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來到五丈原,吹斜陽光,吹開我的衣角,吹遠了歷史的塵沙。
我盯著五丈原,就像她盯著我一樣,彼此打量,都沒有言語。我分明感到五丈原有話要說。五丈原不只五丈,斜陽拉長五丈,又被秋風拉長。當地人說,五丈原足有五十丈。斜陽無語,歷史靜默。我不作細數,有些事情經不得細數,也不可去考證。
歷史退回五丈,諸葛先生靜坐輪椅,手執(zhí)羽扇,退十萬大軍。原上兵行將止,不敢搖動沖鋒的旗幟。我掩住史書頁面,不敢吱聲,生怕一點響動,會讓那些靜止的旗幟虎虎生風。我明白,先生病得不輕,先生被蜀國架住,只是在作最后的支撐。而我什么也不能做,站在這里,任秋風拂發(fā),任斜陽倒影。
日照退回五丈,天地昏昏,秋風瑟瑟,岐山司馬不敢越疆渡河。兵馬對峙,棋局難解,車輪停止前進。相望兩岸,互不打擾,三國就在這里苦撐時日,對岸營帳燈火難眠。歷史仿佛沉睡,而我也一夢不醒。
腳步退回五丈,我看到一位白衣女子,長發(fā)垂肩,全身素裹,委身于廟堂前。她撥弦吟唱聲聲慢,焚香叩拜,跪地不起。陪侍者言,她不出家,她不修行,她在先生面前尋找安靜?!冻鰩煴怼吩谒@里嗚咽纏綿,軟若游絲。秋風不息,斜陽晃動,人影憧憧,這里真會安靜嗎?我不明白。
我想退回,再無可退。扎鞋墊的老嫗守著無人問津的香火,與幾堆牛糞及曝曬的玉米棒子擋在我們的面前,進退無據,我站在斑駁門前,不敢越雷池半步。先生像這道無助的斜陽,病態(tài)龍鐘,已無力扶助江山。他的八卦陣也倍受冷落,早已擋不住風煙再起, 我想打聽點什么,日光卻已下山,守香火的老嫗也不再見。
回望五丈原,歷史的光照已遠,三國在這里顯得無比的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