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羞愧這樣的敷衍

今天母親節(jié)。我知道

九十四歲顫顫巍巍的母親，一定

在桂溪河邊望我，望我的電話

望我突然出現(xiàn)在她跟前

可悲的是，我僅僅只是借來蓉城五月的

一絲陽光，寫一首光明之詩

送給已經(jīng)彎腰的母親

送給父母曾經(jīng)貧窮苦難的過去

今生，寫不完他倆一生的奔波之苦

寫不完我對他們的虧欠

（斷斷續(xù)續(xù)離開他們近三十年）

或許，我能將佳詞絕句寫得無限好

或許，每一筆每一畫寫得無限好。或許

也能敬給活著的母親

也能吟哦給逝去的父親

事實是，這些詩句，一文不值

——母親只字不識

——父親早已化作一縷青煙

可嘆的是，我這個總睡在別人故土的

異鄉(xiāng)人，很羞愧自己這樣的敷衍

遺忘

大雪撫慰完整個寺廟時

晨鐘剛好敲響三次

一個趕早的進香人

正叩過重重山門

雪，柔軟偎在槐樹香樟樹古松柏上

雪風(fēng)，灌滿大小庭院時

寺廟香火鼎盛

那個盲人老僧，正統(tǒng)領(lǐng)

大小僧人吟誦經(jīng)書，梵音厚重

瑞雪，給人間多好

一個開場白。冬天的傍晚

我這個毫無胸懷的人

行色倉促，把自己遺忘在

一片霞光中，與一條

蜿蜒的山路，隱沒于塵世

孤獨

是偌大天空里

一只雁緩慢向南飛

是一只蝴蝶沿圣女湖

一次一次來回盤旋

是黑暗里，一只蛐蛐兒

拼盡全力的呼叫

是膜拜者，三步一叩首

遙遙無期的長途跋涉

是歌林鋪冰天雪地，一串腳印

被大雪覆蓋。是封頂山巔的狂風(fēng)

一陣緊似一陣的呼嘯。是月光

傾倒在空無一人寂寥的

窯柴坡窯上和一匹老狼在深夜里

向著崇山峻嶺，一聲聲無助的哀嚎

你的愛情奔涌給誰

暴雨中的折多河

是一匹拴不住的野馬

從東坡狂奔而來

每一寸肌膚

都迸發(fā)身體里的閃電

當(dāng)我在康定看到你時

突然想起年輕時最過癮的事

像你一樣不管不顧地去愛

越在黑的夜，越敲打出最響的樂聲

日復(fù)一日，一場愛情像無數(shù)場愛情

想臨水而居。天天聽金剛寺的梵音

月光奔涌，琴聲振翅

天天讓你替我一顆心洗濯微塵

偶爾也回憶一下

那年夭折在一座小城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