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古時候,南越國周邊有個小國,這個國家的皇帝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每天需要喝一碗粟米粥,不喝便腹痛不止。并且,還必須是從鄉(xiāng)村買來的碎米,否則也不管用。
皇帝年紀大了,命不久矣,便下詔讓兩個兒子入宮。
皇帝還有一個小兒子,最像他,可是在與西北部落大戰(zhàn)中,小兒子為救他下落不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寢宮之內(nèi),張御醫(yī)正為皇帝把脈,張御醫(yī)最看重的小徒弟端著一碗粟米粥站在旁邊。
兩個皇子走上大殿,目光不約而同地都落在了床頭的玉璽之上。
皇帝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張御醫(yī)的小徒弟馬上將粟米粥奉上,可皇帝卻擺了擺手。
“你們說說,今日粟米大概是多少錢?”皇帝問兩個兒子。
大皇子不識五谷,更不懂這些民生之事,他只崇尚武力,“父王,您要是想要粟米,我可以率兵去搶周圍那些小國,要什么有什么。”
“父王,今日城中粟米價為三文錢,南越部落的粟米更加便宜。”二皇子接過話頭,說了近三年的粟米價格,竟然沒有半點差錯。
皇帝問,“你和我實話實說,到底有多少人為你傳遞消息?你怎么對米價這么清楚?”說完,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昏死過去。
張御醫(yī)嚇得跪在地上,大聲呼道:“皇上、皇上恐怕不行了!”
大殿上頓時亂作一團。大皇子放聲痛哭,二皇子反倒十分平靜。
一班大臣站出來,說愿意擁立二皇子即位。
這時候,王妃帶著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屏風后走了出來,和大將軍站在了一起。
此時,大將軍調(diào)來的禁衛(wèi)軍圍住了寢宮,大將軍高聲道:“諸位,二皇子年幼,雖然博學,卻無治國之才,我們的王城位于四戰(zhàn)之地,唯有立嫡立長,才能護國安民?!?/p>
大皇子見狀,快步走向床邊,眼看就要把玉璽拿在手里了。突然,皇帝睜開雙眼,坐了起來,看著所有人,“看來,覬覦皇位的另有其人啊?!痹捯魟偮?,一眾親兵闖入,手持兵刃圍住大皇子、王妃、大將軍三個人,大家都明白,寢宮外的禁衛(wèi)軍恐怕已經(jīng)被擒了。
大皇子見事情敗露,惱羞成怒,他解下腰中的佩帶,抽出藏在里面的短刀,揮刀朝皇帝砍去。兩個親兵過去阻擋,都被大皇子一刀砍死。說時遲,那時快,張御醫(yī)的徒弟一個箭步上前,將手中的粟米粥潑過去,潑得大皇子滿臉熱粥。其余親兵趁機按住了大皇子。
“父王,我是清白的!”二皇子知道,眼前是個好機會,他邊說邊哭,開始賣慘。
一時之間,大皇子的支持者與二皇子的支持者開始互相攀咬。
“張御醫(yī),要不是你,孤怎能看到這幫人的真面目!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孤都能滿足?!被实壅f。
“皇上,臣不要什么賞賜!臣只想讓您睜眼看看,他究竟是誰?”張御醫(yī)指了指小徒弟。
小徒弟走上前,解開了自己上衣的衣襟,只見他胸口上有一道傷疤,傷疤很長很細。
皇帝又驚又喜,當時,他的小兒子就是為了他中了一箭,正是在胸口。
但皇帝仍然心懷疑慮,他問:“你既是孤的兒子,為何在我身邊這么多年不與孤相認呢?現(xiàn)在王位空懸,你突然出現(xiàn),這是為何?”
小徒弟手指跪在一邊的大皇子說:“我落得今天如此地步,都是拜他所賜!”
