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古道,殘陽如血,馬蹄聲聲,揚(yáng)起的塵霧遮天蔽日。數(shù)百匹高大矯健的西域汗血寶馬,昂首怒目、張揚(yáng)地狂奔,一群盔甲厚重的官兵,夾著百名驃悍的大漢躍馬奔騰。隊伍中間是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壯漢,跨一匹白龍駒,背著個大包裹,格外引人注目。
護(hù)送安南進(jìn)貢的天下至寶——萬年神龜背脊取下的夜明珠的鏢隊,浩浩蕩蕩地上路了。
因皇上有旨:九月九日須將夜明珠送上京城,給太后八十大壽獻(xiàn)禮。眾人怎敢輕慢?相爺派出天下第一捕頭白云飛親臨廣西經(jīng)辦。白云飛夜訪西南第一鏢局,奉上訂金,讓他們出鏢護(hù)寶。一切安排停當(dāng),總鏢頭欒一清卻突患重??!押鏢之事只好由他的兒子,第一鏢師欒嘯天代勞;雖然欒嘯天功夫了得,但總鏢頭不在,大家還是沒主心骨。白云飛只好調(diào)出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官兵五百名,協(xié)助鏢局押送至寶。
江湖早已沸沸揚(yáng)揚(yáng)。各路高手、綠林大盜、淵澤小寇,如群蟻出穴,暗地從四面八方涌入廣西,都想染指天下至寶。
官府派出的探子,帶回更為恐怖的消息:作惡多端、隱居多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十散人,重出江湖,目標(biāo)直指天下至寶……
欒嘯天選取了吉日,帶著押鏢隊伍,浩浩蕩蕩開往京師,白天趕路,夜晚宿營,欄柵出口架起鹿砦、絆馬樁,四周撒滿鐵蒺藜。
開始,路上還算平安,有些雞鳴狗盜、小股匪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看到欒嘯天這陣勢,嚇得屁滾尿流,哪敢露頭!遇上大股強(qiáng)人,只須五百官兵長槍大戟怒馬殺來,就四散逃竄,哪敢再想天下至寶。
一個月后來到黑虎山,這里方圓百里都是高山密林、地勢險惡。山上黑虎寨有一伙頑匪,為首的叫飛天虎,招集三五千人馬在這兒占山為王、安營扎寨。官兵多次圍剿,終因地勢不利、功虧一簣。
欒嘯天見四面高山,找了個矮山丘,依山傍水逆風(fēng)安營,以防火攻。外圍由五百官兵駐守,里面鏢師護(hù)寶。剛生火做飯,營外人嘶馬叫;嘯天出營,見四面八方被包圍,長龍似的火把,將山野照得一片通明。為首的飛天虎,身材高大、黑臉黑須,掃帚眉、豹環(huán)眼,跨一匹黑箭追風(fēng)馬,提一把三尖兩刃刀,聲如炸雷:“西南鏢局的人聽著,交出天下至寶便罷,若敢說半個不字,爺爺殺得你片甲不留!”
欒嘯天十分鎮(zhèn)定,他深知自己的實力不弱,只要不輕舉妄動,任他飛天虎也奈何不得,周旋個兩三天,官兵必然來增援,把飛天虎趕回山寨不成問題。
因此,他下令手下做好警戒,不得出戰(zhàn),備好長弓硬弩,只等強(qiáng)人逼近再射殺。
飛天虎沒來強(qiáng)攻,只把營寨團(tuán)團(tuán)圍住,困了一夜引兵回寨。
欒嘯天略松一口氣,回營中竟然出了事:鏢局帶來的廚師郎二,趁眾人備戰(zhàn)之機(jī),暗殺了兩名護(hù)寶的鏢師,奪走天下至寶溜出營寨,直奔黑虎寨。欒嘯天叫苦不及,后來才知郎二即飛天虎的拜把兄弟,江湖人稱黑臉狼。他燒得一手好菜,才混進(jìn)鏢局,并被欒嘯天帶在路上做飯。
欒嘯天此時萬念俱灰,拔劍欲自盡。身邊鏢師奪下寶劍,眾鏢師和軍官齊跪下,都說欒鏢師一人自盡,卻要我們作陪葬,我們還有妻兒老小哩;寶珠現(xiàn)在黑虎寨,不如合力猛攻山寨,奪回至寶或可有一線生機(jī)。
欒嘯天只有此法,草草睡了一覺,就帶隊攻山;山上關(guān)閉寨門不出戰(zhàn),只扔石頭,滾擂木;攻打了五六天,不能前進(jìn)一步。
不知怎地,山下添了好多人馬,這兒安個營、那兒扎座寨,旌旗雜亂無章,皚甲衣盔亂七八糟,都在圍攻黑虎寨。原來江湖上得知黑虎寨奪得至寶,各地盜匪山賊,四方草寇強(qiáng)徒,紛紛涌來,或連橫合縱,或單打獨(dú)斗,直指黑虎寨,不幾天竟聚集數(shù)萬烏合之眾,把黑虎寨圍得水泄不通。
欒嘯天倒安下心來,知道至寶不會飛出黑虎寨,干脆撤回來養(yǎng)精蓄銳,待眾賊互相殘殺、攻破山寨,瞅準(zhǔn)時機(jī)奪回至寶。
匪徒日夜攻山,山上山下死傷累累。七天后,黑虎寨眼看要被攻下,欒嘯天暗中調(diào)兵譴將準(zhǔn)備奪寶。
