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裝闊

2024-11-20 00:00李永生
傳奇·傳記文學選刊 2024年11期

扈寶原先窮。人窮,沒底氣。

扈寶長了一張肉乎乎的大圓臉,身坯子不小,卻塌腰溜肩,看上去軟塌塌的。他說話大舌頭,所以話不多,看上去很老實。一到冬天,扈寶就把手揣進棉襖袖子里,好像整個冬天他的雙手就沒伸出來過。扈寶打小就挨欺負,跟人打架不敢還手,任由比他矮半個頭的小子撂屁股蹲兒。孩子們的世界也是弱肉強食,誰老實欺負誰,如果這孩子長得人高馬大,卻又比誰都窩囊,身高與性格成反差,更會讓人覺得又又傻。

扈寶家在村中心偏西,斜對面就是扈三爺家。扈三爺在這方圓幾十里算是首戶。“過了鐵路,就屬老扈”,就是說的扈三爺?!拌F路”指的是高易鐵路,詹天佑修的,為的是方便慈禧老佛爺?shù)揭卓h西陵上香。扈三爺和扈寶是本家,還是扈寶沒出五服的三伯。

扈寶家往上捯三輩兒,都窮。由于家底子薄,扈寶三十大幾了才成家。

人窩囊,其實不一定傻。窩囊是性格,跟是精是傻不沾邊。

對于自己受窮,扈寶不服氣,他雙手拄著水缸低頭打量水中自己那張大圓臉,怎么看都覺得富態(tài)。他還總和扈三爺比。扈三爺也是一張肥嘟嘟的大圓臉,后脖梗子上一溜肉溝。而且,扈三爺年輕時當過幾年乞丐,但后來忽然發(fā)跡了。扈三爺怎么發(fā)跡的始終是個謎,有人說是金元寶絆了腳丫子,還有人說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撿到了“狗頭金”。扈三爺自己不說,沒人知道。

扈寶就覺得,自己這富貴相,比扈三爺也差不到哪兒去。扈三爺能由一個乞丐變得人前顯貴,我扈寶就沒有發(fā)跡那天?

機會來了。

春節(jié)前的最后一個淶陽大集,扈寶賣了婆娘攢下的一籃子土雞蛋,想辦點兒年貨。轉(zhuǎn)悠了半天,買了一掛小火鞭、一副對聯(lián)和一張灶神像,還咬牙稱了二斤五花肉,抻了一辮子大蒜跨在肩上。這時,扈寶肚子憋了一泡尿,想找個茅房,可四周沒有,只好去找個背靜的地方方便一下,便遠離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過了一個土坡,見前邊是片小樹林,扈寶一邊解褲腰帶一邊往那里快步走。到了一叢樹棵子旁,扈寶把年貨堆放在一塊干凈的空地上,解開腰帶開始方便。事畢剛系上腰帶,扈寶冷不丁發(fā)現(xiàn)被尿沖過的石頭下邊露出一角土黃色布料,和周邊的土坷垃顏色差不多,如果不是他眼神好,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

扈寶覺得這角布不一般,他捏住布角一抻,抻不動,就掀開那塊石頭,竟是一個布包,拿起來挺沉。扈寶一下子心跳快了起來,腦子里立馬涌進一個想法:是不是哪個小偷埋下的銀錢?掂一掂,搓一搓,并沒那種銀錢碰撞的響聲。又想,也許是金的銀的或瓷的寶貝啥的。包被系了個死扣,扈寶用手解不開,用嘴咬開一看,一下子呆住了。扈寶雖說是鄉(xiāng)下人,沒見過大世面,但這玩意兒還是認識的——一把烏黑發(fā)亮的手槍。

扈寶像是冷不丁碰了個滾燙煤球,手一松,手槍掉在了地上。

這玩意兒能要人命。扈寶一想,沒準是哪個賊偷了槍,一時不知道咋辦,或者怕城門口警察盤問搜身,便暫時藏起來。四處撒目,好在無人,扈寶一時不知是不是該把槍帶走,忽然見老遠有人朝這個方向來,沒準也是像他一樣尋方便的,便把槍卷進布包,揣進懷里,拎上年貨走了。

扈寶邊走邊琢磨,最后揣著槍找到了淶陽警察局。

所以說嘛,扈寶腦瓜不笨,他知道警察用這玩意兒。

這槍是警察局長的。

局長上任沒多久,槍就被人偷了。槍被偷是大事,彈匣里還裝著五粒金黃的花生米一樣的子彈,每一粒子彈都連著一條命呢!

