置疑。他們與國王之間的關系變化,深刻影響著英格蘭王國治理的發(fā)展。在多數(shù)時間里,貴族與國王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共同提高了王國治理水平;但因為利益的分歧,雙方之間的關系有時也會惡化。在這種情況下,貴族會提出高尚的目標,與國王展開政治對抗、乃至爆發(fā)軍事沖突。這同樣會推動王國治理的發(fā)展、甚至是質(zhì)變性的發(fā)展,其突出表現(xiàn)就是《大憲章》與議會的成長。

所以,對英格蘭王國治理的發(fā)展而言,貴族與國王的合作固然會提供良好的發(fā)展條件;而雙方的對抗、沖突,在帶來一定沖擊的同時,也可能引發(fā)革命性變化。議會公共請愿的產(chǎn)生,正是一個顯著的例子。具體來說,公共治理的興起,引發(fā)了公共利益的維護問題,貴族以王國共同體之名向議會呈遞請愿,以維護其代表的公共利益,就成為一種有效的處理方法;即貴族與公共利益的結合,開啟了公共請愿初創(chuàng)的歷史。此后,貴族與國王之間不斷爆發(fā)的公共治理權之爭,則推動了公共請愿的快速發(fā)展:地方代表成為主要呈遞者,并體現(xiàn)了更廣泛的公共利益。公共請愿至此具有了兩個鮮明特征,蛻變?yōu)橐环N嶄新的議會請愿,并成為君臣合作治理英格蘭王國的重要工具。

由此可見,關注中世紀國家治理的發(fā)展,切不可忽視貴族的重要影響:在眾多政治制度的興起過程中,他們通常發(fā)揮了創(chuàng)建作用,并守護著其茁壯成長。進一步來說,中世紀國家治理的發(fā)展趨勢是:從私人治理向公共治理的轉(zhuǎn)變;而公共治理體系興起的重要動力就是:貴族對公共利益的維護。于是,貴族與公共利益的結合,就成為探討公共治理體系興起的重要視角,依此更深入、客觀地論述各種政治制度的起源問題,顯然也包括公共請愿的創(chuàng)始及特征。

本文作者劉鵬,蘭州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蘭州 730020

(責任編輯 王培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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