天亮?xí)r,只見漫山遍野旌旗彌漫,四面八方盔甲鮮明,兵馬步騎威風(fēng)凜凜、整整齊齊,斗大的“明”字軍旗插滿山崗,十萬大軍將黑虎山圍得水泄不通。領(lǐng)兵總督派人和欒嘯天聯(lián)系;他們是云、貴、川、陜、桂五路聯(lián)兵,朝廷調(diào)來合剿山賊。
此時,寨上寨下的賊人廝殺好長時間,疲憊不堪、元?dú)獯髠?,哪是朝廷大軍的對手,即被一舉殲滅。
此次行動朝廷密謀很久,用寶珠為誘餌引蛇出洞、一網(wǎng)打盡。欒嘯天沒想到自己成了朝廷的一粒棋子。奪回至寶就率舊部慢騰騰開往京城……
這天,京郊“聚寶”客店來了一群客人,個個身材高大,彪悍威武,腰懸寶劍;為首的白須老者,步伐有力,眼里偶露精光,一看就知內(nèi)力深厚之人,背個大包裹,要了十九間上房,中間一間住著老者。
這老者就是西南第一鏢局總鏢頭欒一清。他已化了妝,面皮涂黑、黑須染白,一般人根本認(rèn)不出,身邊帶了十八名武功最高的鏢師。
原來,白云飛會晤欒一清后,欒一清知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就帶他密訪巡撫,悄悄取來至寶,連夜直上京城。
欒嘯天護(hù)寶上路,是鏢局和官府演的戲,為引來群盜放的煙霧彈;寶盒和寶珠都是贗品。鏢局放出欒一清病重消息,甚至在欒嘯天出發(fā)時,還找了個極像欒一清的人,病歪歪地出來給欒嘯天倒了一杯壯行酒。一切安排得天衣無縫。
離京師只有一天的路程,欒一清更放心不下,因為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險,而且,從欒嘯天飛鴿傳來的消息得知:在朝廷捕殺的群賊中,沒有令人聞之色變的江湖十散人,這令欒一清憂心忡忡,他背上那個包裹中檀香盒里就是天下至寶,皇上要獻(xiàn)給太后的夜光珠。
夜里,欒一清不敢合眼,熬到五更竟一覺睡到大天明,醒來突然頭腦生痛。練武之人精氣充足,打個盹兒后,神清氣爽,怎么會頭痛?欒一清立即警覺地看包裹,已被打開不見寶盒,他大叫一聲“苦也——”十八名鏢師聞聲趕到,個個呆若木雞,欒一清武功高超、內(nèi)力精深,絕非一般藥能迷翻的!只有江湖十散人的五鼓迷魂散才起作用,不用說,寶物已落入十散人之手了。
一清自知死罪難逃,向眾弟子一一謝罪道;“只恨師父無能,害得大家跟我做冤魂怨鬼……”
客店已被官兵包圍,雄糾糾走來白云飛。欒一清正要稟報失盜之事,白云飛聽都不聽,一招手,眾官兵綁了欒一清等十九人,外面早有十九輛囚車等候,將他們直接押到刑部死牢。
欒一清在牢中思前想后,明白自己被人陷害,不然為什么白云飛知道寶珠必被盜?早早備下十九輛囚車。心想自己走鏢數(shù)十年,結(jié)了不少怨,但實在想不出誰人如此狠毒,竟害他誅連九族?
欒一清在刑部關(guān)了半個多月沒人問津,那天突然被提到大堂,不見衙役兵丁,只有白云飛一人迎出來。他滿面紅光,連連道喜,把欒一清搞暈了:“老夫丟失朝廷重寶,將被誅連九族,喜從何來?”
白云飛道:“哪兒話,欒鏢師有功于朝,相爺要嘉獎呢——”
欒一清一頭霧水,不知所以。
白云飛道出真相:近年西南盜寇猖獗,與江湖十散人暗中勾結(jié)、為非作歹、殘害良民,禍害猶烈。宰相方庭相為剿匪殫思竭慮,定下一石三鳥的連環(huán)計,引出各路豪強(qiáng)集殲。作惡多端的十散人,更是這次追剿的首要目標(biāo)。
欒嘯天押鏢路人皆知,西南各督撫調(diào)集兵馬悄悄跟隨,將天下蟊賊圍殲于黑虎山。欒一清秘密送寶上京,朝廷故意泄露消息,讓十散人盯上;奪寶容易逃脫難,這個寶盒及寶珠,都被官府粘上暗香,傾巢出動的大內(nèi)十三名捕,都有聞香追蹤功力,一旦被盯上就萬劫不復(fù);可笑十散人他們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居然還為奪取至寶互相殘殺。最后居十散人之首的野花和尚連斃九散人,奪得至寶,但身負(fù)重傷,等十三高手出現(xiàn)在他眼前時,已無還手之力,束手就擒。
殺戳慘劇終于閉幕,欒一清聽說天下至寶失而復(fù)得,合掌念“阿彌陀佛”。
白云飛一笑,說:“什么至寶,只不過是顆普通珍珠而已,全是圣上英明、相爺妙計?!?/p>
望著欒一清一臉驚訝,白云飛大笑道:“總鏢師一生闖蕩江湖,見多識廣,豈不知國泰民安乃天下至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