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舊石器時代早期，嶺南境內(nèi)已有人類活動遺跡。而且，在如此悠久的歷史演變過程中，嶺南誕生了眾多有特色的文化習(xí)俗，并成為中華文明的發(fā)源地之一。在中華文明的發(fā)展歷程中，不得不提的還有神獸文化，不管是先秦時期的《山海經(jīng)》，還是膾炙人口的《西游記》，不管是在故宮的屋脊上，還是在日常生活中，都隨處可見神獸的蹤影。神獸可以說是刻在華夏骨子里的文化。當(dāng)神獸們來到嶺南這片土地，又會發(fā)生怎樣有趣的故事呢？我們攜手兒童文學(xué)作家尋麥，跟隨他筆下的林楠和神獸小當(dāng)康，一起進入故事里看看吧。

1

最近，林楠所在的學(xué)校在這學(xué)期新開了一門手工課—粵繡。聽說來教學(xué)的陳老師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粵繡傳承人，繡藝純熟精細，尤其善于繡奇珍異獸。

但是，當(dāng)陳老師走進教室時，大家都吃了一驚！眼前的這個老師明明長得年輕帥氣。后來大家才明白，原來邀請的那個“陳老師”不久前去世了，眼前的這個“陳老師”是他的孫子。

在教粵繡技法之前，陳老師先給大家講起了粵繡的歷史：粵繡至今已有1000多年的歷史，在唐代蘇鶚撰寫的《杜陽雜編》中就提到了粵繡的巧妙，那時的南?？び幸粋€叫盧眉娘的14歲繡女，能夠在一尺絹上繡《法華經(jīng)》，點劃分明，細如毫發(fā)，因此盧眉娘也被粵繡這個行業(yè)的人奉為始祖。乾隆年間，還催生了第一個與粵繡有關(guān)的行會組織“錦繡行”，這一時期涌現(xiàn)了大量男繡工，他們被稱為“花佬”，男人已然成為粵繡的主流。到了現(xiàn)在，粵繡不斷改進，不管是構(gòu)圖、紋理還是色澤都有了很大進步，粵繡的傳承人不管男工還是女工都有……

林楠聽得入迷，就連下課鈴聲響起了還沒察覺?；氐郊液螅珠⒖陶襾砹斯ぞ?，有模有樣地繡了起來?？傻跪v了半天，繡出的東西看起來歪瓜裂棗似的。

“你在玩什么呢？”當(dāng)康好奇地湊過來看。

“我在繡花呢，”林楠解釋道，“這叫粵繡，知道嗎？”

“你這繡的是啥花？”當(dāng)康指著中間那一坨不知道是什么形狀的東西問道。

“廣州市的市花木棉花呀！”林楠說。

“完全看不出來，我看你還是多學(xué)學(xué)吧?！碑?dāng)康說。

“說得有道理，可今天是周末?！绷珠肭螽?dāng)康說：“不如你帶我去陳老師家吧，讓他指導(dǎo)我一下?！?/p>

“我又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碑?dāng)康拒絕道。

“你肯定有辦法?！绷珠^續(xù)懇求，“你認(rèn)識那么多神獸，有沒有什么千里眼或者順風(fēng)耳能幫忙查一下?！?/p>

“要是總被你這么隨便使喚，我們神獸還要不要面子啦？”當(dāng)康叉著腰說。

林楠聽見媽媽回家的聲音，突然有了主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媽媽今天買了點心回來。如果你能帶我去找陳老師的話，我就把自己的那份點心給你?！?/p>

“行。我答應(yīng)你！”當(dāng)康一想到美味的點心就直流口水，態(tài)度立馬轉(zhuǎn)變。

林楠靜靜地等待著?？僧?dāng)康一只神獸也沒召喚來，而是打開了電腦，在上面搜了起來，很快就找到了陳老師的電話。

“誰說辦事情一定得要神獸?。俊碑?dāng)康得意地抬起了頭，“要學(xué)會利用工具。陳老師是粵繡的非遺傳承人，網(wǎng)上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p>

2

林楠按照網(wǎng)上的信息撥通號碼，電話那頭果然是陳老師的聲音。根據(jù)陳老師給的地址，林楠和當(dāng)康很快找到了陳老師的家。

從陳老師家正門走進去，可以看到一個大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榕樹，榕樹下擺放著一張木制桌椅，陳老師就坐在那里認(rèn)真地繡著自己的作品。

陳老師繡得太認(rèn)真了，以致林楠和當(dāng)康已經(jīng)走到跟前了他也沒發(fā)現(xiàn)。林楠不好意思打攪，在一旁認(rèn)真地觀察起來。過了一會兒，林楠發(fā)現(xiàn)陳老師在絹布的左邊繡好了一只鳳，等到要繡右邊的圖案時卻遲遲無法下手。

“還是想不出來。”陳老師自言自語道，抬頭忽然看見了林楠，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慌忙起身說：“你來啦！快請坐?！?/p>

接著他又看到當(dāng)康，非常訝異地問道：“你是神獸當(dāng)康？”