局長正為丟槍的事著急。雖然他是警察局長,但配槍也不是隨便可以丟的。

這天,局長屁股剛落到椅子上,手下就來報說有人送槍來了,說著把包著槍的布包遞上。局長急忙接過來打開,果真是自己丟失的配槍。他退出彈匣,一粒粒摳出子彈,五?!盎ㄉ住币涣2簧伲囊幌伦臃潘上聛?。

扈寶被叫進去。局長問槍是怎么到他手里的。扈寶大著舌頭,如實說了。局長挺高興,從抽屜里拿出幾塊大洋要獎勵他。扈寶忙擺手說不要。局長抓過他的一只手,把大洋拍到他手心里。扈寶還說不要,把大洋放到了桌上,然后大著舌頭說:“老總,你要賞就賞我個飯碗吧?!本珠L說,你想當警察?扈寶點頭說“嗯啊”。局長覺得扈寶挺實在,就答應(yīng)讓他先臨時干著。

扈寶就成了公家人,穿上了警服,戴上了圍著白圈的大檐帽。

“虎皮”一穿,扈寶就如同舞臺上的演員,立馬搖身一變,換了角色。

平常,扈寶被那些老警察們帶著出警,維護治安,抓小偷,抄賭窩子,也防范土匪。老警察油,捎帶著能撈外快,私下里收點兒賭場老板的黑錢,或者分一些收繳的賭資,對小偷也是抓了放,放了抓,接受他們的孝敬。

扈寶老實,不懂撈錢的門道,就干拉拉地掙那份為數(shù)不多的薪水。一個愛喝酒的老警察想點撥他,讓扈寶請他捏了兩回酒盅。趁著酒熱,老警察跟他咬了幾回耳朵,扈寶慢慢懂了,就開始不老實了,也學會了撈外快。

扈寶家離縣城十里地,歇班時,他就借局里的自行車騎回家。一進村,扈寶就覺得自己不一樣了。村里只有馬車、驢車、騾子車,沒聽說誰家有自行車,連扈三爺家里都沒有。扈寶穿一身“虎皮”,再騎上一輛鈴鐺一搖丁零響的自行車,有時候后座還夾著一袋洋面粉,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自打當上小警察,村里人都開始高看扈寶一眼。扈寶很得意,三天兩頭小鍋炒菜,蔥花味香飄半條街。老婆也戴上了明晃晃的手鐲子,孩子脖子上套了銀項圈。到了冬天,扈寶也不揣手了,不僅不揣手了,還戴了一副白手套,倒剪著手邁方步,或者雙手插在褲兜里,鼻子眼朝上,肩膀也隨著高聳起來。

“人怕掌權(quán),窮人怕有錢。人窮,腰桿兒本來就軟,性格再軟乎些,這人就只有湊合著窩窩囊囊活了。如果哪天忽然得了勢,冷不丁有權(quán)、有錢了,就把那權(quán)力舞成孫悟空的金箍棒,啃完雞腿還要當著人的面剔牙,那這人一準折騰不了多久就得翻車,該窮還窮,接著受人欺負?!边@話是扈三爺說的,大伙兒都知道他是說扈寶。這么一大堆話,扈三爺說得自自然然,連個磕巴也不打。

人都見不得人好,更見不得原先不好的冷不丁變好。尤其是扈寶,村里最最窮的一個人,怎么一下子就發(fā)跡了?隨便拎出個喘氣的,不比你個包扈寶強?偏你既裝闊又裝大尾巴狼。大伙兒就開始忌恨扈寶,都盼著扈三爺?shù)脑掛`驗,盼他倒霉。

偏這時候,扈寶家還添了個新習慣——往自家大門口潑油。

扈寶那個又瘦又小的老婆很會配合她男人,隔三岔五地把剛煎炒烹炸剩下的香氣撲鼻的油鍋底子倒在他家鋪著鵝卵石的大門口。那些油鍋底子,有時還冒著熱氣,里面除了少量炸熟的豬板油或者花生油、大豆油,還摻雜著一些炸小魚或者煎臘肉后沒撈干凈的黃乎乎的碎渣渣。扈寶老婆倒完,還要拿鏟子很響地把鍋底刮幾下。這時,就有幾只鄰家的狗或者貓圍過來搶食那些碎渣渣。扈寶老婆會故作驚訝地邊挪動一雙小腳躲閃,邊虛晃一下鏟子轟趕那些貓狗!有時還會朝著那條體型最大的黃狗喊一聲:“每回都有你!”時間長了,扈寶家門口的石頭都浸上了一層油,黑乎乎滑膩膩的,惹得貓啊狗啊的沒事都愛跑過來伸出綿軟的舌頭舔幾下。

