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位故人
一位故人,喜歡喝酒,寫詩
也喜歡獨自流浪,懷揣滿腹的才情
紳士一樣。有一天
他懷揣夢想,奔向我的家鄉(xiāng)
中間是相隔千年的滔滔江水
看,月亮城——
好像一組詞的夜晚,將煙花三月
推向前臺,推向夢鄉(xiāng)
他的故人,興奮地甩掉草鞋
久久望著黃鶴樓
直至三年前,一位揚州老鄉(xiāng)
走出淋漓的三月
登臨黃鶴樓,在一片失語的興奮中
在如蟻的人群中,仔細挑出
那一年的舊事
今夜,如果用一雙挑剔的眼睛西望
你會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的巷口
一只貓,仍彷徨于灰藍色垃圾桶,靜默
泛著幽幽星光
就像那位故人遺失的詩句
父親的美學(xué)
關(guān)于記憶,也關(guān)于臉面
生在一個疼痛慣常的年代
饑餓感猶存,得抓緊勞作
開山碎石,一碗米飯晶瑩剔透
父親不懂美學(xué),懂得一碗米飯的
熱量,足夠支撐一百二十斤的
石頭。石頭不開花,也不結(jié)果
它粉身碎骨,猶如鳳凰涅槃
與流光的歲月,擦肩而過
猶如勒內(nèi)·夏爾,只為愛彎腰
在星體中間喃喃自語
留下回憶的種子,在兩對半之間
我也成了父親,成了舉著
石頭過日子的人
寂寂于長江邊
喜歡落霞孤鶩、秋水長天的表達
滔天的隱喻是寂寥的樣子
更喜歡佇立棲霞山江邊,傾聽江水呼吸聲
時間之舟,裝滿了冷峻的動詞
隱忍與激蕩,潛伏在悠悠江面之下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人低語
如果九點半左右,剛好有兩三艘貨輪駛過
如果一只鳥,剛好立于一塊冒尖的石頭
或者,一株紅艷艷的楓樹枝頭
如果一陣清風(fēng),剛好從你的發(fā)際飄過
那些收攏于眼簾的旋轉(zhuǎn)鏡頭,刻印心底的
鍍金景象,足夠熠熠生輝
面對滾滾長江,我不得不想起王勃
千年一瞬,滕王閣以其序章傳誦而永恒
二十六歲或三十四歲,已不重要
我輩無能為力,即便數(shù)次登樓臨閣
即便贛江水不再咆哮,仍默默匯入長江
寂寂如我們,仍在暮色中奔跑
邵滿桂,筆名空瓶,現(xiàn)居南京,江蘇省作協(xié)會員。