“你認(rèn)識我？”當(dāng)康也感到驚訝。

“爺爺曾經(jīng)繡過你的形象，”陳老師高興得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還能見到真的神獸。”

“看來爺爺繡得很像，不然也不會這么快被認(rèn)出來?！绷珠f。

“對了，你的作品在哪呢？我?guī)湍憧纯茨睦锍鲥e了。”陳老師對林楠說。

這時，林楠反倒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作品拿出來了，背著手緊握著。當(dāng)康突然從林楠身后把絹布一把扯了出來，放在了陳老師眼前，想等著林楠被取笑。不承想，陳老師看后反而鼓勵他道：“你小小年紀(jì)能繡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我也想繡出像您這幅那么好的作品?！绷珠钢惱蠋熯€沒完成的刺繡說。

“這其實也是我已故爺爺留下來的作品?！标惱蠋熣f，“爺爺臨終前囑咐我把這幅作品完成，可我無論怎么繡，總覺得配不上?！?/p>

陳老師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了很多作品，有各種各樣的圖案，可無論怎么搭配都覺得不太和諧。陳老師再次陷入苦思：“爺爺?shù)降紫胍C出一幅怎樣的圖案呢？”

當(dāng)康看著這張圖覺得眼熟，仔細回憶了一會，終于想起來了：“這不是鳳鳥嗎？另一邊應(yīng)該是鸞鳥。”

“啊，你確定？”陳老師還以為是林楠在說話。

“當(dāng)康，你確定嗎？”林楠也問當(dāng)康。

“當(dāng)然確定！”當(dāng)康跳上桌子說，“這只鳳鳥繡得栩栩如生，很多細節(jié)都跟真正的鳳鳥別無二致。除了他的技法高超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很可能你的爺爺見過真正的鳳鳥?！?/p>

“那跟鸞鳥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林楠反問道。

“爺爺一定看見了鸞鳳和鳴的場景，另一半分明就是鸞鳥?！碑?dāng)康說。

“這樣就可以完成這幅作品了?！标惱蠋熀芨吲d，拿起筆在紙上描繪起來，畫了一會兒又猶豫了，他問當(dāng)康：“鸞鳥是長這樣嗎？”

當(dāng)康仔細瞧了瞧：“有點像，又有點不像?！?/p>

“那到底是像還是不像?。俊绷珠钡刈穯柕?。

“整體像，但很多細節(jié)不像，還少了點神韻?！碑?dāng)康解釋道。

“是啊，我都沒見過，怎么可能知道鸞鳥長什么樣子呢？”陳老師抬頭看向當(dāng)康，“當(dāng)康，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鸞鳥嗎？”

“你這算是問對人了，”當(dāng)康自信滿滿地說，“同為瑞獸，我跟他們很熟，知道他們在什么地方出現(xiàn)?！碑?dāng)康說著帶上這半幅刺繡出發(fā)了。

3

大家跟隨當(dāng)康來到了廣州的一個濕地公園。此時，雖已是初冬，但嶺南的溫暖依舊讓這里保持著勃勃生機，與北國的蕭瑟形成了鮮明對比。偶爾，幾只白鷺或野鴨掠過水面，激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11月的濕地公園還是觀鳥的好時節(jié)。隨著候鳥的南遷，不少珍稀鳥類會選擇在此棲息或中轉(zhuǎn)。路上能看見一些游客手持望遠鏡，或肩扛相機，靜靜地守候著，他們都是特意過來觀鳥的。

大家沿著蜿蜒曲折的木棧道，來到一片沒有人的空地。當(dāng)康把刺繡鋪在草地上，念起了遠古的召喚口令，頓時，樹林里的花草樹木飛快地生長起來，越來越多鳥類朝這邊飛來。

當(dāng)康打開白澤圖，一道光進入到刺繡中，畫里的鳳鳥立刻活了過來，它揮舞著巨大的翅膀在空中盤旋歌唱，百鳥都圍繞在它的周圍。

“真的跟刺繡里的一模一樣。”林楠感慨道。

“鸞鳥在哪呢？”陳老師左右尋找著。

正說話間，遠處一只青色的大鳥正一點點靠近。當(dāng)康興奮地喊道：“鸞鳥出現(xiàn)了！”

在斑駁陸離的光影下，鸞鳥輕盈地自云端翩然而至，它身披五彩的羽毛，與鳳鳥相遇，發(fā)出了清脆悅耳、婉轉(zhuǎn)悠揚的鳴叫聲，而鳳鳥則圍繞著它翩翩起舞，兩者交織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和諧而美妙，讓人不禁沉醉其中，忘卻所有煩惱。它們的表演很快吸引了百鳥朝鳳的場景，鳥兒們或伴舞，或伴歌，如同一場大型的演唱會。

陳老師拿出紙和筆，準(zhǔn)備畫下這幅畫面?？甥[鳥突然停下來，落在了樹梢：“很高興遇見你們，可我沒辦法久留。”

鳳鳥禮貌地點頭表示理解，陳老師卻著急了，他真切地懇求道：“你能不能再多停留一會兒。我還有很多細節(jié)沒記下來?！?/p>

“恐怕不行，”鸞鳥回答，“我要去送一封信。”

