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趕羊》的歌聲，從廣場上繁雜的人聲沖出，硬生生擠進窗戶，靈動的音符滑進耳朵，彈動耳膜，頃刻觸發(fā)源源不斷的親切回聲——是阿嫫（阿媽）唱出的山歌。雖然山歌夾雜著車流聲和廣場舞樂聲，我還是從紛亂的鬧市聲里，剝解出了阿嫫唱的山歌，還聞到了山歌中家鄉(xiāng)苦蕎粑粑的香味。

入耳之聲親切之余又感到陌生混沌，完全是狂歡之后找不到故鄉(xiāng)的路的那種惶恐，激動之時說不出一句“母語”的窘迫。

一時間，仿佛被山歌帶入荒野，靈魂孤獨地在人間飄蕩……

我五六歲就離開了村寨，離開了彝人生活的那片熱土，離開那里的深溝山坡，來到幼年時夢中的天堂——省城。隨著時代的更替輪回，遞增了來世的年歲，卻完全忘記了遠方的那一塊山地，忘記了那道山的脊梁和龍脈，我成了這喧囂的城市中的一分子。

阿嫫不認識漢字，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漢語，更無法完整地理解漢語的復雜含義。只是因為阿爹參加盧漢的部隊并起義成功，才有機會讓我們家離開山鄉(xiāng)，離開彝山。只是因為我們對山外世界的好奇，阿嫫才跟隨我們走出大山，走進她不熟悉、不習慣的大城市。

我知道阿嫫十分熱戀著故鄉(xiāng)的那塊熱土，習慣了暴雨后石者河狂野的奔騰，愛聽洪水沖擊巖石的咆哮，喜歡巖邊生長的馬櫻花，迷戀在馬櫻花間躥動、嬉鬧的猴子，愛在高山綠林間無拘無束唱出風情萬種的山歌。更不愿離開那群姐妹，告別農閑時一群人圍著，施展彝人刺繡手藝的溫暖時刻。就算是相互有口角矛盾，哪怕相互撕扯著打一架、摔一跤，第二天還是好姐妹。一句話，她喜歡那里的世界，喜歡那里的一切，沒有什么可以割斷她對老家的想念。

所以阿嫫做飯時或者是想家鄉(xiāng)的山水坡地時，就會自覺不自覺地打開歌喉，輕聲哼出母語味濃重的山歌。每當這時，我會急忙關了門窗，上前制止，讓母親停下歌聲，生怕阿嫫帶著家鄉(xiāng)貧瘠山坡上泥土味的歌聲飄出窗外，讓左鄰右舍笑話我們家，說這樣窮得掉渣兒的鄉(xiāng)下人，怎么也跑到城里充數(shù)蹭人頭？哪怕是在街上，聽到阿嫫自覺不自覺的山歌聲，我都會左右看看有沒有熟悉的人，然后去阻止阿嫫，叫她永遠不要再唱山歌了，不要再做這些丟人現(xiàn)眼的事了。無數(shù)次的勸說之后，阿嫫還真沒有當著我們的面唱山歌了。每當高興或者心煩之時，她會跑到公園或者是小河邊，隨手折下一片樹葉放在嘴里，一吹就會發(fā)出一串優(yōu)美的聲音。當阿嫫吹樹葉的聲響起后，身邊就會圍上一群人細細地聽。一吹就是一個上午或者是一個下午，竟然有人落淚，有人歡聲笑語。后來，還有人開著車找上門，要聽阿嫫的山歌，要聽阿嫫的樹葉獨奏，要阿嫫去他們的社團里表演。雖然我們一直沒有同意，但阿嫫還是去了。也罷，只要不在家唱，不觸動我們脆弱的自尊，隨她了。

愛唱歌的阿嫫還生了一雙靈巧的手，會繡花，會做衣服，聽說年輕時還是我們老家那一帶有名的繡花高手。阿嫫在老家的時候，村里的婦女都想得到阿嫫的繡花衣服，村里的女子都想跟阿嫫學習繡花的技藝。進城后，阿嫫總想為她的子女做件像樣的繡花衣服，只是她廢寢忘食地做好的一件件衣服，我們哥幾個都是在家里當著她的面，穿戴起來讓她看看高興，沒有一人有勇氣穿著她做的衣服走出家門。轉眼間，一件件都進了箱子底。后來，阿嫫終于弄明白我們哥幾個都不敢把她做的衣服穿出去，怕外人說我們土包子，怕她做的衣服會讓同學看不起，怕她做的衣服會影響我們和小朋友一起玩兒。執(zhí)著的阿嫫，又給我們做繡花鞋墊和繡花腰帶。她認為鞋墊是放在鞋子里的，腰帶是用來扎褲子的，都是放在隱蔽的地方，我們總不好不接受吧。她用那雙大手量著我們哥幾個的鞋子，下狠心似的做了一雙又一雙繡花鞋墊，一條又一條繡花腰帶。幾月之下，家里成了阿嫫的繡花品展臺。她希望能調動我們哥幾個歡喜的興趣，接納她的勞動所得，肯定她辛苦的價值。殘酷的現(xiàn)實，是分發(fā)給我們的鞋墊和腰帶依然只是在她面前穿一穿，扎一扎，心不由衷地連連稱贊下，哄阿嫫高興一時后，都放到了各自藏東西的地方，從不敢穿戴出門。只要是阿嫫繡的東西，在我們兄弟幾個看來，都和這座城市不搭調，土得掉渣兒之余色彩還顯得有些慘白。更多的還是不想讓外人找到嘲笑自己的證據(jù)，不想成為被調侃的笑柄。