平常一般莊戶人家的日子,都是清湯寡水,逢年過節(jié)才見飯桌上添些葷腥,那些炒過菜的油鍋底子,誰舍得糟蹋?都要倒回油罐子,再掰一塊大餅或者饅頭、窩頭、菜餅子,轉(zhuǎn)圈地把鍋底擦一遍扔進嘴里,那油鍋就如被貓舌頭舔過一樣干凈了。除了扈寶家,你見過誰家隨便潑油?即便扈三爺家,也沒這么干過。說著說著,“倒油”便被說成了“潑油”,接著話就說得更邪乎了,“扈寶那個敗家老婆,潑油就跟潑盆水一樣,嘩一下,半鍋油沒了?!?/p>

玩這個,也不知道扈寶這小子是怎么想的。

“裝闊!”扈三爺又說話了,這回話更狠,“一個小警察,能撈多大油水,若真有錢就把他那三間破土房挑了,蓋幾間青磚大瓦房!這小子,早晚被打回原形?!?/p>

讓扈三爺說著了。

又過了兩個月,扈寶被開除了。

扈寶被扒了那身“虎皮”,半夜里貼著墻根悄悄回到了家。

扈寶為啥被打回原形?有傳聞?wù)f這小子色膽包天,背地里調(diào)戲局長的姨太太。但很快這個說法被大家一致否定了,人家局長的姨太太會看上扈寶這樣的包?也有人說扈寶黑了賭場老板的錢,被老板下了套告他受賄……不管怎么說,反正扈寶的那身“虎皮”被扒了。

扈三爺說得對,其實扈寶也沒幾個錢,不然何至于住在那三間他爺爺傳下來的土房里?他只是有粉搽在臉蛋上,裝闊。如今飯碗丟了,扈寶就又成了原先那個扈寶。又過了一些日子,她老婆的手鐲子也被他換錢買了口糧。

可是,扈寶的老婆依舊往大門口潑油。而且人家潑油時的動作都沒啥變化,依舊會故作驚訝地挪動著一雙小腳躲閃那些貓狗,生怕它們剛舔過油的舌頭舔到自己的鞋子或者裹腳布。

都那樣了,咋還裝闊潑油?

“那是他對闊日子的一個念想兒,人不能一下子把臉丟盡了?!膘枞隣斔闶前鸯鑼氉聊ネ噶恕?/p>

其實,扈三爺瞧不上扈寶,有個原因是他們畢竟同族同宗,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這不,臘月初三,扈三爺給孫子辦滿月酒,扈氏大家族的人都來幫忙,扈寶也來了。扈三爺見了扈寶,竟還給了他一個笑臉。

有個本家小子跟扈寶開玩笑,說扈警官天天跨潑了油的門口,褲襠是不是都熏香了?扈寶畢竟在警察局干了幾天,也算見了些世面,變得越來越會說話了,也是大喜日子想討好扈三爺,大著舌頭就回了一句:“我放屁還真是香?!?/p>

扈寶平常不大會開玩笑,但這話卻接得挺風趣,人聽了都笑,扈三爺摸著肉球一樣的腦瓜也笑。

管家吆喝著大家干活。

扈寶被指派給灶上挑水。

扈寶從菜園里的水井挑水。他把兩只水桶灌滿水,一前一后擺好,站中間,扁擔鉤掛住兩只水桶,撅起屁股擔起來走。但讓扈寶不解的是,他擔了十幾擔水,扈三爺只讓他把前邊那桶水送到廚房,后邊那桶水讓他澆花澆樹。扈寶心想,現(xiàn)在正忙乎,花花草草啥時候澆不成?偏偏現(xiàn)在湊熱鬧。再一想,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辦完事,扈寶回到家還一個勁兒琢磨挑水的事,琢磨半天也沒弄明白。實在憋不住了,他找機會問了問扈三爺?shù)墓芗?。管家壞笑著告訴他:“是你那句話惹得三爺想逗你。”

“哪句話?”扈寶似丈二和尚了。

“你門口潑油,就能把你褲襠熏香放香屁?三爺說,他怕你萬一放屁把后邊那桶水熏臭了,臭水能做飯?只配澆花?!?/p>

扈寶聽了,明白了,心里卻止不住樂。原來他當時覺得扈三爺不對勁兒,就多了個心眼兒,再加上平常沒少挨扈三爺埋汰,忽然就想較較勁兒,扈三爺不是讓后邊那桶水澆花嗎?他偏不,就故意反著來,后邊那桶給了廚房,前邊的澆了花。

傳奇·傳記文學選刊2024年11期

傳奇·傳記文學選刊的其它文章
不與他人爭辯
國測一大隊
開竅的 “石頭”
李字典
小城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