“現(xiàn)在還有人寫信嗎？”林楠驚詫道，“大家不都是用手機交流嗎？”

“我送的可不是普通的信，而是一封穿越生死和時空的信。”鸞鳥說。

“好吧?！标惱蠋煵缓靡馑荚偻炝?。鸞鳥隨即飛走了。鳳鳥也回到了白澤圖里。就在大家失落之際，鸞鳥竟然又飛了回來。

“哎呀！不好意思，我剛才查看了一下，我正在送的這封信原來就是你寄出的?！丙[鳥對陳老師說。

“我沒有寫信啊。”陳老師一頭霧水。

“很快你就明白了?！丙[鳥一揮翅膀，陳老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當(dāng)康和林楠很快也睡著了，三人出現(xiàn)在了同一個夢中。

鸞鳥變小了許多，嘴里銜著一封信在前面飛。大家緊跟在后面追趕。陳老師邊跑邊說：“這里看起來好熟悉……好像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p>

鸞鳥停在路邊的屋檐上。前面是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一個老人拉著男孩的手慢慢走來。等老人走近，陳老師突然神情激動地朝老人跑了過去，大聲喊道：“爺爺，爺爺?！?/p>

老人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像是根本看不到他，更聽不到他說話。陳老師想要擁抱爺爺，結(jié)果卻撲了個空。陳老師還驚訝地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孩不正是小時候的自己嗎？難道鸞鳥帶自己穿越到了小時候？

這時，男孩突然停了下來，爺爺蹲下來問男孩是不是累了。男孩搖了搖頭，指著屋檐的鸞鳥說：“那里有一只好看的鳥?！?/p>

“看著像是鸞鳥，我聽說鸞鳥是西王母的信使。”爺爺說話間，鸞鳥飛向爺爺，懸飛著把信遞給了他。爺爺接過信，打開一看，笑著摸了摸男孩的頭說：“原來它是來給我送信的?！?/p>

“替我跟他問好，要他好好照顧自己，”爺爺對鸞鳥揮手喊道，“還有，一定要將粵繡的技藝傳承下去?！丙[鳥發(fā)出一聲鳴叫，然后看向了陳老師。

“這封信是誰寄來的？”男孩問。

“等你長大就知道啦，”爺爺說，“信是一個我最疼愛的人寄來的思念?！?/p>

“是爸爸嗎？”

爺爺搖頭。

“那是媽媽？”

爺爺還是搖頭。

“我知道了，那一定是奶奶了……”

爺孫倆在一問一答間走遠了，陳老師愣在了原地。

林楠問陳老師：“那封信真的是你寫的嗎？”

“嗯，”陳老師點頭，“前幾天，我非常思念爺爺，便在日記本里給爺爺寫了一封信?！薄?/p>

“這么說，他在你還很小的時候就看到你的信了?！绷珠f。

“是啊，”陳老師松了一口氣，“我也沒有什么遺憾了，我會努力把粵繡傳承下去的。”

信件送到了，大家也回到了現(xiàn)實，鸞鳥很快又飛走了。林楠突然想道：“剛才應(yīng)該給鸞鳥拍張照來著，我去問問那些攝影師有沒有拍到鸞鳥的?！?/p>

“不用了，”陳老師摸了摸林楠的頭說，“我已經(jīng)將鸞鳥的模樣記下來了?！?/p>

回到家后，陳老師沒日沒夜地繡那幅《鸞鳳和鳴》，終于在一個月后完成了這幅作品，也完成了爺爺?shù)馁碓?。林楠和?dāng)康也收到了一份禮物—陳老師的爺爺繡的《當(dāng)康圖》。

責(zé)編：林楓煬

小知識

※ 粵繡與蘇繡、蜀繡、湘繡并稱為中國四大名繡，同時也是廣東第一批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的傳統(tǒng)技藝之一。

※ 粵繡是廣州刺繡（廣繡）和潮州刺繡（潮繡）的總稱，起源于唐代。廣繡是指廣州、佛山、南海、番禺、順德、東莞、寶安、香山、臺山等地的刺繡，也就是以廣州為中心的珠江三角洲民間刺繡工藝的總稱。潮繡發(fā)源于潮州，流行于今潮汕地區(qū)，即汕頭、潮州和揭陽。在明清時期隨著海上絲綢之路和對外貿(mào)易得以遠渡重洋，粵繡深受歐洲貴族青睞，被譽為“中國送給西方的禮物”。

※ 鸞鳥是中國古代傳說中的神鳥，見則天下安寧，是吉祥如意的象征。據(jù)說西王母每次出行，都先讓一只青鸞報信。后人便用“青鸞”借指傳送信息的使者。

作家簡介

尋麥，童話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從小喜歡各種神獸鬼怪的故事，并且一直相信每個地方都有獨屬于自己的文化印記，而這些印記也見證著當(dāng)?shù)匚幕钠鹪春桶l(fā)展，于是便寫下了這些與嶺南相關(guān)的神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