與阿嫫之間關系的隔離，在我們看來，是因為阿嫫的家鄉(xiāng)味太重，重得如家鄉(xiāng)的石者河樣，普通平凡得有幾分丑陋，還有幾分討人閑，重得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以至于讓我們從內心里，有意識地剝離了自己和家鄉(xiāng)的關系。就連家鄉(xiāng)親戚來往，都以各種理由謝絕，更不用說帶親戚到公共場所游玩。也不會在公共場所與家鄉(xiāng)的親戚共餐，把自己和家鄉(xiāng)完全隔離開。

一次，我的一位朋友家喬遷，我?guī)е㈡迫⒓?。才進門，阿嫫就指著朋友家四合院中花臺里的馬櫻花（大樹杜鵑花）輕聲對我說：“兒呀！這馬櫻花要種在山坡上，不能丟在平坦的花池里。你不要看它現(xiàn)在花紅葉綠，要不了兩年，這樹必定要死?！?/p>

我忙上前拉了一把阿嫫的胳膊說：“阿嫫，今天是我朋友家的喬遷之喜，不提不吉利的事。再說那棵馬櫻花是我朋友最喜歡的，樹形蒼勁古樸、花朵肥美碩大艷麗，花了上萬元錢才買回來的。你怎么說種植不合理呢？”

“馬櫻花戀窩，離開故土慢慢地就會憋老了?！?/p>

“阿嫫，你見到我朋友時千萬不能說這話！”

阿嫫聽了我的話后抬起手，在大門一側的梧桐樹枝上，擇了一片樹葉貼在嘴唇上，一曲悠揚的音葉笛聲，在我朋友的四合院里響起。

樹葉演奏的曲調才響，就將屋里的人群引了出來，圍著我阿嫫指指點點地贊不絕口。曲聲優(yōu)美動聽，吹出一段激動感人的故事，有大山冰川，荒漠黃沙，生命之火，病毒之源，有激情燃燒，有兵敗江南，等等。聽的人只知順耳，只看到花紅葉綠之美，只有我能聽懂，只有我聽出了曲外之音，聽出葉片吹出的那些自然生發(fā)的故事。

那一天晚上，阿嫫在我朋友家的四合院子里，用樹葉吹奏了一曲又一曲家鄉(xiāng)的神曲，她要說的話，就在那片葉子發(fā)出的聲調里。

兩年后，那一棵大樹馬櫻花果然死了。只是沒有讓人注意到它從葉片萎縮到枝干枯死的全過程，而是在它容顏散盡時，就被拔掉換了新樹。

有一次，已經(jīng)離休的阿爹因多月未見我，或者還是聽到了什么風吹草動的“傳聞”，用電話將我召去喝酒。喝酒間，阿爹還在嘮嘮叨叨地過問工程建設指揮部的事。我厭煩阿爹這種退而不休的精神，說：“我阿爹，你不懂就莫問了！”

阿爹聽了我的話，重重地將雙筷拍打在桌子上，說：“單位上的每一幢房子都是老子指揮著蓋起來的，你才接觸幾天基建，就敢說老子不懂？”

我知道自己的口誤，忙說：“阿爹，我不是說你不懂基建，是說現(xiàn)在的運作方式和你們先前的運作方式有所不同，各方面利益交織所帶來的矛盾就更復雜。”

“有什么不同。你說出來老子聽一聽，說不定我還能幫你解決了?！?/p>

在阿爹那非聽不可的眼神下，我不得不挑出一兩件事向阿爹匯報。

聽完我的陳述，阿爹顯得無話可說，只是一個人抬著酒杯在喝著悶酒，在揣摩著我說話的真實性，思索著如何回答我。

一直埋頭吃飯，卻豎起耳朵仔細聽我說話的阿嫫，這時突然丟下碗筷，站起身抓過一只空碗放在自己面前，提過酒罐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抬起酒碗沖著我說：“兒呀！你做得對，就這么大膽地干下去。如若你得罪了人打碎飯碗，阿嫫我討飯養(yǎng)著你！”一碗酒在咕咚聲中滾進了阿嫫的肚里。

