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的各項比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本屆奧運會又稱為2024年巴黎奧運會,因為它的主辦城市是法國巴黎。在比賽轉(zhuǎn)播或關(guān)于奧運會的新聞中,我們經(jīng)常聽到“東道主法國隊”“來自東道主法國的選手”等說法。那么“東道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接待或宴請賓客的人又叫“東道主”,也就是東邊道路上的主人。這個稱呼很有意思,為什么請客的偏偏是東邊,而不是西邊、南邊或北邊道路上的人呢?“東道主”這個詞由來已久,它出自《左傳》中記載的一段春秋往事。
公元前630年,晉國聯(lián)合秦國圍攻了鄭國。晉國之所以要對鄭國動武,是因為在此之前,鄭國有兩件事開罪了晉國。一是晉文公重耳早年亡命天涯的時候路過鄭國,鄭國沒有以禮相待;二是在晉、楚兩國交戰(zhàn)的時候,鄭國曾投向楚國的懷抱,晉國對此懷恨在心。打仗要尋找得力的伙伴,晉國邀請秦國一起教訓(xùn)鄭國。秦國一口答應(yīng),一來它和晉國一樣,懷揣著爭奪霸權(quán)的野心;二來秦國和晉國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不是有個成語叫“秦晉之好”嗎?好朋友拉著幫忙復(fù)仇,秦國自然就答應(yīng)了。
在兩大實力強國的包圍下,鄭國岌岌可危,鄭文公走投無路,大夫佚之狐建議派燭之武去游說秦穆公退兵。燭之武是鄭國的老臣,他雖有“口懸河漢”“舌搖山岳”的能耐,但一生不得重用,此時已是須眉盡白的七十老翁了。燭之武身軀佝僂、步履蹣跚地來面見鄭文公,推辭道:“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币馑际俏夷贻p時尚且趕不上別人,現(xiàn)在老了,更沒啥用處了。鄭文公明白這是“壯士不遇”的牢騷和怨氣,便放低身段,安撫燭之武:我早先沒有重用你,危機當(dāng)頭才來找你,這是我的錯;可你也是鄭國人哪,國破家亡對你也沒好處。燭之武見國君態(tài)度誠懇,給足了他面子,便點頭允諾了。于是,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燭之武縛了一根繩子,從城墻上縋下去,只身來到秦軍大營。
這位垂垂老矣的臣子半夜深入敵營,求見秦穆公,三言兩語勝過萬馬千軍。那么燭之武究竟和秦穆公說了什么呢?第一,滅掉鄭國對秦國沒有好處,只有壞處:從地理位置上說,秦國如果得到鄭國,必須越過晉國才能統(tǒng)治,管理成本太高,那又何必把鄭國滅了,讓晉國去占這個大便宜呢?加強晉國的實力就等于削弱秦國,得不償失?。〉诙?,保存鄭國,秦國可以從中得益:秦國在西,鄭國在東,“若舍鄭以為東道主”——假如放棄滅鄭的打算,讓鄭國成為秦國東方道路上招待過客的主人——那么它就能為秦國的往來使者提供食宿,何樂而不為呢?第三,晉國是不講信義的:秦國曾對晉國有恩,晉國說好要把兩座城邑割讓于秦,卻出爾反爾。第四,晉國稱霸的野心太大:一旦吞并了鄭國,將之作為東部的疆界,接下來就會想要擴張西部的疆界,算盤自然就會打到秦國的頭上。所以,滅鄭這件事是“闕秦以利晉”——倒霉的是秦國,得好處的卻是晉國。燭之武的一番分析益智醒腦,把秦穆公“忽悠”得心服口服。他之所以成功,固然源于對諸國形勢的洞悉,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始終站在對方立場上:明明是替鄭國來游說的,卻絕口不提鄭國的利益,只說怎么做對秦國有利,怎么做有害,自然能贏得秦穆公的心。
結(jié)果秦穆公不但不跟晉國玩了,反而與鄭國簽訂盟約,“舍鄭以為東道主”。就這樣,燭之武通過語言智慧消解了祖國的災(zāi)難,還創(chuàng)造了一個流傳千年的詞語——東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