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桃者言

小區(qū)北拐角處，一賣桃子的大姐，天天一大早就在那里擺個地攤兒。齊耳短發(fā)，容長臉，說不上漂亮，穿一身平常衣裳，坐一個小馬扎，聽不到她的吆喝聲。

我喜歡早晨從各種地攤兒上買點兒中意東西，新鮮，價格公道。每次路過這里，我也會從賣桃子的大姐手里稱上幾斤。今天，她又早早把攤兒擺了起來。

我?guī)撞降搅藬們呵?，說：“大姐早！給我來兩斤稍大點兒的?！?/p>

大姐說：“要小的吧。我的桃子比別人的要好吃，小桃子比大桃子更好吃！”

我說：“人家都說要大的。顏色好，個頭兒大，招待客人還爭臉面?！?/p>

大姐說：“老弟，論學(xué)問我比不上你，論吃桃你不如我。術(shù)業(yè)有專攻?！焙?！賣桃的大姐還一套一套的。

大姐又自言自語道：“凡事都有個好孬，比方一枚一毛小鋼镚兒，不也有個正面反面？小的是笨桃，大的不是嫁接的就是轉(zhuǎn)基因的。”

我手扒拉著桃，嘴上應(yīng)著：“是嗎？”

她說：“我賣了二十多年桃。什么樣子的桃好吃，我都不用嘗，打眼一看，就八九不離十。沒有好桃子我不進(jìn)貨，昨天沒找到好的桃子，我就沒進(jìn)。如果進(jìn)到不好的貨，連我自己都要難過的！”

經(jīng)她一說，我也記起來了，昨天早晨路過時的確沒有見到她。

“那就來一斤大的，再來兩斤小的，我比較著吃。”

“這是你要的桃?！?/p>

賣桃的大姐干活麻利，一會兒就稱好了。付過錢，我提著桃往東繼續(xù)轉(zhuǎn)去。

中午下班，剛進(jìn)門，妻子就大呼小叫起來：“你買的小桃子，真好吃！打哪兒淘來的？”

我回道：“我又不網(wǎng)購，能從哪兒淘？馬路拐角處賣桃大姐的?！?/p>

妻子說：“以后你就只買她的桃吧?！?/p>

長大

親戚生病住院，我和哥哥遵從母親的叮囑，前往醫(yī)院探視。

親戚住院在十五樓，我們等候在單號電梯口。電梯口站滿了人。我的身旁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女人，抱著個男童，身邊跟著一個比男童大不了多少的女童，女童右手里提個小保溫瓶，整個人被保溫瓶墜得都有些傾斜。女童的左手還緊緊抓住女人的衣角。電梯下來了，人流滾動著往電梯里涌。我用手隔斷人流：“讓抱孩子的先進(jìn)?！迸朔巾樌乇е型M(jìn)了電梯。

電梯開始上升了。女人對女童說：“還不快謝謝爺爺！”

女童抬頭望著我，怯怯地說：“謝謝爺爺！”

我低頭頷首一笑：“不謝！”

我說：“是孫女和孫子？”

“是啊。孫子感冒了，兒子和媳婦上班忙，脫不開身。我只好天天抱孩子跑醫(yī)院?！?/p>

“兩個都多大了？”

“抱著這個一歲多，跟著這個三歲半。”

一聽女童才三歲半，電梯里的人不禁連連驚嘆：“還真是小大人呢！看她提東西的架步，怎么也不像一個三歲半孩子的樣子。”

我說：“孫女都已經(jīng)能幫你拿東西了。”

女人道：“誰說不是呢！我抱著她弟弟來醫(yī)院，非要跟著來。原來怕兩個照看不過來，誰承想，她可幫了大忙。”

我似自言自語，又像對女人說：“人可能就是這樣長大的吧?！?/p>

“可不，她還能幫我去叫護士換藥呢！”

電梯里的人又是一陣感嘆不已：“還真是一個小人精！”

我說：“你有福氣！孫女這么小就懂事了?！?/p>

女人道：“哪來的福氣！”嘴上這樣說，她的眼角眉梢卻全堆著笑，一臉幸福。

掃碼支付

有了閑暇，我喜歡開車到鄉(xiāng)下村莊的集市逛一逛。

一次，看見一個老太太，面前一堆韭菜、菠菜、芹菜的，很是新鮮。我就有些喜歡。老太太見我欲走不前的樣子，就招呼道：“自家菜園的，新鮮著呢！捎點兒回家吧。”

聽到招呼，我便蹲下身來，說：“菜自然是新鮮的。多少錢？”

“不多要錢。人家多少我就多少，你先看看菜?！?/p>

菜不用看，肯定是新鮮的。我說：“那就來一斤韭菜，兩斤芹菜，四斤菠菜。”

老太太稱好了菜，說：“一共二十三塊四，你給二十三吧?！?/p>

我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遞給我一個打印著二維碼的卡片：“不要現(xiàn)金，你掃碼吧?！?/p>

“我手里的不是錢？”

老太太說：“是錢，怕收了假票子，找零錢也費事?！?/p>

我是一個幾乎不用支付寶付款的人，所以，支付寶、微信里也放不了幾個錢的。

如今，被一個賣菜的老太太倒逼得沒有了辦法，勉為其難地用微信里僅有的一點兒錢，付了菜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