我抬起阿嫫敬請的酒，內心深處升騰起了一團烈火，燃燒的烈焰，燒得我義無反顧地喝凈了杯中的酒。感到下肚之酒是后盾的相涌，是推動之力，是偉大的阿嫫之力。那時我真的流淚了。

“老婆子，你不要命了！”阿爹焦急地喊叫起來。

“命可以不要，你總得讓我把心底的話說出來吧！”

這就是我的阿嫫。

父親離世時的告別儀式上，主持人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父親在單位的情況，對父親的過去功績一字未提。做子女的我憤恨這不公平的對待，要找單位討個說法。

母親卻攔住說：“事都過去了，別管人家怎么說，只要你心中有你父親，有你父親的故事就知足了！”

“你父親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說不說，他的故事依然存在，你又何必要每個人都按你的思路去想？你那樣做就有點兒霸道了?！?/p>

“而且你父親的撫恤金，或多或少人家是不是都給足了？你們又不是過不去日子的人。說句你們不喜歡聽的話，這些東西與你們關系不大，你鬧哪門子的事?！?/p>

“人家說也罷，不說也罷，只要你們兄弟記住他的事就好。你父親是幸福的，能看到云南解放，還有了工作，有了家庭，有了子女。那些和他在解放云南時打仗死了的人，連個尸骨都沒留下一把，有的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你們要知足?！?/p>

“什么退休待遇，離休待遇，不就是錢多錢少這點兒事。人都不在了，爭這些還有什么意義?！?/p>

我被說得啞口無言，再也不敢和阿嫫爭辯。

在我們都成家立業(yè)有了后代的一天，全家人相約到山上游玩。

我們爬了半截山，玩兒了幾處清泉之水，都感到力不從心的勞累。我攙扶著阿嫫到石凳上坐下，好讓她舒展一下筋骨，停下那雙已經(jīng)老了的寒腿。坐下后，阿嫫還是習慣地在身旁的樹枝上，隨手摘了一片樹葉放在嘴里，還是想將心中的故事用樹葉之聲，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給過往的行人聽，給山間的樹藤聽。而放在嘴里的樹葉，在母親的幾次用力吹奏下，依然沒有聲音發(fā)出。她像個小孩子樣，不大相信玩兒樹葉如飛的她，會擺弄不了一片葉子。她又更換了幾棵樹，摘了不同的樹葉，放在嘴里使勁地吹。一堆樹葉在她嘴里流轉過，始終還是沒有一片葉子發(fā)出聲音。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母親真的老了，老得氣血不足吹不動樹葉了。她心中的故事也只能留在她心里做個紀念。阿嫫仿佛意識到什么，偷偷地流淚了，眼中是那種無助的神情，在山野間流蕩，在遠方的云間飄搖。我也跟著流淚，第一次感到世間的年月輪回是那么的短，還沒有來得及讓我說聲謝謝，阿嫫就到了夕陽西下的晚霞時光。

很快，阿嫫乘仙鶴歸去，去得默默無聞。她為我們的前途放棄了自己的生活，獨自承受離鄉(xiāng)的痛苦。

辦一場葬禮，本就是我們做子女理應完成的義務，我們也有這份能力辦好。但是，我們卻沒有通知至親以外的其他人，更不想讓家鄉(xiāng)的人知道。

葬禮的那一天，我家哥倆兒早早地趕到殯儀館，不料，一群群不認識的人立刻圍到我家哥倆兒身邊，七嘴八舌地指責我們這樣送走老人不地道，他們要安排告別儀式，要掛橫幅，放禮炮，要擺放花圈，要我們同意，并一再說明，費用不用我們承擔。

我們能說什么，只得同意。

告別廳，眾人有組織地忙碌著。我們兄弟的存在，仿佛多余。

告別儀式結束，阿嫫遺體被推進爐子時，鞭炮響起的當頭，三四個不知是哪里的婦女，號叫著撲到阿嫫的身上，久久不愿離去。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把一旁的兄弟幾個都哭蒙了。

“沒有這么夸張吧？不會是請來鬧喪的吧?！碑敃r我是這么想。

后來才知道，這三四個少婦，是阿嫫收的徒弟。阿嫫教會了她們彝人刺繡的活計，幫助這幾個婦女改變了貧窮的生活，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我這才理解了她們的哭聲和舉動。

要說阿嫫的遺憾，應該是她來人世一回，沒有一個子女跟她學過母語；沒有一個子女認真地聽過她唱的山歌；沒有一個子女跟著她學過古法刺繡；沒有一個子女跟著她學會樹葉吹奏的美妙。

