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寇準傳》記載:“初,張詠在成都,聞準入相,謂其僚屬曰:‘寇公奇材,惜學術(shù)不足爾?!皽食鲫?,詠適自成都罷還,準嚴供帳,大為具待。詠將去,準送之郊,問曰:‘何以教準?’詠徐曰:‘《霍光傳》不可不讀也?!瘻誓I其意,歸取其傳讀之,至‘不學無術(shù)’,笑曰:‘此張公謂我矣?!?/p>
寇準成才較早,成名也早,三十多歲時被宋太宗重用為副宰相,四十歲出頭又被宋真宗拜為宰相。張詠也是宋太宗、宋真宗時期的名臣,他性格狷介,一身正氣。景德元年,張詠任益州知州時,聽說寇準出任宰相,對僚屬說,寇準是個奇才,然而他“不學無術(shù)”??軠嗜卧紫嗖痪?,在同僚的攻擊下被罷相,貶為陜州知州。恰逢張詠被調(diào)回汴京,路過陜州,順便看望寇準??軠试O(shè)宴款待張詠。張詠盤桓數(shù)日后而去。臨行前,寇準向張詠請教,張詠略一沉吟,說:“《霍光傳》不可不讀?!笨軠仕妥邚堅?,回家翻看《霍光傳》,當讀到“然光不學亡術(shù)”一句時,會心一笑,原來張詠是說自己“不學無術(shù)”啊!
不學無術(shù)是指一個人沒有學問、沒有本領(lǐng),后人據(jù)此認為張詠是在嘲笑寇準,而寇準也認為張詠是以“不學無術(shù)”教誨他。
張詠是真的在譏笑寇準沒學問、沒本領(lǐng)嗎?顯然不是。之所以說張詠并非譏笑寇準,原因很簡單,在《霍光傳》中,所謂霍光“不學亡術(shù)”,是說霍光不通官場權(quán)術(shù)。所以,張詠評價寇準“不學無術(shù)”,是指寇準因為不通官場權(quán)術(shù)而被奸佞排擠、陷害,最終被罷相貶至偏遠之地。此乃張詠對寇準的善意提醒,并非譏笑。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軠蕿槿饲灏?,處事剛正,從不阿諛奉承。當年,宋太宗便因寇準敢于直諫感慨:“朕得寇準,猶文皇之得魏徴也。”可見,寇準在宋太宗心目中的地位,更見他忠誠正直的性格。
寇準不但敢于直諫,而且敢于任事。1004年,遼國大軍南下攻宋,兵臨澶州,直逼宋都。許多大臣建議遷都,唯獨宰相寇準堅持抵抗,力請宋真宗率軍親征。后來,宋真宗親征,與遼簽訂了《澶淵之盟》。此后邊境和平,往來友好。
然而,寇準“能斷大事,不拘小節(jié)”的性格,在那些陽奉陰違的同僚眼里,則成了“好出風頭,自我標榜”,宰相王欽若向宋真宗進讒言,說寇準鼓動皇帝親征是“孤注一擲”,導致寇準被貶官外放。張詠說寇準“不學無術(shù)”,就是提醒寇準在官場上要如履薄冰,不能直言任性而為。
其實,張詠也是個耿直率真、敢說敢做的人。所以,此語又不乏至交間的揶揄和惺惺相惜的打趣。正因如此,才有寇準看完《霍光傳》之后的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