原來,當年他隨父皇與西北部落交戰(zhàn),混亂中,他為了救父皇,擋了從暗處射來的一箭。沒想到,箭頭上沁了蛇毒,他中毒之后昏死過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沒想到,張御醫(yī)救了他,這才僥幸活了下來,但是因為中毒臉都爛了。張御醫(yī)用草藥給他治臉,雖然痊愈但容顏大改。
他本想說出實情,可又怕認親不成招來禍患,只好隱姓埋名,一直住在張御醫(yī)家,還跟著張御醫(yī)學習醫(yī)術。
后來,他跟著張御醫(yī)進宮服侍皇帝,他覺得能這樣陪在父親身邊,也很好,所以更不愿說出真相了。
“可今天見大哥和二哥做出此等不臣之事,實在無法忍受,只好出來認親。”小徒弟說著,還流了幾滴眼淚。
皇帝問:“那你說,這碗中的粟米,價值幾何?”
小徒弟萬萬沒想到,如此緊要關頭,皇帝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本以為自己會順利登上寶座。
“父王,粟米的確是三文錢,可我認為,粟米是這個價格。”說完走出內(nèi)殿,捧回一捧沙?!斑@捧沙子,就是粟米的價格?!?/p>
見所有人大惑不解,小徒弟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這些年連年征戰(zhàn),民不聊生?,F(xiàn)在百姓所買的粟米,已經(jīng)摻了大量的陳米、糠和沙子,所以就和沙土一樣,一文不值。”
皇帝點了點頭。
小徒弟偷偷看了一眼張御醫(yī),張御醫(yī)心說:好在提前有了準備,看來,多年的謀劃,終于成功了。
沒想到,皇帝緩緩開口,對小徒弟說:“看得出來,你做得很好,甚至為了裝成是我的兒子,還要中上一箭,還有你的臉,也是故意毀成這樣的吧?”說完,他擺擺手,只見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被帶上了大殿。
皇帝扭頭對張御醫(yī)說:“我知道,不拿出證據(jù),你是不會甘心的。她是小皇子的乳娘,就讓她來辨認,必能讓你心服口服?!?/p>
只見婦人走到小徒弟面前,輕輕說:“小皇子身上并無明顯的特征,但是有一處,這世上除了我之外,就連死去的王后娘娘都不知道。”
此時,小徒弟已經(jīng)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渾身抖如篩糠。只見婦人繞到他的左邊,仔細看著他的左耳朵。
看過之后,婦人說:“老婦是匈奴人,真心疼愛小皇子,怕他有一日遭難流落民間,便在他的左耳后點了一個紅點,這個紅點所用的顏料來自老婦的家鄉(xiāng),用水洗不掉?!?/p>
事已至此,張御醫(yī)和他的兒子已經(jīng)知道大勢已去,只好束手就擒,可憐張御醫(yī)謀劃半生,還是沒能如愿。
原來,當年張御醫(yī)在戰(zhàn)場上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小皇子,便救下了他,還把他帶回家中。恰好他的兒子和小皇子差不多大,兩個少年玩在一處,還拜了把兄弟。
小皇子天真忠義,便將自己是皇子的秘密和盤托出。知道真相的張御醫(yī)動了心,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李代桃僵。他先是毒死了小皇子,再毀掉自己兒子的容貌。
之后,他想方設法進宮當了御醫(yī),還把兒子帶在身邊,等待機會……
皇帝看著張御醫(yī)說:“我兒死后,我和王后非常傷心。王后為了感謝乳娘對小兒子的養(yǎng)育之恩,特意在宮外的行宮內(nèi)設一偏殿,專供她居住。平時,她很少出門,有專人侍奉,你自然不認識她。”
說完,皇帝看著滿屋子的人,慘然一笑,接著說:“不管碗中的粟米價值幾何,我都悔之晚矣。這些年,連年征戰(zhàn),我失去了最愛的兒子,如今,連王位都沒有合適的人來繼承。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只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夠結束戰(zhàn)亂,還天下百姓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能吃上好的粟米,能夠與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p>
三天后,皇帝死了。
一年后,這個小國就被南越國滅了。
又過了很多年,漢武帝收服西南無數(shù)小部落,從此,西南一隅歸入大漢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