若干年后，我去參加市非遺展覽館傳統(tǒng)工藝首場展出開幕式時，在展覽廳里，我看到了阿嫫的大名，看到了阿嫫碩大的照片被掛在展覽廳最顯要的位置。還有就是母親為我們而做的，我們不屑一顧的繡花衣服、繡花鞋墊、繡花腰帶，被成排地放在透明的展覽柜里。還有阿嫫用母語唱的山歌和阿嫫用樹葉吹奏的彝族音樂被制成了光碟。我一時還弄不明白，阿嫫到底有何能耐，能得到這么高的殊榮。能把她瑣碎不起眼的故事，深深地放在了人們的心底，還成了民間藝術家，傳統(tǒng)刺繡大師。我也鬧不清楚，阿嫫為我們做的衣服、鞋墊和腰帶等物品，被放在了玻璃柜里向世人展出，還說是“非遺刺繡極品”。我甚至懷疑，是不是非遺展覽館搞錯了。

我攤開收藏入庫的繡花衣服、繡花鞋墊和繡花腰帶，第一次認真嚴肅地審視這曾經(jīng)屬于我家的一堆東西。在桌上攤平了的一件件繡花傳統(tǒng)服飾上，展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一幅幅活生生的精美畫卷。繡花衣服的圖案里有花鳥魚蟲，有動物走獸，還有巧妙連接的藤蔓枝葉。看著看著，我好像就進入了深山，到了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世界里，真正地感受到了被大自然擁抱的舒欣，被群山接納的快活。就是一雙繡花鞋墊，都能將“花月重伴”和“月下黃昏”的故事融入其中。一雙鞋墊，就是一個故事。一條繡花腰帶，融入幾十朵形態(tài)各異又不重復的花蕾，還有搭配合理、疏密有度的枝葉。看到繡花腰帶，就像是又回到了山寨，看到了成群的少女，看到了那激情燃燒的火把。

展覽館的影像廳里播放的山歌中，我聽到了那悅耳的聲音。那是阿嫫用母語唱出的山歌，那是阿嫫用樹葉吹奏出來的故事，編成了生活的長河，編成了歷史的畫卷。

第一次聽外人高亢地介紹自己的阿嫫，也是第一次這么認真嚴肅地聽阿嫫唱的山歌和吹奏的樹葉樂曲，第一次感到阿嫫唱的山歌是那么的美，是那么的動聽。韻律間是那么的美妙，像在聽一段美妙感人的故事，吃一頓寨子里盛大的晚宴，看一場先輩的戰(zhàn)斗場面。通過音符的變換，我聽到了阿嫫對家鄉(xiāng)的眷戀，聽到了勇敢與堅強，聽到了博愛和情懷，知道了山寨昨天的痛苦和今天的幸福。

也就是在這時，我才突然想起了阿嫫山歌里的山坡樹林，林蔭小道和老家的公房，想起了我們記憶里的火把節(jié)和斗牛場，想到了我們闊別數(shù)十年的老家。只是我們離開家鄉(xiāng)的時間太長了，理解阿嫫的山歌和她的傳統(tǒng)手藝的時間太晚了。貿然回去，還能找得到回老家的路嗎？老家的山神樹怪還會讓我們進山門嗎？我們還能不能融入家鄉(xiāng)的群體里？

我一時仿佛變成只孤獨單飛在荒野的小鳥，在城市的天空漫無目的地飄搖。離開老家的時間長了，已經(jīng)很難找到回家的路，再也聽不懂家鄉(xiāng)的山歌，看不到對腳時的盛景。這是何種的痛惜，何種的無奈。

雖然我的肉體里流著和家鄉(xiāng)人同樣的血，骨髓里涌動著同樣的性格和精神。但是現(xiàn)實面前我虛偽愛面子，盲目地追求山外新奇的風景，失去了老家人立世做人的準則，失去了自我……

我們離開家鄉(xiāng)的時間太長了，家鄉(xiāng)已由老家變成了故鄉(xiāng)。那塊土地上該來的人，也會來，只是不認識我們了。認識我們的人，該去的已經(jīng)離我們遠去了，想留也留不住。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從窗外飄來的阿嫫之聲再熟悉，那也是非遺展覽館里復制的聲音。它已離我們遠去，想追也追不上，想抓都抓不回。

我知道，只有在一個地方，能夠讓阿嫫的聲音停留，那就是我回不去的故鄉(xiāng)，那里有哺育阿嫫生長的石者河。石者河不長，不過五六十公里，最后匯入龍川江奔向遙遠的大海。它發(fā)源于貧瘠的大山深處，奔流于崇山峻嶺的群山深谷。是那里的原始樹林滋養(yǎng)了這條河，撫育了這條河。是那里險峻的山巒勾畫出它美麗多姿的山景，才有晴天烈日下的清純甘甜，孕育了阿嫫傳世的歌聲。

石者河，阿嫫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